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一 鬼谷毒蓮〔1〕 文 / 煙月籠沙
一鬼谷毒蓮(1)
月光黯淡,狂風伴著雪粒呼嘯在空曠的原野裡,一輛四匹健馬拉著的黑沉沉的寬大馬車在官道上踢踢地往前飛奔著,寂靜的寒夜裡時不時地傳來馬車伕粗獷的呼喝之聲,緊隨而起的是長長的馬鞭抽在空氣中的劈啪聲與馬匹的嘶鳴聲。
這輛馬車其實大得離譜,至少紅葉沒有見過這種規模的馬車,就連宮裡的宮攆也沒有這麼大的,也許是不需要也許是舒蠡準備的馬車過於豪華,現在馬車裡坐著八個人,包括躺靠在最內側的舒勉,卻不見任何的擁擠,而且馬車內設備齊全,有茶具有酒具,還放著幾床厚厚的被褥,側壁上還掛著兩把胡琴,馬車地板上也鋪著厚厚的氈毯,與其說這是馬車,不如說是移動的蒙古包來得更恰當一些。
紅葉安靜地坐在馬車的最外面,透過隨著搖晃的馬車擺盪不已的簾布縫隙,愣愣地望著逐漸遠去的王城,望著那已不見了影跡的紅袍身影,那一聲響徹天地的怒吼好像還在耳際盤旋不去一般,令她一陣恍惚。
「虹兒,虹兒,想什麼呢?那麼入神!」蕭逸抬手輕撞了撞怔愣中的紅葉,眼中有著擔憂,她保持這個姿勢已經個把時辰了,自從趕在封城前出了城,上了城外預先備好的馬車以來,她就沒有動過。
「誒,沒,沒什麼?」紅葉收回受驚無措的眼神,忽略了蕭逸臉上的蒼白,拉回飄飛的思緒微低下頭看著依然被自己抱在懷裡,悄無聲息的軒兒,眼裡擔憂更甚:「軒兒他這樣真的沒事麼!」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了他沒有再醒過來的跡象,就像是一個被冰凍住了的霜人。
「暫時不會有事的,眉兒已經封住了他的心脈,現在這樣只是冰毒發作的症狀而已,只要撐過今晚,就會好的,別擔心!」坐在紅葉正對面的舒蠡放下嘴邊的水葫蘆,掩下眼底的異樣,淡淡地說道,但是需要在下一個月圓之日前排出冰蠱,否則……
紅葉微放鬆了緊繃的心情,卻又想起了另一個同樣冰毒發作的男人,不知他此時可還好。
「能給我說說『冰毒』是什麼麼!」紅葉專注地看著對面的舒蠡,不知道為什麼?她越來越覺得雖然舒蠡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好像永遠都處於面部肌肉癱瘓狀態,可是只要是自己要求的,他一直都沒有違背過。
「冰毒,並不是一種毒,而是人蠱,之所以取名『冰毒』是中蠱之人的症狀為全身冰寒如冰,結滿霜花,直至霜花凝冰而死!」果然,舒蠡猛地喝了一口水之後,深深地看了一眼全神貫注的紅葉,娓娓道來:「此蠱只有聖地之巔上的寒極池內方可孕育,是聖山之上的聖物!」而且只有歷代神女口口相傳御蠱之法,這句話舒蠡沒有說出口,無他,對於軒兒所中之蠱,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在紅葉徹底想起她自己的身份之前,他並不想貿貿然說出來。
現在他唯一擔憂的是,紅葉是否能記起那御蠱之法,如果在下個月圓之日仍無法記起的話,軒兒他……
「聖地,你們一直說聖地,那到底是一個什麼地方,跟吳旭國王室有夙仇嗎?」不然為什麼連高貴如身為一國之主的旭慕都中了『冰毒』,紅葉訝異地望著在自己詢問出最後一個問題時,愀然色變的舒蠡。
瞬時間馬車內的氣氛詭異至極,紅葉環顧四周,發現除了昏睡中的千玉千離,還有昏昏欲睡的舒柘之外,眾人皆神色怪異。
「怎麼了?我問的問題有什麼不對嗎?」看著眾人的表情,紅葉更加的莫名其妙。
「沒有,咳咳,虹兒,聖地是天下間最神秘莫測的地方,位於各國交界之處的聖山之巔,聖山之上常年冰雪覆蓋,雲霧繚繞,非凡人可以隨意登躍!」靠坐著的舒勉臉色蒼白依舊,精神較之之前卻好了許多,他微一沉吟,語帶敬畏地輕語:「至於聖地是否與吳旭國王室有夙仇,呵呵,聖地是守護天下百姓,為百姓祈福的地方,它與各國均無任何的牽繫!」只是在你接任神女之後,這個規則被打破了,聖地也不再似從前那般超然於世俗之外,舒蠡微微苦澀地歎了口氣,卻如同舒蠡一般對紅葉有所保留。
「既然聖地是守護天下百姓,為百姓祈福的地方,那為什麼還會那麼惡毒的蠱種留存,還任其危害世人,我看該是個糊弄世人的藏污納垢之所,哼!」聽罷舒勉的解釋,紅葉怒火中燒,一針見血地指出舒勉話中的漏洞,既然存在得如此的冠冕堂皇,卻又為何陰損至此,竟連軒兒如此的小小孩兒都忍心加害,,,生平她最恨最不齒的就是那些道貌岸然卻專幹壞事缺德事的混蛋,這個聖地掛著普救世人的羊頭,竟賣著危害世人的狗肉,與那些偽君子何異,一時間,紅葉對那聖山失去了所有幻想。
