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205 活下去 文 / 魚歌
醫院的走廊裡,永遠充斥著強烈的消毒水味道,澤旻靠在牆上,眼睛盯著亮起的「手術中」的指示燈。
他還沒來得及換下身上的髒衣服,之前沾濕的地方,水泥已經凝固起來,他的幾縷頭髮也變成了細柱。
護士推著一輛輪椅過來,坐在上面的曉鷗已經換上乾淨的病服,壓傷的左腿已經上了石膏。
「澤旻,我剛才打給萱妍了,她正在趕來…陳高宇怎麼樣了!」
澤旻沒回話,只是搖搖頭,他不是醫生,不知道裡面的情況。
「希望沒事…」曉鷗潸然淚下,涼亭倒塌的餘悸還沒有過去,驚心動魄的爆炸聲音猶然在耳。
她猶記得陳高宇在救護車上,燻黑的臉還朝她笑。
澤旻蹲下身子,輕輕撫摸曉鷗上了石膏的腿,問:「護士,我太太除了左腿骨折之外還有沒有其他傷!」
「金總裁,您放心,剛才拍片出來都沒問題,除了骨折,其他都是皮外傷!」
澤旻微微舒了一口氣,捧起曉鷗的臉,吻著她的額頭,吻著她的眼睛,吻著她晶瑩的眼淚:「都會沒事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澤旻和曉鷗在手術室門口焦急地等著。
忽然,萱妍赤著腳跑來,打破了走廊的寂靜,只見她滿頭大汗,潔白的走廊上也印上了一排凌亂的黑腳丫。
「宇…宇怎麼樣了,…」萱妍累得癱倒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這時,手術室的門開了,一個護士拿著文件出來:「誰是傷者家屬!」
「我是!」
「我是!」澤旻和萱妍異口同聲說。
兩人雙眼對視,萱妍有些詫異澤旻的本能反應,她上前拉住護士的手:「我是他姐姐。雖然不是親的,但跟親的沒有什麼差別!」
「好,傷者傷勢很不樂觀,後背灼燒嚴重,必須採取階段性植皮手術,手術過後可能會有感染的危險,必須有家屬簽字!」護士簡單地說了事情的嚴重性。
這個時候也容不得我們多想了,萱妍拿著筆,手抖得厲害,一邊簽字一邊問:「他…會死嗎?」
曉鷗雙手緊緊握著輪椅手柄,緊張地等待著護士的回答。
「我們會盡力搶救!」護士說得很官方,收了文件又進去了。
萱妍本來就跑得喘不過氣來,現在又簽字手術的,一想到陳高宇很可能會葬送了性命,她無力地癱倒在地。
金澤旻上前扶著她:「他不會死的,相信我!」
萱妍搖著頭,一邊哭一邊說:「本來我們已經在飛機上了,說好在機場等的,為什麼不來為什麼不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這樣…你騙我,你根本就不願意和我一起走,你騙我…」
曉鷗本來淡定下來的心,被情緒激動的萱妍感染了,她坐在輪椅上,抓著萱妍的肩膀:「都是為了救我才弄成這樣的,萱妍,他是為了救我!」
萱妍抬頭看看汪曉鷗,再看看金澤旻,此時她才注意到,汪曉鷗腿上打著石膏,而金澤旻全身都是髒的。
她想起陳高宇臨走前焦急的神情,她就猜到了幾分:「是不是李茂搞得鬼,!」
金澤旻:「你怎麼知道!」
「本來我跟宇準備去機場的,李茂打電話過來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很生氣,也很著急,拿著車鑰匙就走了,讓我在機場等,可我等著等著,卻等來了曉鷗的電話!」
「這麼說來,他是想來阻止李茂的…」
曉鷗也想起:「對,我記得他打給我說要過來找我們,他還說小心李茂,可我當時沒注意…」
澤旻把萱妍扶坐在椅子上,安慰道:「都別急,他不會這麼容易就死的,三十多年都扛過來了,會怕這一點小小的爆炸,,我不相信他會死,絕不!」
,:「嗯,死不了!」
這是陳高宇在爆炸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然後,又是一段漫長的等待,寂靜的走廊裡,萱妍的哽咽聲是那麼明顯。
宇,我們都是被拋棄的孩子。雖然被拋棄,但我們依然千方百計地生存著,不管是為了報仇也好,還是為了理想也罷,你都是成功的,報仇的目的不在於讓金家毀滅,而是被金家認同,我知道你也是這樣想的,只是太過要強的你拾不起這份丟了三十多年的親情,所以你才會選擇離開。
宇,我太瞭解你了,對汪曉鷗,你嘗試了再嘗試,試到最後連自己都迷失了,你現在知道了吧!任何事情都拆散不了金澤旻和汪曉鷗,你說他們兩個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其實你錯了,你們三個都是一樣的,你和金澤旻,骨子裡都流淌著金世政的血液,你們都是金世政的兒子。
宇,我是不想拆穿你而已,你有多想被金家認同我會不知道嗎?,但是你不說,我就不說,我是你的影子,影子沒有發言權,影子只要乖乖跟著主人就行,因為你,我甘願做一輩子影子。
宇,我知道你放棄了很多東西,但是生命,請你千萬不要放棄,你若是連生命都放棄了,那作為你的影子的我,又該跟著誰,又該去哪裡,我不想再被拋棄了。
宇,你要活下去,活下去……
手術室裡,主治醫生忙得滿頭大汗,助理不停地拿手帕幫他吸著汗珠。
手術台上的陳高宇是翻身躺著的,他的頭往下靠著,睫毛眼皮一直在掙扎,爆炸時,他已經往外跨了兩步,所以燒傷最嚴重的部位是後背和臀部。
也不知道是麻醉的作用,還是已經痛到沒了知覺,他完全不知道醫生在撕扯他哪一塊皮膚。
但是,僅存的一點意識告訴他,他要活下去,很多人在等著他。
當他趕到工地,眼見李茂開著貨車撞向涼亭而無法阻止,他有多麼自責,他自責對李茂的過多信任,他甚至曾經幫助李茂掩蓋安可的罪行,曉鷗的mp4還放在他書桌的抽屜裡,那是指控安可的證據,不過現在也沒什麼用處了;他自責對金泰虎的過多侵害,原來害死親人的滋味並不好受,比報仇還難受;他更加自責的是,每次想用自己的方式保護曉鷗,結果卻是把她傷得更重,他不想看到曉鷗仇視的眼神。
當曉鷗被壓在橫樑底下,而貨車即將爆炸的時候,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曉鷗需要的人是金澤旻,他們是夫妻,他們真心相愛,他們誰也離不開誰。
也許…唯有這麼做才能減輕自己內心的罪惡感,於是他果斷地說,,你們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