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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大壯 第六三章 :一朝權在手 文 / 誰家江湖

    「秀英不會走。要麼你自己走,要麼帶著我的屍首走!」馬秀英反手抽出一柄匕首,架在頸中道:「你也放心,義父若要將我嫁與朱元璋,秀英也是這般說:要麼不嫁,要嫁便是嫁與他個屍首!」

    「你!」沈默身子一震,死死盯著馬秀英,愣住了。

    望著馬秀英架在頸上的匕首,陷在肉裡的鋒刃己經割出了一道血絲,一抹血痕正慢慢得洇開,一滴血珠順著匕首慢慢凝得大了,終於滴滑下來……

    就像所有愛人之間的爭執一樣。先告投降的,並不一定是錯了的那個,卻一定是心更軟的那個。望著那一抹殷紅的鮮血,沈默心裡好像被人擰了一把,呼吸也好像凝住了一般,滯了好一會兒,才咬了咬牙,一跺腳,恨聲道:「好生記得你說過的話!」

    望著潮水一般退去的靖安軍,馬秀英手中的匕首終於「光當」一聲跌落,自己也無力得軟倒,坐去了地上……

    「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父親、母親……你們為何要扔下秀英在此世上煎熬?帶了秀英一起去罷……」仰面望著天空,耳邊不時還在隱約傳來火槍聲,馬秀英的淚水模糊了視線,無力得撐坐在地上,啜泣起來

    濠州城裡燃起了不少煙頭火勢,雖都沒擴散開來,可卻還是鬧得滿城紛亂。這一次,沈默便就是要挾雷霆之威把濠州翻個個兒,也要翻出朱元璋來!所以,望著城中紛亂的情形,站在北城城樓上的沈默只是冷著臉命令道:「全軍加快速度搜城!務要找出朱元璋來!」

    站在高處,沈默並沒覺得有什麼高處不勝寒的感覺。秋風吹拂著他的臉龐,籐甲裡面,牛皮的武裝帶緊緊得繫在腰間,讓他感覺著這種手握權柄的肆意與力量。這次行動看到現在,部隊的作戰突進能力表現得非常完美,還沒有出現陣亡的報告,不過傷了十幾人而己。而且那也只是一開始出現的情形。越往後,濠州城裡的反抗愈加微弱!

    可這一切,卻都化不去馬秀英頸上的那一抹血痕……

    這次衝冠一怒,發兵濠州,要說是為了朱元璋,其實更多的可能是為了馬秀英罷。()

    韓影娘與朱元璋的私通,在於沈默最多不過是一抹晦色。可若是馬秀英被朱元璋得了去,他的心中實在無法接受!自家愈來愈壯大的軍勢,更讓沈默的心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一朝權在手,天下任西東。聽著城下隱隱傳來的槍聲,爆炸聲,廝殺聲與哭號聲,沈默己經沒有初來元朝時的隱忍與溫弱。

    跟著我的,便是福;阻著我的,便是自招其禍!世道如此,可怨不得我!

    孫德崖的府外也來了一隊靖安軍,孫蠻子被義父推在前頭交涉,只好緊張得站在牆頭望著這一干軍容肅殺的火槍兵,小心堆笑道:「諸位有何軍務,都好說。大家同為漢人,往日無仇,近日元怨,又何苦動起刀兵?俺們不是郭子興的手下,這裡是孫元帥的府上,有什麼事,卻都可以談的。」

    一名戴著塊銅面具的漢子上前一步道:「奉靖安軍沈統領軍令,全城搜拿朱元璋朱和尚,有獻上者,無論生死,賞足金百兩;拒不合作,膽敢藏匿者,殺無赦!」

    「嘿!找朱和尚啊!那小子可陰,聽說你們找他,早躲起來了。」孫蠻子笑道:「只要大伙和和氣氣商議,要搜哪裡,只管說便是,一概應承!」

    說著話,竟坦然得一揮手對手下道:「開門迎客!」

    搜在南城的地盤,倒比北城輕鬆了許多,孫蠻子還特意派人跟著協助,少卻了許多麻煩。遇著有些推逶拖拉的百姓,鬼臉還未來及說些什麼,倒是協助的紅巾軍一個耳光先抽過去了。

    所以,鬼臉率著一隊飛虎隊一院院一巷巷得搜索著,進展比北城快了許多。

    透過在院中挖出的通風口,朱元璋聽到一陣陣雞飛狗跳的聲音傳來。身體繃得緊緊得,禁不住痙攣了起來。

    院外傳來了拍門聲,拍了幾下,卻聽人說道:「這院門從外面鎖上的,只怕院中無人,諸位要不去下一家搜搜?」

    諂媚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朱元璋腦中琢磨了一下,聽著竟有**成像是孫蠻子的一個親兵!朱元璋也顧不上去想,為什麼他會幫著沈默的手下來搜自己,只是豎著耳朵來聽沈默手下的回應。

    「人卻不是一定要從門進的!朱元璋那種狗才,或是鑽了牆洞進去也未必呢!」

    接著,「光當」一聲,鎖頭被人砸開,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一連串的腳步響了起來,朱元璋躺在地下,能感覺到地面的顫動,聽那腳步聲,己經走到了院中!

    「報告百夫長,院子房裡都沒人!」四下看了看,兵士們便紛紛回報道。

    「沒人?」鬼臉四下看了看,忽然指著牆角的一片濕跡道:「沒人哪裡來的水印?這分明是尿漬!」

    朱元璋猛然驚起躲下地窖前,生怕排泄不便,特意在院子裡放空了自己!沒想到那一灘尿漬,居然出賣了自己的行跡!

