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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10)、鑰匙與鎖 文 / 掃雪尋硯

    林杉笑到半路,聞言臉色一窘,隨即也站起身來,沒有再跟莫葉鬧騰,只是很坦然的對黎氏說道:「我只是燒點廢棄的紙,這東西不燒掉難叫人放心。」

    雖然林杉這些年來對黎氏隱瞞的東西越來越多,但黎氏對林杉知根知底,即便不知道他燒的東西的詳細,黎氏也能夠理解,林杉有必要燒掉那些東西。

    所以,面對林杉的解釋,黎氏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神色微異了一下,然後語氣轉緩的說道:「罷了,飯做好了,快進來吃吧。」

    待黎氏轉身進屋去了,林杉也彎腰將地上的匣子抱了起來。在抬步進屋之前,他單手就著衣袖拂了拂衣擺,對莫葉抱怨了一句:「幫師父擋一擋,這點小忙都不願意幫吶?」

    莫葉似乎對於這次成功出賣了師父的行為感到很得意,絲毫不覺得愧疚的朝林杉吐了下舌頭,沒有說話。

    林杉側目看著花圃下那堆紙終於燃盡,飄出最後一縷薄煙,他收回目光來,抬步向大屋走去,同時輕歎了一聲說道:「看來這是天意決定了的事。」

    莫葉聞聲連忙也拾步緊綴於林杉身旁,望著他問道:「什麼天意決定了的事?」

    林杉溫言對莫葉說道:「你可能不知道,你馬叔叔他原來只是我的隨侍。因為我比較喜歡坐車,不喜騎馬,所以跟擅長趕車的他接觸的最多本來他沒有大名,後來我們出京準備在邢家村住一段時間,這時總要有個化名,所以馬安朝我要了個安字。」

    林杉說到此處,唇角露出一抹微笑,接著又道:「恩師授我表字『安遠』,當初馬安則朝我要了一個『安』字,現在想想,是我會錯了意呢!」

    莫葉覺得這段過往很有趣,或者說是她對於師父的所有過往都覺得很有趣,默默聽著林杉憶述到此處,她忍不住掩唇巧笑起來。不過她沒有笑一會,林杉接下來的話讓她的臉色又慢慢清肅起來。

    「馬安啊馬安,他就是我們的馬,我們的鞍,你馬叔叔這句話說得還是有些根據的。」林杉深深吸了口氣:「當年離京,出城那瞬雖然攏共只花了一炷香左右的時間,但當時如果沒有馬安,事情會麻煩很多呢!此次如果有他同往,說不定也能少了不少麻煩。」他又是長長將那口氣慢慢呼了出來:「但是如今他就快要為人父,這事便不提已明。」

    莫葉知道林杉應該是已決定不同意馬安同往,她在心中舒了口氣,同時她又想起另外一個問題,輕聲問道:「師父,如果沒有小嬸嬸的這件事,你還會同意馬叔叔同往嗎?」

    林杉看了莫葉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不知道是在表示「不會」二字,還是從問題的本源上否定了莫葉不該問這個現在看來不存在可能性的問題。

    然後,他腳下步子突然加快,三兩步邁入正屋大門。

    莫葉微微愣神。她沒有再就這個問題追問,事實上剛才她在目光與林杉的目光一碰時,她忽然隱約的意識到了一個令人覺得可怕的問題。她因之不敢也不想再追究下去,只盼那是一個錯覺。接著她也加快步伐,跟著林杉進屋吃飯去也。

    這一頓飯吃得是格外沉悶。黎氏因為自己的一時善意招來賊人的事,對大家存著歉意,心裡也還有那麼一點不痛快。馬安不時看莫葉幾眼,莫葉說過要想盡辦法留下他,讓他不能去京都,隨口說的那幾種手段倒是讓他留了些心,看著自己手中捧的一碗飯,他的心中亦是有些左右不定的想法。

    林杉向來是上了飯桌就話少,此時心中有事,表情看起來就更沉鬱了。莫葉則在機械性的悶頭扒飯,就要去京都了,她有很多想法,但一想到這次一定不能讓嬸娘和馬叔叔一同去,她就不好再以去京都的事作為聊資了。

    大家似乎都知道對方各自在為什麼事而沉悶著,但同時又不知道大家各自為之沉默的事情詳細是什麼,可是四人也都不願就此事進行交流。

    一頓飯才吃完,林杉就招手領莫葉進了書房。

    馬安看著書房的門嚴絲合縫的關上,將他關在了外面,他的心裡歎了口氣,大約也能感覺得到,這次自己八成是跟不去了。且不說莫葉的小心計,他之所以在那麼堅持的要去的情緒中還是留了空間給林杉來定奪,便是因為他知道,只要林杉不點頭,即便莫葉突然改主意的求著他去,他也去不了。

