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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風雲湧動情繾綣 第三十二章 不倫之戀(高潮) 文 / 凝望的滄桑眼眸

    天,昏暗沉沉,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昏昏沉沉中,一個悲哀驚恐的女音一直在耳邊縈繞不絕。

    「軒,救我,救我…」女子的聲音充滿了無助與恐慌,令聞著心碎欲絕。

    迷霧散去,女子模糊的面容漸漸清晰,特別是那一雙美麗而幽怨的眸子。

    「軒…」她眼瞳綻放出奪目的亮彩,堪比九天銀辰光輝,明亮而艷彩。只是剎那間,那仿若集天地精華的眼眸卻黯然成灰,沒有了絲毫的生命力,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般。

    「丫頭…」蕭霆軒迷迷糊糊的呢喃著,皎月長眉緊緊皺起,顯示著他內心的不安和慌亂。

    「公子,你醒了?」剛剛推門而入的凌汐晴聞言眼眸一亮,幾步走過來,將手中的紅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盤放在床前的案几上。

    「丫頭…」蕭霆軒仍舊昏迷不醒,夢境裡,凌汐涵的身影離他越來越遠,到最後消失在濃霧之中,驚得他大喊出聲。

    「涵兒!」他猛然坐了起來,額頭上冷汗淋淋。

    「公子?」凌汐晴鬆了口氣的同時也微微擔心。

    蕭霆軒猛然一震,抬起頭來,就見凌汐晴滿面憂色的看著他。她端起青瓷藥碗,用湯匙攪拌了幾下。

    「公子,你昏迷幾天了,先把藥喝了吧。」她將藥碗湊近他,輕聲說道。

    蕭霆軒淡淡看著她,刺鼻的藥味讓他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心中有些厭惡。

    「拿開!」他聲音淡冷,全不似平日裡的疏離和溫雅。

    凌汐晴一怔,斂下眼睫。

    「公子,你傷得很重…」

    「我讓你拿走。」蕭霆軒聲音更冷,眼如刀鋒般刺向凌汐晴。他掀開棉被就站了起來,眼前一陣暈眩,他差點又暈倒在地。

    凌汐晴一驚,連忙去扶住他。

    「公子」

    「走開。」蕭霆軒卻躲過她的觸碰,眼底閃過牴觸與排斥,令凌汐晴伸出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

    她暗下眸子,「公子,你…」

    「出去。」蕭霆軒再一次冷聲下逐客令。

    凌汐晴眸底含淚,咬緊唇看著他,沒說話。

    蕭霆軒有些不耐煩,正要再次呵斥。房門卻陡然被人大力從外面推開,一個憤怒的女聲傳了進來。

    「蕭霆軒,你又在擺臉子給誰看呢?」

    蕭霆軒怔住,只因那句話太過熟悉,就連語氣,都跟他的丫頭一模一樣。

    他猛然抬頭,對上正盛怒走進來的女子。近了,她的容顏清晰了,卻不是他心中珍藏的那張絕美容顏。他一顆心沉了下來,嘴角浮現一抹苦笑。他親眼看見歐陽宸將她從自己身邊奪走,如今,她怎麼可能會出現在他面前呢?

    「長平郡主?」凌汐晴見蕭綺蘭呵斥蕭霆軒,微微蹙眉,對著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刺激蕭霆軒了。

    蕭綺蘭卻冷著一張臉,譏誚而輕蔑的看著蕭霆軒。

    「你不喝藥是嗎?你想死對嗎?好!」她忽而將置於案几上的藥碗端起來,猛然將它摔碎。

    「砰—」的一聲,藥碗碎裂成片,在透過碧紗窗照射進來的晨光下散發著冷冽而陰森的寒光,令蕭霆軒不禁心中一緊。

    「長平?」凌汐晴驚呼一聲,目光睜大,眼底有著責怪。

    蕭綺蘭卻不管不顧,再次上前一步,猛然揪緊了蕭霆軒的衣領,對著他一字一句道:「你死了,涵姐姐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嫁給歐陽宸了。」

