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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五章 還我公道 下(三更合一,求粉紅!) 文 / 寒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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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太夫人仔細地看過去,見那盧嬤嬤黝黑面皮,滿臉皺紋,額發全白,伸出的雙手上如老樹枯枝,全身瘦弱乾癟,別說半分也比不上自己的女兒,就連比自己這個六十多歲的人,也都遠遠不如。

    看著盧嬤嬤這個樣子。盧太夫人從心底裡升起一股由衷的暢意,只覺得自到此異世以來,其歡躍之意,以今日為最。

    簡老夫人見盧太夫人定定地看著盧嬤嬤,嘴邊有一股自得的笑容,便知道自己的娘此時心情好得不得了。

    「娘,要不要問問她?」簡老夫人試探著問道。

    盧太夫人點點頭,走近幾步,輕言細語地對著盧嬤嬤說起話來。

    無論她說什麼,盧嬤嬤都無動於衷地看著屋頂的藻井,置若罔聞。

    盧太夫人有些氣惱,再往盧嬤嬤躺的暖炕邊上走了幾步,輕聲問道:「你還記不記得我?」

    盧嬤嬤的眼珠都沒有轉動一下。

    盧太夫人又往盧嬤嬤的眼睛看進去,見她的眼皮皺疊重重,耷拉下來,眼睛裡面,眼仁昏暗,如蒙著一層霧一樣。

    盧太夫人見過真正的瘋子,也見過裝瘋的人。而眼前這個老婦人,無論從那方面說,都不像是裝瘋。裝瘋的人最難裝出來的,不是瘋癲的樣子,而是他/她的眼神。

    一個神智清明的人,無論怎樣裝瘋賣傻,他的眼神都會出賣他。

    簡老夫人看見盧嬤嬤對盧太夫人的聲音無動於衷,一時著急,眼珠子骨碌碌地往四圍看了看,突然看見對面床上的一個長圓形的枕頭,立刻走過去抱起來,又走回盧嬤嬤躺的暖炕邊上,將那枕頭往她懷裡一扔,厲聲道:「你看看你懷裡的孩兒!你還記不記得他!——他夜夜在哭,要找你兒索命呢!」

    這句話讓盧嬤嬤全身一震,似乎清醒了一些。

    她慢慢地低下頭,看見自己身上的長圓形枕頭,突然發出一聲尖叫,將那枕頭扔到一旁,自己連滾帶爬地從炕上滾下來,縮在了牆腳,口裡連聲道:「你別纏著我孩兒!你別纏著我孩兒!——我給你賠命!我給你抵命!」說著,突然翻身跪在地上,衝著屋裡的一塊空地連連磕起頭來。

    盧太夫為驚訝:怎麼就瘋成這個樣子?——這人完全是生不如死,她還要費那麼大勁兒帶她回去做什麼?!

    簡老夫人溫婉的臉上卻微微露出一絲笑意,轉頭看向盧太夫人,又對著盧嬤嬤的方向努了努嘴,有些惡狠狠地道:「娘,女兒沒說白話吧?——她這幅樣子,可全拜我們國公爺所賜呢!」

    盧太夫人笑了一笑,有些譏諷地道:「是嗎?——你這樣忌妒她,我還以為是拜你所賜呢?!」說著,便走到地上跪著的盧嬤嬤跟前,從頭上抽出一根鋒利的長簪,緩緩地要往盧嬤嬤的後頸處刺過去。

    躲在暗門裡面的扶風看見這一幕,一時著急,忍不住將頭往暗門上的小洞裡湊近了些,想看個仔細。結果一不小心,她的額頭在暗門上輕輕磕了一下。

    此時盧嬤嬤正在發呆,屋裡一片寂靜。扶風撞門的聲音雖然不大,卻正好被簡老夫人和盧太夫人聽得清清楚楚。

    「誰在那裡?!」盧太夫人立刻收回長簪,插回自己頭上,又同簡老夫人一起,在屋裡仔仔細細地搜尋起來。任何櫃子裡面、桌底下,包括床底下都細細搜了個遍,並沒有看見有能藏人的地方。

