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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亂世大明流寇起 第一章 開山斧 文 / 泥潭螞蟻

    大明崇禎六年十一月。

    雖然剛剛進入冬季,但此時的大明北方卻是寒冷遠甚平時。凜咧的寒風嗚嗚吹響,刮面如刀。

    山西省興縣。

    這是一片蕭索荒蕪的大地,幾根在寒風中嗚嗚作響的老樹,樹上僅餘的幾棵樹葉不甘的隨風飄揚遠去。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良田被人所拋棄,舉目之內,沒有任何人的影子。

    不多時,一片嘈雜的話語聲從遠方傳來。原本寧靜的近似病態的大地逐漸熱鬧起來,無數人喊馬嘶讓這片大地變得有活力起來。這並不是什麼農夫,而是一群流賊,他們並沒有自己的旗幟,如同草原上的野馬群一般,鋪天蓋地而來。人人臉色倉皇,似乎後面有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但再猛烈的洪水猛獸也抵不過奔波數日的勞累,而且後面再也看不見追兵,許是覺得跑的夠遠的了,亂哄哄的人群終於開始慢慢的停滯下來。外圍流賊們紛紛一屁股坐在地上,三五成群的或坐或臥,有乾糧的開始狼吞虎嚥起來,但更多的則是如同死狗一般在地上喘的跟風廂一般。

    這是一夥流賊,人數大概在數千人上下,若非還有為數不多的人手中還拿著兵器,顯示出他們的身份外,整個看起來就像一股難民出逃般。但流賊畢竟是流賊,這會放鬆下來,頓時就亂哄哄的坐倒一地,沒有一點紀律性可言。

    其中有百餘人倒是顯得與這些流賊有些不同,他們雖然也是東倒西歪,但是他們還是下意識的靠在一起,看起來亂中有序。在這百多人前方,一個年輕人扶刀而立,雖然疲憊但也不掩一臉英氣,年輕的臉龐卻是充滿著剛毅。

    「大哥,咱們都到山西了,那些該死的官軍不會再追來了吧?」人群中一個有些稚氣的少年喘著氣走了過來,有些茫然的問道。

    「小科,我們是賊,官軍不可能就這麼放過我們,不要多說話,趕緊休息一下。待會跟緊點大哥,千萬不要走散了。」一個比之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掃了一眼周圍,低聲的道。

    這個少年看起來只有二十歲左右的樣子,但是一臉堅毅的臉龐卻讓人不敢以年齡取人。粗壯的身體,一米七八的個頭在明末這個普通瘦小的人群卻顯得鶴立雞群,

    「嗯,我知道了,易大哥。」少年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易飛卻是久久不能平靜,他們是賊,而且還不是易飛所知道的後來逼死崇禎的闖賊,老大是一個叫做開山斧的流賊,這分外讓易飛感到前途暗淡無光。而這個少年姓鄭,單名科,正是自己救命恩人一家僅剩的一根獨苗了。在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之時,易飛因為不適應這個社會的現狀,差點餓死在路旁,正是鄭科的父親在出門找吃的時候,將他救了回來。而且這位憨厚的老人還拿出家裡所剩不多的食物接濟了他。正是這樣,才讓他有機會慢慢融入進這個社會之中。

    「他娘的,這就是穿越者的福利嗎?」易飛用自己才能聽的到的聲音嘀咕著。

    「大哥,你說什麼?」身邊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有些疑惑的問道。

    「呃……沒什麼,你不會懂的。唉!」這一歎真個是有點山路十八彎的複雜。

    不知不覺中,穿越到這個時代已經快一個月了,易飛已經不知道如何過的這一個月。而且似乎也是莫名其妙的穿越而來,似乎自己什麼災禍也沒遇到,即沒有什麼狗屁的英雄救美,也沒倒霉到被車撞,好像是一覺醒來,就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來了。

    雖說前世,自己只是個退役軍人,也沒多大的家產。但是起碼每頓飯還是有些葷腥的,平常還可以跟一群朋友喝酒打屁什麼的,最無聊的時候還可以在論壇上灌水,對時政什麼的跟風罵幾句,過過嘴癮,相比於這個世界來說已經是天堂一般的生活了。

    在過去,自己永遠不能想像自己居然會過上這樣的生活,每天都是天當被子地當床。這些天來,吃的東西更是不敢想像!不管是什麼,只要是能夠充飢,他都會拼了命的尋找。在過去看著噁心的幾天吃不下飯的蟾蜍、蚯蚓、樹皮,草根,樹葉,所有的一切以前不敢想像的東西,現在抓起來都能生吃。

    想像著第一次餓急眼後,吃的戰戰兢兢。而這些天如此過來,卻都已經習以為常了,有的吃已經是不錯了,何況就算這些也不是每天都能吃的到。大部分日子,就像眼睛發綠的望著藍天。

    幾個月前,自己帶著鄭科離鄉討生活,因為自己是個壯漢,就被這伙流賊所收納。幾個月的吃大戶,然後被官兵在屁股後面追,多少次靠著上輩子在軍營中所學而死裡逃生,易飛已經記不得了。

    第一次殺人,易飛還是有些哆嗦。雖然後世學得的大部分技能都是為了戰爭服務,也就是為了殺人。但知道歸知道,心理上卻接受不了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生活!多少次午夜驚醒,自己都會有些懷疑,自己是怎麼能夠一步步的活到現在。還混上了流賊軍中的小頭目,而照這樣看,自己似乎還能活的更長久一些。

    「易頭,一口氣也跑了好幾天了!咱們應該安全了吧,大當家的這次甩掉官兵了吧?」旁邊一個漢子兀自有些後怕,不斷的回頭望著,似乎官兵馬上就到背後似的,旁邊的十幾個人都是心有餘悸。

