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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長安頌 第108章 晚宴(七) 文 / 召白

    已入深夜,夜風低吟,氣溫已經降了下來,眾人都回到了房間裡面圍坐著閒聊,觀看宴會間的歌舞,晚宴已經過了最熱鬧的時刻。

    懸掛的各種花燈已經被僕人們換過好幾次蠟燭,雖然依舊明亮,但在夜風中簷下的燈籠晃動著沁出略顯冰冷的光來,場間的燈謎早就被之前興奮的人們都給猜了去。席間不斷出現叫好的詩詞,被公認為才子的幾人也都有了自己的詩作,被其他人讚歎和傳唱著。這時候參加宴會的眾人興致已經不是太高,沒有了先前的興致,大都坐在各自的坐位上喝些溫酒,品些美食。

    李清坐在崔琚和王維等人的身旁,傾聽幾人的談話,偶爾也會問幾句關於長安城中那些文人或者詩詞的事情。崔琚整晚上顯得興致勃勃,看上去完全不像將十多歲的老人。眾人的談話並不僅言語詩詞等文學上的事情,有時候也會談論長安城中官場上的一些辛密,然而因為很多皇室成員在場,凡是涉及到這些,話題都被無形中轉移了,但是李清依舊還是瞭解到不少東西。

    在今晚玉真公主邀請的眾多賓客之中,因為身份、地位的差異,宴會的場地設在了兩處,身份、地位相對較高的人被安排在了紅樓,其餘的人都去了水館。在紅樓的這些賓客之中,諸位王子或者公侯家的子嗣自持身份,沒有人去往水館那裡,而水館之處的客人大都也不被允許過來紅樓參宴了。整個晚上除了不多的幾名較為出名的才子被邀請到紅樓這裡來坐了一會兒,雙方基本上沒有什麼人員來往,倒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宴會。

    然而兩處宴會上發生的事情還是很快的都被對方知道了,水館那裡每出現一首不錯的詩詞,大約過不了一盞茶的時間都會有人謄抄了送來紅樓,同樣紅樓這邊差不多也是如此。

    送來紅樓的詩詞基本上還是在崔琚、王維等人的意料之中,因為有唐方遠和於是之這樣的才子在,水館那裡今晚上比較好的詩詞還是出自這些人之手。這幾人也被請到紅樓這裡跟崔琚和王維等人見了面,崔、王幾人說些稱讚、勉勵的話語,倒是讓這些人頗有些受寵若驚了。

    然而紅樓和水館兩方還是有著差別出來。雖然紅樓這邊有王維、崔琚這樣的頂尖的詩家和文壇老宿在,但是因為幾人並沒有出手作什麼詩,今晚上紅樓這裡傳出去的詩作要遠遠比不上水館那裡,單從質量上也是不如水館的。雖然崔琚等人並沒有說什麼,但是從整晚的表情還是可以看出來,崔琚有些感慨這些王侯家的子孫的不學無術。

    「今天這個宴會,水館那裡倒是出了不少好詩。哈哈,整個晚上還沒有見摩詰寫詩,不如這時候也作上一首讓大伙品評品評?」

    崔琚笑著對王維說道。

    現在紅樓之中,能那得出手的除了幾位老者就是王維這位詩詞大家了。崔琚不指望那些王侯子嗣能寫出什麼好詩來,而坐在旁邊的李清一晚上也是興致缺缺,沒有要作詩的打算,大約是沒有什麼好的靈感,崔琚看著李清心想,也就沒有提議李清作詩。

    「年輕人今晚才情漸露,我哪裡還要在這裡獻醜。」

    王維謙虛道。

    「摩詰,還是作一首吧。今晚上這些年輕人的詩是不錯,但是還是有些浮躁的味道在裡面,畢竟歷練不足。你也好寫上一首讓年輕人學習學習。」

    崔琚說道,旁邊的其他幾人也隨聲附和。李清也是頗為希望王維能寫一首詩的,不知道是不是後世流傳的佳作了。

    「那……恭敬不如從命。」

    王維笑著,遲疑了一下說道。

    隨即有服侍的人拿過筆墨紙硯來。王維也不起身,讓人把面前案几上的酒食撤了下去,在案幾上鋪開紙張,略微沉思的片刻,提筆在箋紙上書寫起來。這時候在紅樓中有不少人齊聚了過來。

    詩作一氣呵成,是一首五言律詩。王維放下毛筆,拿起箋紙輕輕吹了吹,待墨跡干了,遞給崔琚說道……

    「請崔公指正。」

    崔琚接過箋紙,拿在手中看了一遍,口中默念著,看到最後,笑著點點頭……

    「摩詰的詩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單就這首詩也是可以流傳百世的了。」

    隨後崔琚把詩作遞給旁邊的幾位老者欣賞,接著吩咐在旁邊伺候的人說道……

    「抄一份送到前面的水館那裡,讓大家都學習學習。」

    有僕人忙抄錄了去,隨即送去了前方。

    水館之中,李婉兒坐在那裡輕輕的撥動琵琶,輕捻慢挑,輕聲細唱。周圍一片寂靜,唐方遠、於是之及眾人圍坐在周圍傾聽李婉兒的歌唱。場間沒有了猜酒划拳、呼朋喚友的聲音,多數是輕聲閒談。

