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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45、死不足惜 文 / 掃雪尋硯

    二皇子的話一說出口,候立在不遠處的兩名宮女禁不住『噗嗤』的笑出了聲。

    華陽宮在二皇子的主持下,宮規沒有那麼苛刻,侍婢們的言行舉止比較輕鬆,這使得華陽宮整體的氣氛會活躍一些。

    然而遲重是受過軍規訓練的人,自持甚嚴。雖然他已瞭解了這處二皇子居所的氛圍特點,但一時之間尚難完全融入進去。聽著二皇子的話、以及那兩名宮女強抑的笑聲,遲重表情微窘,轉身朝站在一旁,依舊保持著收拳的最後一種澗勢的二皇子拱手道:「殿下戲言了,微臣惶恐難當。」

    「好吧,我不說笑了。」二皇子也緩去了收拳的澗勢,放鬆了雙肩,轉過身來看著遲重說道:「再來說說這套拳法。晌午時分,你說過這套拳法是厲卿自創的。據我所知,京都守備總領厲蓋是武道上的神人,可他卻創了這套沒有攻擊性的拳法,那麼它必然有它的妙用,究竟是什麼呢?」

    「從殿下練這套拳法的情況來看,它的確是玄妙的。」遲重緩和了一下剛才的窘態,溫言說道:「殿下應該知道,羽林衛中有一批人是厲總領帶出來的,我便是其中之一,而只要是由他授藝過的人,都會這套拳法。厲大人在教我們這套拳法時叮囑過,此拳法分早晚兩次習練,可根據自身情況進行快慢調節,習練的目的,早間為舒展沉睡一夜的肌體,晚間則作為放鬆斂息的最後活動。」

    二皇子好奇問道:「在拳速上是可以調節的麼?」

    遲重點了點頭,緩言道:「人的身體素質會有不同之處,根據呼吸的長度擇中而為,令呼吸的長度配合拳法招式上的伸展變化。才能達到健體的效果。」

    二皇子聞言頷首讚歎:「果然藏有玄妙。」

    遲重思忖了一下後又道:「殿下,微臣建議你放棄晨練,並且晚上的練習提前到日落之前。」

    「為什麼?」二皇子眼中流露出不解的神情。

    「晨練……太辛苦了。」遲重略一垂眉,慢慢說道:「下午練上一輪,倒是可以有助於晚間的睡眠。」

    「似乎正如你所言。」二皇子微微一笑,說道:「剛才那一輪練下來,身上不知不覺出了層汗,感覺自己身體上的每寸皮膚都似呼吸過一樣。比在榻上躺著休息一天還似舒服一些。」

    「殿下。」遲重忽然抬眉,「你得先換身乾燥衣服,小心汗冷招了風寒。」

    「好吧。」二皇子點了一下頭,沉默了一下後又道:「今天就到這裡,你也回去休息一下。」

    「是。」遲重一拱手,目送二皇子在兩名宮女的陪同下回寢殿去了,他才擇門離去。

    ……

    洗浴間寬大的浴桶在宮女們隔一段時間就加一盆熱水的控制下,水溫一直平和。在洗去二皇子身上的濕膩薄汗的同時,也給他帶來些許慵懶的倦怠。

    沐浴完畢,裹著乾燥柔和的浴袍回到寢宮,二皇子盤膝坐在軟榻上,任那位他最信任親近的宮女小意坐在他的身後,用乾燥的厚布帕擦著他解散的頭髮上的濕意。小意的動作很柔和。二皇子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在被小意灌入一支助眠曲,他腦中的倦怠感更重,然而他知道自己還需要做一件事才能睡。

    磕著的眼眸忽然睜開,寢殿的門口,一個一身黑衣的青年人剛剛邁步進來。兩人四目一碰,那人就單膝跪下,恭敬開口:「拜見皇子殿下。」

    小意舀干布蘀二皇子擦頭髮的手停了下來,同時就聽他開口問那個黑衣青年:「那個人醒了麼?」

    黑衣人動了動嘴唇,卻沒有發聲。只是目光在二皇子身後的那名體格嬌小的宮女身上閃爍了一下。

    「無妨。」二皇子清冷開口。只說了兩個字。

    黑衣青年旋即開口說道:「那人已經醒了,只是精神不太好,自醒來之後就一直癡癡呆呆的。」

    二皇子問道:「是真癡呆還是虛弱所致?」

    黑衣青年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有些欠缺妥當,連忙解釋道:「是用藥後的虛弱所致。他吃飯喝水以及排泄都正常,就是不怎麼說話了。」

