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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四章 冰肌玉骨(下) 文 / 粉筆琴

    自打挨了第一回,她便連續的被這樣熱冷交替的泡了三天。

    每天都是以復盤為名,去了葉嬤嬤的屋裡泡那熱騰騰的藥浴,轉頭回自己屋裡在大張旗鼓的泡那雪水。不過就算是大張旗鼓,到了下料的時候,屋內必然只剩下葉嬤嬤和董氏伺候林熙,丫頭婆子們的也都被支開,沒人守在門外。

    連續三天下來,林熙自己拿銅鏡前後的照身子,就看身紅痕青條的一道道,哪裡有半點冰肌玉骨的樣子?用手摸摸按按的,還能感覺到疼,這讓她很想去問葉嬤嬤,這藥是不是出了岔子,可每每看到葉嬤嬤,面對那份從容不慌淡定的模樣,她都把話嚥了回去,狠下心,不聞不問由著兩位嬤嬤折騰她吧!

    三天之後,這泡法便是隔著一天一泡了,將近著泡了差不多半個月,林熙慢慢的發現,身上的那些紅痕青條沒了影,取而代之的是光溜溜的肌膚,摸起來滑嫩嫩的像剛剛蒸出來的嫩蛋。

    如以此來,她更加樂意受罪了,沒回進桶,不再用董氏去按她,撈她,自己就竄了進去,熱也好,冷也罷,一心的受著。

    轉眼一個月過去,雪水已經用掉了大半,林熙的皮膚白裡透紅,肌雪滑嫩,連帶著整個人都透著一種瓷器的光澤,瑩潤起來。

    這一日,葉嬤嬤不知何事,大清早的就出去了,她看完了書卷便在院子裡踢毽子,抓牛拐,和丫頭們玩的開心,忽而院門一推,瑜哥兒急急的跑了進來,帶著小廝入了屋。

    林熙詫異的看看天色,這會正是已初時分,照理他還應在讀書的,卻忽而就跑了回來,實在奇怪,當下提了裙邊往他那邊去,才到門口,就聽到小廝說到:「哥兒,這件吧!那件看著也不成的!」

    林熙在外眨眨眼,轉了身子扯了嗓子:「瑜哥兒,你在忙什麼呢?好好的,如何回來換衣服了?」

    屋門一開,小廝三娃跑了出來:「七姑娘。」

    「這是怎麼回事啊?莫不是衣服弄髒了?」林熙半側了身問話,自覺的避開了門。

    「不是衣服弄髒了,是辰正時分宮裡來了太監說今個下午未初的時候,國子監裡要開一場三公論,不但各位翰林會到,就連宮裡的幾位皇子都要過來。先生放了話,叫回來穿的周正體面些,萬一來入了察,也免得有不敬之嫌。」三娃做了答,屋門一開,瑜哥兒走了出來,穿了一身青呢的袍子,在那裡整理著束帶:「這身如何?」

    七姑娘回頭打量了一下,眼一轉:「你這身與時令不合,你且等我一會吧!」說著轉了頭:「夏荷,跟我去母親那裡。」

    林熙一路小跑帶著夏荷去了陳氏那裡,就見大哥在屋裡與母親說話。林熙眼瞧桓哥兒已經換了一身輕紗煙羅罩面的學袍,滿是青蔥之氣散著儒家的文雅,便立刻開了口:「大哥只管自己收拾妥當,卻不念著瑜哥兒,弄得人家現在還在屋裡來回的換呢!」

    長桓一聽,不好意思的撓頭,倒是陳氏開了口「他也不是沒的穿,年初不是給做了兩件嘛!」

    「娘,到底瑜哥兒是在我們府上的,人家這個年紀又是去的小學,若穿的不合適了,怕是丟我們林家的臉吧!」林熙說著沖長桓言語:「哥,去歲我記得你有件軟煙羅的罩衫,不如借給瑜哥兒?」

    長桓一愣,隨即點頭,陳氏卻抬了手:「不成的,你穿過的怎好給人家,這樣,我立刻著人去買一件。」

    林熙沖母親一笑:「葉嬤嬤定會感謝娘的掛心。」陳氏臉上紅光大盛:「章媽媽,這事你去,要咱們這個檔裡最好的!」說著她入了內屋,轉頭拿了兩錠銀子來,足有二十兩:「快去量了長短,速度速回。」

