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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番外 篇 第十二章 及笄之禮 文 / 凝望的滄桑眼眸

    深冬,寒風呼呼的刮著,外面鵝毛般的大雪化作冰刀,一刀刀戳進蕭亦悅的心口上。她的心,驀然疼痛流血。

    凌汐涵被蕭霆軒折騰了一夜,早上就多睡了會兒。巳時已過,她才慢悠悠醒來。還沒來得及用膳,蕭亦悅就闖了進來。她柳眉微蹙,眼底隱有不悅。卻見女兒臉上罩著面紗,唯一露出那雙明媚燦亮的眸子卻浮上濃濃痛色。她心口一緊,便想到了昨夜讓素雪給蕭亦悅喝下的安神湯。

    她深吸一口氣,揮退了伺候在側的婢女。蕭霆軒坐在她身邊,沉默著沒有說話。

    「這麼早跑來,還沒用膳吧。」凌汐涵的語氣越是很平靜,蕭亦悅心中就越發憤怒。她上前一步,一把扯開自己的面紗。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明亮的珠光照見她的容顏,那些原本玉脂凝顏的肌膚卻多了斑斑點點的痕跡,生生破壞了那張傾城容顏。蕭霆軒手指下意識的一緊,默然不語。

    凌汐涵眼眸閃了一下,仍舊波瀾不驚。

    「先用膳吧。」她並沒有否認她在蕭亦悅的食物裡下藥。

    蕭亦悅悲憤交加,衝口質問。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兒?你是不是非要毀了我你才開心?」

    她聲聲質問,撕心裂肺的疼痛割裂著她的骨血和靈魂。她滿目傷痛,甚至帶上了絕望的看著凌汐涵。

    凌汐涵只覺得呼吸一滯,竟是顫抖的說不出話來。她面色仍舊平靜,可細看,便會察覺她臉上浮現了一絲蒼白和疼痛。蕭霆軒也是渾身一震,語氣也變得低沉。

    「悅兒!」

    蕭亦悅卻豁然抬頭,目光直視著他。

    「父皇,你也知道,對嗎?」

    蕭霆軒啞然,終是不忍見女兒疼痛的目光,遂放柔了聲音。

    「你娘是為你好。」

    「為我好?」蕭亦悅嗤之以鼻,「為我好會將我禁足?為我好會拆散我和蘇賀?為我好為毀了我的容貌?」

    凌汐涵暗下眸子,看著窗外,聲音仿若自天外飄來。

    「他若真心對你,又豈會在乎你的美醜?」

    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如一縷青煙,風一吹,便飄散於無形。然而蕭亦悅卻敏銳的聽見了,她渾身一震。腦海裡迴盪著昨夜蘇賀的那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皇后娘娘…她用心良苦啊,我怎能辜負?」