    「這樣就很好。」二皇子點了點頭,「我要的就是他能說能看能聽,別的不要也罷。他安分點,你們看守起來也輕鬆一些,但你們平時也要多留心,別讓他主動尋死。」

    黑衣青年躬身道:「屬下必當恪盡職守。」

    「嗯。」二皇子抬了一下手,「回去吧!」

    黑衣青年聞言直起身來,將要抬步離開時,他又忍不住說道:「殿下,還有一事……」

    「說。」二皇子開了口,卻慢慢閉上的雙眼。

    黑衣青年沉聲道:「林杉回來了,並且他在幾年前背負的罪名只一個晌午的時間就了結了,雖然他尚未復職,但如今已是無罪之身。倒是吏部尚書獲罪入獄,但罪名還需複審,也不知道能不能減刑。」

    「你希望他能減刑麼?」二皇子再次睜開雙眼,他在頓了頓後,語氣有些冷漠的接著說道:「吏部尚書貪得無厭,這行為就如貪吃的人,穿再鬆弛的衣裳,鼓脹的肚子也會顯露的。這樣的人即便今天的罪名真是別人轉嫁的,那也是死不足惜。擾亂吏部晉級秩序,震動超綱;大量收受下級官員的財物,與搜刮民膏何異?他不是不會做齷齪事,而是還沒走到那一步,這樣的人留著也沒用。」

    「是屬下贅言了。」黑衣青年目光微縮了一下,「屬下告退。」

    「慢。」當黑衣青年正要離開時,反而又聽到二皇子叫住他的聲音。

    黑衣青年剛剛駐步回頭,就見二皇子緩緩說道:「最近幾天,注意林家老宅的動靜。林杉是個人才,能幫則幫襯著點,但不要進宅子裡面去,做得隱秘一點。」

    「是。」黑衣青年拱手領命,終於離開。

    二皇子忽然深深的吸了口氣,伸手拽了一個長軟枕,側身倚了上去。

    一直坐於他身邊榻上的宮女小意看見這一幕,微微一怔後驚訝道:「殿下,你怎麼了?」

    「倦了。」兩個字從二皇子的口中傳出,輕盈如羽。

    小意有些擔心的說道:「可是殿下的頭髮還是濕的,就這麼睡著了,明天您一定會頭疼的。」

    二皇子有些乏力的開口:「讓我歇一小會兒,等會我就起來。」

    小意聽出他生意中的倦意,心裡有些擔憂,但也有些不忍,遂隨了他的意。但在她用乾布將他的濕頭髮包起來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說道:「殿下,明天你就不練那拳了吧。」

    安靜了片刻後,二皇子才含糊了一聲:「再說吧。」

    小意沒有在說什麼,蘀他包好頭髮後,又扯了疊在床榻裡側的錦被仔細蘀他蓋好,這才爬下床去。蹲在床沿邊,小意望著側臥的二皇子清瘦的面頰,又小聲說道:「殿下,等會兒就要用晚膳了,婢子來喚你時,你可不許賴床。」

    面相安靜,似乎已經睡著的二皇子悄然半睜開一隻眼,於睏倦中勉強一笑,接著很快又閉上了。

    ……

    京都南城,在那片貧民居住的高矮參差的老房區,從昨晚一直昏迷到今天下午才醒來的鐵大坐在一處獨院中,有些呆愣的看著天邊初升的月亮。

    他不想望月,但他更不想待在那間沒有窗戶的房子裡,因為那裡更像牢房。

    昨夜被那個少年人用狠藥催醒,在再度昏迷之前,鐵大看見了那少年身上一樣很有意思的東西。

    時至今天,從那群看護自己的人身上,鐵大隱約能印證自己的一個猜想。

    分散住於這間獨院外面的幾名看護著,個個都是訓練有素之輩,在自己未被害,功夫還有八、九成時,也只能與其中一人打個平手。然而這群人雖然做著獄卒的事,身上卻絲毫沒有痞氣,作風硬朗端正。

    不過他們也太硬朗端正了點,除了負責自己的飯食起居,就不再多說一句話。這讓鐵大很快覺得,呆坐於小院中,不過是換了間大一點的牢房,空氣流通性好一點罷了。

    在極為安靜的環境裡,呆坐了一會兒的鐵大似乎能聽到相隔幾個院落外的民宅中,孩子因為挑食而遭到父親責打的聲音、忙碌了一天的漢子聚在一起談天的聲音、相鄰而居的兩家婦人因為生活瑣事而吵架的聲音……普通人生活的氣息就散落在院子四周外,似乎很近,其實很遠。

    觸不到的離得最遠,得不到的,就是最美好的。

    高家送他上路的藥,外加昨晚那個少年人給他吃的狠藥,都瘋狂的傷害到他身體的真元。此時藥勁雖去,但鐵大的身體卻如吸乾汁液的甘蔗,空留輕軟的渣體。

    他努力了片刻,才艱難的舉起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當他摸到那結痂的左眼時,他不禁在心裡冷笑:眼睛燒瞎了一個,耳朵倒比平時靈敏了些,可是老天啊,你覺得這很好玩麼?。(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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