    「想是聽錯了?」簡老夫人疑惑地問道。又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盧嬤嬤。

    盧嬤嬤這時又咚咚地磕起頭來,聲音跟剛才她們聽見的聲音,倒挺相似。

    「是她吧?——娘別尋了,這屋裡被簡飛揚弄得如鐵桶一般,哪會有能藏人的地兒?」簡老夫人笑著勸道。

    盧太夫人到底比簡老夫人還是多些心眼,聞言倒是更覺得不妥,沉聲問道:「你不是說他以為自己庶子,怎麼會又對這個女人護得這樣著緊?」

    簡老夫人撇了撇嘴,道:「那個傻子,以為這個瘋子是他娘的貼身婆子唄。——當了親娘一樣供著!」聲音雖然輕柔,卻有股說不出的快意和惡毒。

    盧太夫人直起身來,看了看周圍,緩緩地道:「既然如此,就讓她求個解脫吧。她活著一日,終久是一日的禍患。」說著,盧太夫人從袖袋裡掏出一個紙包,走到屋裡的八仙桌旁,拿起桌上裝著茶水的茶壺,打開蓋子,將那紙包裡面的粉末全倒了進去,又蓋上蓋子,搖晃幾下,那粉末很快就融解到水裡,了無痕跡。

    簡老夫人有些心驚,急忙伸手要去取了茶壺過來,叫道:「娘,這些人都看著我們進來的。若是她有個好歹,豈不是都賴在我們頭上?——萬萬不可啊!」

    盧太夫人將她的手推開,笑嘻嘻地道:「你娘我哪有這麼蠢?——這些藥,一時不會發作,七日之後,她會在睡夢中無聲無息地離世,任天王老子來了,也看不出端倪。」

    簡老夫人不是很信,「真的?——這裡的忤作可不好胡弄。」

    盧太夫人嗐了一聲,有些不耐煩:「我說沒事就沒事!」這些藥,是她用這裡的草藥,配合著現代的藥理配出來的奇藥,能讓人突發心肌梗塞而亡,絕對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毒藥,這裡哪裡有人查的出來?當年蜂麻堂的老堂主,不就是這樣被自己無聲無息地幹掉的……

    簡老夫人放了心,再看跪在地上的盧嬤嬤,就跟看個死人一樣,再也沒有什麼好擔驚受怕的。

    「娘,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簡老夫人擔心簡飛揚突然回來,又或是賀寧馨過來搗亂。她得趕緊去給賀寧馨找些事做,別讓她有機會過來查看才好。

    盧太夫人看了看茶壺,問道:「不餵她喝一口?」

    簡老夫人不想去靠近盧嬤嬤,敷衍道:「瘋子的力氣大得很。娘不如自己試試?」

    盧太夫人看了看盧嬤嬤,也放棄了,道:「這茶壺裡面的水還是溫熱的,想必是給她準備的。也罷,不用我們親自動手,免得沾上血腥不好看。」說著,兩手拍了拍,像是要撣去塵埃一樣。

    簡老夫人便上前打開大門,對院子裡的人道:「我們回去了。」

    院子裡面簡老夫人帶過來的丫鬟婆子都走過來,簇擁著簡老夫人和盧太夫人離開了小院子。

    院子裡面伺候盧嬤嬤的兩個又聾又啞的婆子這才急步進屋裡去。

    扶風見院子裡面人都走光了,才從暗門裡面鑽出來,對兩個婆子打手勢,讓她們再去換了茶壺過來,她自己便拎著被盧太夫人下了藥的茶壺,尋了舊路,回致遠閣向賀寧馨覆命去了。

    賀寧馨在致遠閣的內室裡,聽扶風一五一十說了她在暗門裡面偷聽偷看的情形,心裡越來越驚疑,自言自語地道:「……怎會如此?」又看向扶風放在地上一旁的茶壺,問道:「你拿著這茶壺進來做什麼?——這不是我們屋裡的茶壺。」

    扶風便將盧太夫人往茶壺裡下藥的事情說了一遍。

    賀寧馨聽了怒上心頭,拍案而起,恨聲道:「連個瘋子都不放過,狼心狗肺至此?!

