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8章 ：絕筆書（一） 文 / 木門毛竹
78號先生那夥人是什麼來歷？英俊哥們兒是生是死？雙魚紋圖案究竟藏有什麼秘密？眼前這個天使般美麗的杜小婷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在被禁言之後，王仔滿腦子縈繞的都是這些問題。
杜小婷的腦袋也沒閒著，總體來說，今天的事情有太多的意外，而這一切還算在她的掌控之中。賣家的那份神秘禮物對杜小婷來說，可謂太重要了，王仔的意外出現更是讓她驚喜不已。先前，杜小婷還在心疼她的2500萬，現在，她已經禁不住在心裡直樂，「三件寶貝！除了先秦雙魚紋陶瓶不值，剩下的這兩樣可都是無價之寶！嘿嘿，本小姐一出馬，就立奇功！」
兩人都在沉思，氣氛有點沉悶。
「杜小姐……」
「王仔……」
兩人終於忍耐不住，幾乎是同時開口。撞口之後，卻又一陣語塞。
「女士優先，杜小姐，你請。」
「當時你為什麼不去取車逃走？」在地下停車場，杜小婷跟78號先生鬥得正緊的時候，王仔是有機會去取車的，而且當時他還真過這樣的想法。幸好王仔沒有那樣做，否則的話，他現在可沒法安然面對杜小婷。後來，在78號先生把杜小婷舉在空中的那一刻，一時熱血上頭的王仔衝向78號先生的舉動，以及王仔要以自己性命引開對方的愚蠢做法，都讓杜小婷心存一絲感激，至少面前的這個男人還是有幾分熱血的。
「我想我當時是嚇傻了。」王仔撓撓頭，回答的言不由衷。
杜小婷微微一笑，她要想辦法把這個男人套牢！最有效的方法當然是投之所好，然後，再製造懸念和秘密。欲擒故縱，誘敵深入！
「先秦雙魚紋陶瓶你看過了吧？」
王仔當然看過。杜小婷把先秦雙魚紋陶瓶交到他手上的時候，王仔不僅仔仔細細地看過，還小心翼翼地摸過上面的雙魚紋好幾次。但是，那只是一個冰冰涼涼的物體，不會說話，更不會向他吐露秘密。
「它只是一個瓶子。杜小姐，我要問的問題……」
「給你！」杜小婷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遞到王仔面前。
「什麼？」王仔詫異地問。
「賣家的神秘禮物！」
王仔一陣激動，連忙接了過來。信封中只有兩張折疊過的a4紙，王仔邊展開邊疑惑地望著杜小婷。
「自己去看！」
a4紙上，複印著密密麻麻的用鋼筆寫成的蠅頭小字，共有六頁，字跡有點潦草，而且是繁體字，王仔費點勁還是能看懂的。不過這個複印的人真是摳門，將六頁紙全部複印在了兩張a4紙上，看起來滿眼都是字。
這是一封自傳體的絕筆書，書中只講了一個簡單的故事，故事內容如下：
我叫x明山（姓氏模糊不清，這裡用x代替），出生於民國二十一年，祖籍青海平安縣。民國三十七年加入了馬主席的西北軍，隸屬第一一零師三旅八團騎兵營。我因念過幾年私塾且自幼習武，故被龐營長看中，成了他的貼身侍衛兼秘書。
龐營長本名龐三寶，也是條西北漢子，一身的武藝，比起別的長官，龐營長平時待部下很不錯，所以騎兵營都甘願為他賣命。龐營長的一個表妹聽說是馬主席的一房姨太太，由於這層關係，騎兵營也算是馬家軍的嫡系部隊，平日裡，裝備軍餉等都是優先發放。不過，因為龐營長在內戰問題上的態度不是很積極，所以仕途上一直受阻。
民國三十八年，蘭州戰役失利後，馬主席逃亡國外，馬家軍就此覆沒。龐營長又因不願事二主，便帶著一百多個願意跟著他的弟兄，穿過沙漠，遠赴新疆，過著佔山為王的悠閒日子。我本不應該去的，只是家裡給我娶了一門親事，那口子裹著小腳，富態的臉上有不少麻子，要多醜有多醜，如一對葫蘆般大的胸脯也許是她唯一的優點。這門親事我自然不願意，可已推脫不掉，一氣之下，我便又追隨龐營長去了新疆。