    「甩掉?!」易飛冷笑一聲,這回開山斧等恐怕都得再劫難逃了。

    這個是自己這幾個月中交納的兄弟之一,名叫黑牛,人如其名,人高馬大,膚色也是黝黑。這些人在幾次跟著易飛死裡逃生之後,已經全部把他視為救星一般,雖然這次被官軍趕的如同喪家之犬一般,但愣是沒跑散一個。看著這些個憨厚的莊稼漢子,易飛心底有些黯然,這伙流賊恐怕也不會想到,逃到山西並不是安全了,而是將要走入最後的歸宿。

    依照易飛的記憶,似乎這個時候,明朝的超級猛人曹文詔正在趕往山西的路上。等這猛人一入場,這些流賊們就會知道,以前的官軍是多麼的溫柔可愛。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易飛從陝西行來,一路上到處都是白骨,散亂在地上。路上還有無數的流民,滿臉茫然的行向未知的前方。

    也許他們身強力壯者還會被流賊拉入伙中,多活上數日。而這些流賊根本不懂建設,沿路攻城拔寨,所到一地,便搶空一地,讓更多的人變得流民。大明已經日薄西山,貪官污吏和土豪劣紳們不斷的對老百姓敲骨吸髓,製造出流民的源頭。而朝廷為了剿賊,不斷的加稅,終至百姓不堪承受,紛紛破產入賊。於是乎,在朝廷和流賊的共同努力下,賊越剿越多,而賦稅來源卻日漸委縮,變成惡性循環,時局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各位兄弟,如果我說,離開大當家才是唯一的生路,你們信不?」易飛沉默半晌,有些沉重的道。

    「什麼?易頭,你要走?」眾人都有些驚異的看著易飛,若不是平時易飛每每有異於常人之舉,而且這些舉動一次次救了他們的話,恐怕他們早就咋呼起來了。

    「你們沒聽錯!我要走,想跟著我的,我歡迎。不願意的,大家以後各安天命!」易飛冷冷的目光已經躍過他們,望著一片亂糟糟的營地,絲毫不帶感情的道。

    「不管怎麼樣,我都跟著易大哥!」鄭科握緊拳頭,幾乎有些偏執的道。

    「操!多少次了,易頭說的總沒有錯過的!我信易頭,我也走!」黑牛第二個叫了出來,相比於跟著開山斧,黑牛本能的覺得跟著易飛更加有希望活下來。

    「沒說的,易頭說的總不會錯什麼,多少次了,要不是易頭,咱們這些人早就成了路邊枯骨了!」人都是有隨大流的本能,而且易飛也是讓他們佩服之人,這些人都紛紛表示願意跟隨。

    苟華、潘偉、張清水、張俊卿、彭易登、金海、湯萊……一個個看著所有人信任的目光,易飛微微鬆了口氣,悄悄的鬆開緊握的刀柄。在這個亂世,易飛早已經適應了,心腸已經冷如堅石,如果剛才哪個說個不願意,為了保密,易飛絕對會二話不說的結果了他。

    在流賊的中央,一桿有些破爛的旗幟在風中劇烈的掙扎著,旗幟已經看不出底色是什麼顏色,只有一把斧頭的樣子還隱約能夠看到。北風凜咧,旗幟時不時一聲尖銳的布帛破裂聲響起,讓人很是擔心這桿破旗是否會在下一刻就變成一條條布紋隨風而去。

    「老二,這破旗聽著也太煩人了,索性扔了!」人群的中央一個矮壯的中年人有些厭煩的看了一眼這桿破旗,有些不耐煩的道。

    相比於義軍大部分人都穿著破破爛爛,而此人卻是身著一套明光甲,這東西至少是千戶、游擊以上的將軍才有得穿,看來至少一位游擊將軍死於其手。雖然人長得不高,但卻是十分強壯,活像一個矮冬瓜。雖然人長得有些好笑,但手中的傢伙卻一點也不好笑,半尺寬的斧頭閃著冷幽幽的寒光,隱約之間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大哥,還在氣悶?不過輸一場罷了,闖王不也沒少吃敗仗!大不了再在別地招人馬就是,這些年咱們不都是這樣子的,有什麼大不了的!」接話之人一臉戾色,尤其是右臉上那塊刀疤,更是直達眼角,此時森然一色,更加猙獰可怖。

    「話雖如此,但好不容易捲起數萬兒郎,一戰就被洪老九打回原形!僅剩下這數千人,洪老九,老子跟你誓不兩立!」開山斧恨恨的揮舞著大斧,將前面的石桌當成洪承疇,幾斧下去已經成為碎塊。

    「大哥,你不覺得奇怪麼?洪老九明顯已經把我們逼入絕境了,怎麼會突然追到山西邊就停止不前了?」旁邊一個身著斯文之人沉吟片刻,有些賣弄的道。

    「還能怎麼樣,也許洪老九腦子突然被驢踢了!」開山斧明顯一聽到洪老九這幾個字,就有些敏感。

    「我說許秀才,有什麼說什麼。老子就煩你這樣,一句話非得分成幾次說!」刀疤臉一臉不耐煩的道。

    「是,是!」許秀才心中大罵真是一個粗鄙武夫,但臉上卻一點也不敢表露出來,有些討好的道,「學生覺得其中或許有詐!」

    「有詐?」開山斧皺眉思索了片刻,但半晌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他不像刀疤臉那樣沒腦子,冷靜片刻後,很是客氣的道,「以先生之見,會有什麼?」

    「大當家,虛虛實實,實實虛虛,需防前方埋伏!」許秀才搖頭晃腦的道。

    「埋伏?!」開山斧和刀疤臉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那一抹憂色,因為這正是洪承疇的一貫風格,總是在你最放鬆的時候給你來一個最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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