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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39)、傷別離 文 / 掃雪尋硯

    莫葉記得自己在看著黎氏做針線活時睡過去後,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她看見了兩個著裝怪異、面孔陌生的人忽然出現在她的眼前,當她正要開口問他們是誰時,就見眼前黑影一閃。接著她就感覺一陣麻痛感襲遍全身,週遭環境在那一刻也全部變得渾濁起來,只有耳邊似乎若有若無的在傳來說話的聲音。

    莫葉聽不清那說話的聲音在表述的內容,但很奇怪的是,她識出那聲音裡偶爾夾雜著師父那熟悉的聲音。所以她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無奈於感覺渾身沉重,不知道力氣該從何處發出。

    隨後,那說話的聲音也消失了,四下變得極靜,靜得她不知道自己是睡是醒。也不知道如這般過了多久,耳邊很突然的又響起了師父在叫她的聲音。

    莫葉再次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醒來,卻愕然發現,自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擺脫了那種詭異的被縛感,以至於她這特意的用力去睜開眼睛的舉動顯得過頭了。雙目大睜,莫葉怔了一下,旋即心裡不知從哪裡來了一股力量,讓她突然從床上坐起身來。然而脖側突然傳來的痛楚,讓她來不及看清坐在床邊的師父的臉,就瞇眼倒抽了一口氣。

    因為這疼痛的感覺,莫葉忽然想起,在那個亦真亦幻的夢境裡,那個黑影竄近的後一刻,自己的頸側也是麻痛了一下,並且在那股麻痛感之後,自己便動彈不得。想到這裡的莫葉對夢境中的所見更加疑惑,若說夢中的所見都是虛像,那麼自己辨不出那些人在說的是什麼也有理可循了。可為什麼自己夢醒後,在夢中遭受的身體感覺還未完全消失?

    只是,待莫葉用雙手捧著臉使勁的揉了揉,想要再深深回憶一下剛才那個夢境的過程時,她感覺腦海中殘留的影像越發變淡遠去了。

    最後,莫葉放棄了求證那個夢境真實性的想法。大凡夢境。都是人在夢中時能記得很清楚。待夢醒後卻是很快將夢中所見忘了個乾淨,憑這一點,莫葉選擇相信了那只是一個夢。

    然而她絕對想像不到,自己剛才在被人使了迷煙後又被點了穴。之所以她自己的感受那麼像夢,主要還是因為那劑迷煙多多少少對她的神志產生了一些影響。

    放下覆在臉上搓揉的手掌,莫葉就看見坐在床邊。面色溫和的師父林杉眼中滑過的一絲疑惑。她想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不過她覺得這可能是自己才睡醒的緣故,腦中斷斷續續的念頭則很是紛亂。

    這時就聽林杉溫言說道:「你剛才做噩夢了麼?竟從床上跌了下來。自己卻還不知道。」

    莫葉聞言又回想了一下那個讓她感覺半真半假的夢。雖然現在再想時,關於它的具體記憶比剛才又淡了許多,但那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依舊還在。

    她伸手揉了揉頸側那處還在僵疼的部位,遲疑著對林杉點了點頭,心裡則納悶起來。在她還只有兩三歲的時候,因為在雨天怕聽到打雷聲,所以經常求著要與嬸娘一起睡。自那時候開始。她就養成了很好的睡覺習慣,睡姿最差時。也只是會因為害怕而蜷成一個團。在睡夢中從床上跌到床下的經歷,卻是從來都沒有的。

    忽然想到嬸娘,莫葉的目光在屋內來回一晃,接著將要開口。不過當林杉看見她的目光所指時,已先她一步的緩言道:「她走了,怕你難過就沒叫醒你。招呼送她的人離開,我再回來看你時,你就已經從床上躺到床下去了。」

    他的話說到這裡時頓了一下,然後語氣變柔了許多,才又道:「若知道你在夢裡也會有所感知,我剛才或許應該叫醒你。」

    聽到林杉說的話,莫葉愣了一下神。她沉默了一會兒,在腦海中消化完林杉的話中意思,然後才喃喃道:「怎麼走得這麼急……」

    可才剛一開口,她的眼中就驟然聚起一層傷感意。抿緊嘴唇不再說一個字的她在又沉默了一會兒後,忽然屈起雙膝,攏起了因為自己坐起而滑至腿上的被子,將臉埋在了其間。

    早在林杉說回京將會不帶馬安同去時,莫葉在心中就已明白,黎氏也終將會離開。即便嬸娘她還想陪著照顧自己,師父也是不會帶上她的。莫葉心裡有不捨,但她如今的心境跟普通家庭長大的孩子已有些不一樣,她在考慮自己的事的本能之下,也開始學會關心別人的生活。而這一思想上的成長,最早就是從身邊的人開始產生和施展的。

    莫葉知道她即將邁上一條屬於她自己的人生路,所以必須學會自己面對和參與。嬸娘對自己的幫助照顧,已經是有很多了,自己現在還沒有能力還報。在這個時候,如果明知道自己將要開始走一段或許會有危險的路,只是因為心裡害怕,想找依賴,就拉著她一起走上這條路,豈不是間接在做恩將仇報的事?

