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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一七章 ·昏迷之中憶往昔 文 / 流年憶月

    月光從樹間的縫隙投下,折入漆黑的房內,發出慘淡的光。()

    一個人悄聲靠近了門扉,左右環顧,確信無人後便執起手,欲叩門。

    然而一句話從裡頭飄出,止住了來人的動作:「進來罷,門未鎖。」

    來人一聽,環顧四周後,方悄聲地推門,行了進去。他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後,走到了裡屋,看到那靜躺在床上的人,輕道了一聲:「杜前輩。」

    杜信輕輕地揮了揮手,在來人的攙扶下,撐起自己的身子,無力地道:「唐杜先生,那事怎樣了。」

    月光斜照,映在來人的臉上,現出了唐杜先生的容顏。

    唐杜點了點頭,當即從懷裡掏出了自己隨身帶著的武林軼事錄,遞給了杜信。

    杜信取過,翻了幾翻,目光便落到了那句「九月廿十,武林大會,龍傾寒趁人危勢,暗使暗器,中傷杜信,盟主之位僥倖得之,為武林所不恥」之上。

    目光輕移,他緩緩地闔上了書冊,歎道:「將這話給改了罷。」

    「這……」唐杜驚愕道。

    杜信揮了揮手:「前些日子我去尋你,以報恩相脅,讓你在軼事錄上詆毀龍傾寒,如今想來,當真是大錯特錯。」他身子一動,便要起身給唐杜下跪,駭得唐杜趕忙扶起他,直說萬萬不可。

    杜信抿了抿唇,幽幽一歎:「你的筆乃是武林的公筆,又豈能因我之故而毀了名聲,再者我以報恩相脅,本便是不義之事,這一拜,你當得起。」

    唐杜趕忙扶好杜信,阻止他的下跪:「杜前輩您言重了,當年若非您救下我們全家,相助我,又豈會有今日的公筆唐杜先生,這枝筆可是您賜予我的啊。」

    「可我……」杜信執意要跪,唐杜焉能允許,「杜前輩,失了這枝筆,唐杜先生猶能隱居江湖,但失了恩義,我唐杜良心不安。」

    杜信雙眸一黯,擺手道:「甭說了,若果你真按我所說的而寫,那你便對龍傾寒失了恩義了。」

    「這……」唐杜被這話給噎住了,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反駁。

    杜信悵惘一歎:「改之,改之,我這一日也已想開,龍傾寒是個人傑,萬不可因那人一己之私,而毀了他的前程,這個盟主之位,龍傾寒當之無愧。」

    話語裡的「那人」是誰,杜信沒再多說,唐杜也未再相問,這一晚,他們在房內談了許久,當第二日唐杜先生出門時,滿臉春光。

    這一日後,唐杜先生的武林軼事錄的手稿傳遍江湖,其中對這場傾寒反敗為勝一舉拿下盟主之位的過程描寫得淋漓盡致,言辭間頌揚了龍傾寒身負重傷猶去獨面鳳璇陽,以致意外受傷的道義之行,大力褒讚了龍傾寒所為。此後,龍傾寒名聲大噪,江湖中人對其敬仰不絕,其盟主之位因得人心而得以鞏固。然,那都是後話了。

    ******

    「好熱——」

    迷糊中,直覺自己的身體渾身灼熱,嗓子也如被火燒一般的乾澀,他舔了舔唇,卻發現這樣的潤澤猶是不夠。

    「子玥,你可是渴了。來,喝些水。」

    一道輕柔而帶著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聲音好生熟悉,似刻在了記憶裡一般,讓他無法忘卻,可是,迷糊中,卻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溫暖的胸膛裹住了他纖瘦的身軀,靠在那厚實的胸口,熱得發顫的身體方尋到了一絲慰藉。他的身體外表的肌膚很燙,但是他知道,其實身體內卻是一片冰寒,直待溫熱的水從口中吞入時,腹間方升起一股暖意。