    一轉身行至後院,馬安想幫黎氏收拾碗筷,不料立馬被黎氏趕了出去,只因為從他手裡滑落摔碎的盤碗實在太多了,每一個被他摔碎的盤碗都是一條黎氏拒絕他刷碗的理由。

    帶著身上被黎氏一頓責難後貼滿的透明罪狀,馬安只好去了棚房,準備像往常一樣找他的馬兄弟聊天。但馬安很快意識到,這大白天的,那位家中唯一外請的家丁還在,所以他不方便吐露此時心中的一些想法,只能是用刷子默默給那匹老馬梳理著鬃毛。

    不想刷著刷著,馬安忽然想起陶冶來,也想起了莫葉說過的話,他的眉頭不禁又是微微皺起,心中喃喃念道:陶妹,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嗎?其實……此刻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選啊!

    莫葉走進書房後見林杉將門關得極嚴,她不免有些納悶。林杉看見她臉上的神情,不等她問就解釋道:「剛才我說過,會將那些稿紙排序的隱藏標記之法告訴你,但是這樣東西你必須對外保密。」

    莫葉並沒有懷疑過林杉此舉的別樣用意,只是現在她聽到林杉的這種解釋,態度和精神上自然就嚴肅起來,同時心中隱約覺得,師父接下來要教給他的東西,恐怕並不是排序用的隱藏標記那麼簡單。她沒有說話,只是在聽林杉把話說完後認真的點了一下頭。

    林杉示意莫葉拉把椅子坐到書桌旁邊,然後他在書桌的對面坐下,從袖囊中掏出了那只信筒,抽出捲成條狀的信箋在桌上鋪平開來。

    莫葉一直盯著那信條,這東西是她取得的,但她很自覺的一直沒有擅自拆開來看,但這不表示她心裡沒有好奇心。只是此時眼見師父親自在她面前將那不到一個巴掌大小的信條鋪開時,發現紙上什麼也沒有寫的莫葉不禁輕「咦」了一聲。

    林杉親自在莫葉面前展開那張信箋,這樣的行為已經是在表示,他會言無不盡的向莫葉解釋這一切。所以見莫葉臉上疑惑神情大起時,林杉未等莫葉問,已經是主動開口解釋道:「無字,倒是能更加確定它的身份。」

    莫葉再次輕輕的點了點頭,她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等著師父的下一步說明。

    林杉第一句解釋說完後,從抽屜裡拿出一隻火折子吹亮,然後將那紙條平著拿起,放在了火焰的上方。

    莫葉看見這一幕,想起了那卷被自己失手燒燬的圖紙,她在精神上條件反射的就想阻止林杉的行為。只是她才剛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卻又慢慢冷靜的坐了回去,因為她發現林杉手中的紙在被火苗烤過的地方,慢慢顯現出一些文字,那是一些表達數字的文字。同時她也意識到,林杉手中的紙條的材質,居然是不怕火燒的。

    雖然那『紙』不怕火燒,但是當林杉將它『燒好』後放到桌上時,紙上雖然顯露出很多數字,但還是如燒焦了一樣的渾身透著漆黑的色澤。不過它與真正燒成粉灰的紙還是有很明顯的區別的,那就是它還沒有破碎成灰,並且漆黑的顏色不影響它所承載的文字信息的辨識度。

    林杉將火折子熄滅了放在桌旁,然後微笑著對莫葉說道:「你應該不難猜到,我發出去的信都是加了遮掩物的。就說這支信條吧!它的材質中含有石炭,普通的火即可讓它現形。倘若遭遇大火焚燒,例如我們家這所房子被別人放火給燒了,遇上這樣的火勢,這小小的一張紙上所記載的東西,只要沒有被人故意用力毀壞,它依舊可以保持住這個形狀。」

    莫葉安靜的聽著林杉的解釋,心中驚訝不已。只是在她聽到林杉說的那最後一句話時,她的心裡除了震驚的情緒外,還動機不明的產生了另外一種想法:水患多為天災,而火患卻多為**,師父說這話,恐怕是別有用意啊!

    林杉的話語稍微一頓,接著繼續說道:「其實這樣的秘信也只是對普通人有保護信中內容的作用,若遇到內行的人得到這封信,估計也花不了多長時間就能知曉其閱讀的玄機了。不過這信條只是相當於一把鎖上配的一隻鑰匙,有鑰匙找不到鎖頭也沒用,可若是鑰匙丟了,只要造鎖的人還在,還是可以再造一把鑰匙的。」

    莫葉聽到這裡,抬了一下眉,輕聲說道:「師父所說的『鎖』是不是就是那紙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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