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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詔獄探訪下 (含為婀玖升為堂主的+) 文 / 寒武記

    狹長的甬道,道兩邊的牆壁上,隔著一段距離,就點著一火。就算是大白天,這裡也點著長燈,燈油燃燒的濃厚氣息在甬道裡盤旋不

    寧遠侯楚華謹眉頭微皺。上一次,他被人蒙著眼睛拖到此處,滿心都是惶恐不安,都沒有注意到此地如此污濁不堪。

    詔獄的人得到上面的指示,帶著楚華謹先去了關著齊姨娘的屋子。

    齊姨娘沒有帶枷,身上穿得已經不是當天從寧遠侯府被帶走時穿得那一身潞綢褙子,而是她娘家給送的一套青棉布衣裳。所幸還收拾得乾乾淨淨,就是面目憔悴,蒼老了許多。

    看見楚華謹進來,齊姨娘悲喜交集,委屈地叫了一聲「侯爺」,便跪倒在他腳下。

    楚華謹進來之前,已經看了有關審訊的口供供詞。此時看著齊姨娘的一臉委屈的樣子,楚華謹聲音平平地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害舒凡?」

    對於曾亭,楚華謹一點都不在意。如果齊姨娘和裴舒芬忍一忍,楚華謹自己的人就要出手弄死曾亭了。可是裴舒凡不一樣,楚華謹對她沒有如同對方姨娘一樣的男女之情,卻敬她是原配嫡妻,且為了他們楚家熬燈費油,才死得那樣早。

    齊姨娘不敢抬頭看楚華謹。她知道楚華謹這樣問,肯定是已經看過供詞了。可是,她是不得已的……

    「侯爺,妾身並沒有害先夫人。先夫人身子弱,長年纏綿病榻,妾身娘家薦醫,也是一番好意。」齊姨娘知道楚華謹耳根子軟,且總認為妾室在正室面前是弱者,總願意站在妾室這一邊著想。

    楚華謹卻嗤笑一聲,立在那裡一動不動,看著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的齊姨娘,道:「齊萱,我當年就跟你說過,我們楚家退親是我們楚家對不起你。你大可以擇婿再嫁,我爹當年為了補償你,也為你說了幾門不亞於我們家的親事,是你自己執意不嫁,最後一定要入府做妾的。」

    「你既然不甘心,為何要做妾?」楚華謹彎下腰,伸出右手將齊姨娘的下巴抬起來,看著齊姨娘的臉,皮膚粗糙發黃,眼角的皺紋越來越明顯,連牢房裡昏暗的燈光都遮蓋不住。

    齊姨娘還想抵賴,可是看見楚華謹不為所動的眼神,齊姨娘奇怪地發現,楚華謹已經不再是那個耳根子軟唯妾室之命是從的男人了。難道這一次外放,楚華謹又學得精明了些?

    齊姨娘有些失神地看著楚華謹,見他和自己年歲差不多卻看上去要年輕許多,還如同二十七八的樣子,其實他已經已過而立,快到不惑之年了。——看來男人就是比女人經老一些。

    楚華謹見齊姨娘怔怔地看著自己不說話,捏了捏她的下巴,追問她:「說啊!」

    齊姨娘偏了偏頭,將下巴從楚華謹的手上移了出來,低了頭道:「傺爺,若是甘心,就不會去寧遠侯府做妾了。」

    終於將她的心思說了出來。

    楚華謹的心裡又是難過又是感慨。原來方姨娘說得話,都是真的。以前裴舒凡雖然也說過齊姨娘不甘心這類的話,可是那時候,他壓根就聽不進去,一直覺得齊姨娘是真心愛重自己,才以嫡女之身給自己做妾。

    原來還是「不甘心」三個字。

    「現在你甘心了?——將自己弄到這般田地!」楚華謹往後退了一步打算轉身離開這個狹小的牢房。

    齊姨娘忙抬頭叫了一聲「侯爺!」,膝行幾步到楚華謹腳下,流著淚求他:「妾身是做錯了事,可是兩個孩子是無辜的。請侯爺看在妾身服侍侯爺這麼多年的份上,多多照應兩個孩子!」

    楚華謹「嗯」了一聲,道:「你放心,他們是我的兒女,我不會薄待他們的。」頓了頓,又道:「從今往後,我無意續絃。你的兩個孩子也漸漸大了,琳兒會出嫁。至於琛兒,他是庶子,長大成親之後,就分家另過了。——你好生上路,不用掛念他們。」這個女人,心機太深。