    蕭霆軒身子一僵,鳳目冷冽如寒霜的看向蕭綺蘭。即便身體虛弱,卻也絲毫不損他身上剎那間散發的威嚴和森寒。

    「綺蘭,這句話,我不希望再聽到第二次。」他非常淡漠,而堅決的,將她的手從自己衣領撤開。他有潔癖,除了皇后和凌汐涵,誰都不能近他的身,更不可能觸碰他一角半分。

    蕭綺蘭冷笑,「歐陽宸為什麼抓涵姐姐你比我清楚,不是嗎?」

    蕭霆軒目光更加森涼,「我不會讓他得逞的。」

    蕭綺蘭嗤然冷笑,眼神毫不掩飾輕蔑之色。

    「就憑你現在這副鬼樣子?」她握緊雙手,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聲音忽而變得異常輕柔,眼底卻不自覺的暈染了淚光。

    「皇嬸失蹤了,你可知道?」

    「長平郡主!」凌汐晴眸光冷冽,聲音也冷了下來。

    蕭霆軒身子晃了晃,臉色更為蒼白了幾分。

    「你說什麼?」

    蕭綺蘭深吸一口氣,卻怎麼也克制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皇嬸…失蹤了,她失蹤了。」她說到最後終於忍不住嘶聲大喊起來,眼眶充血般的紅。

    「皇伯伯怒極攻心,已經躺在床上七天了,到現在都還沒有醒來你知不知道?」她說著說著又抓著蕭霆軒的手臂嚶嚶哭泣起來,這一次蕭霆軒卻沒有再推開她。而是眼眸呆滯無神的看著她,蠕動著唇瓣,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凌汐晴別過了臉,捂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蕭綺蘭哭夠了,才哽咽著對蕭霆軒說道:「軒哥哥,你不能再倒下了。京城才出了一場動亂,如今全靠八叔和凌叔叔支撐著。你真的不可以倒下,你不能辜負皇嬸對你的期望,你不能…」她抽泣著,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仍是淚眼模糊。

    「軒哥哥,我知道你擔心涵姐姐,我又如何不擔心?琉璃宮的叛賊全都被我清空了,皇嬸…皇嬸終於可以放下這重負擔了。她好不容易才等到這一天的…涵姐姐被歐陽宸抓走了,我知道你想救她。可是,如果你不把傷養好,怎麼是歐陽宸的對手?難道你真的要眼睜睜看著歐陽宸利用涵姐姐?真的要讓親者痛仇者快嗎?」

    最後一句終於觸動了蕭霆軒,他渾身一顫,呆滯的鳳目漸漸匯聚光芒。他緩緩低下頭,看著滿臉淚痕的蕭綺蘭。出乎意料的,他竟伸出手去,輕柔的替她擦乾淚水。

    「別哭了,哭丑了就嫁不出去了。」

    蕭綺蘭正傷心著,被他這親暱的一舉動震得僵在原地,又聽得他似無意又似戲謔的語氣,再次驚得瞪大了眼睛,眼底卻浮現了一絲絲亮光。

    「軒哥哥?」

    蕭霆軒卻轉頭淡淡看著凌汐晴,「還有藥嗎?」

    凌汐晴差點喜極而泣,連忙點頭。

    「有,有,公子,我…我這就去給你倒來。」她擦乾眼淚,走了出去。

    「晴兒。」剛出了門,安岳均就走了上來,見她眼眶紅腫,眼神一深。

    「你哭過了。」他既是心疼又是心酸,輕柔的去給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水,溫柔而憐惜的看著她。

    凌汐晴笑了笑,「公子醒過來了,我去給他端藥來。」

    「晴兒。」安岳均拉住了她,眸底浮現一縷哀傷。

    「你…」她還是忘不了他麼?

