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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九四章 ·番外 探望雙親墓 文 / 流年憶月

    俞年明的腳步一頓,回身對著龍傾寒黯然道,「不錯,當年我歸來後,發覺覆陰教已是一片血海,你們不見了蹤影,我便四處去尋可有活口。尋到半山腰時,瞧著一身穿袈裟之人正抱著你娘,那時我以為那人是要傷害你娘,便將他打了下山,帶著你娘走了。後來我方知,那人乃是了塵方丈,當時他只是想替你娘收屍。唉,之後我帶著你娘的屍首去尋書青,在山崖底,發現了書青的屍首,他的屍首……」他抬手掩起了面孔,似是不願再回憶過往,悲慼地搖了搖頭,「罷了,不多說了,後來我便帶著他們的屍首回到了教裡,將他們合葬,而自己則一人在此度日,一直到鳳小子帶著你歸來。初見你時,我便覺你同書青和雨杉甚是相似,但鳳小子一直同我使眼色,我便覺有異,後來他私下同我說了你的身份,說實話,我本先是不大同意你們倆在一塊的,畢竟子玥你是書青與雨杉唯一的血脈,同鳳小子在一塊後,你們便絕後了。可看到鳳小子為你無私付出了那麼多,若再反對你們,那我便太殘忍了,左右當年丟下書青的鳳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讓他們絕後也好。」

    「嗤,」鳳璇陽嗤鼻了一聲,「若非為了給子玥隱藏身份,本座也不會取鳳姓。」

    龍傾寒一頓,疑惑地睇了鳳璇陽一眼:「我記得,你是幼時到九天教後,便換了名罷。莫非那時你便知曉我爹乃是鳳家人。」

    鳳璇陽努了努嘴,忽而想起什麼般,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玉珮,重重地放到了龍傾寒的手裡:「呶,拿去罷,這本是你們家的東西,是我為了隱瞞你身份才拿去的,便是這東西告知我你爹是鳳家人的。」

    「嗯?」龍傾寒接過一看,這是那時在骨都,與萬重良談及鳳家時,鳳璇陽拿出來的玉珮,之後他便再也未見過。自己一直都未想過,這東西應是自己而非鳳璇陽的,而瞧鳳璇陽這般一點也不愛惜這玉珮,可見他對鳳家的深惡痛絕。

    龍傾寒拿著這玉珮左右翻看了一遍,也未發覺有什麼特別之處:「你是從何瞧出這玉珮同鳳家的關係的,不過是上頭有個鳳凰罷了。」

    「這還不夠麼?」鳳璇陽走了過來,「再者,你瞧瞧地上的陰影,」他從身後環上了龍傾寒的腰肢,拿著他的手對上了天邊的紅日。

    龍傾寒順著他所指,低頭望去,驚見在日光照耀下,這玉珮在地上落下了一個陰影,陰影本沒甚可奇的,但這奇便奇在那玉珮中央鳳凰的陰影,在陽光穿透下,竟赫然現出了一個形似「鳳」字的形態。

    「瞧著了罷,」鳳璇陽似要討賞一般,將臉蛋湊了過來,「一般鳳形玉珮,又豈會大費周章在鳳形上動手腳,非要露出個『鳳『字,很顯然,這是刻意為之。是以本座便猜到,這可會是鳳家人。子玥,你瞧為夫如此厲害,快,來賞一口。」言罷,將這臉又湊上了幾分,然而龍傾寒卻是一巴掌拍開了他的臉,淡淡地道:「走開。」

    「嘿,你竟敢打為夫。」鳳璇陽一惱,就衝到了龍傾寒的身上,似個孩童一般跟龍傾寒扭打起來。

    俞年明無奈地搖了搖頭,悵惘地看了一眼這生活了數十年的地方,又望著前方正在打鬧嬉戲的兩人,心頭忽而好似放下了一塊重石一般,一片舒坦。他轉過了身,邁著細碎的步子離開了,守了二十年,終於得以圓滿。

    當鳳龍兩人的爭鬥,以鳳璇陽跳到龍傾寒身上掛著死纏不動而告終時,他們才發現俞年明早已經走了,龍傾寒有些不悅地蹙起了眉,拍了拍他身後之人的臀部,嗔怪道:「瞧你胡鬧,外祖何時走了都不知。」

    「怕甚呢,晚間還會歸來的。」鳳璇陽就著地利之便,狠狠地咬了龍傾寒的耳朵一口,瞧著他的耳根霎時變紅,更覺有趣,忍不住又咬了另一邊的耳朵。

    龍傾寒伸手揉掉自己耳朵上的唾沫星子,將手上的唾液蹭回到鳳璇陽的臉上:「下來,重死了。」

    「不下,」鳳璇陽同他拗上了,將纏在他腰肢的雙腿又緊了緊,耍賴道,「當年為夫背了你那麼久,你多背為夫一下都不成麼。」話語一落,只覺自己身下的人身體顫了顫,而後,一雙手伸到了自己的膝彎處,將他的雙腿架了起來,穩住了他晃來晃去的身子。