「虹兒,不許你如此不敬聖山之靈!」這一次,紅葉的怒叱竟讓馬車內的眾人皆驚恐莫名,舒蠡竟也板起面孔呵斥起了口出狂言的紅葉。
「怎麼說實話也不行嗎?難道要我對一個莫須有的神明頂禮膜拜!」紅葉從心裡覺得不以為然,卻有一股莫名的怨氣在胸臆間奔騰,別說現在,就是以前她也沒有什麼宗教類的信仰,能來到這裡她也不覺得是哪個神仙神經抽筋把自己搞來的,她甚至有些怨怒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只無形之手。
『它』憑什麼操縱別人的命運。
「虹兒,你別這……」紅葉身邊的蕭逸急切地開口,想要讓紅葉不再出言不遜地藐視聖山之靈,那是天下所有生靈的信仰,是不容褻瀆的,可是還沒把話說完,卻有烏黑烏黑的血塊從蕭逸的嘴角湧了出來。
「蕭逸,天啊!你怎麼了?怎麼會這樣,!」紅葉察覺到他的異樣,轉頭回望的同時,卻驚得手足無措,扶住蕭逸的雙手微微地顫抖著。
「蕭逸!」舒蠡聽得紅葉的驚叫,下意識的抬起低垂的頭,循聲望了過來,瞬時間臉色驟變,伸手迅速地在他的胸口四處點了幾下:「蕭逸,什麼時候中毒的,傷口在哪!」
馬車內幾人皆圍了過來,關切地望著蕭逸略微好轉的臉色,焦急地逡巡著他的全身,想要找出受傷的位置。
「沒事,咳,我剛才已經……服過『百毒丸』,暫時控制住了,不用擔心我!」蕭逸稍緩了口氣,嘴角那兩道深淺適中的笑紋漾開了蒼白的笑狐,本意是讓人不要擔心,卻給人虛弱不堪的關鍵,令眾人皆皺起了雙眉。
「不對,這毒……」舒蠡握著蕭逸伸長的右腿,撩開覆蓋著傷口的褲管,研究著他小腿上的那一道小血口子,雙眉緊鎖,此刻那血口子一片烏黑,四周竟已有部分血肉腐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地擴散著,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惡臭味散發在空氣裡。
只是那詭異的臭氣卻在肉眼難辨的匯聚著,緩緩地在腐爛的傷口與紅葉懷裡襁褓之間連成了一線,搭成了一座灰濛濛的小拱橋,無人發現。
眉兒面紗之上的眉頭緊蹙,看著蕭逸傷口的眼神有著深思,只見她慢慢地從懷裡掏出了一支髮簪,放在蕭逸的傷腿邊上,那簪上是一朵栩栩如生的純白雪蓮花,那種瑩潤的雪白襯得蕭逸傷口處那烏黑之色更甚。
「『鬼谷毒蓮』,逸,這是什麼時候中的毒!」靠坐在馬車最裡側,雙手撐地前傾著身子關注著蕭逸傷勢的舒勉卻是面色驟變,不敢置信地看著那一長條血口子被慢慢腐蝕成的蓮花圖案,臉色發白。
「毒蓮,,白叔,白叔,改道『陽川鬼谷』,快,快!」舒蠡倒吸了一口氣,臉色青白,慌亂地對著馬車窗外高聲嘶喊著,雙手同時用力地拍打著馬車側壁,繼而咬牙切齒地陰聲道:「鬼谷,最好你們能有辦法解毒,不然我舒蠡誓必蕩平了你那山谷毀了你山門!」
鬼谷毒蓮,名副其實,凡是中毒者最後的結局多少在全身開滿淒艷的蓮花,最後全身腐爛致死,它跟聖山冰蠱一樣的陰毒,不會馬上置人於死地,而是讓人被慢慢的折磨而死,但是它卻又比冰蠱更加的霸道,至少冰蠱有藥可解,那毒蓮卻是至死方休,除非能在第一朵花盛開之前根除毒液。
但是世上並無人可以做到,所有中毒之人最後皆死狀淒慘可怖。
看著眾人因為舒勉的話而面色蒼白的臉,紅葉忽略掉馬車急速轉向引起的顛簸,疑惑地來回看著,心裡有不祥的預感在成型,同樣茫然的還有被舒勉的高喊給驚醒了的舒柘,他揉了揉酸澀的黑亮雙眼,驚慌地看著眾人陰鬱、緊繃的臉色,不知所措。
「最後那一招,你沒來得及避開是嗎?為什麼不告訴我們!」舒蠡怒火狂燒地瞪視著靠坐在側壁上一臉慘白如紙的蕭逸,緊握的拳頭狠狠地砸在身側的車壁上,心裡有恐慌在蔓延,該死的,旭慕,你竟真對兄弟下死手。
「呵呵,咳,反正還死不了,咳咳,你們別這種表情好吧!本少爺還沒死你們就開始哭喪,想我還未娶妻生子,閻王爺肯定不敢收我的,放心吧!」蕭逸毫無血色的臉上卻帶著他獨有的放蕩不羈的笑意,他抬手抹去嘴邊說話時咳出來的血跡,狹長的鳳眼笑瞇成了一條勾魂的線。
眾人聽了蕭逸那逗笑的話,卻無一人笑得出口,個個一臉擔憂、焦躁之色。
「是剛才在宮裡的時候中的毒,這毒無藥可解是嗎?」紅葉嚥了口口水,艱難地出聲,是自己無謂的堅持害了他,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