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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棋子 文 / 愛雪紛飛

    葉三回縣衙的時候,天已濛濛亮,早起做早點小販的吆喝聲,讓葉三感覺到生活氣息的時候,心裡充滿了莫名的傷感。一個縣太爺半夜去踹寡婦門,雖說是別人不是在先,可自己也不見得光明磊落,做這樣的事情總非自心所願,到底我在做什麼?和他們這樣爭鬥有意義嗎?自己就像偌大棋盤中的一粒孤立的棋子,沒有作為就會被人吃掉。他們肯定也看出自己是一粒孤子,當他們看出這粒棋子有威脅的時候,就會盡力絞殺,現實是何等的殘酷。

    葉三在腦中猜測周圍各人的想法,想著如果這縣太爺做的太狼狽,恐怕不會有人主動對自己示好。現在馬主簿有把柄在自己手中攥著,是該管管下邊這些人的時候了,否則自己今後將寸步難行。馬主簿這號人不過是鼠目寸光的老油條,自以為經驗老到,要是和他玩點新鮮的,下下猛藥,他就茫然了。就像剛才把他堵在床上,還不是任我宰割的份兒?是該和他玩點他不知道的東西,玩官場也是要有水平的,黑道白道一起上,這才熱鬧。

    回到縣衙,走進簽押房,葉三二話不說,便下了一道公文,罷免了刑房書吏。沒有任何借口,也不用什麼理由,知縣有這個權力,葉三做到了兩手都要硬,黑硬白也硬。這道公文如一塊石子投進了一灘死水,立刻激起層層漣漪。本來馬主簿等人都以為什麼事情都過去了,新來的知縣已經服軟,做什麼事情都服服帖帖,順著他們的意思,他們撈足油水,卻讓知縣頂缸,這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卻不料知縣突然來了這麼一手,眾人紛紛猜測知縣的用意。連楊秋遲也疑惑不解,不知道葉三玩的是哪一出。

    「大人這手棋,老夫實在沒看明白,大人是不是想……」

    「本官可不是隨意落子的人,小小書吏竟敢算計知縣,讓本官出醜,槍打出頭鳥,他不滾蛋誰滾蛋?現在不是本官不給他活路,是他們不給本官活路,兔子急了還要人呢。」

    楊秋遲沉思了一會兒,搖搖頭:「理是這個理,大人避重就輕和這等小吏計較,這招棋落了下乘啊!」

    葉三笑了笑:「下棋落子,沒有下乘上乘,只要這棋子有效就行。」

    楊秋遲歎了口氣:「老夫可不覺得這棋子能見效。」楊秋遲說的效果是震懾下屬,而葉三的目的是為了挑起馬主簿等人窩裡鬥。既然做官如下棋,下棋就要連子,沒有爭鬥怎麼能順理成章呢?

    不出葉三所料,馬主簿和書吏同時走進簽押房。書吏一臉哭喪像:「大人,看在小的是大人下屬的份兒上,給小的全家老小一條活路吧,小的給大人磕頭了。」書吏跪在地上討饒。葉三看了一眼旁邊的馬主簿,沒說話,那眼神自然把一切責任都推到了馬主簿身上。

    馬主簿一看,立刻呵斥書吏:「不懂規矩的東西,你是自作自受。」馬主簿在推卸責任,正中葉三的下懷,心道很快你也要自作自受了。

    「小的知錯了,大人不計小人過,饒小的這一回吧。」

    「可惜這公文已發,怎麼說都晚了。」說完,葉三打了個哈欠:「沒什麼事,本官回內宅了。」

    「恭送大人。」馬主簿和書吏失望地看著葉三離去。

    葉三回到內宅,見了如嫣說昨晚的事已經辦妥,讓她放心,就拉著她去了飯堂和薛紛飛杜芳華吃晚飯,吃過晚飯,就在前院的石凳上坐下。周圍的環境很靜,只有縣衙偶爾傳來的梆點聲。如嫣給葉三端來一壺茶,見葉三在沉思,便沒有打攪。她輕歎一聲,知道相公這知縣做的也不順心。突然,如嫣看見葉三眼角滑過一滴淚珠,讓如嫣吃了一驚,相公這是怎麼了?呆呆的看著葉三的眼角,無法明白這一滴淚包含了什麼東西。然後悄悄退了回去,叫來嚴如嫣和杜芳華,三個女人在後院低語起來。

    其實葉三隻是在回憶來到大明的一切往事,動情之處不免流淚,有些事是不便和任何人說的,每個男人多多少少心裡都會有一切永遠不會說出的事,卻會獨自在溫習。看似不可理喻,但這就是男人的特色,無疑葉三也不例外。夜幕拉下,葉三就這樣一動不動地沉迷在回憶裡。

    順風樓的一間貴賓房裡掛著字畫和絲竹樂器,雖然陳舊,卻另有一番滋味。葉三展開那張宣紙,看看馬主簿的畫押手印,就這個就夠馬主簿喝一壺的。

    沒等多久,馬主簿果然如期而至,他的到來自然也是為了那張宣紙。但他看到葉三的時候,沒有任何驚訝,好像知道昨晚的事就是葉三干的。可葉三就像剛看見馬主簿一般,主動打招呼。

    「原來是馬主簿來了,請坐下說話。」

    馬主簿一臉的恭敬:「大人在此,下官哪有座位,不敢,不敢。」

    葉三心道這廝臉皮也真厚,知道犯事了就這樣一副嘴臉,倒是個能屈能伸的主兒。

    「大人,那個……什麼……」

    「是畫押……」

    馬主簿臉色一變,急忙打斷葉三的話,回頭看了一眼門口來給他架勢的皂衣吩咐道:「你們先下去,不叫你們不許靠近,本官和知縣大人有話說。」

    皂衣關上房門,馬主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大人,下官上有老下有小,八十老母在堂,啼哭小兒在床,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能把此事說出去,下官就是大人的一條狗,您讓我咬誰我就咬誰,大人說東我不敢往西,大人說打狗我絕不攆雞。」

    「得了得了,省省吧。怎麼都是八十老母這一套,能不能換點新鮮的。看你這樣,說不定心裡早就把老子罵上千遍了。」

    「大人看您說的,老虎拉車誰(趕)敢啊!下官心服口服,心服口服。」

    「真的?」

    「千真萬確,如果有半點口是心非,就讓下官五雷轟頂,暴屍荒野,生個孩兒沒*……」

    「打住!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本官原本想,你處處和本官過意不去,這次總算讓我的人抓住你的把柄,只要交上去,本官這口惡氣總算出了。」

    馬主簿通通地磕著響頭:「大人,冤枉下官了不是?下官如何敢和您過意不去?都是錢縣丞指使下官這麼做的,以後下官再也不聽那狗屁縣丞的,下官惟大人馬首是瞻。」

    葉三慢慢地踱著方步,故作沉思猶豫狀:「你是讓本官放過你?也是,就算放翻你一個,打草驚蛇,那狗屁縣丞有了防備就不好弄了,不如把你當作一粒棋子去害害縣丞也不錯。」

    「大人高明啊!下官願做大人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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