    扶風也惴惴地,她無意中得知了這府裡的一個秘密,開始為自己的安危擔起心來。

    賀寧馨好不容易收斂了怒氣,坐了下來,抬頭看見扶風一臉惶恐的樣子,心思一轉,已經明白她的顧慮,便安慰她道:」你別想太多。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和國公爺早有計較。不會讓你吃虧的。」

    扶風趕緊向賀寧馨行禮道謝,自下去了。

    賀寧馨便讓扶柳去外院尋了條護院的大狼狗過來,將那茶壺裡面的水倒了些給它喝。等了一個時辰都無事,不獨賀寧馨,連扶風都覺得是不是自己想錯了?

    幾個人正在屋裡琢磨,簡飛揚終於回來了,還帶來了太醫院的宋醫正。

    賀寧馨大喜,忙將茶壺的事拋開,命扶風將茶壺拿回去小心看管起來,自己就跟簡飛揚一起,帶了宋醫正去後花園東南角的小院子裡去了。

    宋醫正來到這個小院子,臉上有些不忍的神色,問道:「這屋裡的人還活著?」

    簡飛揚和賀寧馨面面相覷,齊聲問道:「宋醫正此話何意?」

    宋醫正捋了捋鬍子,歎息一聲,道:「二十多年前,我剛進太醫院的時候,蒙老鎮國公的秘邀,過來這間屋子給一個蒙著臉的婦人診過脈……」

    原來是舊人。

    簡飛揚大喜,忙問道:「請問宋醫正,我爹有沒有說那蒙著臉的婦人是誰?」

    宋醫正笑了笑,道:「既然臉都蒙著,你說會不會告訴我她是誰?」

    賀寧馨深思著道:「醫者問脈,望聞問切。——蒙著臉,可如何診病呢?」

    宋醫正點頭道:「我當時也是這樣說。可是老鎮國公堅持讓我先請脈,說這個病,不用『望』,只要診脈開方子就行了。」

    「那後來呢?」賀寧馨聽著有些緊張。

    宋醫正兩手一攤,道:「老鎮國公說對了。那個病,真的是不用『望』,一搭脈便知,是受了大驚嚇,被痰迷了心竅,瘋了。」

    簡飛揚和賀寧馨對視一眼,心中伸起幾分希望,對宋醫正道:「那宋醫正幫我們看看,這個人,是不是宋醫正當初診得那個人。」

    宋醫正點點頭,跟著他們進了屋子。

    屋子裡,盧嬤嬤已經安靜下來,不再跪在地上磕頭,而是半躺到床上,手裡抱著一個長圓形的枕頭輕輕拍著,嘴裡哼著一曲不知名的小曲,讓簡飛揚聽著有股莫名的熟悉。

    「盧嬤嬤今日怎樣了?」簡飛揚忍住心頭的異樣,對照看盧嬤嬤的兩個婆子比劃了兩下。

    那兩個婆子也比劃了起來,簡飛揚看著她們的手勢,眉頭漸皺,又看了賀寧馨一眼,對那兩個婆子比劃了一下,便讓她們退下了。

    宋醫正這才上前去診脈。

    盧嬤嬤的一支被胳膊被拉了過來,放在床邊。

    宋醫正搭上三根手指,診起脈來。

    簡飛揚坐到了盧嬤嬤的床頭,輕輕按著盧嬤嬤的肩膀,以免她突然動彈,驚擾了宋醫正。

    宋醫正凝神診了一會兒,又換了另一支胳膊診了一回。

    診完脈,宋醫正又往盧嬤嬤的臉上仔細看了看,一邊看,一邊搖頭。

    簡飛揚有些著急,問道:「怎樣?」

    宋醫正搖頭道:「太晚了。如今就是拿瑤池仙草給她吃,也不過能續得一月之命。——人老了,就是這樣,何況她又有病在身。這些年,大概也過得甚是辛苦。你看她這樣瘦弱,一定是很長的時日裡,都吃不飽,穿不暖所致。說實話,她能活到現在,已經很了不起了。」