    凌汐晴歎了一口氣,「阿岳…」

    安岳均一震,眼眸陡然亮了起來,拉著她就朝著廚房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

    見他一副小孩兒得到糖果的樣子,凌汐晴不由得搖頭歎息,眼眸卻浮現溫柔之色。稍刻,她又想到另一個問題。

    「皇上醒了嗎?」

    安岳均背著手看向遠處,眼神悠遠輕歎。

    「半睡半醒之間。」

    凌汐晴沉默了。西南方的一處飄遠而靜謐的山谷中,四面環山,朱林翠羽,薄霧清漫,葳蕤茂盛,更有清澈碧泉流淌。大片桃花林盡頭,悄然立著一座精緻而曲折迴廊的院子。遠遠望去,只覺紅牆碧瓦,狼牙高啄,恰如仙霧縈繞下的瑤池仙境。近了,便赫然發現,那院子竟然蜿蜒著連接那一條似永遠沒有盡頭的河流白玉拱橋之徑。

    再走進去,便於滿目爛漫桃花之中見到了那院子的全部面貌。只見亭台樓閣,池館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壇盆景,籐蘿翠竹,點綴其間。庭院裡栽種著各色花卉,春天裡,滿目奼紫嫣紅,好不熱鬧熏人眼球。

    置身於這片美麗的風景中,任誰也會覺得心曠神怡吧。

    可惜坐在八角亭中的藍衣女子卻眼眸呆滯,怔怔的看著湖面游動的金魚,懶懶的靠在紅木柱子上,思緒早已飄遠不知何夕。

    她身穿淡藍色的紗衣,簡單又不失大雅,嫵媚雍容,雅致的玉顏上未有任何脂粉修飾也盡顯傾城絕代之姿。清麗疏離的臉蛋盡顯美麗與誘惑。原本湛亮若星辰的眼眸因為呆滯而退去了瀲灩琉璃之色,卻另有一番勾魂攝魄的慵懶與迷茫,就像自世界盡頭茫然而無助的羔羊,讓人莫名憐惜跟心疼。

    再配上彎彎的柳葉眉,加之小巧而秀氣的鼻子,嫣紅的嘴唇,當真是傾國無雙,絕代風華。

    那天她醒來後就見到粉藍色的紗帳,鼻息間若有似無的花香縈繞著,混合著纏枝牡丹翠葉熏爐裡散發出來的檀香,卻莫名的讓她厭惡跟排斥。她想起來,卻發現自己渾身沒有一點力氣,根本動彈不得。每天都會有丫鬟來給她送飯,卻始終沒見過那個擄劫她的罪魁禍首,歐陽宸。

    垂下眼簾,凌汐涵掩下眸底的冷光。身後輕緩的腳步聲靠近,她冷笑一聲,就聽得女子溫婉的聲音響起。

    「郡主,午膳的時間到了。」

    凌汐涵向後靠了靠,神色慵懶自若,根本就不理會身後的女子。

    女子歎息一聲,又走進了兩步。

    「郡主,你這又是何苦,公子對你真心真意,你…」

    「是嗎?」凌汐涵低頭輕聲冷笑,忽而轉過頭來,眼眸亮如星辰,卻又冰冷似刀劍。看著那迎著晨光走進的女子,

    她身著淡紫色衣衫,烏黑的頭髮,髻上簪著一支珠花的簪,上面垂著流蘇,說話時,流蘇就搖搖曳曳的。耳旁兩墜銀蝴蝶,略施粉黛臉蛋嬌媚如月。眼神顧盼生輝,撩人心懷,有白白淨淨的臉龐,柔柔細細的肌膚。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小小的鼻樑下有張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彎,湖光碧水之中,一縷稀薄的晨光折射而來,在她嘴角劃過輕柔而哀愁的笑意。明若秋水的眸子也似劃過曉月拂暖的色澤,於滿目晨光之中卻顯得暗淡而憂傷。

    凌汐涵看著這張熟悉而久遠的絕美容顏,嘴角莫名的揚起一抹笑意。

    「我還從不知道,真心,是表現在強迫和擄劫。」她眼底冷光一閃,嘴角卻勾起一抹玩味兒。

    「趙姑娘博學多才,不如就為本郡主解釋一下吧。」不等女子說話,她又將目光移向河面,看起來似乎有些飄遠。

    「依趙姑娘的本事,能逃得過趙家滿門抄斬而獨善其身,想必心智自然非同尋常。或許,對事對物的理解也異於常人。」她眼眸含笑,悠悠然的回望趙欣月,與冷月寂靜中帶了幾分曉風的寒意,又似朝陽迷夢中朦朧的霧澤,令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趙欣月眼眸一暗,便是這雙明光皎潔如月又湛亮如星的眸子入了那人的眼吧。如此明亮而深邃的幽瞳,讓人一望便如望進一湖深潭之中,久久不能自拔。即便是女人也無法忘懷,何況男人?