    她眼裡升起一抹迷茫,眼底卻有複雜閃過。或許,她有些明白母后為什麼要這麼做了。

    凌汐涵卻突然回眸,目光清冷如斯。

    「三日後就是你的及笄之日,我說過會為你舉辦宴會,招選駙馬。」

    蕭亦悅剛緩和了一些怒氣又騰騰的升起來,凌汐涵卻又淡淡道:「皇宮守衛重重,你以為,蘇賀憑什麼鞥在我眼皮子底下闖進你的宮殿?憑他的武功,還做不到不驚動任何人。」

    蕭亦悅驀然一驚,雙拳緊握。母后知道,她竟然知道。那她為什麼…

    彷彿看穿了她心中猜想,凌汐涵嘴角一勾,笑得清淡而清冷。端起白玉瓷碗,喝了一口蕭霆軒為她盛的紅棗粥,才慢條斯理道。

    「我不反對他應招駙馬。只要他有這個資格,只要他能夠在眾多少年才子當中勝出,我便親自給你們賜婚。」

    蕭亦悅目光睜大,心中狂妄的喜悅還未消散,便又聽得凌汐涵淡漠道:「但如果他不能勝出,以後你便不能再和他見面。」

    蕭亦悅恨恨的瞪著她,凌汐涵面色依舊。

    「你若不願,自今日起,便呆在自己宮殿裡吧。等我和你父皇挑選出合適的人,就為你準備大婚。」

    「不可以。」蕭亦悅脫口而出,目光堅決而倔強。

    「好,我答應你。」她抬起下巴,驕傲的看著凌汐涵。

    「他一定會贏的,我相信他。」

    凌汐涵低下頭,眼底略過一絲淺笑。

    「但願。」

    蕭亦悅哼了一聲,扭頭轉身,走到門口又倒回來。

    「把解藥給我。」

    凌汐涵頭也未抬,「宴會過後,我自會給你。」

    蕭亦悅怒目而視,凌汐涵卻又抬起頭來。

    「難道你就不想試一試,毀了容的你,他是否還會喜歡?」

    蕭亦悅目光微動,卻仍舊堅決道:「他會,我相信他。」

    凌汐涵笑得更加炫目,「既然如此,那你還擔心什麼?」

    蕭亦悅沉默,而後咬牙。

    「好,從今天開始,我就好好呆在自己宮殿了,絕不出門半步。」她賭氣的轉身,迎面卻撞上急急而來的易秋。

    易秋一愣,似乎沒想到蕭亦悅還沒有走。

    凌汐涵看了她一眼,「有事?」

    易秋目光在蕭亦悅身上瞄了瞄,欲言又止。

    凌汐涵皺眉,「說。」

    易秋慌忙低下頭,「右相今日去拜訪了左相,將…將娘娘賞賜的十個美人全都送給了落大人。」

    蕭亦悅立刻轉身,憤然瞪著凌汐涵。

    「母后,你——」

    凌汐涵卻是沉著臉瞪著身邊悠閒的蕭霆軒,怪不得他昨夜一直纏著她到天明,怪不得他今早不上朝,敢情他早就算計好了吧。蕭霆軒仿若沒看見凌汐涵咬牙切齒的眼神,仍舊笑得自若而悠閒。還認真的給她夾了一個水晶餃子。湊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

    「你昨夜累及了,該好好補一補。待會兒我讓御膳房的人給你燉一些滋補的湯來。」

    凌汐涵滿腔的怒氣轉瞬便化作滿心的羞惱,她瞪了蕭霆軒一眼,才抬眸對上蕭亦悅憤然的眼眸,淡淡道:「從這一點上來講,你的眼光的確不錯。」

    蕭亦悅一愣,而後好似明白了什麼,心中仍舊有些鬱結。

    凌汐涵吃了一個餃子,「餓了就坐下吃點東西吧。」

    「我才不吃你的東西。」蕭亦悅鳳眼一瞪,決然的轉身,這一回,再也沒有回頭。

    凌汐涵放下湯匙,怔怔的出神。見易秋還站在一邊,表情有些為難。便道:「還有事兒?」

    易秋不敢隱瞞,遂恭謹道:「落大人已經將那十個美人送回來了,並說,多謝娘娘美意,以後這種事情,就不勞娘娘操心了。」她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低。想起落天祥那張清冷的容顏,以及那淡漠且帶著冰冷的語氣,她就止不住的心顫。

    凌汐涵一怔,蕭霆軒示意易秋下去。然後才回過頭來握著凌汐涵的手。

    「別想了,她會明白的。」

    凌汐涵垂眸,嘴角浮現一抹苦澀。

    「但願吧。」她靠近蕭霆軒懷裡,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三天後,長公主及笄之禮。自十幾年前皇后誕下最後的小皇子與小公主後,平靜了多年的皇宮再一次舉辦起了盛大的宴會。這一次長公主的壽宴不同於以往。皇后早就下旨,長公主今天及笄,會在今日為長公主挑選駙馬。

    長公主駙馬!這一昭示公佈出來,可想而知,得砸得多少人暈頭轉向?

    皇上與先皇一樣專一癡情,後宮都只有一個女人。多少年了,後宮空虛。那些想依靠裙帶關係將女兒送進宮然後謀取榮華富貴的的大臣盤算計劃了多年都沒有成功。眼看著太子已經十五歲了,按照自古風俗,貴族的公子哥兒一般到十三四歲就會安排通房丫鬟。可這一位太子似乎也承襲了屬於蕭家男人的淡漠和疏離。非但不近女色,沈氏是對女人敬而遠之。這讓那些扯著腦袋動歪心思的大臣再一次吃了閉門羹。想著,怎樣才能抱緊皇家這顆大樹?