    說著,宋醫正站起了身,對賀寧馨和簡飛揚躬身行禮道:「對不住國公爺和國公夫人,我醫術淺薄,無能為力。」

    簡飛揚掩飾不住臉上失望的神色,站起身來,避開了宋醫正的行禮。

    賀寧馨看了簡飛揚一眼,見他呆呆地不說話,便趕緊對宋醫正道:「宋醫正過謙了。也是我們的錯,這些年就沒有想到請宋醫正過來看一看。」又問宋醫正:「可是當初那個人?」

    宋醫正想了想,搖頭道:「記不清了。過了這麼多年,我實在記不得當初的脈象,不敢妄言。」

    簡飛揚回過神來,對宋醫正拱手道:「宋醫正客氣。還請開個方子,就算不能治病,讓她鬆散些也好。這些年,她經常整夜整夜地睡不著……」

    既沒有吃的,又沒有穿的,還睡眠不足。這樣的情況,熬了這麼多年,大概是神仙也難治了。

    賀寧馨心下難受,忙四處尋找紙筆。可這個小院子裡哪裡有?

    簡飛揚便對賀寧馨道:「你帶了宋醫正去我們的院子開方子,再去抓藥。我要在這裡坐一會兒。」

    賀寧馨看了盧嬤嬤一眼,又看了坐在她床邊的簡飛揚一眼,突然發現兩個人的臉型輪廓好似一模一樣,都同簡老夫人差不多的樣子,更是在心裡騰起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此時卻不是說話的時候,賀寧馨便對簡飛揚點頭應了,帶了宋醫正回致遠閣開方子去。

    宋醫正開完方子,正跟賀寧馨閒話幾句,盧珍嫻屋裡的大丫鬟力兒急急忙忙地過來回道,說盧姑娘發起高熱來,要請個大夫瞧瞧。

    正好杏林國手宋醫正在此,賀寧馨便親自帶了宋醫正,去盧珍嫻的一塵軒裡瞧病。

    宋醫正用塊帕子搭在盧珍嫻手腕上,隔著帕子診了診脈,末了笑著對賀寧馨道:「可算碰著一個我能治好的病,真是可喜可賀!」說著,命人拿過來紙筆,又開了藥方,還仔細跟盧珍嫻屋裡的丫鬟說了熬夜煎藥的注意事項。

    賀寧馨本來心裡滿是疑團和愁悶,聽了宋醫正的話,也忍不住笑了,道:「宋醫正是太醫院響噹噹的國手,怎麼能如此妄自菲薄呢?」

    宋醫正打著哈哈道:「真的不是謙虛。——那些找我診脈的,十個裡面倒有七八個是我治不好的。」

    「不是疑難雜症,也不找宋醫正出馬了!」賀寧馨知道宋醫正這人嘴裡的話,十分大概只能信七分,便笑著恭維他。

    瞧完盧珍嫻,宋醫正告辭出府。

    賀寧馨帶著丫鬟回到致遠閣,發現簡飛揚已經回來了,一個人背著雙手站在內室的窗前,看著窗外已經發出綠枝花苞的樹枝發呆。

    賀寧馨輕輕咳嗽一聲,簡飛揚轉過頭來,點點頭,道:「宋醫正走了?」

    賀寧馨笑著過來給簡飛揚撣了撣衣袍,道:「走了。臨走還給表妹診了診脈。」

    簡飛揚挑起眉毛,詢問地看向賀寧馨。

    賀寧馨抿嘴笑道:「表妹有些發熱,許是昨晚凍著了。吃幾帖藥,慢慢養著就沒事了。」

    簡飛揚有些頭疼地道:「如今事多,她可別再添亂了。」說著便俯身下來,在賀寧馨耳邊低語幾句,將他先前在安郡王府上,跟安郡王商討出來對付盧太夫人的計策,對賀寧馨說了出來。