    「趙家早已經不復存在了。」她眼眸悠然輕歎,望著遠處湖光山色,帶著一種莫名的憐憫和愁思。

    凌汐涵冷淡的看著她,忽而道:「你喜歡歐陽宸。」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趙欣月一怔,垂眸輕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公子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半個月後就可以舉行婚禮了。」

    「婚禮?」凌汐涵眼眸一緊,心中劃過不安。

    趙欣月仍舊一臉溫婉,眼眸卻有著哀傷。

    「嗯,你和公子的婚禮。」她眼底仿若聚滿了濃稠似的霧,化不開的憂傷。

    凌汐涵眼眸乍然冷冽如冰,「我的婚禮,還由不得你們來干預。」她說完就毫不猶豫的轉身,步伐決絕而寒冷,帶著一股寒冬臘月的冷意,昭示著她心底的憤怒。

    趙欣月在背後幽幽輕歎,「沒用的,公子決定的事,沒人可以改變。」

    凌汐涵詫然回眸,「帶我去見他。」

    趙欣月沉默,凌汐涵冷笑。

    「怎麼?難道名聞天下的懷寧王,竟是一個縮頭烏龜嗎?」

    趙欣月微微皺眉,剛欲開口說什麼,卻在見到凌汐涵身後的人影時一怔,而後微微福身。

    「見過王爺。」

    凌汐涵瞇了眼轉過頭,見歐陽宸一襲墨衣的站在幽徑小路上。雙手負立,眼眸淡然,精緻的眉眼,如畫的五官在風中虛虛實實,仿若即將隨風而散的濃墨,一點點洗淨那色彩絢爛的美麗,如上帝勾勒的修長身姿。

    聽到趙欣月的聲音,他充耳不聞,雙眸定定的,深深的看著凌汐涵,仿若要看盡她靈魂深處。

    凌汐涵聽見自己倒吸了一口氣,只因她從未見過歐陽宸如此複雜深邃的眼神。她印象中的歐陽宸是深沉的,是危險的,是不仰望也不可褻瀆的一個男人。她不討厭他,只是下意識的排斥他的靠近。他溫雅而微涼的目光永遠有褪不盡的疏離與寒涼,他瞳眸流轉間美麗的琉璃色澤永遠深藏著看不見的算計。

    可是此刻的他,眼眸仍舊如往昔般深邃微涼,卻在那秋日微風中聞到了同樣屬於秋的悲涼和寂寥。那雙眼,仍舊如琉璃般美麗,更難能可貴的是那美麗之中盛放的溫柔。像一朵沙漠溫泉之中突現的一縷溫泉,清澈見底,又引人入勝。只是那溫泉卻是集熾熱的沙和冰冷的雪匯聚而成,讓人一望之下便猶如陷入冰火兩重天。在冰冷中重生,在灼熱中死去。

    此刻的歐陽宸,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此。

    這樣的感覺讓她莫名的恐慌,她想逃離,想逃離這個溫柔又危險的男人。

    然而一個想法還未成形,歐陽宸便陡然如鬼魅般閃了過來,迅速而堅決的拉起了她的手。

    「你——」凌汐涵怒目而視,卻觸及歐陽宸黑亮若寶石的眼,樹影重重,斑駁而迷離的晨光灑下,在他嘴角勾畫一道彎彎的弧度。

    「跟我走。」他不容反駁的拉著凌汐涵就走,根本就視一旁還半福著身子的趙欣月與無物。

    「放開我,歐陽宸,你這個卑鄙的小人,你放開我。」凌汐涵被他封印了武功,掙脫不出來,只得憤怒的低吼。

    歐陽宸卻沒有放開她,只是一直往前走著,神色莫測。

    「你究竟要帶我去哪兒?」

    歐陽宸依然沒有說話,帶著凌汐涵轉過月洞門,穿過重重屋脊。凌汐涵覺得自己被他拉著似轉過了九曲十八彎,最後終於停了下來。還未等她看清自己處在什麼地方,就聽得砰的一聲,眼前那朱紅色的雕欄大門被他一腳踢開。她一愣之下,卻被他帶了進去。