    要將齊姨娘救出去,楚華謹也不是做不到。只是一想到自己這麼多年被她蒙在鼓裡當槍使,楚華謹就不想再將齊姨娘留在身邊。

    一個妾室而已,又不是原配嫡妻?只要自己以後位高權重,還不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齊姨娘又是心酸,又有些失望,哭倒在地上,抽抽噎噎地道:「侯爺……救救妾身······救救妾吧!我還年輕,我不想死啊······」

    楚舉謹沒有再說話,轉身出了齊姨娘的牢房,將啼哭的齊姨娘拋在了腦後。

    詔獄已經審結,寧遠侯楚華謹妾室齊萱,謀害寧遠侯楚華謹的兩任正室,特別是謀害原配嫡妻,一品國夫人裴舒凡,以妾殺妻,罪大惡極,被判斬立決,來年秋後問斬。

    從齊姨娘的牢房出來,楚華謹去了裴舒芬的牢房。

    裴舒芬的牢房在詔獄的最裡頭,關押得十分嚴密。牢房裡沒有天窗,只有一個小小的鐵柵欄擋在門口。

    看守裴舒芬牢房的女牢頭取了鑰匙,打開鐵柵欄的鎖孔,將鐵柵欄拉開。

    楚華謹彎著腰進了牢房低矮的門,來到裡面,進來就聞到一股酸臭的味道。

    楚華謹掃了一眼,便看見牆腳的馬桶還沒有收拾出去,便拿手掩了鼻子,走到離馬桶遠一些的地方。

    裴舒芬在牢房裡面也戴著枷,吃飯的時候,都是女牢頭拿了調羹餵她吃,又不讓她吃飽,一天只餵她一頓。沒幾天就將裴舒芬餓得面黃肌瘦。更別說每天沐浴啥的,統統是不可能。她又不像齊姨娘那樣,有娘家給她送東西,所以身上還是穿得在寧遠侯府被緹騎帶走時穿得那身衣裳,此時已經髒的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和花樣。

    裴舒芬這幾日一直努力將手腕偷偷地在枷上蹭,想將她手腕上綁得黃絲帶蹭斷,好讓她能躲到自己的琅繯洞天裡去。

    這段日子的牢獄生活,已經讓裴舒芬幾乎絕望了,再也顧不得是不是有人會發現她的秘密只要躲進琅繯洞天就行,哪怕再也不出來,她也不在乎。——實在是受不了了!

    楚華謹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個髒兮兮的女人坐在牆腳正專心致志地盯著她脖子上的枷,手腕在枷上轉來轉去,不知道在幹什麼。

    「裴舒芬!——寧遠侯來看你了。」女牢頭跟著進來瞧了瞧,大聲對裴舒芬道。

    裴舒芬嚇得手腕一抖,側過頭,戰戰兢兢地往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便看見寧遠侯楚華謹穿著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頭戴赤金累絲嵌寶束髮冠,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氣宇軒昂,仍然是她初見他時,那樣英俊挺拔的姿態。

    過了這麼多年,裴舒芬前世情人的樣子已經模糊了,只有楚華謹的樣子在她心裡根深蒂固。

    「侯爺!——侯爺,侯爺是不是來救舒芬的?舒芬冤枉啊!」裴舒芬將枷撐在牆上吃力地從地上跪坐起來,膝行到楚華謹身邊,想抱了他的腿哭喊。

    楚華謹急忙往後退了幾步生怕裴舒芬身上的髒東西蹭到自己身

    裴舒芬一撲之下,忘了自己還帶著枷,反倒栽在地上,被枷在脖子上磕了一下,大聲咳嗽起來。

    楚華謹一點也不為所動,等女牢頭出去了,反手鎖上了鐵柵欄,楚華謹才半蹲了下來,和裴舒芬平視,問她道:「我有幾個問題在心裡很久了。本來不想問,不過如今看來,不問的話,恐怕這輩子都問不了了,所以還是問了吧。」