    「子玥?」鳳璇陽驚愕地看著龍傾寒的動作,他原以為龍傾寒會將他甩下去,卻沒想竟是要背起他。

    龍傾寒卻未多說什麼,默默地背著鳳璇陽邁步走了起來,細碎的步子裡沉澱著他多年來的心願:「其實,恢復記憶後,我便想著能背你走上一回。」

    緩步著走出了庭院,面對一片遼闊的前方,又踏足隨意朝一個方向走去,穿過花園,行過水榭,龍傾寒一直都未說一句話,而鳳璇陽竟也乖巧地沒有逗弄他,只是雙手攬著他瘦削的肩頭,將自己的臉蹭到他滑膩的肌膚上。輕熱的呼吸噴灑在自己的臉上,龍傾寒時而被呼吸弄得癢癢了,便會側過臉,示意鳳璇陽給他撓撓。

    鳳璇陽見之,好笑地啄了他幾口,又舔了幾下,惱得龍傾寒故意使壞掂了鳳璇陽幾下。

    兩人始終沒有說話,只有無聲的親密動作在訴說著兩人的甜蜜。

    一直到行到練武場時,龍傾寒才緩緩開口:「我依稀記得,幼時你初學武,便是外祖教你的罷。」

    鳳璇陽極目遠眺,此時練武場上,正有教眾在比劃招式,看到鳳璇陽兩人到來,都齊齊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恭敬地抱拳喚上一聲「教主夫人」。

    把手一揮,讓教眾繼續他們的練武後,鳳璇陽笑著答道:「是極,那時老頭子送了我一把劍,名喚逐日,還教了我三招不入流的招式,嘖嘖,不提也罷。你還小,只能在旁蹲蹲馬步,看我們練劍。那時的你可乖了,蹲馬步累了,會自個兒搬個小凳子撐著頷在我身旁看著。每次你一出現,我便覺渾身充滿了幹勁,連老頭子都說你是我練功的動力。可惜後來,覆陰教一戰後,與老頭子失了聯繫,那把逐日也不見了蹤影,是以為了紀念我那把劍,我便將我的名字裡安了一個陽字。」

    龍傾寒默默地看著那片恢復了原樣的練武場,搖頭歎道:「可惜,我都忘了,大概是太小的緣故罷,除卻當年對我印象深刻的記憶,其餘,嗤,真是忘得一乾二淨。」

    鳳璇陽摟緊了他的肩頭:「你忘了,我卻還記得,我們邊走我邊告訴你。」

    「好。」欣慰一笑,龍傾寒背著鳳璇陽折過了身子,又朝前方走去。他一路毫無目的地行走,鳳璇陽一邊親暱地給他道出過往,一邊時不時親他給他拭汗,兩人的嬉笑聲走遍了整個覆陰教,流轉了千百步遠。

    直待兩人佇立在一座墳前時,龍傾寒才輕輕地放下鳳璇陽。

    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龍傾寒低眉道:「原來背人是這麼累,當年,你辛苦了。」

    「不辛苦,」鳳璇陽給他揉了幾把,按捏了幾下,「嫌辛苦又怎能把媳婦背回家呢。」

    「嗤。」龍傾寒笑了出聲,也未怪責他嘴裡的那個媳婦,他拉著鳳璇陽到了墓前,撩袍雙雙下跪,重重地一同嗑了三個響頭。

    「爹,娘,孩兒回來了。」一磕頭,語帶悲慼。

    「孩兒因事,將你們忘了多年,若是爹娘在天有靈,希望你們能原諒孩兒。」二磕頭,目中帶淚。

    「孩兒已同修鳴成親,今生必相互扶持,重建覆陰教。」三磕頭,泫然涕下。

    「如今孩兒已替爹娘洗去冤屈,以還爹娘清白,你們在天有靈,可安息了。」

    兩人同磕,相扶站起,龍傾寒輕輕嚙咬了一口自己的食指,待得血珠滲出後,將手指沾上了墓碑上的字跡,一筆一劃地將因歲月而被風蝕掉的字體重新描摹書寫。

    每一字都如同在他心尖上刺上一刀,昔日的容顏已經忘卻,當年的愛語已散落塵埃,他忘了他們四十年,忘了自己的過去,忘了自己的雙親,這是何等的悲哀與不幸。

    但最後一字落下時,他已是淚流滿面,只能無力地靠在鳳璇陽的懷裡,失聲大哭。上一次來瞧這墓碑時,是以局外人的身份來瞧,殊不知,真正的局外人,是鳳璇陽,而非自己。

    鳳璇陽加緊了這個愛撫的懷抱,一下又一下地順著他的背,安撫他激動的情緒。

    最後,他抱起了哭得無力的龍傾寒,轉身而離。

    在他們離去後,天邊一柱日華悄然落到了墓碑之上,飄渺的雲霧一過,裊裊的白煙從墓碑中升起。有那麼一瞬,墓碑好似上頭浮現了一男一女的身影,在靜靜地看著遠去的兩人,但很快,身影又悄然逝去,只餘孤寂的墓碑在風中佇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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