    這是一間書房,佈局擺設都很簡單,空氣中還漂浮著屬於歐陽宸身上青竹的味道,可見這是他的書房。

    凌汐涵回過頭來,卻見歐陽宸長身玉立於窗前,背影沉重而孤獨。積壓在心頭多天的怒氣卻怎麼也爆發不出來了。

    空氣中陷入了長久的沉寂,良久,歐陽宸才於風中飄來淡淡的嗓音。

    「你不願意嫁給我,可是因為蕭霆軒?」他的嗓音很平淡,甚至沒有絲毫動怒或者吃醋的味道,就仿若一湖秋水,淡得沒有顏色。

    凌汐涵平靜的看著歐陽宸,嘴角微微扯出笑意。

    「我只是很奇怪,你為什麼要娶一個你不喜歡的女人?」

    歐陽宸側目望著她,俊雅至極的面容上染上了和煦溫柔的笑意。

    「哦?」他揚眉,手中折扇打開,頗有意味兒的說道:「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你呢?難道你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嗎?」

    凌汐涵緩緩搖頭,眼神卻有些悲憫。

    「你喜歡的人…是皇后吧。」她雲淡風輕的吐出這幾個字,毫不意外的看到歐陽宸剛才閒淡清雅的表情瞬間怔住,烏黑幽暗的琉璃瞳眸剎那間變色,絲絲冷光蔓延。也不過片刻,他又恢復了從容笑意。手中玉骨折扇輕輕搖動著,眉宇間一如既往的溫潤。

    「你比我想像的更聰明,更敏銳。」

    厄?凌汐涵愕然看著這個面色清淡的男子,以為他就算不生氣也應該會反駁或者沉默吧。但是她卻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歐陽宸居然承認了,他居然就這樣承認了,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比她發現歐陽宸對皇后產生不倫之戀的時候還要讓她驚訝。

    所以她愣住了,不可思議的看著歐陽宸,一時之間還真的有些腦袋短路。

    誰知歐陽宸卻是輕輕一笑,他走到黃花梨書櫃旁,轉動那只琺琅雕翠大花瓶,而後只聽得轟轟一聲,書櫃向右移動,後面連接牆壁安置了一道暗格。他打開暗格,從裡面取出一張畫卷,攤開在紅木書桌上。

    凌汐涵走過去,當她的目光觸及畫中那一身火紅嫁衣的女子時,不由得眼前一亮,滿臉的驚艷。

    好美的女子,雖然早就見過她本人,但是卻從不曾想過,原來穿上嫁衣的她,竟然美得這樣耀眼,這樣聖潔。

    畫中女子無疑有傾國絕世之容顏,雙目瀲灩如水波蕩漾,嬌俏的瓊鼻如染上了晶瑩的月色光輝,肌膚雪白吹彈可破,桃紅色的唇瓣柔潤亮澤,引人採擷。尤為令人移不開目光的,就是她眉間的那一株妖嬈綻放的桃花,栩栩如生,美得攝人心魄。她一身大紅嫁衣,頭上戴著看似厚重實則輕盈的五綵鳳冠。身上的嫁衣飄渺如雲霧,滿身的珠寶玉石閃閃發亮,衣袂翩躚,輕紗舞動,就像一個忽然降落凡間的精靈仙子。

    然而,最重要的不是她的絕世容顏,而是她眉宇間的氣韻尊華,淡定從容,瀟灑自信。以及,唇畔那若有似無的笑容,幸福而優雅。

    明明只是一副靜止的畫像,明明畫中的人兒美得那樣不真實,可是這樣的人兒卻真實的存在著。

    她沒動,但是由此畫便可以臆想到,這畫中人兒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該是何等的動人心弦?

    僅僅只是一幅畫,便可以傾倒眾生,讓人沉淪不可自拔。

    歐陽宸望著畫中的女子,凝視著她唇邊那淡雅溫潤的笑容。烏黑的眸子瞬間軟化,琉璃光澤徐徐流淌其中,整個人說不出來的光華瀲灩,璀璨耀眼。

    凌汐涵望著他,卻明顯的察覺到他心中的悲涼和哀傷。

    悲涼?哀傷?

