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文 / 浮生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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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晴蛉輕彈蒼白修長的手指,在身旁灑下一粒種子,就見其迅速的發芽生長,最終長成一株類似於荷葉,卻比荷葉要高大上許多的獨莖單葉植物。巨大的葉片遮擋住了他頭頂的天空,春雨打在上面,發出細碎的啪啪聲。
他盤膝坐在葉片下,抬眼望著自夜空中落下的,逐漸加密的細細雨絲,再不肯閉上雙眼。
……
透過被禁制盤微微扭曲了的空間,洪招娣望著巖洞外夜空中飄落的細密雨絲,無法靜坐入定。
回眸望向李仲晟,他亦是有些木然的望向洞外,想必與她一樣心緒起伏。
於是洪招娣開口道:「光華,呂師姐會不會有事?要帶走袁師兄的,真是他的父親嗎?」
李仲晟聽她提起呂碧茗,隱隱有些負疚,輕聲歎息道:「呂師妹是他們拿來要挾袁師弟的砝碼,應該不會有事。至於袁師弟的過去,那可就說來話長了。」
此刻正值漫漫長夜,兩人又都懷著心事無法入靜,李仲晟便繼續道:「這次派人帶走袁師弟的,確實是他血緣上的父親,卻也是異道邪魔,袁師弟早就不以他為父。」
洪招娣坐在蒲團上,托腮靜靜傾聽。
「那異道邪魔名叫樓金變,已有元嬰修為,是北海離物島島主。他主張的道,是無物不可入道,做盡種種違背人倫,污穢殘忍之事,為我正道所不能容。只因北海是邪魔聚集之巢穴,他們已在那邊成了氣候,有力量與正道對峙,所以一時才奈何不得他們。」李仲晟緩緩道來。
「那邪魔做了哪些違背人倫、污穢殘忍之事?」洪招娣聽到這裡,忍不住詢問。
李仲晟沉默了片刻之後,微笑著撫了撫洪招娣的頂發,道:「綸兒尚年幼,這些事眼下就不必說出來,免得污了綸兒的耳。等你大些了,自然就會聽說。」
洪招娣點點頭,默默接受了李仲晟對少女清純脆弱心靈的照顧愛護,儘管她前世三十二年,加上在這世上以魂體形態晃蕩十幾年,心靈早就不那麼清純脆弱。
「袁師弟的母親姓袁,是我道的修真者,修為不高,大約剛剛築基。她曾在樓金變落難時,在不知其身份來歷的情況下無意間救了他的命,並被他擄回離物島。」李仲晟說到這裡,停頓了片刻,「從頭到尾,袁師弟的父母之間發生了什麼事,連袁師弟自己也不太清楚。總之他**在去離物島之前便懷了身孕,去了島上之後又被視作賤妾,被人下了木雲綠之毒。也不知什麼原因,樓金變雖不喜愛她,任由她被人糟蹋下毒,毀去一身修為,卻不想她死,便用禁制將木雲綠之毒封在她體內的胎兒身上。袁師弟的血肉之所以帶毒,是因為自胎中便如此。」
「袁師弟出生之後,樓金變從未將其視作自己親生兒子,旁的妻妾亦樂於踩低作踐他們母子,袁師弟的童年過的甚是艱辛。就是這樣,袁師弟的母親出於保護他的想法,還一直想方設法讓他對樓金變心存孺慕,希望樓金變不會向一個對自己懷有期待和好意的兒子下毒手。」李仲晟深深吸了口氣,「但袁師弟如此聰穎的人,怎會一直被母親所蒙蔽?他稍微懂事之後,便對樓金變心懷恨意,在得知日日折磨自己的體內劇毒正是由於樓金變,這種恨意更是無可化解。而他八歲那年,那離物島魔窟之中唯一疼愛他的母親,因受人暗害而銜恨去世的時候,他與樓金變已注定是不死不休之局。」
聽到這裡洪招娣不由暗想,難怪你這門內公認的不易接近,偏與袁晴蛉交好,原來都有相似的傷,都是最重要的親人被暗害而死。
「後來袁師弟尋得機會逃離魔窟,來到我渡真門尋求庇護。說起來,當初因為他樓金變之子的身份,門內長老還設局考驗了他多次,最終見他確實與異道邪魔勢不兩立,這才將其收入門中,得以入室。」說到這裡,李仲晟劍眉微皺,露出頗為擔心的神情,「只是那邪魔心狠手辣,不知袁師弟這次回去,又將面臨何等局面。」
洪招娣思忖片刻之後,道:「那樓金變既然要袁師兄完好回去,想必不應該會做傷害他的事情。」
「或許吧。」李仲晟再度歎息,將雙手交疊於膝上,「只是邪魔的行為非常人所能揣測,亦只能希望如此。此次還夢淵之行歷練,沒想到會出這樣大的事,我身為大師兄難辭其咎。七日之後待我恢復靈能,咱們便立即出淵,將此事稟報師門,請長老們定奪。」
洪招娣點了點頭,心想也只能這樣。她身上雖有面破虛鏡能讓一人立即出去,但李仲晟在接下來的七天時間裡與凡人無異,她又道行低微,誰走了留下誰都不好。
這時,洪招娣見李仲晟臉上出現疲憊睏倦之色,便有些猶疑道:「光華可是想睡了?」
需知就算她這樣只進入煉氣初期的,睡眠都幾近於無,亦很難有疲憊睏倦的時候,這種神色實在是不應該出現在李仲晟的身上。
李仲晟伸個懶腰,苦笑了一下道:「想必綸兒也知道,這七日我將與凡人無異,僅僅靠靜坐冥思無法解除疲勞,需要與凡人一般入睡方可。」
「那麼光華便睡吧。」洪招娣莞爾一笑,從手鏈裡拿了個靠枕出來,交給李仲晟。
李仲晟卻也不和她客氣,將枕頭墊在頸下,閉上了雙眼。
洪招娣卻是既睡不著又無法入定,只是安安靜靜抱膝坐在巖洞口,望著不停自夜空墜落的淅瀝春雨,聽著李仲晟逐漸均勻沉重的呼吸聲,直至天明。
她前世在童年時飽受父母忽視,進了學校學習,亦因為安靜土氣被同學忽視,最終憑著比誰都能挨苦,比誰都努力,費盡心思爬上職場高位,終於不再被人忽視。但那個時候,她已經習慣了被人忽視的寂寞,反而覺得眼前的繁花似錦、交際應酬都是假像,只有寂寞孤單才是真實。至於飄在這世界的十幾年,誰也不能看見她,更令她這種想法觀念刻入骨髓。
所以此生她最不害怕的,就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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