    賀寧馨一邊聽,一邊點頭讚好,道:「這樣不錯,既可以將她繩之以法,又能將我們府上撇清,只是聖上那邊……?」

    簡飛揚道:「安郡王跟我是生死之交。他答應幫我遮掩,就不會捅到聖上那裡去。如今最關鍵是要穩住家裡人,還有那兩個鳩佔雀巢的毒婦!」

    賀寧馨將手放在簡飛揚胸口,柔聲道:「你放心,家裡面的事,由我來佈置,定不會讓你操一點心。」

    第二天,京城裡突然有傳言,說是緹騎收到消息,蜂麻堂的餘孽潛入京城。一時緹騎和五城兵馬司的人出動,在下九城搗了個雞飛狗跳,抓了十數個人去大牢,緊接著又放了出來,說是抓錯了,人不在下九城,而在上九城。

    下九城住的是平民百姓,上九城卻儘是達官貴人。

    一時鬧得京城裡從上到下,都是人心惶惶。

    盧太夫人還不知外面鬧開了,只是盤算著是要等那藥性發作,親眼看著那瘋婦死了再走;還是在她死前就走,也更好脫了干係。

    簡老夫人這日午睡方起,懨懨地靠坐在床背上出神,突然耳邊聽見外面守著她的兩個婆子竊竊私語的聲音。

    「蜂麻堂」三個字明明白白地從門簾處的縫隙裡傳了進來。

    簡老夫人心頭一緊,忙躡手躡腳地起身,走到靠近門簾處鋪著狼皮褥子的大圈椅上坐下,探頭聽著外面兩個僕婦閒話。

    說話的兩個人是暄榮堂院子裡管灑掃的婆子。今日暄榮堂的大丫鬟都去了致遠閣那邊領春季的衣衫首飾等份例,就叫了她們兩個粗使婆子過來看著正在午睡的簡老夫人。

    這兩個婆子得了夫人身邊大丫鬟扶風的叮囑,過來故意大聲道:「外面這幾日兵荒馬亂的,都說什麼『蜂麻堂』的壞人進京了。也不知要做什麼事,在下九城抓了一批人,也不知抓到沒有。」

    聽見是在下九城抓人,簡老夫人剛剛鬆了一口氣,卻聽另一個婆子道:「早就放了!——說是抓錯了,那些人沒有躲在下九城,而是在我們上九城!」

    「什麼?!」先前那個婆子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另一個婆子忙道:「你小點聲,吵了老夫人可不是玩的。」

    先前的婆子便壓低了聲音,問道:「此話當真?」

    「怎麼不真?!——我跟你說,我家的小四兒跟著外院的管事在外面跑莊子上的事兒,昨兒回家來說,為了抓這個什麼『蜂麻堂』的壞人,五城城門後日就要關了,聽說要在城裡細細地搜,上至王公府邸,下至平頭百姓,就不信搜不到!」