    「子玥,好些了麼?」

    他掙扎著睜開雙眼,便看到了那個他熟悉的容顏,一抹輕柔的笑掛在那人的臉上,暖意從笑中傳出,融入他的心尖。

    他勉力地點了點頭,笑了出聲:「哥哥,我好多了。」

    一隻溫厚的手觸上他的額際,帶著些許薄汗的指尖讓他感到沁涼:「唔,尚有些熱呢,子玥,你等會哈,我去尋些酒來給你擦身子。」

    說完這話,那人輕放下他,便跑開了。他靜靜地目送那人離去,又笑看著那人回來。他臉上的笑意愈來愈深,好似一見著那人,心裡便生出安全感。

    那人笨拙地撬開了酒罈子,將布巾放至罈子口,小心翼翼將酒倒到布巾之上。待得布巾被浸濕後,方停下動作,笑嘻嘻地將他瘦弱的身子抱起來。

    「子玥,來,哥哥給你擦身。」那人抱起他的身子,將他輕靠在床頭,溫柔地除下他的外裳,露出他白皙的上身。

    冰涼的布巾擦拭上他的身子時,他輕輕地打了個顫,微微瑟縮發抖起來,那人見之,忙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擔憂地問道:「子玥,你冷麼,那……那便不擦了罷。」

    他搖了搖頭,笑道:「子玥不冷,好舒服。哥哥,繼續罷。」

    「真的?」那人似有些不敢相信,待得看到他目中的堅定時,方笑著繼續給他擦拭起來。

    帶著些許溫度的手透過面巾,爬上他的身軀,他的身子竟浮現了淺淺的粉色,惹得那人哈哈大笑起來:「子玥,你當真容易害羞。」

    他不解地歪著頭,不知這害羞是何意。

    看到他的迷茫,那人朗聲笑了起來,一邊幫他擦拭,一邊輕輕地笑道:「子玥啊子玥,你為何這麼好欺呢,若是日後,你被人欺負了,哥哥不在你身邊咋辦。」

    他一愣,不滿地道:「除了哥哥還會有誰欺我,若非你前日騙我爬樹,害我摔下來,受了驚生病,我哪會……」

    那人的手一頓,眼底浮現黯色,低低地道:「子玥,哥哥對不住你,我……我未想到你會生病。」

    他聞言也愣住了,忙伸出自己的手覆上那個厚實的手,輕聲道:「哥哥,沒關係的,我身強體壯得很呢,嘻嘻。」

    「吶吶,子玥,」那人抬起頭來,目光裡流動出堅定的神色,「子玥,以後長大了,哥哥保護你可好。」

    「好哇,」他笑著回答,原本蒼白的臉上浮現了淡淡的紅暈,「那哥哥要對子玥不離不棄哦。」

    「好。」那人堅定地點了點頭,伸出了自己左手,蜷起手指,露出那一截修長的小指道,「子玥,來,我們勾勾手。」

    「好。」他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扣上那小巧的指節,笑得如沐春風,春暖花開,「拉鉤鉤,一百年不許變。」

    「嘻嘻,一千一萬年都不變!」

    兩人嬉笑了一會,他腦袋開始發沉,昏昏欲睡。

    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人撞門而入,待看到他們倆人時,急忙將他身邊那人拉了出去。

    沒有了熟悉的氣息,迷糊混沌中,意識竟忽然清明,聞到外頭那急切的對話聲,他爬了起身,衣服也未穿,便攀到了門前,偷聽著門外兩人的對話。然,越聽越是心驚,越是渾身發冷。忽而,他不知從哪來的力量,突然推開門,衝了出去。

    呼嘯的狂風從耳邊灌入,依稀間聽到後頭哥哥的呼喚,但是他停不下來,腳步停不下來。

    他不知自己沖了多久,一直衝到了一個喧囂的地方他才停下,而入目的是……

    嘀嗒的水聲從耳邊匯入,清淡的幽香繚繞在他的鼻尖,讓他沉重的頭腦漸漸得到舒緩。

    掙扎著睜開沉重的眼皮,復又有些困頓地斂下,反覆幾次後,便覺一道帶著淡香的手覆上自己的眼瞼,清冷的聲音絲縷竄入耳眶:「若是困極,便繼續睡罷。」

    聽得這聲,他迷糊中又想繼續入睡,然而仔細將這熟悉的嗓音在腦中過了一遍後,他又怵而驚醒,直勾勾地睜大雙眼,看著眼前不該會出現在此處的人:「羽塵?!你怎會在此。」

    洛羽塵的手不著痕跡地收回,他冷冷地瞥向龍傾寒腹上的傷口,語帶怨懟地道:「我若不在此,由得武林盟主死了不成。」

    龍傾寒一愣,這才憶起自己先前為了救鳳璇陽的所為。輕輕一歎,他掙扎地撐起了身子,但又疼得痛呼了一聲。餘光輕瞥洛羽塵,發覺他無意要幫自己,想來是還在生自己的氣。無奈之下,他只得咬著牙,用無力地手撐起自己的身子,忍著不適,靠坐起來。

