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迷惑 文 / 睿意
「莫笑……」
滄海輕輕的聲音，打斷了不斷在腦海中模擬長巷之戰的莫笑。他抬頭，看到她凝神望向自己的眸，思緒逐漸拉回，也自凝神看著眼前的滄海，等待下文。
「是夜了……」滄海笑說著。
莫笑略一錯愕過後，抬頭由庭院中望向夜空。瞳孔微縮，又自慢慢鬆散開來。是夜了……又一輪殘月，又一幕星空，星空下，又是同樣的人。
「那時候，你跌下懸崖，沒有泯滅。」滄海也凝神望著天遠處不知哪一顆星辰：「這一次呢？還會不會有，下一次呢？……」
「如果沒有夜，也就沒有現在這迷人的天幕。沒有江湖，可能也就沒有這般存亡生死，這裡，是江湖的夜，所以，總有璀璨，更大片的，也總歸都是黯然深遠的黑暗，我寧願璀璨一瞬，也不要黯然一世的空洞。」莫笑平靜的說著，手中，是被緊緊握住的斷水！
「要到怎樣的高度……才足夠璀璨呢？」滄海眼神迷離……
虛空下埋沒了太多，黑暗中血腥的存亡殺戮，亮極一時的星辰，又能夠璀璨多久？無盡深遠的江湖，無盡漫長的歲月，是否只是徒勞造就無數消逝的人……
「我沒想過。」莫笑道：「沒有盡頭的事情，我從不會過多考慮，唯只有盡我所能，一世，亦或者，僅僅一時。」
莫笑起身，默默注視著手中斷水，暗藍色的劍鞘，月光之下，偶爾溢出的流光，順著繁複的花紋亮起，映照出一柄絕世名劍的高傲。他走至長巷之前，回首道：「我不像你……我始終都在掙扎，可是，卻從來都比你自由。就好像此時，一些片刻對於天穹夜色的仰望，什麼時候開始，對你來說，那已成奢望。而我，只需要隨時抬頭就可以了。」
滄海沉默著不再多言，甚至沒有望向又一次走向長巷入口的莫笑，僅只是仍自仰望夜的蒼穹，一時間，竟已看得癡了……
閃身間，劍光幾乎在同一時間亮起，莫笑沒有如先前一般將劍勢疊加，只是憑借極端飄忽的身法，不斷以虛實間切換的劍法以應對三少爺劍法的飄忽，再憑借極端快速的身法，疾速向長巷以內突入。
所以此時長巷之內只見莫笑的身影忽隱忽現，然而卻始終無法進前，莫笑身影晃動的頻率陡然增加，卻仍舊只是徘徊在七步的位置……
三少爺的劍勢猛然一改以往飄忽，突然變得極其凝重，緩緩一劍向莫笑刺擊而來，這一劍似慢實快，莫笑在全然無法閃避的瞬間，幾乎沒有任何第二條路可選，當下劍勢一凝，內勁瞬間吞吐之下，第一劍駭然出手！他不得不使出這劍法以逼迫對方變招，然而，這又是一個重蹈覆轍的過程，兩劍疊加之時，莫笑猛然間自動散掉氣勁，對方劍法在略一凝聚壓迫的同時，突然發現莫笑第二劍居然變得舉重若輕，恍若沒有實體般輕輕飄然，漫不經心的一劍。
變故陡然生成，莫笑瞬間拆解聚攏對方劍勢氣勁，電光石火間的劍勢轉換，三少爺的一劍已然變作莫笑疊加的第二劍！
九步！
對方向後閃身間，莫笑第三劍陡然間劍光大盛！似是萬千劍意凝聚在這一劍當中，間不容髮的挑向對方，劍的軌跡已然難尋，只餘一點劍尖的清亮，璀璨的刺眼，連帶著莫笑的身影也幾乎不存於空間之中……
然而喉頭猛然一涼，莫笑又一次化光而去……
莫名其妙的敗北！
莫笑又一次站在長巷入口之處，額頭滿是汗水，雙目直楞的盯著這條長巷，他無法理解，為什麼這樣的一劍，仍舊會擊空！
「人始終都在移動的！」巫行雲不知何時已然醒轉：「劍由人控，倘若人本身判斷失誤，那麼再快的劍，也只是刺向一個錯誤的目標而已……」