    簡老夫人在裡面聽得一哆嗦,連心都揪起來了,腦子裡只迴盪著「後日關城門」五個大字……

    外面的婆子還在嚼著舌頭,簡老夫人慢慢起身,從椅子上坐起來,走回床上坐好,定了定神,才對外叫道:「芳影!——給我倒杯茶進來!」

    外面婆子饒舌的聲音戛然而止。過了一會兒,內室的門簾掀開,一個婆子點頭哈腰地踱進來,對著簡老夫人問道:「老夫人,可是要茶?」

    簡老夫人皺眉道:「芳影呢?」芳影是簡老夫人的大丫鬟。

    那婆子忙道:「芳影姑娘去致遠閣領春季的衣衫首飾去了。這院子裡的大丫鬟和二等丫鬟都去了,只留了奴婢們在這裡伺候。」

    簡老夫人倒也罷了,急著要去跟盧太夫人說話,便道:「服侍我梳洗。」

    兩個婆子忙一個去扶了簡老夫人起來,一個去炊水,服侍她洗漱完畢,簡老夫人便去了盧太夫人住的廂房通風報信。

    聽見簡老夫人的話,盧太夫人嚇了一跳,忙問道:「可屬實?」

    簡老夫人深思道:「有些蹊蹺,不過無風不起浪。娘可是讓人瞧見過?」

    盧太夫人皺眉,仔細想了想,想不出自己哪裡露出破綻。又道:「開始不是在下九城搜的?——可見不是為了我。」

    簡老夫人點頭,道:「估計不是娘。不過也難保有些小人打著『蜂麻堂』的名聲作祟。娘曉得,『蜂麻堂』在道上也是有些名頭的。」

    盧太夫人頗為驕傲,哼了一聲,道:「你再派些人出去看看。若是屬實,我明日就走。」說著,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可惜看不見那個瘋婦的下場!」又道:「盧珍嫻我就幫你帶回去解決了。」

    說著這話,盧太夫人臉上露出幾分怪笑,道:「她倒是生得不錯,又是大家閨秀,一定很多人願意出大價錢來睡她……」

    簡老夫人吃了一驚,忙道:「娘可別胡來!——她是正經盧家的姑娘,這樣做,要是讓簡飛揚曉得了……」

    盧太夫人不屑地道:「他們如何會曉得?帶了回范陽,過一陣子,我就報給她『病亡』過來。你也曉得,她身子不好,風吹吹就能病了。——回去生場病,是再容易不過了。」又冷笑道:「就因為她是盧家的姑娘,就應該不得好死!」

    這話讓簡老夫人聽著彆扭,訕訕地道:「娘,我也姓盧……」

    盧太夫人打鼻子裡哼了一聲,道:「你是我的女兒,跟著我姓楊才對。那姓盧的從上到下,沒一個好東西!」

    簡老夫人見盧太夫人又犯了左性,便不再相勸,回去給她收拾了衣裳行李,便過來賀寧馨這邊辭行。

    賀寧馨故作驚訝,苦留不止,不讓她走。

    盧太夫人見賀寧馨不想讓她走,反而更是要走,笑瞇瞇地道;「不用了。外孫媳婦這樣孝順,我自然銘記在心,回去幫你們多往廟裡施些香油,求菩薩保佑你們長命百歲!」

    賀寧馨勸了一會兒,見盧太夫人和簡老夫人都鐵了心,便不再勸,命扶風去裡屋取了個荷包出來,道:「外祖母突然要走,外孫媳婦沒來得及備禮物。這裡有一張一萬兩的銀票,外祖母拿回去,幫我們在祖宗面前上柱香吧。」

    賀寧馨一出手就是一萬銀子,盧太夫人和簡老夫人都愣了一下。

    盧太夫人回過神來,接了銀子,對賀寧馨笑道:「你們都是孝順孩子,我知道的。」又起身道:「天不早了,我去接了嫻丫頭,就一起回去吧。」

    賀寧馨笑盈盈地站起來,道:「真是不巧。表妹感染風寒,高熱不退。昨兒我讓人連夜送她去城外的莊子上養病去了,免得過人。」

    盧太夫人心生不虞,道:「你這樣把我的人送走,也不跟我說一聲!」

    賀寧馨紅了臉不說話。

    簡老夫人忙打圓場,道:「既然這樣,娘明日出了城,就去莊子上接了嫻兒也行。」

    賀寧馨訕訕地道:「表妹病得厲害,從這裡到范陽,天高路遠。知道得,說是外祖母捨不得表妹,不忍心讓她一個人在這裡寄人籬下。不知道的,還以為娘和外祖母要把她往死裡逼呢……」