這一去，便是十年！
民國四十九年，****剿匪越逼越緊，山上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人心也開始渙散，龐營長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天，龐營長召集齊剩下的七十幾號人，幾大鍋肉早已架在火上煮，十幾罈酒早已擺好位，一陣陣香氣早已勾的眾人口水直流。
「弟兄們，感謝大家這些年來對我龐某的抬愛，讓我龐某能夠與諸位一起大口喝酒、大塊朵肉。在這裡的有很多弟兄跟了我二十年，先是馳騁沙場十餘年，後又佔山為王十餘年。我龐某人能有此快意人生，早已此生無憾。然，我龐三寶無德無能，以至於連累大家今天走投無路。現在，****已下達最後通牒。雖然同為匪寇，我們也沒太做傷天害理的事，這些年來，搶的劫的都是為富不仁的大戶或官爺。但是現在，**已經把地主和官老爺消滅殆盡，我們自然就沒了生路。此一時彼一時，天時地利人和已盡歸****，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龐營長說的是實話，下面的人個個沉默不語。大家都明白，這是筵席要散了。
龐營長一揮手，早有幾個準備好的手下抬著一個大箱子出來，擺在了眾人面前。
「打開！」
龐營長一聲令下，那個箱子被幾個手下掀了個底朝天，銀元和珠寶滾落一地。
「這是弟兄們這些年來拚死攢下的家底，今個我們就把它分了！」
說完，龐營長就指示我和老崔準備算賬。老崔的年齡是營中最大的，足足長我二十歲，祖籍不詳，他在民國期間上過大學，是龐營長的軍師，也是營中三當家的。他其實不喜歡干匪這一行，所以不讓人叫他三當家的，只管叫他老崔。從龐營長剛開始干革命那會兒，老崔就跟著他，據說是龐營長年輕時去上海遊玩的時候，從日本特務的槍口下救過老崔的命。
眾人直驚得目瞪口呆！這可不是大家的家底，而是多年來龐營長自個攢下來，準備東山再起的備用物資！眾人們也不是傻子，除了眼前的銀元和珠寶，還有一件他們更關心的事兒，那就是性命！現在龐營長只說分錢，沒有提錢分了之後怎麼辦。****已下達最後通牒，負隅頑抗多半是性命不保！不可否認的是，這群人中有很多都亡命慣了，倒也不是說全都怕死。這幾天來，有好些人都在鼓動龐營長跟****血拼到底。可大家也都清楚，依龐營長的性格，多半是既不拼，也不降，最可能的結果就是一拍兩散，各奔前程。當然，在龐營長那句話沒說出來之前，有不少人都是提心吊膽的。
分錢這樣的大事，我事先不知道，估計老崔是知道的。龐營長吩咐我們算賬的時候，老崔其實已經差不多擬好了一個賬本，只是一些細節還沒有敲定。
就在我跟老崔準備幹活的時候，二當家的站出來反對。
「大哥，這算那球的事？」二當家的一手扶著王八盒子，一手掐腰，面向眾人，站在銀元和珠寶堆前，「你們這群王八犢子掰指頭算算，哪次幹完票沒算過賬？哪次虧待過你們？現在你們都瞅好了，這一堆那可都是我大哥的。就算今天散伙，誰也甭打一點歪腦筋，要不然，休要怪老子這槍子兒不認人情！」
二當家的話雖然糙，但是理卻擺得正。一時間，眾人又是一頓沉默。