    若是以前有人告訴她歐陽宸會有這兩種情緒,打死她都不會相信。

    可是現在她卻親眼見到了,親眼見到他溫潤笑容下的悲涼和落寞,竟然…那麼讓人心疼。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知道,父親不愛母親。」他潔白如玉的手指拂過畫中女子傾國容顏,笑容越發的柔和,也越發的哀傷。「父親心裡有另外一個女人,一個…他永遠也得不到的女人。那個女人是皇后,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聽說當今聖上非常愛那個女人,甚至願意為了她散去六宮,獨寵她一人。」

    他的手指慢慢拂過畫中女子身上那件光彩奪目的嫁衣,嘴角笑意不變。

    「這件嫁衣…很美吧。」他眼中染上了迷離之色,輕聲喃喃自語。「那是元傾帝親手設計的…」

    凌汐涵心思一動,卻沒有說話。

    「當年,漓王與丞相之女落傾顏大婚,婚禮之盛大,前所未有。紅綢遍灑,鋪滿了京都整條街道,百姓歡呼雀躍。漓王親自到丞相府迎接新娘,親自將新娘抱到花轎上…滿京城的花瓣雨飄搖落下,美得如同人間仙境…傳說漓王精心策劃了那場有史以來最為豪華的婚禮,甚至被史官載入了史冊之中。」

    他嘴角笑意越來越濃,眼底的哀傷也越來越濃。

    「那天…也是我父親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子的日子…」他微闔了眼瞼,聲音有些低迷。「他一眼就喜歡上了那個女子,可是…」他忽而一笑,「可是他後來卻娶了我母親,因為那個人的設計,他不得不娶我母親。」

    那個人?凌汐涵心中一動,卻沒有問出口來,只是靜靜的聽著。

    歐陽宸沉默一會兒,眼眸再次定格在那副畫像上。

    「我三歲的時候,第一次見到這幅畫。」他眼中波光泛起,燦爛與幽暗交錯而過。「我從不曾想過,世界上竟會有如此美麗得不似凡人的女子。她美得讓人窒息,美得讓人連仰望她一眼都覺得是在褻瀆她。」他的手指溫柔的拂過畫中女子的秀髮,「從這幅畫,我看出了父親對這個女子的執著和深情。那個時候我就在想,能將一個人的舉止神態描繪得這般精細絕美,甚至連眼神都可以描繪得那般真切猶如賦予了靈魂一般,那該是怎樣深沉的感情?」

    他慢慢的將目光落在凌汐涵臉上,靜靜開口。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母親永遠也無法超越這個女子,無法超越她在父親心中的地位。」他輕輕呼了一口氣,「後來…這幅畫就這樣映在了我腦海中,再也無法忘卻。」他閉了閉眼,神容看起來竟似有些滄桑和憔悴。

    「直到我五歲那一年,我第一次見到了她,第一次見到從來只出現在我夢中的女子。她那麼美,那樣高高在上。看著她,我忽然覺得自己好渺小,渺小到幾乎找不到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價值。看著我退卻的目光,她卻突然對我笑了,笑得那麼溫柔,那麼慈愛。那樣的笑容,我從來都沒有在母親臉上看到過。」

    他又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窗外的風吹進來,讓他心中的陰鬱散去不少。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記得的,就只有母親面對父親冷漠的背影獨自幽怨或者嫉恨那個女子的樣子。妹妹如此,母親便會對我大發脾氣,她將父親對他的冷漠全都責怪到我身上。她對我非常的嚴厲,近乎於刻薄的嚴厲。父親…呵呵…父親從來都無視我。對他來說,我和母親是他的恥辱,是他擺脫不了的責任,所以他非但不喜歡我,更甚至是恨我的。」

    他低頭看著窗台上的蘭花盆景,幽幽清香散發出來,就像記憶之中那女子溫暖的笑容一般。

    「每當這個時候,母親就會對我更加的冷漠,說我沒用,不會討父親開心。於是我從小便學文習武,什麼都要做到最好。可是無論我怎樣做,母親對我都不滿意。」

    他仰頭看著湛藍的天空,白雲悠然,陽光溫暖,可是他的心卻如此的冰冷蒼涼。

    「所以當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第一次見到她對我笑得那麼溫柔…那樣的笑容,是我從不曾奢求的。」他目光游離的看著窗外的景物,眼神越發的飄忽。

