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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一言不一發 文 / 春暮

    陳宜寧當然聽得出他話中的諷刺和不耐煩,只低了頭一言不發。光玒兒浪

    季淵長相俊美出身高貴,又有大將之才,除了當今聖上,就連內閣元老們都要給他三分薄面。何曾受過這樣的冷臉!偏偏陳宜寧卻一副疏遠冷漠的樣子,眼底眉梢都藏著戒備和淡淡的嫌惡。

    季淵心中大是惱怒。也不再理陳宜寧,逕自把大鳥內臟掏洗乾淨,用樹枝叉了,在火上慢慢翻轉燒烤著。14ht3。

    等到鳥肉都泛出誘人的金黃色,季淵也不理睬陳宜寧,自顧自把一隻鳥吃了個乾乾淨淨。

    陳宜寧已經虛弱得神志漸漸昏迷,盯著天空中的雲朵,腦海裡漸漸變成一團白濛濛的迷霧。

    我真的要死在這裡了嗎?陳宜寧感到自己的體力正在急劇的流失,而不遠處,似乎有一團光亮溫暖的東西,在吸引她不斷靠近……

    一個溫暖的懷抱突然圈緊了陳宜寧,她本能的靠了過去,覺得自己彷彿是躺在母親的臂彎中,身上不再發冷,小腿也不再疼痛,那麼安全,那麼舒適。

    她滿足地歎口氣,將頭往母親的懷中拱得更深一點,嘴中輕輕呢喃了一聲:「母親……」

    將她圈得緊緊的臂彎突然一僵,季淵低頭盯著懷中陳宜寧的臉,冷峻而不耐煩的表情不自覺的緩和了下來。

    懷中的女子,顯然已經慢慢陷入昏迷中,她渾身冰冷如鐵,蒼白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一雙總帶著冷意和戒備的明眸,此刻緊緊閉著,只有睫毛在不安的顫動,本來豐潤的下頜,短短一天就變得尖巧下來。15898353

    此刻的她,不復那般疏遠淡漠的樣子,此刻的她,更像個小小的孩子,尋求著母親的保護和愛憐。

    季淵心中微微一痛。小的時候,他頑劣乖戾,常常被父親教訓,在父親那裡挨了板子之後,也常常像陳宜寧這樣,到母親的懷抱中尋求庇護和溫暖。

    只是,母親已經去世13年了……曾經的慈愛憐惜,如今早化做一堆白骨……

    陳宜寧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淺,身體竟也越來越冷。季淵心中駭然,也顧不得那麼多,用手狠狠掐著陳宜寧的:「陳姑娘,醒醒!不要睡!」

    一旦睡著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戰場上,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例子。

    陳宜寧正陶醉在母親溫暖安全的臂彎,恍惚中聽到一個男聲不停的喚著她的名字,人中一陣陣的刺痛,更有男子的氣息沁入鼻端。

    男子的氣息?怎麼回事?!陳宜寧昏昏朦朦的意識突然一個激靈,猛的睜開了眼!

    只見季淵正掐著她的人中,使勁的搖晃著她的身體。而自己,正躺在季淵的臂彎中,二人的身體,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間隙!

    「啊!」陳宜寧尖叫一聲,使出全身力氣,狠狠往季淵臉上扇去!

    他果然夠無恥!夠下流!竟然在這深山野嶺之中,對她作出這等下作之事!前世,他就是個見色忘義,冷酷薄情之徒,今生,他果然還是一點都不曾改變!

    陳宜寧已經快要休克虛脫,雖然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打在季淵臉上也不過像撓癢癢的。

    季淵皺緊眉頭,耐住性子好言道:「不要亂動,你現在體溫太低,若不捂著點,小命就沒了!」

    季淵頭疼的看看旁邊已經慢慢熄滅的篝火。這谷底的乾枝枯柴,已被他悉數找來燒光了,如今便是想再燃一堆篝火,卻也沒有枯枝可燒了。

    陳宜寧頭腦昏昏沉沉,哪裡聽得清季淵的解釋,季淵的話落在她耳中,就像幾隻嗡嗡叫的蒼蠅,只聽得到聲音,卻根本聽不清內容。

    「滾!滾開!不許碰我!你這個下流無恥的小人!」陳宜寧在季淵懷中拚命掙扎著,受傷的小腿踢到季淵的身上,又是一陣刺入骨髓的劇痛,讓陳宜寧幾乎再次昏死過去。

    季淵從來就不是什麼善人。在戰場上茹毛飲血,殺人如麻,人稱冷面將軍的就是他,他鷹眸一掃,便是七尺男兒也要瑟瑟發抖。今日陳宜寧一個小女子,竟然對他又打又罵!

    是可忍孰不可忍!季淵忍了半天的暴戾終於爆發了,大手猛的揪起陳宜寧散亂的長髮,將她一張俏臉抬起面對自己,一雙幽暗嗜血的眸子盯緊她的眼睛:「發什麼瘋?你真當我不敢殺了你?」

    陳宜寧臉色雪白,嘴唇卻鮮紅欲滴,襯著霧氣濛濛的眼睛和一頭鴉黑的長髮,整個人竟有一種詭異的美:「那就殺了我!我寧願死,也不想被你碰到一個指頭!你讓我噁心!」

    怒氣上湧,季淵幽暗的眸子慢慢開始沖血,他真是後悔,真是不該記住陳家馬車的徽飾,不該為了一念之慈,將她從歹徒手中救下!管她是死是活!是被砍殺還是被襁堅!都與他季淵沒有半分干係!