    章媽媽答應著立刻帶著夏荷跑了過去,林熙便在陳氏那裡待著,此時與多日不見的大哥遇上,少不得要說上幾句的,只是她還沒開口呢,長桓便圍著她轉了個圈,口裡念叨起來:「這葉嬤嬤到底是有神通的,以前見你,也不過是個青黃小兒,沒得什麼招眼的,如今瞧著,跟個瓷娃娃一樣,唇紅齒白,膚雪凝脂的,當真這世上真有冰肌玉骨的法子?」

    林熙呵呵一笑:「有沒有的,大哥自己瞧著不就是了!」

    「那法子如何,說來聽聽!」長桓湊到林熙跟前討問,林熙搖頭:「嬤嬤說了,提不得。」

    長桓伸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你倒還較真兒了。」說著眼掃去陳氏那裡:「娘,最近也沒見著四妹妹,她人呢?」

    陳氏聞言一愣,隨即笑著的臉少了幾分喜色:「不知道她這些日子怎麼著了,接二連三的鬧病。」

    「鬧病?可嚴重嗎?」

    「倒也不至於,就是受了風寒而已,大夫給抓了藥,說她體內寒濕日重,就是不知道,她怎生招的,問她屋裡的丫頭,個個都只會要腦袋。」陳氏說著歎了口氣,豈料長桓詫異起來:「誒,怎麼四妹妹和六妹妹都是受了風寒呢?」

    「什麼?六妹妹?怎麼嵐兒也不對了?」陳氏聞言高挑了眉:「這些日子她照例請安,我沒瞧著她不對啊!」

    「沒少不對呢!」長桓說著一笑:「娘您知道的,六妹妹好個詩詞歌賦,父親囑咐我,但凡墨先生有教的,便抄送她一份,我這一個月滿共往她那裡去了三回,回回都聞著藥味,還聽著她咳來著呢,問了丫頭,也說是受了風寒,寒濕。」

    陳氏聞言眉頭漸鎖,繼而蒙的一拍桌:「不好!」說完也不管她們兩個,撒丫子就往林悠那邊去,兄妹兩個對視一眼後,急急的追了母親去。

    到了林悠院子裡,長桓避諱年歲,不能往姑娘屋裡鑽,便立在院裡,林熙追了母親進去,就看見母親正把丫頭婆子的往外攆,繼而伸手扯了林悠的耳朵,便是一份氣恨的模樣:「你與我答應的好好地,轉頭做了什麼?」

    林悠咧著嘴,急忙的去扳陳氏的手:「娘,疼,疼!」

    陳氏一把鬆了她的耳朵,朝著她的身上又掐了一把,壓著聲音問:「你給我說實話,你這般害病,是不是你自己泡了雪水!」

    林悠頭搖成了撥浪鼓,眼神卻很閃爍:「娘說什麼啊,我倒哪裡泡去?」

    「我現在就帶著你去王太醫府上,若是他告訴我你這膝蓋上落了寒濕,我今個就親自動手打斷你的腿!」陳氏說著便扯了林悠要下床,林悠聞言一把甩開母親的胳膊,縮去了床角:「娘,別啊!」

    「你說不說實話?說不說!」陳氏已經瞪了眼,林悠見狀只好認了:「是,是是,我泡了,葉嬤嬤不給機會,我自己個找還不成嘛!」

    「你,你哪裡來的雪水?」

    「上交的裡面,我叫人扣下了半桶。」

    陳氏伸手扶了額頭:「你又自己泡了幾回,都怎麼泡的?」

    「也不多,就三回,按照您說的那樣唄!」林悠說著不自在的扭扭身子:「天冷,我受不住,咬著牙忍上一回,還是著了涼!」說著她眼掃到了門口傻呆呆站著的林熙,當即挑眉:「我說你怎麼就沒事啊,大家一樣的泡,怎麼光我不對!」

    林熙卻不知如何回答。

    顯然當日裡陳氏那話是說給別人聽的,若是誰心裡起了貪,便會上當遭罪,可誰料到別人沒收拾到,到把林悠給收拾上了,而她呢,卻不能說出葉嬤嬤的法子來,畢竟那是秘密,牽扯到腦袋的,對於林悠,她還不至於傻到什麼都說,於是面對林悠的質問,她只能乾脆裝傻充愣,一言不發。

    「問你呢!」林悠衝著林熙嚷嚷,陳氏抬手就扯了她過去,恨鐵不成鋼的照著她背上拍:「問什麼啊!娘說的法子,是,是半張!那裡面要加密料的,你這樣胡泡,非但泡不出好來,還得廢掉你自己!」說著她又丟開了林悠,急沖沖的跑到外面,高聲喝了院落裡的丫頭婆子,不分等級叫她們統統跪了地,繼而扯了長桓耳語一番,長桓愣了一下,還是點了頭,而後立時出去了。