    「當我幫宮女不小心斷線的風箏從樹上取下來,她看著我,非常溫柔的誇讚。『宸兒真厲害』。我愣住了,就那麼愣愣的看著她。她眼中的溫柔和慈愛沒有任何的雜質,不似母親有時在父親面前對我故作的溫和…」他閉上了眼睛,沒有再說話。

    凌汐涵有些明白歐陽宸為什麼會對皇后產生那種不倫之戀了。從前她覺得歐陽宸看似溫和,實則深沉。她一眼便看透了他心中的黑暗,所以下意識的排斥,自然就忽略了他本來深藏心底的落寞和哀傷。他跟蕭霆軒不一樣,蕭霆軒也深沉,也有黑暗的一面。可是他們兩個不同的是,她第一眼見到蕭霆軒的時候就看到了他心底隱藏的哀傷。

    人都是有七情六慾的,哀傷也是其中一種。所以她第一眼就看出蕭霆軒並非無心之人,所以即便看出他背後的黑暗,卻也並不至於敬而遠之。

    歐陽宸卻不同,第一眼見到這個男人,她就下意識的排斥和遠離。因為他把自己藏得太嚴實,讓人窺測不到絲毫。所以她心中惶恐、膽怯,甚至厭棄。

    可是現在她看到了他內心的脆弱,就像當初第一次面對脆弱的蕭霆軒一樣,心中有感觸,卻並沒有當初對蕭霆軒的那種心痛。

    她想,歐陽宸對皇后的不倫之戀應該來自於對母愛的渴望吧。在他最需要父母呵護疼愛的時候,得到的卻只有父親厭棄恥辱和母親厭煩冷漠的眼神。所以他心冷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他遇上了皇后,那樣一個溫柔的女人,對他視如己出。所以他逐漸冰冷的心霎時間如同射進了一縷陽光,溫暖了他的心房,從而對皇后產生了別樣的情愫。

    那是一種特別的感情,一種人生的信念和信仰,一種目標,是激勵他奮鬥前進的動力。

    他渴望那樣的溫暖,渴望得到皇后的贊同,渴望如同蕭霆軒那樣得到母親無微不至的呵護與疼愛。

    可是那個女人不是他的母親,就像那一日,在皇后為了救他受傷後,他說,『可我不是你的兒子!』

    從前她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可是現在她明白了。歐陽宸,對於皇后,應該如同他父親一樣,是又愛又恨的吧。愛他對自己的溫柔慈愛,恨她是自己的姨母。那是一道鴻溝,是道德倫常建築的一道他永遠也跨越不了的鴻溝。

    他與蕭霆軒的爭鬥,或許也開始於幼時的一種攀比心裡吧。只是隨著年齡的漸長,他的心境變了,對皇后那種超越儒慕的感情也變成了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思戀和渴望。再加上皇后因為修煉內功的關係,看起來如同一個十**歲的少女一樣,更加縮短了他心中那桿道德的天平。

    其實他心裡應該是嫉妒蕭霆軒的吧,他們兩個有很多共同點。比如,從小都面對父親冷漠厭惡的目光。唯一不同的是,蕭霆軒有一個視他如珠如寶的母親。而歐陽宸,他卻什麼都沒有。所以他不甘,他憤怒,他嫉妒…

    歐陽宸回過頭來,見她眼中有歎息,有憐憫,唯獨沒有鄙夷和不屑。他微微挑了挑眉,「你的表情讓我很意外。」

    凌汐涵淡淡一笑,「愛永遠都是神聖的,無論何時何地。」

    歐陽宸怔住了,愣愣的看著淡笑的凌汐涵,心中忽而劃過異樣的情愫。

    凌汐涵望向窗外,歎息一聲。

    「至少比起你父親,你應該好得多。」她自然明白,歐陽宸對於皇后的不倫之戀,無論是在封建的古代,還是在開放千年之後,都會讓人不恥。若是以前,或許她也會因此鄙視歐陽宸。但是如今當她自己經歷感情,才明白什麼叫做情不自禁,所以她理解。其實歐陽宸沒什麼錯,只不過身在這樣的家庭,又有那樣一個母親。所以他在很小的時候,心靈就已經近乎陰暗。而皇后,就是他生命力第一盞明燈,驅散了他心中的黑暗。只不過那種光明和溫暖,卻不是唯一的。