    陳宜寧瞪著他,眸中儘是鄙薄和痛恨!季淵被徹底激怒了,順手抽過鞘中寶劍抵在陳宜寧脖子上:「想死?那我成全你!」

    冰冷的刀刃觸著細嫩的脖子,陳宜寧心中卻無半分驚駭。只盼著季淵順勢砍下來。她真的好累,斗姐妹,斗姨娘,還要跟祖母鉤心鬥角,以為去了家廟能清淨幾天,結果竟然遇見季淵!

    蒼天對她陳宜寧何其不公!砍吧!死了就清淨了。活著,太累……

    鋒利的刀刃割破了陳宜寧的肌膚,一線溫熱的血順著刀刃滴了下來。陳宜寧抬眸看著季淵,眼神淡漠,毫無任何求生之意,嘴角甚至還有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季淵見過太多臨死之人的眼神,卻從來沒有過陳宜寧這樣的。

    她彷彿,是真的只求一死。是真的對這個人世厭倦透頂。她所有的動作,所有的氣息都在透露著一件事:她是真的想死。

    季淵眸中的猩紅淡了幾分:陳宜寧不過一個錦衣玉食的貴族女子,為何會有這種看盡世態炎涼的眼神?

    這個女子,竟然像一個謎,讓他看不清,猜不透,卻偏偏成功的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吱……咕……吱……咕」頭頂上突然傳來刺耳的叫聲。季淵心中一動,抬頭往天上看去。

    藍天上正盤旋一直通體白色的大雕,金色的喙和金色的腳爪,在陽光中熠熠生輝,分外清楚。

    季淵心中大喜,「砰」地扔下陳宜寧,撮起嘴唇朝空中吹了幾聲清越而悠長的口哨。

    那雕彷彿通人性一般,聽到哨聲,一個俯身衝刺,逕直朝峽谷底下衝來!

    季淵站起身來,那雕正好衝下來,他一把抱住雕兒,用臉在它白色的羽毛上磨蹭著,說不出的親熱:「小白!你果然找來了!」

    小白也吱咕吱咕叫了兩聲,彷彿在回應一般。

    陳宜寧被季淵扔在地上,渾身痛的彷彿要斷掉一般,她冷眼看著季淵和小白親熱,忽然想起來,前世季淵也有這麼一隻雕,說是出征南疆時的戰利品,花了很長時間馴化,對他忠心耿耿,是他的心頭所好。可惜這雕兒三番五次企圖抓傷她的燁兒,她一怒之下,命人毒死了小白。從那時候起,季淵就再沒踏過她的房門。

    季淵從身上撕下一幅布條,又刺破中指,寫了一封間斷的血書,栓在小白的腳爪上。又打了個呼哨,小白便展開兩隻巨大無朋的翅膀,長嘯一聲朝峽谷外衝去。

    季淵盯著空中越來越遠的大雕,直到它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再也看不見了,才調轉眼神冷冷的看著地上萎頓的陳宜寧。

    陳宜寧彷彿紙糊的人偶一樣躺在草地上,不動,也不說話。兩隻霧氣朦朦的眼睛已經完全失去了焦距。

    季淵心中一緊,忙伸手探探陳宜寧的鼻息,只有出的氣,幾乎快沒有進的氣了!季淵皺緊了眉,有些煩躁又有些不耐的歎口氣,扶陳宜寧躺好,雙手撫在她的後頸,開始為她渡送真氣。

    觸手的肌膚,雖冰冷,卻自有年輕女孩兒特有的豐潤和細滑,季淵心中微微一蕩,一股真氣在穴道處逆亂一團,幾乎差點走火入魔。

    為陳宜寧渡完真氣,看她神智將要清明,季淵忙點了她的昏睡穴。他可不想等她醒來再挨一巴掌!

    這女子的心,真不知是什麼做的,竟然比他還冷,比他還硬!季淵有些無奈的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是何苦來,自己身上本來還有傷,這麼亂用真氣,對經脈的耗損是極大的。再說,即便用了,人家也未必承他的情!真是瘋了!

    季淵見過無數的女子,世家閨秀,小家碧玉,市井良家,青樓女子,無論什麼樣的女子,不外乎兩種:嬌羞多情的或者端莊自持的。

    宜然上分當。但他從來沒見過陳宜寧這種女子,她的眸子清澈如水卻望不見底,波光瀲灩之下,是冰封而清冷的湖底。讓人好奇,又讓人不解。謎一般的存在。

    季淵閉上眼,摒棄掉腦中的雜念,盤腿坐著開始調息,將弱亂的真氣重新在體內運轉流布。他臉色蒼白,額頭上有大顆的汗珠低落下來,將身前的衣襟都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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