    終於,他們等待了這麼多年的機會來了。長公主要選駙馬了,這對於他們攀慕榮華來說,是絕大的好機會。他們怎能不興奮?

    是以,那些名門公子哥兒們,一個個今日整冠束髮,努力表現出謙謙君子的摸樣。

    金鑾殿,朱碧光滑,明燈璀璨,花香四溢,衣衫鬢影,觥籌交錯。凌汐涵和蕭霆軒一身坐莊高貴端坐在上方,蕭亦悅今日是主角,便坐在凌汐涵旁邊。

    她今日素青宮服一身,外套一件水藍底十錦月季花錦緞通襖袍。一頭烏黑的髮絲翩垂芊細腰間,頭綰風流別緻飛雲髻,輕攏慢拈的雲鬢裡插著紫水晶缺月木蘭簪,項上掛著圈玲瓏剔透瓔珞串,身著淡紫色對襟連衣裙,繡著連珠團花錦紋,內罩玉色煙蘿銀絲輕紗衫,襯著月白微粉色睡蓮短腰襦,腰間用一條集萃山淡藍軟紗輕輕挽住。臉上戴了面紗,遮住了那張傾城容顏,只露出一雙清冷如華的眼睛。

    在她旁邊的坐著兩個少女,年齡比她小了一點,均是傾國傾城之姿,便是三公主永安和小公主昭陽。

    蕭霆軒身邊同樣坐著兩個少年,正是太子和小皇子。繼承了蕭霆軒與凌汐涵的絕頂姿容,兩個兒子同樣風華絕代,魅惑天成。一家人往那兒一坐,便如同日月光華,美得如同一幅畫,讓人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下方,坐著朝臣百官以及前來參選駙馬的各地少年才子。他們的目光紛紛略過幾位公主,心中想著,即便不能成為長公主的駙馬,若有幸被其他兩位公主看上,也可光耀門楣的一件喜事。就算撇去公主身份不說,這幾位公主均是傾國傾城之姿,世上能有幾個男子逃得過美色的誘惑?

    蕭亦悅冷眼看著那些所謂的才子一個個用貪婪的眼神看著她,她心中一陣噁心厭煩。感受到自人群中傳來一道灼熱溫和的視線,她心中一動,抬眸看過去,正好對上蘇賀深邃佈滿柔情的眼神。她癡癡的凝望著,心中已被濃濃的思念撕扯著。痛,卻又甜蜜著。

    凌汐涵瞥了她一眼,白玉杯放置唇邊,寬大衣袖做掩蓋,對蕭亦悅低聲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注意形象。」

    蕭亦悅回過頭來瞪了她一眼,卻見凌汐涵看著她,神色有些恍惚。

    「悅兒,我突然發現。你是否…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過生日了?」殿內燈火通明,馥郁香甜的酒香和花香迷醉了她的眼。她恍然間想起,每次蕭亦悅生日那幾天,便是樂樂發病的日子。這幾年樂樂的病漸漸好轉,她有心補償這個女兒。卻不想,多年無意的冷落已經讓女兒對她失望透頂。什麼時候,女兒開始對她露出失望疏離的目光?什麼時候,女兒看著她的眼神不再有依賴,而是漠然跟無謂?

    也是在那個時候,她和蘇賀的發展,漸漸脫離的她的掌控。

    她握著白玉酒杯的手驀然一緊,眼底露出隱忍的疼痛來。

    蕭亦悅一愣,隨即別開了臉,努力不讓胸中那股酸澀之氣漲到眼眶中來。她面紗下的嘴角卻微微上揚,眼底略過溫柔和幸福。

    「你錯了。我的生日,並非一定要有母后您參加。」

    凌汐涵胸口一滯,只覺胸腔的酒意忽而化作冰冷的刀鋒,一寸寸割裂著她的喉嚨,痛得她說不出話來。

    蕭亦悅目光望向下方的蘇賀身上,眼底浮現溫柔的色澤。

    「他能給我的愛和溫暖,你永遠都不會明白。」

    凌汐涵慢慢的,顫抖的放下酒杯,聲音有些嘶啞的疼痛。

    「你…就這般恨我?」

    蕭亦悅抬頭,忽而一笑。

    「你是我的母后。」

    凌汐涵忽而摀住心口,寬大孔雀紋大紅羽緞披風遮擋下,除了蕭霆軒,沒人看得清她這一刻低頭埋在陰影下的面容有多痛苦。他心中一緊,抓緊了凌汐涵的手,眼裡滿是擔心與疼惜。

    凌汐涵冰涼的手指一顫,微微抬頭,對上他數十年如一日的溫柔眼眸。這一刻,她心中堅持的那道城牆轟然倒塌。她好像明白了女兒的執著,明白了她的恨,明白了她的怨。

    誰不曾年輕過?誰不曾少年輕狂,為愛追逐沉淪?二十年前的她,不也如此嗎?