    「於兄,今晚上那紅樓好像並沒有多少詩作傳過來啊。」

    唐方遠對於是之說道,語氣中倒是有些微的譏笑。

    從剛才幾人對猜燈謎平局之後,兩人就坐在一起談論些詩詞方面的東西,兩人才學相近,大約是惺惺相惜,雖然性情大不同,但是依舊找到了共同話題,一晚上談性頗濃。

    唐方遠的意思於是之自然知道,因為紅樓之中大都是權貴之家,相對來說總體上還是不如像他們這些從底層出來的才子,畢竟十年寒窗苦讀的大都是寒門子弟,那些所謂的權貴子們哪裡會下大工夫攻讀詩書,才情不如水館這裡的人也是有道理的。

    「估計是都沒什麼人出手作詩吧。剛才我們過去的時候可是看到了崔公和王摩詰在那裡的。這幾人的才華可是遠勝我等。」

    於是之說道。

    「不如崔、王兩人,我是承認的,其他人,呵呵,這可未必了。」

    唐方遠笑道。

    「不要忘了作剛才那個燈謎的人也在裡面,看剛才的兩句詩,這人也是極有才華的。」

    「哦,我們剛才過去的時候,沒人引薦,也不知道哪位是燈謎的作者。不過那人一晚上沒有作詩,想來也許並不怎樣吧。」

    唐方遠說道。雖然剛才的燈謎確實難住了幾人,後來李瑞念出的兩句詩也確實很好,但是唐方遠還是覺得僅憑一個燈謎、兩句殘詩就認定那人才華橫溢有些武斷了。

    於是之搖搖頭……

    「這倒是不清楚。不過我倒是希望那王摩詰能作首詩讓我等欣賞欣賞。」

    兩人正說著話,一人從水館門口拿著一張箋紙走了過來,笑著說道……

    「這可巧了,於兄剛說,這王大家就有詩作出來,大夥一起品賞品賞。」

    「座客香貂滿,宮娃綺幔張。

    澗花輕粉色,山月少燈光。

    積翠紗窗暗,飛泉繡戶涼。

    還將歌舞出,歸路莫愁長。」

    於是之輕聲念著手中的詩作,其餘人都在旁邊安靜的聆聽,就連李婉兒的琵琶也停住了,走了過來。

    詩作自然是極好的,在座的眾人把這首詩與剛才水館之中公認的幾首好詩做了對比,也不得不承認,王維的這首詩不管是在遣詞上,還是在意境之上都要比其他的詩作高出許多。

    詩是心聲,同樣可以從這首詩中看到王維這幾年的心境了。由於王維這些年官場並不算是通達,過著半隱居的生活,詩詞的最後兩句倒是頗合王維這時候的處境。這大約也算是詩人在詩詞技巧上極為高超的一面了。

    唐方遠、於是之、李婉兒等人品味這詩良久,也發現自己在詩詞上的造詣還是跟王維有些不小的差距。

    眾人不免有些沮喪,這倒是崔琚和王維沒有料想到的。一開始眾人還沾沾自喜,自認為紅樓之中的那些人都是些才華平庸之輩,詩詞一道跟自己差的很遠。但是這時候一首詩過來就壓得眾人幾乎都說不出話來,任誰都會有些無奈的。

    雖然一開始大伙就認為自己不如詩作者,但是寫沒寫詩又是不一樣的。王維沒寫詩之前,眾人說不如王維算是自嘲,也不會有人太過在意。而詩詞寫出來後,發現真的不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任何人心中都是自認為是最好的,然而事實擺在眼前,算是對這些人的一種小小的打擊。