這龐家寨，大家可以不怕龐營長，但是沒人不怕二當家的。二當家的不光打起仗來不要命，連打起架來也不要命！好在他這人雖然蠻橫，但不是不講理的那種。二當家的曾經背著受了傷的龐營長，一夜跑出七十里地。這也是龐營長抬舉二當家的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只是這幾年閒得慌，二當家的越來越出格，他偷偷在山下養了兩個小老婆，這件事曾經讓龐營長火冒三丈。要知道，這樣的事情特別會引起不良效應，弄不好就會讓山頭上的弟兄們人心渙散。最後，在眾人的求情下，二當家的自己切掉了自己的左手大拇指，以示懲罰，這才平息了事端，眾人自然也就不敢效仿了。
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台下的弟兄們都知道，龐營長想要東山再起，那是癡人說夢！一旦****的最後通牒到期，大家能保住命就不錯了。所以，看到龐營長想要分家底，都默不出聲。這萬一要是散了伙，能分一點總比沒有的好。
「老二！」龐營長說話了，「這事我來定！」
「大哥！別的俺依你，今天這事你可說服不了咱！」
「這些是不是我的？」龐營長指著地上的那堆珠寶問。
「是！必須是！」
「我自己的東西不能做主？」龐營長加重了語氣。
「這……這……唉……」二當家的一拍屁股，閃去一邊。
「弟兄們，話不多說。今天，這點錢財就當著大家的面分，以補償我龐某這麼多年來對弟兄們的虧欠。」龐營長清清嗓子，「先分兩半。我、老二、老崔平分其中的一半，剩下的一半加上分出的我那一份是大家的。按資歷和貢獻分，具體操作老崔負責，明山協助。我們現在是七十三號人，給老崔點時間，我們先喝酒、吃肉。今天分清之前，都不准喝多，分完之後，都不准不醉！」
分錢可不是一件小事，大家都沒有心情吃喝，這碗自然就沒人擺，酒更沒人倒。人人都瞪大了眼睛，等著領取自己的那一份。
老崔本想插話，見龐營長一口氣說完，便不好再說什麼了。原來，老崔一些沒敲定的細節正是關於龐營長的那份應該怎麼分的問題。事先，老崔勸龐營長好歹也留點，可龐營長卻執意不要。老崔是個利亮人，他也知道龐營長的脾氣，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老崔尋思著，反正這一輩子都是跟著龐營長，自己的那份留著就是了。
老崔辦事一向公平公正，他那賬本上早已記好了每一個人入伍或者落草的時間，期間的功過是非也是清清楚楚，就好比一份無比健全的人事檔案。老崔把厚厚的賬本遞給我，由我負責念，他負責發放。念完一個，便上來領取一個，一個時辰不過，這項本應該耗時耗力且難以理清的複雜工作就順利結束，眾弟兄們沒有一個不服氣的。我也領到了八十塊大洋和一副銀鐲子。
「可有哪個弟兄覺得不公平？」分完錢後，龐營長看著眾人問。
白撿的東西哪有什麼不公平？弟兄們只是樂呵呵地傻笑。
「大哥！他奶奶的，對你就不公平！」二當家的扯著嗓子說。
龐營長一擺手，沒有接話茬。
「弟兄們，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這龐家寨打今個起恐怕就要散了……今天這頓酒，就當是離別酒！酒醉之前，有件事我先跟大家說說。」
「老崔。」龐營長把老崔喚到跟前，耳語幾句。
老崔退回來之後，將他那記了二十年的賬本當著眾人的面付之一炬！之後，對著眾人說，「從今往後，大家都是清白人了。我老崔代表龐營長和二當家的，預祝大家將來都能投個好靠山，謀個好差事，討個老婆子，生一群伢仔子。」
聽完這話，有不少兄弟已開始抹眼淚。
「弟兄們，錢已經分了，現在該是分家的時候了。」龐營長語氣哀傷而沉重，「黃金城，打青海過來的弟兄們都有所耳聞吧？」
龐營長這一語激起了千層浪！
黃金城！那不是一個傳說嗎？傳說中，只有鬼魂才可以到達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