    既是如此,為何要這般刁難呢?

    她看著下方,那一雙雙透著算計貪婪的眸子,就仿若蕭亦悅是一塊可口的美食,他們隨時就會如餓狼般撲過來將女兒拆吃入腹。

    不,她心裡猛得一顫。抬眸再次看向人群中一直癡望著蕭亦悅的蘇賀。

    蘇賀,那個家境不算清貴的天才少年,十三歲便一舉奪魁,憑著自己的才學和毅力在這雜亂的朝堂上立足了腳跟。短短九年,在沒有任何背景幫助且多方朝臣打壓之下連連高昇至右相。

    不得不說,這個人的謀略智慧卻是非比尋常。同樣,他的心機之深,也絕非一般人可以比擬。

    女兒不過十五歲,與這個幼年喪父經歷斑斑磨難的蘇賀在一起,會算計得過他嗎?

    皇家宴會,不外乎就是互相諂媚吹捧,杯盞相碰,虛以委蛇,骯髒交易等等。隱在這盛世繁華當中,多少見不得骯髒的嘴臉都會在這樣的宴會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蕭亦悅一向是不喜這樣的場景,凌汐涵也不喜歡。便宣佈長公主的生日宴在晚上舉行,白天便招選駙馬。

    皇家為公主選駙馬,可想而知,自然是極其慎重。能配得上公主的,除卻身份,相貌和才情以及品性那都得是上上層。好在凌汐涵和蕭霆軒均是開明的人,對身份貧賤也不是看中。再說,只要有真才實學,還怕沒有鯉躍龍門那一天嗎?

    所以,第一局,便著重挑選這些世家子弟的人品才學。

    參選駙馬的,都是一群年輕才子,大多都只有十七八歲。最大的,也不過二十歲。

    因此當蘇賀一站出來,場中頓時寂靜了三秒鐘,人人臉色各異。當然,除卻有少數知情人士,卻目無秋波,淡定自若。

    蘇賀的才學相貌,在眾多少年當中,算是拔尖的。他身上有一種歷盡世間悲歡離合苦痛磨折後的沉穩成熟魅力,是那些名門貴公子哥所不及的。

    因此,很多之前還自信滿滿的才子,便有些膽怯了起來。

    如同兩軍對戰,如果在氣勢上輸了一籌,那麼接下來的對峙,結局可以預料。

    蕭亦悅眼眸掃過站在大殿中央數十個男子,看見那些以為貪慕榮華此刻卻畏懼與蘇賀的威懾力而膽怯的男子,目光露出輕蔑和嘲諷。

    她不由得對凌汐涵撇去挑釁的一眼。看吧,這就是你選出來的才學兼備的名門貴族男子。也不過如此。

    凌汐涵對於蕭亦悅的挑釁視而不見,凜然威嚴的目光看向下方的眾人。

    「今日是長公主及笄的日子,本宮和皇上商議過了,公主已經到了成婚之齡。你們全都是家世品學兼備的才子。接下來,本宮會出幾道題,層層篩選下來,最後的一個人,只要他的回答能令本宮和皇上以及公主滿意,便是公主駙馬。」

    一言既出,底下眾人又沸騰了,看向蕭亦悅的目光更加灼亮。

    凌汐涵剛準備說開始,蕭亦悅卻突然站起來。

    「等一等,我有話要說。」

    凌汐涵看了她一眼,不語。

    蕭亦悅目光淡淡掃過大殿,眼眸清冷,面紗下的嘴角揚起幾分莫名的笑意。

    「你們今日來到這裡,全都是因愛慕本宮?」她的聲音帶著幾分青澀的稚嫩,也帶著幾分清脆的傲氣以及天生的威嚴,令所有人都齊齊一怔。

    半晌,蘇賀第一個開口了。

    「是。」

    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半點漣漪。那雙時刻溫和的眸子也不帶半分情緒,只是在望向蕭亦悅的時候,卻多了幾分柔情。