    過了片刻,唐方遠笑著說道……

    「王摩詰不愧為詩佛,詩詞才情遠在我等之上,確實是我等年輕人學習的榜樣啊。哈哈,婉兒娘子,要不試著把王摩詰的這首詩演唱一番讓大家欣賞欣賞如何?」

    李婉兒回過身來,笑著說道……

    「有何不可,不過倒是怕奴家不能演奏出其中韻味。」

    李婉兒坐會坐席,調了調琵琶,略微沉靜了片刻,右手輕撥,一曲幽靜的旋律蕩漾開來。

    周圍有人議論……

    「王摩詰丟這首詩過來難道有什麼深意?」

    「不會是看著紅樓那邊沒人出手,怕失了顏面,才不顧身份,寫了一首過來壓一壓這面的銳氣吧?」

    「哪裡會是這樣,剛才過來送詩的人說道,是崔琚崔公的提議,因為之前的詩在崔公等人眼中有些浮躁,所以才請王摩詰寫一首讓大家學習的。」

    「哼,說是這樣說。不過還是怕紅樓那裡丟了面子,畢竟那裡的人都是王侯之家的子弟。」

    「不如我們這裡也出題難為一下那面的人?」

    有人提議。

    「怎麼?難道趙兄有什麼佳作不成?」

    「我哪裡有?再說連唐、於兩人都甘拜下風,更不要說是趙某了。」

    「那趙兄有什麼好的提議?」

    「剛才不是有一個燈謎難倒了所有人嗎?不妨送過去讓紅樓裡面的人也猜猜。」

    「這主意好。」

    隨即便有人把剛才的燈謎抄寫了一份,讓在兩處傳遞消息的人送了過去。

    紅樓之中,崔琚跟王維及眾人正在品評剛才的詩句,這時候又有僕人送過來一張箋紙,遞給崔琚後,又在崔琚身旁小聲的說了些什麼才退了下去。

    眾人有些好奇,其中一位宿老問……

    「崔兄,難道水館又傳過來什麼詩詞不成?」

    崔琚看著手中的箋紙,笑著對眾人道……

    「這倒沒有,不過確實送過來一個燈謎。聽說在那是難住了不少人,因此送過來也請我們猜上一猜。」

    「呵呵,什麼燈謎這麼難猜,難道水館之中那些才子連個燈謎都猜不中了麼?」

    崔琚看了幾眼手中的燈謎,遞了過去,道……

    「大伙也猜猜看。」

    剛才說話的那人拿了過去,低頭看了幾眼……

    「『沉舟側畔千帆過』,這謎底有何難?謎底就在下一句詩中嘛,謎底是,是……」

    本想張口而出的話語堵在了心口,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接下來的一句詩到底是什麼,甚至於自己印象之中就沒有過這首詩,口中喃喃,說不出話來,臉色因為情緒的變化倒是一陣紅一陣白的變換著。

    周圍之人看那人的神情,詫異起來,都在猜想是怎樣的一個燈謎竟然讓這人啞口無言的頓在了那裡。眾人遲疑著把燈謎接了過去,看過的人心中默念著,一邊把燈謎傳給另外的人,看過的人低著頭開始猜想著謎底,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李清並沒有去看,剛才那人念出謎面的時候,李清心中頗感無奈了。其實這燈謎並不是什麼太難的燈謎,只是在之前眾人並不知道這首詩,而囿於猜燈謎的規則,想著謎底就在後一句。因為沒人知道下一句到底是什麼,所以大都卡在了那裡。

    這時候壽春公主湊到李清跟前,笑著說道……

    「小表兄,這不是你白天……」

    「是。我們不要猜了,出去走走吧。」李清打斷壽春公主的話,正要起身的時候,旁邊的李珍說道……

    「二郎這是要去哪裡?正好二郎一晚上也沒有寫詩,這時候猜猜燈謎吧。猜出來的話,本王這裡有件禮物送給二郎。」

    「就是,聽人說李兄之前可是『神童』,想必這燈謎也難不住你了。哈哈。」

    卻是武十一郎在說話。

    「不如我也壓些什麼東西,要是你能猜出的話,一併送給你。」

    倒是有幾個人附和著起哄。

    李清皺了皺眉,隨即笑了起來,正要說話時,那壽春公主拉了一下李清,隨後對李珍說道……

    「還是王兄你們猜吧。我們就不湊熱鬧了。」

    李清也笑著站起來,跟崔琚和王維說道……

    「今晚家兄也過來赴宴了,就在前面水館,清過去看看,失陪了。」

    隨後並沒有理會武十一郎,與李珍點頭示意了下,出了紅樓。

    武十一郎倒是追問了句……

    「怎麼不敢猜了?還是猜不出來啊?哈哈哈哈。」

    坐在一旁的李俶這時候沉聲對武十一郎說道……

    「我要是你們,這時候最好閉嘴。」

    諸人想了片刻,並沒有猜出謎底來,有人問崔琚道……

    「崔公可知這謎底?」

    「哈哈,老朽倒是也沒有猜出。不過聽剛才的僕人說,在水館中也是難倒了所有人的。後來還是一個商人見過這首詩才知道的謎底。」

    「不知道詩句是……?」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哦,這樣就通了,『枯木逢春』嘛。」有人恍然大悟。

    「不知道這首詩是誰作的?我好像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首詩。」

    「聽那商人說好像是那人的兄弟寫的。」崔琚說道,「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見一下這位作者。」

    「從這句詩可以看出來應該是一首不錯的詩詞,想來這作者也是很有才華的。」王維在邊上說道。

    「崔公剛才不已經見過這首詩的作者了。」

    旁邊的李俶笑著說道。

    「哦,不知道是在座的哪位?」

    「人已經去往水館看他那位商人兄長去了。

    「這個燈謎是白天壽春公主讓李清作的,沒想到被掛到水館那裡去了。這首詩也是今早的遊戲之作,是李清的兄長讓李清為家中寫燈謎的時候,臨時寫的一首詩。」

    「你是說這首詩是剛才的李清所寫?」眾人驚訝道。

    「是啊。呵呵,可笑的是還有人讓出燈謎的人去猜謎底。」

    李俶看著武十一郎幾人譏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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