    裴舒芬的秘密太多,一時不知道楚華謹指得是什麼事眼神有些閃爍起來。

    楚華謹看著裴舒芬的樣子,比以前瘦了許多,同時也憔悴了許多,不過到底年歲不大,就算是落魄到這種地步,還是沒有齊姨娘看起來那麼蒼老。

    「侯爺要問什麼?若是舒芬知道的,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裴舒芬陪笑著道。

    楚華謹便低下頭看著裴舒芬,先問了楚中玉的事:「你對付曾亭也就罷了,中玉到底礙了你什麼事?你為何要置她於死地?!」楚華謹知道曾亭的正室架子擺得十足,專門折騰裴舒芬。

    裴舒芬奮起反抗,也是情理之中的。

    裴舒芬一下子激動起來,連聲道:「侯爺,妾身真正冤枉!妾身同中玉情同姐妹,怎麼會去害她?就如侯爺所說,妾身跟她並無利益衝突,為何要跟她過不去?——完全是冤枉啊!」

    緹騎對裴舒芬的案子,還沒有審結。因為裴舒芬死不承認楚中玉的死跟她有關係。時隔這麼久,緹騎也找不出有力的證據,除了知道楚中玉也死於寂寥花粉以外。

    楚華謹也一直不相信是裴舒芬做的。

    「侯爺想想,中玉死了之後,誰是最大的得利者,誰就是真正的兇手!」裴舒芬在詔獄這麼久,也反覆思量過。她本來不知道楚中玉是被人害死的,現在緹騎說她也是死於寂寥花粉中毒,她才想起當時的情形。

    楚華謹馬上就想到了頂替楚中玉入宮的楚華朱,正是柳太姨娘的女兒,還有當初,柳太姨娘千方百計地想讓自己向聖上求情,讓楚華朱入宮伴駕。

    「這麼說,是有人故設密障,聲東擊西了。」楚華謹笑了笑。如果楚中玉的死,其實是跟柳太姨娘有關,倒是更合情理一些。楚華謹同時也想起來了那一陣子,在楚中玉之前,自己的弟弟楚華誠,也突然得了急病身亡。

    楚中玉和楚華誠一死,便像是給柳太姨娘的兩個孩子騰了地方出來一樣。

    楚華謹在心底裡微微冷笑。是不是下一步,柳太姨娘的目標,除了那孩子,就是自己?

    想到這裡,楚華謹躊躇了一會兒,繼續問道:「······那孩子,到底是誰的?」

    裴舒芬愣了一下,未料到話題突然從楚中玉轉到孩子身上,實在沒有明白楚華謹的意思,愣愣地反問道:「什麼孩子?誰的孩子?」

    楚華謹笑了笑,欠身過去,湊在裴舒芬耳邊,輕聲道:「就是我們的世子。還能有誰?——他到底是誰的孩子?你最好別胡弄我,我可不戴這個綠帽子!」

    裴舒芬渾身一振,難以置信地看著楚華謹,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顫聲道:「侯爺這是什麼話?舒芬愚笨,真的是聽不明白!」

    楚華謹盯著裴舒芬不說話,黑黑的眼眸緊緊鎖著裴舒芬的一舉一動。

    裴舒芬兩眼大睜,嘴角微張,似乎真的不明白的樣子。

    楚華謹垂眸思索了一下,便對裴舒芬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再問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自從西南做了欽差那次開始,就已經中了雷公籐的毒?」一邊說,一邊留神看著裴舒芬。

    只見裴舒芬全身抖了一抖,臉色慢慢變得灰白,看著楚華謹,臉上似悲似喜,似乎有好些話說不出來,十分傷心的樣子。

    「這麼說,你是知道了?」楚華謹追問道,心裡有些緊張,也有幾分失望。這女人,居然知道自己早就中了毒,卻一聲不吭,著實惡毒!

    「說吧,那孩子到底是誰的。——我不怪你,甚至也會放過那個孩子一馬。」楚華謹的聲音循循善誘起來。

    裴舒芬愣了半天,才嘶啞著聲音道:「侯爺,那孩子,真的是侯爺的,千真萬確。若有半句虛言,讓舒芬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

    其鄭重的樣子,也不像在撒謊。

    「好吧,若那孩子真的是我的,你告訴我,我中了雷公籐的毒這麼些年,我是怎麼能生得出來的?還是你有什麼解藥在手裡?——你不會不知道,中了雷公籐的毒,是生不出孩子的吧?」楚華謹心裡漸漸燃起一絲希翼。

    若是裴舒芬有解藥,就好了。他西南尋了這麼久,都尋不到最關鍵的那一味藥。

    「若是你真的有解藥,我可以救你出去。」楚華謹拋出最大的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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