    蕭亦悅與他對視,目光自然而然的露出會意的笑。

    滿殿寂靜之中,又有一少年上前一步。

    「當然。」

    凌汐涵置於唇邊的美酒一頓,眼眸淡淡瞥了一眼那少年。他身著銀色長袍,玉冠束髮,眉目清秀而俊逸,像是三月湖邊的楊柳,點下醉人流麗的芬芳。明亮的眼,含著碎玉的光華,灼灼生輝。他臉部線條柔和,卻於那眉目間透露出幾分屬於成年人的穩重內斂。

    她手指微微一動,清冽的酒水伴隨著嘴角的笑意入口。

    這個少年她認得,禮部尚書,岳中祥和伍惜雪的嫡長子,岳子恆。

    她嘴角噙起一起玩味兒,若是比起容貌,岳子恆絕不比蘇賀差。比家世,嗯,若脫離家族,岳子恆的確要遜色蘇賀。但是他還年輕,才十八歲,有發展的空間。

    其實最讓她滿意的,是岳子恆看著蕭亦悅的眼神,沒有半點貪婪和算計,滿滿的都是情竇初開的少年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才會露出的溫柔和愛慕。

    她搖了搖酒杯,晃蕩的水波映著滿屋的琉璃燦華,碎裂的燈光下,她斜眼看向蕭亦悅。見她神情也有些微的錯愕,而後就皺眉,眼神有些複雜的別過了臉。

    凌汐涵立即明白,女兒定然是知曉岳子恆對她的愛慕的。

    她眼底劃過一絲笑意,再看蘇賀。他仍舊八風不動,面色鎮定如湖。

    這一刻,她倒是真的有些佩服蘇賀。

    有了蘇賀和岳子恆當前鋒,後面那些人也都個個站出來,應了一聲。

    蕭亦悅眼神冷淡,「是嗎?」她往前一步,走下一步階梯。

    「本宮自幼長在深宮,皇家富貴集於一身。」她又往下走了一步,神色平淡,眉目間卻透露出幾分蕭索的感歎,聲音低低的,帶著幾分惆悵無奈和歎息。

    「可本宮最羨慕的,卻是民間那些無論貧窮富貴、無論生老病死,都一如既往相親相愛的普通夫妻。」

    凌汐涵握住酒杯的手一頓,抬眼看著蕭亦悅。蕭霆軒此刻也抬眼看向蕭亦悅,目光醞釀出一絲笑意和讚賞。

    蕭亦悅說到這兒,卻是突然回過頭來看著凌汐涵和蕭霆軒,眼底露出一抹羨慕。

    「世人都道天家無情,可本宮的祖父,本宮的父皇,都是癡情專一之人。皇祖父為皇祖母廢除六宮,獨寵一後。父皇至今未有任何嬪妃,同母后恩愛如昔。人世間的最大的幸福,莫過於此。」

    凌汐涵低垂著頭,默然。底下那些大臣也沉默了,而站在場中的那些少年,臉色各有所思。唯有蘇賀和岳子恆,看向蕭亦悅的眼神仍舊溫柔如初。

    蕭亦悅驀然一笑,「你們都想娶本宮對嗎?」

    大殿寂靜無聲,她本來不高的聲音卻在這時候顯得無比突兀。

    「那麼如果——」她目光緩緩略過眾人,轉身往回走,而後一揮袖,聲音低沉而堅定。

    「如果本宮說,本宮的夫君,日後不能納妾,不能抬通房,一心一意只能愛本宮一人。你們,做得到嗎?」

    一言落下,整個大殿安靜得落針可聞。那些站在場中央的少年,一個個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蕭亦悅。他們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裡,男尊女卑,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必須三從四德。男子可以風流無度,女子必須從一而終。

    當然,太上皇和當今聖上在他們眼裡也是成了怪物。身為一國之君,自有世人評論做屏障,一輩子卻獨守著一個女人,豈非愚蠢?