    話說到這份上,盧太夫人倒不好堅持,只好恨恨地先不提盧珍嫻,只等出了城,自己尋到鎮國公府的莊子上再說,便跟賀寧馨閒話幾句,就回了簡老夫人的院子。

    第二日一大早,盧太夫人便告辭出府。

    賀寧馨專門找了鎮國公府最好的馬車,派了得力的人手,送她出城。

    到了城裡繁忙的街市,盧太夫人見離開了鎮國公府的範圍,便命車伕停車,道:「我要去前面的鋪子買些東西。你去城裡逛幾圈,午時再來接我。」

    那車伕領命,自己趕車去城裡轉圈。

    盧太夫人笑著看著鎮國公府的馬車遠去,不屑地白了一眼,自己孤身去了一家成衣鋪子,打算買些普通的衣裳,將自己身上的衣裳換了下來。——她當然不會再去坐鎮國公府的車。

    最近這些事,她心裡不是沒有懷疑的,只是一直覺得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就是神仙再世,也看不出其中的端倪。她這樣做,不過是習慣性地謹慎罷了。

    等她進了鋪子,一直跟在她後面的簡飛揚和安郡王范世誠這才現身出來。

    「派兩個人進去,將那婆子打昏了帶到緹騎的昭獄去。」安郡王冷靜地吩咐道。

    他們帶來的緹騎的兩個女番子便一起進了那成衣鋪子,在裡面換衣衫的隔間裡,尋到了正在從新梳頭的盧太夫人,快步上前,一個手刀便將她打暈過去,從後門抬走。

    簡飛揚和安郡王早已帶著大車等在後門處。

    見人到手,安郡王的手下打了個呼哨,通知周圍的人收隊回府了。

    盧太夫人悠悠地醒過來,第一眼便看見面前是一堵黑糊糊青磚牆,上面有些暗紅的血跡,還有許多稀奇古怪地東西掛在牆上,不由打了個寒戰。

    剛想起身,盧太夫人卻發現自己被捆得嚴嚴實實的,不得動彈,不由大急,叫道:「誰敢抓我?——我乃鎮國公府老夫人的親娘!小心我告訴我外孫,將你們抄家滅族!」

    安郡王從屋門後轉出來,笑嘻嘻地回頭對身後的人道:「你果然沒有說錯。她倒是膽大,這會子還急著攀污鎮國公府!」

    盧太夫人定睛一看,一個身穿大紅箭袖袍子,生得絕色的男子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而在那男子身後,正是面如寒霜的簡飛揚!——她這些天在鎮國公府雖然只見了他一面,卻絕對不會認錯!

    盧太夫人心裡警鈴大作,咄咄嗦嗦地叫道:「飛揚,你就任人這樣折辱你的外祖母?」

    簡飛揚不發一言地走過來,一個飛腿,將盧太夫人直接從地上踹得飛起來,咚得一聲撞到對面的牆上,又滾落下來,做了滾地葫蘆狀。

    盧太夫人只覺得肋骨處生疼,似乎已經被踢斷了幾根,有一根似乎扎到了肺裡,一呼吸就火辣辣地疼,一時熬不住,又急又怒,便一仰頭,暈了過去。

    安郡王過來瞧了一眼,道:「你也悠著點兒。她要有個三長兩短,很多線索就又斷了。」

    簡飛揚冷然道:「死不了!」說著,從旁邊的牆上取了根有倒刺的長鞭過來,往盧太夫人身上抽去。鞭鞭狠辣見血入骨,見盧太夫人還是不醒。簡飛揚索性從一旁的架子上端了盆辣椒水過來,往盧太夫人身上潑了過去。