    「仔細搜!」鬼臉一揮手,驅趕著士兵們繼續在院中搜索。自己便凝著目光,一步步的走進了房中。

    聽著腳步聲震響在頭頂,緊張到了極點的朱元璋忽然身子一麻,一股熱流便在胯間洇散開來……

    「櫃子裡沒人!」先前搜了房間的士兵報告道。

    「把櫃子搬開,看看後面!」鬼臉在山上落草時,常見過富戶人家做的夾壁暗洞,洞口往往就在櫃子背後。

    「報告百夫長,櫃子後面沒有!」士兵推開了衣櫃,背後的牆面有些發霉的樣子,可卻仍是一無所獲。

    房中不過是一桌,一櫃,一床,一箱。和許多普通的城裡人家一樣,很簡樸的陳設。

    鬼臉陰沉的眼神,把房子掃過了一遍,終於看向了那一張落滿了灰塵的床……

    「穿雲箭!」

    便在這時,門外搜索的士兵忽然跑進來稟報道:「百夫長,北城發穿雲箭,三枝!」

    鬼臉聞聲急忙大步走去院外,正看到北面的天空上,三團黑煙綻開在半空中!

    「全體集合,整裝!火速趕往北門!」見到最緊急的召喚指令,鬼臉再顧不上其它,這種信號只有一種可能——險情!

    「統領,怎麼回事?」在南城見到了信號,王遠圖帶著手下一路氣喘吁吁得跑了過來。卻見到沈默好整以瑕的站在城頭!

    「遠圖,你過來看!」沈默沒有回頭,卻是站在城頭,向北憑望著。

    王遠圖疑惑著走上前,順著沈默的眼光看去,也不禁愣住了……

    人!

    很多人!

    很多兵丁!

    很多殘敗的兵丁!

    淮河的對岸,不知何時聚起了烏烏泱泱數不清的敗軍!破敗的旗幟上,有的還帶著些煙熏火燒的痕跡,不知從哪兒尋到了一些小船,現在正有人划著船兒在渡河,只是人多船少,渡過河來的,不過寥寥之數。

    「彭?趙?」遠遠得張望著那邊的旗號,王遠圖遲疑著道:「是哪裡的人?」

    「徐州破了!芝麻李在戰場上與手下失散了去,生死不明。這些是跟著彭大與趙均用的徐州軍,一路逃奔至此。」沈默陰沉著臉道:「方纔派人去打聽了,脫脫攻破徐州,正大肆屠城,三天不封刀!如今的徐州己淪為鬼域!」

    「那?」王遠圖疑惑道:「那統領急召咱們回來所為何事?他們要逃命便由得他們逃去好了。反正諒他們這些殘兵敗將也不敢來挑釁咱們,阻住咱們行事!」

    「你看兩邊。」沈默指著兩冀的官軍營帳道:「先前兩邊不過各有三兩千的人馬。現在濠州四面的圍軍,都在向這兩面集結!」

    王遠圖依言望去,果然方才稀稀拉拉的看熱鬧的官兵隊列,如今己經聚了不下萬人!看遠處,還有些旗幟正向著這裡彙集。

    「把人帶上來!」沈默一揮手,便有兩名兵士帶了一名漢子上來。

    漢子倒有眼力,上前便單腿跪下行禮道:「見過兩位將軍。」

    看這漢子生得頗有些豪氣,令人一見生喜,王遠圖點點頭回禮道:「不敢當,壯士請起。這是我們沈統領,在下王遠圖不過小小營官,當不得將軍二字。」

    「沈統領、王將軍!」上官笑著回道:「喚俺二寶就成!俺叫上官二寶!」

    「噗!」雖然望著城下的敗軍的沈默心中正怏怏不快,可聽到上官狗蛋這名字,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誠然,姓上官的未必一定要叫上官金虹,姓東方的未必一定要叫東方不敗,可這上官二寶的轉折確實太過刺激。

    上官二寶只是嘿嘿一笑,便正色道:「小的受趙將軍差遣,來濠州跟各位將帥們打個招呼。弟兄們落了難,求著郭孫兩位元帥念在同屬紅巾一脈,共奉小明王的份上,給個容身之處。」

    見上官二寶重又被人帶下去,王遠圖卻皺眉道:「統領,咱們的事還沒辦成。眼下又來了這麼一群紅巾,要是放跑了朱元璋……」

    「他跑不了!朱元璋若是單身逃亡,躲去哪裡的陰暗角落再不出來,或能落個安生。可一朝權在手,嘗過了滋味,他必是還要出頭的。可是你看!」沈默指著城下東西兩翼的元軍,向王遠圖問道:「官兵圍城這麼多天,跟濠州一直相安無事。咱們來打濠州,他們也只管看熱鬧。可現在,卻把這麼些人不停的往這裡調動……遠圖,你覺得,這是想幹嘛?」

    上官二寶方才說過,脫脫的一支騎軍一直在身後吊著,不遠也不近,人數也只有三千餘人。見到哪一部走得慢了,落在後面,便追殺一陣兒,卻又不會追得太急。就這麼一時緊一時慢得一路吊著,跟在身後。

    王遠圖想了想,臉色陡然一變,驚道:「半渡而擊?!」

    「正是!」沈默冷冷道:「只怕徹裡不花己經受了脫脫的嚴令,在濠州城下夾擊剛剛渡河的徐州軍。所以他才一改常態,集結人馬前來準備!我怕那三千騎軍之後,還會有大軍尾隨,準備在這淮河岸邊剿殺這些徐州軍!」

    「那……咱們怎麼辦?」望著對岸過萬的徐州軍眾,王遠圖一時也猶豫起來:「咱們只有五百號人,若說攻城奪寨殺出血路,統領一聲令下無所不可。要護著徐州軍渡河……只怕兩頭難顧!看這情形,對岸怕也會有場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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