    「放我回去。」她目光淡淡的看著歐陽宸,聲音平靜無波。

    歐陽宸看著她,看著她眉目淡然如水,容顏如出水芙蓉,瀲灩水眸若清透的碧波清泉,透亮而明澈。他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可是這倒影卻沒有融入她心裡。心口忽然似被針紮了一下,疼痛不期而至。

    他眼眸晶亮的光澤一閃而過,而後又恢復了慣有的從容優異。

    「你想離開?」

    「對!」

    歐陽宸輕笑,「你憑什麼以為我會放了你?」

    凌汐涵仍舊淡然從容,「留著我對你沒有好處。」

    歐陽宸忽然逼近她,烏黑的眸子直直看盡她的眼瞳深處,嘴角勾起一個完美的弧度。

    「我突然發現,我真的有些喜歡你了。」

    許多年後,當他斜倚欄杆,看浮雲眾生,看蒼茫大地,看那平湖波光下虛虛幻幻的剪影。驀然勾唇,笑意哀涼而淒然。

    原來,那些曾經以為的擦肩而過,那些浮光掠影的瑰姿艷麗,那些情感和理智的交錯之光,早已如蠶絲蔓延,化為巨網將他籠罩。而他,卻尚未自知便已失心。

    凌汐涵怔住,歐陽宸眼中笑意流淌,手中折扇打開,笑的眉目如畫。

    「這樣吧,你先跟我去一個地方,幫我證明一件事,然後我再考慮要不要放了你。」他說得雲淡風輕,凌汐涵卻聽得是一臉黑線。

    歐陽宸卻好似沒有看見她眼瞳中的怒火一般,肆意灑脫的搖著手中的折扇,語調輕鬆隨意。

    「怎麼樣,條件我開了,這主動權可是掌握在你手裡的。能不能出去,全靠你自己了。怎麼說我好歹也將你從我父王手裡救回來了,你總不能不付出一點代價的就想離開吧,那樣我多虧啊?汐涵的商業可是遍佈全國,自然知道商人是不能做虧本生意的。」

    凌汐涵皺眉,「你要我幫你證明什麼?」

    歐陽宸眉眼微斂,眼神有些深邃,聲音猶如呢喃如風的飄進她耳邊。

    「證明你究竟是不是血鳳認定的無憂城未來女主人。」

    凌汐涵愕然,血鳳?

    歐陽宸挑眉而笑,「蕭霆軒應該早就告訴你鳳血的存在了吧。」

    凌汐涵默然不語,她的確知道。

    歐陽宸笑容變得有些高深莫測,「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能逃脫血鳳的桎梏,我就放了你。如果不能。」他優雅而笑,「那麼,你就只能嫁給我了。」他說完大步走向書櫥,轉動一個青花底琉璃花樽,然後那一架書櫥自左邊移動,現出一個密室。他走過來,拉過有些驚訝的凌汐涵,從門口走了進去。在他們的身影消失後,書櫥緩緩移動,堵住了門口。

    漆黑也不過一瞬間,轉眼就被一陣亮光代替。凌汐涵順著亮光看去,見歐陽宸手中托著一顆巨大飽滿的夜明珠,光華而灼亮,照滿了整個洞室。她抬眸四處打量,才發現這是一條暗道,牆壁光滑毫無瑕疵,且空氣中絲毫沒有潮濕之氣,腳下也沒有任何的碎石阻礙。腳走在地上,平緩而便易。

    「你要帶我去哪兒?」

    歐陽宸目視著前方,「到了你就知道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走到了暗道的盡頭,視野陡然開闊了起來。忽然察覺有暗紅伴隨著七彩之光閃爍在空中,她抬眸望過去,霎時間怔愣當場。仙境,也不過如此吧。

    ------題外話------

    感謝jasminehuo和kbshzgy1963的月票以及阿彌丹陽的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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