    陳氏轉頭看向林熙:「熙兒,你回去吧,這裡的事,全當沒看見,更不要和別人提起來,尤其是……」

    林熙點點頭:「女兒明白。」有些話,根本不用說到明面上,她完全明白母親所指乃是林嵐。

    於一家人來說,或許大家應該是一條心,誰也別欺負誰的,但是她很清楚,在母親的心裡,珍姨娘和林嵐還有長宇都是她心裡的刺,一輩子也別指望著能真的一心去。

    林熙退出了院落回到了自己的碩人居,瑜哥兒同小廝正在焦急的等著,林熙說著別急,叫人去了棋盤來和瑜哥兒手談,瑜哥兒眼見如此,倒也不急了,真格兒的坐下來和她對招。

    兩人你來我往一刻的功夫,夏荷同章媽媽抱了兩身衣服來,立時叫著瑜哥兒進屋換了。

    瑜哥兒再出來時,小小少年,神采奕奕,頗有些亮眼。

    當下瑜哥兒臉上有了喜色,說稍晚回來定去謝謝太太,便帶著三娃立刻離開。

    章媽媽見狀準備回去,林熙卻喚了她:「章媽媽,我有事和您說。」

    章媽媽立刻湊過來:「七姑娘有什麼事。」

    林熙衝她勾勾手,章媽媽蹲下了身子,林熙便與她咬起了耳朵,繼而章媽媽臉色一變,看了林熙一眼點點頭後,立刻就小跑著離開了。

    林熙便自己回了屋翻了本書出來讀。

    稍晚的時候,葉嬤嬤風塵僕僕的回來了,入了屋便是歇著,一副累壞了的模樣,林熙見狀也不好打擾,自己練字。

    到了傍晚時分,花媽媽進來掌燈,瞧見林熙練字便口裡唸唸起來:「唉,都是太太生的,若是四姑娘像咱們七姑娘這樣上心修習,太太也不至於發那麼大的脾氣了!」

    林熙抬了眼皮:「娘發脾氣了嗎?」

    「發了很大的脾氣,把四姑娘院裡的丫頭婆子全給抽了個結實,質問她們為什麼欺上瞞下,由著四姑娘憊懶!」

    花媽媽說著一臉痛色,林熙卻意識到母親這消息是說給那邊的,便內心歎了口氣,嘴上說到:「娘發這麼大的脾氣,媽媽們也不攔著嗎?沒得叫姨娘們看笑話。」

    「攔了,要是不攔著,只怕這些丫頭婆子要被太太全給發賣了去!」

    「啊?」林熙嚇了一跳,母親竟發這麼大的火,是她沒能想到的,她囑咐章媽媽幫著攔擋,也是怕母親鬧大了,父親那邊不好交代,畢竟這事真要查下來,母親也是逃不掉一個下套的錯,卻沒想到母親會發這麼大的脾氣,竟要發賣了全部,這得是多大的火兒啊!

    林熙沒再問話,只內心擔憂,第二日她惴惴不安前去請安,卻沒瞧出母親的氣性和林悠的唯諾,一時也有點糊塗。而父親林昌對於昨個的事,更是當堂眼裡斥責了林悠,說她且不可憊懶不學,繼而十分的高興說起了自己昨日在三公辯論上,面對皇子關於辯論的種種提問,答的頭頭是道,得到了太傅的表揚,從而一面表達了自己的得意,一面又對子女做了貼身教導,以提醒他們什麼叫胸有成竹,有備無患。

    有了林昌的斥責,這件事便如此揭過,再無人提及,但不久後,就在林熙最後一場泡浴終結的那天,玉芍居卻出事了。

    林熙剛被兩個嬤嬤伺候著擦掉了全身的冰水套了衣裳,花媽媽就在院落裡扯了嗓子:「玉芍居出事了,六姑娘發了熱症驚厥的只抽抽呢!」

    林熙聞言一驚,口中呢喃:「熱症?」隨即她眼掃葉嬤嬤,葉嬤嬤則一點也不驚奇,無奈般的歎了一口氣:「到底還是貪心不足啊!」

    林熙立刻明白林嵐的熱症是怎麼回事,當即有些糾結起來。

    「進來伺候七姑娘穿戴妥當過去瞧瞧吧!」葉嬤嬤出屋說了話,就自行回屋,董氏也跟著,沒說什麼。

    花媽媽伺候中,林熙問了兩句如何,花媽媽便一臉驚奇的衝她急言:「老爺請了王大太醫來,結果卻診出六姑娘寒毒攻心,你說她屋裡的人怎生伺候的,沒給她穿衣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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