這句話讓莫笑陡然間醒悟，第二劍過後，莫笑理所當然的以為自己已經將謝曉峰的移動逼入一個死角，依照邏輯思維慣性，甩手就將第三劍刺向了想當然認為謝曉峰在二劍過後所該存在的方位。
然而事實總有些許偏差，至少，在面對謝曉峰的幻影時候，一分偏差，就代表了自己的一次敗北！莫笑的第三劍甚至沒能夠刺向正確的方位！
移動……
莫笑恍然若失，似乎自己一直以來，在展開劍法過後，尤其在使用折扇中的劍法時候，就習慣性的喜歡強攻！竟然因此遺忘自己本身最大的速度優勢。並且劍法的一氣呵成，只求行雲流水而不認清敵人方位，這簡直太愚蠢了！
莫笑越發覺得，相互間的對決，可以說是一場對於雙方全面屬性進行邏輯演算的過程，而自己長久以來的實戰流作風顯然是打亂這一演算的屏障，而同時，也是自己陷入了某種盲目的誤區。
即使再強的劍法，也永遠是死的，而掌控劍法的人，卻是活的……
第三劍可以說是極快！窮極莫笑所能夠達到的攻擊極限，虛實切換，對於這折扇中的劍法，又是否正確呢？倘若有第四劍，乃至更多式的劍法，對方即使躲閃，也只會被籠罩在下一劍的意場當中，絕無逃脫可能……
莫笑開始陷入對於劍路虛實切換的茫然當中……這條長巷就好像謝曉峰不斷的在言傳身教，不斷的提出新的理論及可能，讓莫笑不斷的進行破解。
這時，懷中折扇突然爆出蓬勃的劍意，莫笑感覺身體一陣撕扯過後，竟直被拉入折扇幻境當中，而表面上，莫笑仍自佇立在長巷之前，良久不動……
「他怎麼了？」長久過後，滄海似乎意識到莫笑此時狀態不對，剛想要上前一探究竟，卻被巫行雲制止。
「別碰他!」
滄海從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或者換言之，事實上她是個形事囂張而不按牌理出牌的人，皺眉之下，當下甩手一道劍氣飆向巫行雲，後者輕笑間身影化虛，閃身已讓過劍氣的同時，竟是鬼魅般的出現在滄海一側，單手已搭至滄海肩頭，後者一驚之下剛想要閃避，卻聽「卡嚓」一聲！她的肩骨已毫無懸念的碎裂掉！
天山折梅手！
這不同於分筋錯骨手，所造成的效果是直接將骨頭徹底粉碎掉，其殺傷力比之以往夜行者所使用的分筋錯骨手更要高出太多！
滄海駭然之下疾退的同時就想要爆發領域，卻沒想巫行雲的凌波微步步法實在詭異，竟是如影隨形，還未爆出領域，他的喉頭就已經被一張芊芊玉手緊緊鎖住！
「我的脾氣……從來都不是很好！」巫行雲冷聲道：「你的自我，很可能毀滅正在領悟中的莫笑，你如果仍舊沒有分寸的胡亂囂張，我不介意現在就捏碎你的喉嚨！」
說罷，巫行雲甩手走至一旁，盤膝而坐。滄海這才發現，這個始終未曾深切加以關注的女童，此時竟已成長為十七八歲的少女樣貌，出塵脫俗的氣質逼人。
滄海終於知道，這一刻，她又變回了那個天山童姥，雖然功力也許並未完全恢復，可是，殺死領域級別的自己，似乎就是一件輕描淡寫的事情……滄海不由有種深切的悲哀爬上心頭。
她看著那條長巷，望著九步以外的地方……那是無形間對於自我的超越，滄海相信，莫笑，會走得更遠。她不由深皺眉頭，而後是突然而至的恐慌，她不允許，不允許因為實力差異，從此就落寞在這個人的生命之外，哪怕是些許威脅，些許威脅也好！
滄海沉默的落坐於地，肩膀粉碎性的骨頭只能等它慢慢長好，但是這時間仍舊可以沉心修煉，滄海身上幽藍色氣勁鼓蕩，領域在小範圍不斷吞吐著……
巫行雲睜眼微掃了一眼滄海，淡然一笑過後，也自閉目修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