    可是,明明已經提前想好了各種理由來安慰和鼓勵自己,叫自己堅強面對,但當得知她走了的這一消息時,心裡的那種不知來處的悲傷,怎麼就是難以壓抑住的要裂瞼而出呢?

    莫葉將臉緊緊揉在被子裡,也不知道自己的淚水有沒有多到將被子濡濕的程度。她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然而她弓著繃緊的背,則是掩飾不了她的身體的輕微顫動,在很大的程度上,暴露了她此時的真實情緒。

    無論是就唯心還是唯物論,人在激烈的情緒中,總是容易忽略一些背面的東西。

    此時的林杉依舊是坐在床邊,他只是安靜的看著莫葉,並沒有說一句安慰的話。

    而正在努力的想要壓抑自己那種悲傷情緒的莫葉,在良久之後,忽然聽到了師父的一聲歎息。此時她的腦中混沌一片,然而這聲歎息聽來卻是十分清晰,並且很快讓她的思緒清明起來。

    她也因此終於能冷卻下自己的情緒,慢慢將頭從錦被裡抽了出來。被面上有兩小灘濕痕,莫葉隨意的移了一下衣袖,將其覆住。待她再轉臉看向林杉時,就見他溫言道:「時辰尚早,你再睡一會兒吧,到時間我會來叫醒你。」

    莫葉在略微猶豫了一下後,還是依言扯開被子再次躺下身來。想了想後,她覺得自己現在能做的事也就是好好睡覺。此時的她雖然是壓下了心頭的悲傷情緒,但是也沒有什麼心情再做什麼事了。別離帶來的傷感的後面,就是憂鬱,她連話也忽然少了許多。

    莫葉雖然躺下了,但她的雙眼在一時半會之間還無法安然閉上,因為腦中一點睡意也無。她的目光落在林杉那雙正在替她壓緊被角的手上,心裡突然想起一件事,雙眉微緊,在房間裡安靜的環境中顯得有些突兀忽然說道:「師父,嬸娘送給我的斗篷呢?」

    林杉怔了一下,然後遲疑道:「什麼……斗篷?」

    他在回想了一下後,似乎是終於明白了莫葉所說的東西是什麼,接著又是微微一笑說道:「我不知道那是她要送給你的東西,還以為是她落下了,讓送她的人帶著一同離開了。」

    「噢。」莫葉悶悶的應了一聲。

    知道那件斗篷也沒能留下來,自己對嬸娘托以思念的事物因此一樣也沒有了,她的心緒卻沒有自己預料裡的那麼難過。或許這是因為有嬸娘離開造成的傷感情緒在先,所以才會顯得後者輕了吧!

    其實,無論如何,人對人產生的感情,大多是會比對物產生的感情要濃厚的。而那件斗篷既是由黎氏之手產生的物,那麼莫葉投在它身上的感情,因為承受住了黎氏離開的消極情緒,就會顯得更淺了。

    而這種對物的怠慢忽略,讓她也在一時之間沒有去深思林杉的話裡其實存在的幾處破綻。只是這會兒裡,她雖然終於能閉上眼睛,心裡的那絲牽扯著的東西,一時半會卻是怎麼也揮散不去,怎麼可能睡得著呢?

    但是,師父要自己現在安靜的在自己的屋子裡待著,那便這樣吧!

    林杉招呼完莫葉睡下,也沒有再多作停留,起身就離開莫葉的臥室。他行過主屋大廳,來到前院,但沒有回自己的房間休息,而是走進了馬安的房間。

    室外的空氣清新微涼,這使得林杉在走進馬安的房間時,還是能聞到他屋子裡那夾雜在淡淡酒氣裡的一絲迷煙藥味。

    屋中能聽到馬安輕微的鼾聲,林杉從袖裡摸出火折子,點著床邊桌上的蠟燭。接著他就看見在老酒和迷煙的雙重作用後,床上棉被半掩下,那張睡得很香、很踏實的熟悉臉龐。林杉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

    在給一組柳生的信中,林杉名言了這次半夜行動的主要任務是帶走黎氏。但依柳生的行事作風,她會在馬安的房間裡也留點安睡香的可能性很大。這也是林杉預料中的事。不過關於黎氏的事,他並沒有瞞著馬安,事到臨頭又生此舉,似乎顯得有些對不住人。

    所以此時的林杉又有些擔心,醒來的馬安若有察覺,是不是會影響到他就近兩三天將會實施的一個計劃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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