    心中這樣想著,面上卻不顯。那些無論是為蕭亦悅美色,抑或者是為日後的榮華富貴的少年,那些自幼長在溫室之中被父母精心呵護這沒有面對過世態炎涼不諳世事的單純少年,只憑著滿腔熱血,以為女人都是口是心非,娶回家以後,照樣成為男人的附屬品。日後納妾什麼的,也都成了順理成章。

    所以,猶豫也只有那麼一瞬間,很多人便齊齊堅定的答應了。

    至於蘇賀和岳子恆,自然在蕭亦悅話音落下後就毫不猶豫,異口同聲的應下。

    凌汐涵對岳子恆是越來越滿意,想著,許多年前,她貌似還欠伍惜雪一個人情。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她的兒子居然喜歡自己的女兒?她不得不感歎,世事變化無常。

    她往後靠了靠,饒有興味兒的看著。

    蕭亦悅冷眼看著那些虛偽的嘴臉,回過頭來對著凌汐涵道:「母后,兒臣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唔。」凌汐涵點頭,「當然。」她喝了一口酒,「本宮的女兒,自然是不能與人共事一夫的。」

    蕭亦悅面紗下的嘴角翹起,「那麼,母后,第一題,可否讓兒臣出?」

    凌汐涵揚眉,「自然可以。」

    蕭亦悅回過頭來,聲音清越。

    「第一題,你們每人以本宮的容貌做一首詩。」

    凌汐涵柳眉一動,眼底劃過一絲笑意。底下的少年卻是躍躍欲試,早就聽聞長公主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一直無緣得見。今日她雖然蒙著面紗,但是那雙美麗清冷的鳳眸,卻足以顯露她一身艷麗風華。

    蕭亦悅手指放到耳邊,看著底下那些人灼熱的眼神,她垂眸,長長的睫毛掩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嘲諷。忽而手一鬆,面紗飛揚如夢,輕輕如羽毛般落地。露出那張斑痕交錯的臉。

    大殿瞬間再次陷入了死寂,人人睜大眼睛,驚愕、不可置信、失望、幸災樂禍…即便是蕭裔霖幾兄妹,也不可遏制的露出震驚之色,卻始終按捺住自己沒有驚呼出聲。

    蘇賀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猛然睜大眼睛,身側的雙拳緊握著,眼裡流露出滿滿的震驚和心疼。

    蕭亦悅掀開面紗後就下意識的看向蘇賀,見他目光沒有任何嫌棄之色,心中也鬆了口氣。

    而凌汐涵的目光,卻是看著岳子恆。那個少年,看向蕭亦悅的眼神雖然也有震驚,卻沒有半點失望和厭惡,更多的是柔情和憐惜。

    她不由得靠向蕭霆軒,低低道:「這個少年,還不錯。」

    發現蕭霆軒沒有絲毫反應,她訝異抬眸,卻見蕭霆軒盯著女兒的背影,神色有些怔忪。

    「怎麼了?」

    蕭霆軒回過神來,眼神悠遠帶著幾分哀傷。

    「我想起,父親曾說過,他第一次見到母親的場景。」

    凌汐涵突然不說話了,蕭霆軒又低低的道:「那個時候,母親也毀了容。」

    凌汐涵抿著唇,突然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做錯了?」

    蕭霆軒搖搖頭,「相反,你做得很對。」他握著凌汐涵的手,目光柔和堅定。

    「悅兒是咱們的女兒,她的終生幸福,自是不可有半點馬虎。若她的夫君只因她的容貌身份這些外在的東西而愛慕她,那麼等到她紅顏色衰的那一天,等待她的,只有無盡的淒涼和寂寞。」

    凌汐涵眼底氤氳起水霧,笑了笑。

    「我就知道,全世界,只有你最懂我。」

    底下,落天祥一直靜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恍惚的看著上方那個已經許多年未曾照面的女子。他看著她對另一個男子露出溫柔的笑,看著那個男人憐愛而情深的看著她。

    他忽而覺得心裡升起一股悲涼的窒悶感,猛地喝下一口酒。想起年邁的父親和母親,想起母親多少次含淚讓他娶妻…

    香醇的酒劃入喉嚨,在他唇邊劃過一縷苦澀。

    或許,該結束了。這樣的日子,該結束了。既然已經注定得不到了,又何必如此執著,反倒讓她心裡負擔。

    罷了,早在二十年前,他就應該放手了。

    ------題外話------

    今晚暫時先寫這麼多了,先給親們道歉,還差兩千字明天補齊並結束番外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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