    盧太夫人身上儘是被簡飛揚的鞭子抽破的傷口,此時被辣椒水一澆,頓時又痛醒了過來,如殺豬般叫了起來。

    簡飛揚一腳踩過去,正好踩在盧太夫人的嘴上,將她的嘶叫都堵了回去。

    等盧太夫人被悶得直翻白眼,不再嘶叫了,簡飛揚才將腿收回去,順便又將她踢得離自己遠了些,免得在腳下看著礙眼。

    盧太夫人抬起頭,看見是簡飛揚拿著鞭子,殺氣騰騰地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不由尖叫道:「你個忤逆不孝子!——讓你娘知道你這樣對待你的外祖母,看她不往祠堂去哭老太爺去!將你逐出簡家族譜!」

    簡飛揚冷笑一聲,又往她身上抽了一鞭,道:「你還嘴硬呢?——楊蘭楊堂主,你裝貴婦裝得很起勁啊!」

    盧太夫人不妨被簡飛揚叫破真名,嚇得魂飛魄散,急忙往牆腳縮回去,嘟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簡飛揚還要抽她鞭子,安郡王上前幾步制止了簡飛揚,道:「用鞭子做什麼?打得自己手疼,來,咱們試試咱們昭獄的刑具。前些日子進了一批新貨,也不知他們有沒有偷工減料……」說著,從牆上取下一排竹籤樣的東西,又取了各色各樣形狀的彎刀放到盧太夫人面前,一件件給她解釋是做什麼用的。

    那些刑具,別說親身去試,就算是聽一聽用法,就足夠她嘔吐起來。

    簡飛揚冷眼看著盧太夫人作嘔,將手裡的皮鞭舞得呼呼作響。

    盧太夫人到這裡六十多年,一直以為自己什麼苦都吃過了。如今才知道,以前那些苦,跟現在的皮肉之苦比起來,實在不算什麼……

    「我招!我招!」盧太夫人並不是什麼有骨氣的人,以前就能曲意逢迎,現在更不在話下。為了不受刑,她什麼都能說出來。

    簡飛揚坐在一旁,聽著安郡王一句一句地盤問,終於將她幼時如何從楊家的遠親家逃出,想一個人回楊家,卻被拐子拐走,賣為瘦馬,還有同盧家的恩怨,以及那假的簡老夫人是如何到鎮國公府的來龍去脈問得清清楚楚。至於那假的簡老夫人是如何李代桃僵的,卻說得含含糊糊,怎麼問也問不出再多的東西。

    顯見她也不知道後來的事情,安郡王便不再追問。

    問完了話,盧太夫人覺得胸口疼得要命,不由求道:「飛揚,我就算不是你的外祖母,也是你嫡親的姨祖母,你就看在我和你外祖母同父同母的份上,救救我吧!」

    簡飛揚騰地站起來,對安郡王道:「該問的都問了,繼續用刑吧,你可不能徇私。——十八般大刑一一伺候過來,可不能讓她就這樣死了!」

    盧太夫人氣得七竅生煙,抽搐著問道:「我都招了,怎麼還要用刑?!」就是道上的人也沒有這樣狠辣。

    簡飛揚譏諷道:「我可沒答應過你,招了就不用刑!——滅人滿門,禍害無數良家女子,你這罪,活剮都夠了!」

    安郡王笑道:「放心。我讓懂行的人來做。」說著,往盧太夫人嘴裡塞了顆藥,毒啞了她,便轉身喚了昭獄的行刑人員過來,道:「大刑伺候。——別死了就成。」

    耳聽到背後的悶哼聲響起,安郡王面不改色地同簡飛揚一起出了昭獄。

    「到我家去喝兩盅?」安郡王想安慰簡飛揚。

    簡飛揚搖搖頭,道:「謝了,下次吧。——我要回去處置家裡的那一個!」

    感謝昨天投粉紅票和打賞的書友。俺明天再一一答謝!

    不吊大家的胃口,為了讓大家看見做壞事的穿越女的下場,所以三更合一。明天就正式解密了∼∼∼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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