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No.65 再沒可能了（下） 文 / 荔彼
「我相信你是真的很喜歡引，我也願意相信你現在很喜歡小霓，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就離開她！你們在一起是不被祝福的！」
發燒的熱度同時也在一點一點炙烤著我的精神防線，我整個人既疲憊，又絕望，覺得自己怎麼改變，都無法抗拒這無論如何都不想面對的一切……
因為發燒，我覺得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腦袋裡面只剩下從外面隱隱傳來的談話聲，每個字眼都在我黑暗的世界裡，發出鬼魅的色彩。
我感到自己的力量在一點一點地流逝，發燙的身體軟得就像熱天裡融化的糖，無力地低下頭，我的目光卻落在了左手間，那枚池聖錫送給我的戒指上。
戒指炙熱地灼燒著指間，此刻，這枚戒指就彷彿一個可笑的牢籠一樣，囚禁著我的心，邊緣深深地扣進去，扣進去，扣得我的心和手，都源源不斷地冒出鮮血來。
「阿姨……」池聖錫哀求地喚了一聲，聲音悲痛得再發不出一點聲響，空氣中，沉默化成一股繞人脖頸的窒息感。
我的右手終於顫抖著舉起，伸向那枚戒指，全身秋風中的落葉一般抖動。費了好大勁，我的右手才撫上左手，撫上那枚我怎樣都捨不得的戒指。可是我不論在心裡還是手指用了多大的力氣，指間始終不受控制般的，就是摘不下那小小的銀戒，好像那小小的銀戒，被施了什麼魔法一樣，就是不願意從我的指尖脫落。
眼淚瘋狂地落下，一滴一滴砸在因為用力而劇烈顫抖的手背上，卻灼熱的燙，落到的每一塊皮膚，都炙熱得彷彿要燒起來。
我緊緊捏著戒指，拚命地往外拽，一直到戴著戒指的那一圈泛出可怕的紅，一直到右手的指尖泛出蒼涼的白。
池聖錫，現在我還能怎麼辦呢？現在就算我可以真的不在乎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就算我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不管你現在是不是真的把我分清楚，是不是真的喜歡我……都沒有辦法下去了吧……
可是？既然是如此，為什麼我還是摘不掉這枚戒指？
我手裡機械地拔著戒指，靈魂似乎飄去了很遠很遠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哪裡的遠方，儘管我睜著眼，可看到的不過是一片模糊。大腦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嘴裡只是不斷地喃喃著：「為什麼摘不掉？為什麼……摘不掉？……」
發燒的身體漸漸失去了最後一點支撐的體力，我大力地拔著戒指，緊緊咬著的嘴唇似乎都可以嘗見血腥味，猛地一下，我在瞬間失去平衡，狠狠摔倒在地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
可是？我真的不覺得痛，摔到的地方，真的不覺得痛……胸悶得喘不過氣，心臟疼痛得彷彿下一秒要裂開。
是不是，真的有一種痛，可以轉移掉其他地方受傷的感受？
外間聽見了裡面的聲響，頓時亂了陣腳，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迅速向房間移動。
媽媽幾乎在打開房門的那一刻喊出我的名字來，飛快地撲過來，四處翻看我的胳膊和腿，語氣裡又是著急，又是責備，還有濃重的擔心：「哪裡痛？哪裡摔到了？！為什麼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跑下來又是想幹什麼？！」
可是我的視線，卻緊緊黏在隨後跑進來的池聖錫身上，腦子裡面，竟閃電般的劃出一個畫面——差點被車撞倒的那個時候，池聖錫也是這麼焦急地到處看我哪裡受傷，問我哪裡痛，也是這麼焦急卻心痛地責罵我……
可是池聖錫，為什麼你現在的表情是這樣？為什麼蒼白著一張臉，眼神裡是深深的難過？！
厚重的霧爬上我的視野，漸漸模糊掉他波光流轉卻滿是抱歉和難過的眼睛，模糊掉他黑色如同子夜一樣卻靈動清澈的眸子，模糊掉他的面孔……我努力地睜大了眼睛，卻無法阻止他的一切在我的視野裡，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最後停留在我視野裡的，他毫無血色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然後，是更深更深讓我整顆心面目全非的傷痛表情。他顫抖著雙唇，似乎想要解釋什麼、追問什麼、挽回什麼……可最終只是抖著嗓子，發出不完整的幾個音節，聲音就好像浸泡在海水裡，既遙遠，又虛無：「笨驢子……」
池聖錫，你真的……什麼都不說嗎？
我感覺好像被他親手推下山谷，下面是看不見底的萬丈深淵。我抬起軟綿綿的手，下決心狠狠去摳那枚戒指，終於在一陣被掏空所有的感覺中，小小的銀戒落在我的右手心裡。
可是我感覺自己捏的不是一枚冰冰的小小的硬硬的戒指，它是炙熱的，炙熱得就好像要燙傷我的手，它軟得我的整隻手都彷彿要陷進去，它甚至似乎是有生命的一樣，如同我的心，在我的手心輕輕地跳動，每一次跳動，我都能感覺一陣陣海嘯般席捲而來的窒息。
我無力地抬起手，像是要拋棄一切的悲涼，用盡所剩的全部力氣，戒指卻只是在地上可笑地彈跳了幾下，咕嚕嚕地滾到他的腳邊，倒下了。
我的眼裡明明起了一場大霧，可我卻看見，池聖錫看向我的眼神，更蒼涼無力了。他垂下眼皮，定定地看著腳邊的戒指，眼底閃過風暴，閃過驚濤，最後被拉上一幕波光盈盈的水簾。
發熱的身體時時在提醒著我現在低劣的體力，可我仍然使勁睜大了雙眼，直直地面對著池聖錫的方向，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為……什麼？」
池聖錫的身影更無助了。
熱度侵蝕著我思維，我眼前一黑，整個世界幾乎要和我的意識一起消失，模糊的視野中，唯一剩下的池聖錫蒼涼的身影，也在漸漸融入進背景的一片漆黑之中，慢慢消失的同時，他的另一副樣子卻漸漸顯露出來。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時的樣子，在一片漆黑中，他的樣子尤其清晰。精緻的五官，表情天生就有一種不羈的感覺，即使不笑，嘴角也似乎仰著一個調皮的角度。他琥珀一樣晶瑩的眸子注視著我，嘴角一彎，潔白的牙齒眩花了我的眼睛——
「嗨，笨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