    他抬手輕覆上自己的腹間,發現那裡的傷口已經被很好的包紮了起來,未再流血了,不過一舉一動之間,傷口仍是疼得緊。他不由得又歎了一聲,洛羽塵乃是醫王,手裡頭上好的藥自是不少,自然這止血緩解疼痛的藥也多,但如今他仍疼得齜牙咧嘴,想必是洛羽塵在暗自生他的氣,未給他上最好的藥緣故。

    「羽塵,你……」話到了嘴邊,龍傾寒他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他這個朋友,雖說冷心冷情了一點,但為人還是很仗義的,如今雖故意不給他上藥,但也是在乎他的身體方會如此生氣,是以龍傾寒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洛羽塵並未答話,他浸濕了手裡的布巾,便直接朝龍傾寒裸露的上身拍去。

    「嘶,」冰涼的布巾從肌膚竄入心尖,這九月底的天氣本便含涼,加之他因傷口發炎有些起熱,是以這般折騰,龍傾寒也禁不住冷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洛羽塵的手一頓,也未再使壞了,細心地運起功力,將布巾熨熱,在龍傾寒的身上擦拭起來:「明知自己身體不好,經受不住,猶受之一劍,龍盟主當真是英勇。」話語裡雖暗含嘲諷,但關切之意溢於其中。

    身體不好麼?洛羽塵的話將龍傾寒的思緒帶到了遙遠的記憶裡,方才睡夢中,他又夢到了昔日與龍末爬樹摔落下來後大病之事,只是沒想到,這回憶沉澱在心底那麼久了,竟會在此時翻出來,可後頭他衝出房後,見著了什麼,如今卻是憶不起了。

    他兒時身體極其不好,但凡受到驚嚇或是淋著雨,便會生病,記憶裡自己已經不知起熱多少回了,可畢竟時隔已久,如今他能迷糊憶起大病之事,也唯有摔下樹,以及受打之後這兩件了。之後他師公傳了武功後,他較為孱弱的身體遭受不住,他爹方將他送至醫王谷,請當時的醫王救治,也是因著那時,他結識了與自己年紀相仿的洛羽塵。此後,為了報恩,他常常往來於天劍宗與醫王谷之間,與洛羽塵的友誼也日益加深。

    「多謝。」思及自己的朋友,龍傾寒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洛羽塵沒有應答,只是動作間輕緩了幾分。給龍傾寒擦拭身子降溫後,他輕柔地取下了龍傾寒腹間的繃帶,從身側取過一盒藥膏,淨手後,給龍傾寒上藥。

    冰涼的藥膏觸上溫熱的身體,龍傾寒輕輕一抖,又軟□子任由洛羽塵動作,在這上好的傷藥作用下,原先的疼痛漸漸緩解,龍傾寒這才恢復了氣力,問道:「羽塵,你緣何會在此,我若未記錯,天劍宗離醫王谷猶有些時日罷,你怎地會趕來如此及時?」

    洛羽塵的手不著痕跡地按了一下龍傾寒的傷處,在他輕微的抽氣聲中,娓娓道來:「你已昏迷了五日了。」

    龍傾寒一愣,沒想到自己竟昏迷了那麼久,那他昏迷的這五日裡可有發生過何事。

    心裡的話還未問得出口,洛羽塵便開口給他一一解釋了:「鳳璇陽還活著,當日並未有人找著他。至於你,眾人已承認你的盟主之位,唐杜先生將你當日反敗為勝的過程宣揚了一番,是以當今江湖許多人都對你心生敬仰,你便無須擔心自己的位置不保了。」

    龍傾寒聽得一愣一愣的,將洛羽塵口中的信息一一消化後,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忽而想起被自己傷到的杜信,連忙問道:「杜前輩怎樣了,他可還好,你可有給他探傷?」

    洛羽塵的手一頓,帶著些許不滿地覷了他一眼,冷聲道:「比你好。」

    「咳,」聽著洛羽塵口中的調侃,龍傾寒尷尬地偏過了頭去。

    一件衣物忽而兜頭罩在了龍傾寒的身上,洛羽塵收拾好手裡的東西,站了起身,在龍傾寒疑惑的目光中道:「若想去尋鳳璇陽,你這病得慢些好才是。」

    話語一落,他人便不帶風塵地推門出去了。

    龍傾寒久久方醒悟他語中之意,臉上旋即現出了欣慰而感激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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