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章 古山（二） 文 / 魚香肉撕

    粗壯男子出來後說道：「村長喊你們進去。」說完便趕緊朝那頭快步走去。

    陸子民帶二人進了村主任辦公室，順便打量一番，腳下是普通的水磨地面，進門左側是一張老式的靠背椅子，右面牆上掛有幾面錦旗，挨著椅子是一排老式雙開門書櫃，迎面的窗子下方擺著兩張辦公桌，上面依舊壓著玻璃。

    房間中間當然有個鄉下當時常見的燒柴爐子，長長的煙囪直立到屋頂處呈90度直角橫插至窗戶外面。

    正圍在火爐旁烤火的古山村主任胡志忠見是收藥材的販子，倒是立馬從木籐椅上起身，熱情地招呼道：「快過來坐，烤熱火了再說。」

    三人客隨主便，過去正好各圍一方，胡志忠摸進自己的口袋正準備散煙，何國強的中華已經遞到了跟前。

    見是中華，胡志忠的手自然從口袋縮了出來，接過來後直接在火爐子上頭點燃，然後叼著煙站起走到櫃子前取出三個瓷缸以及茶葉過來，拿起火爐子上面的茶壺挨個倒水。

    一陣忙活之後，胡志忠趕緊拿起嘴邊的還剩一小截的中華大吸幾口滅掉後，然後端起自己面前的瓷缸咕咕喝下去大半缸茶水，用袖子抹乾嘴巴，方才開口詢問道：「你們從哪裡過來的，怎麼平時沒見過？」

    「何家村的。」何國強用地道的方言簡單答道。

    「那你們今天打算收好多山藥？」聽到本地話後村主任也沒再繼續盤問，轉而問起了收購數量。

    「隨便好多都收，不過要先看貨，差點的不要，還有今天肯定拉不完，我們只開了個小車過來。」陸子民隨意地說道。

    50出頭、髮髻已經有些斑白的胡志忠聽聞幾人是開著小車來的，笑容更加燦爛、招呼更加慇勤。

    坐了一會，陸子民便堅持要去看貨，胡志忠想了想，帶著三人又回到剛才的辦公室，安排剛才那位粗壯男子帶路。

    跟在粗壯男子的後邊在這片轉悠了幾家，陸子民借口貨不好，又朝著裡面那處聚居區走去。

    半路上，何國強就將不太情願的粗壯男子勸了回去。

    大約又走了幾分鐘，就到了古山村的最後一片大的聚居區，三人邊走邊問，倒是收集了不少關於提留款的問題。

    臨近中午時分，幾人走到一家三廂民居前，敲門說明來意後，這家40多歲的男主人便熱情的邀請三人進屋。

    進得正屋後，上下左右打量一番，進屋正對門口裡面，擺有一個長條深色木櫃，開關方式和後世的冰櫃差不多，一般分有三格，用於儲存米面油肉的，櫃子上方靠後，有一個水泥檯子，抵牆而砌，上面擺有三足香爐，兩邊是對聯，中間牆上貼著天地君親師的字樣條幅，上方自然是橫批，整個堂屋的左右兩側牆壁則貼的是十大元帥的畫像，一面五張。

    正屋左邊有道房門，是主人睡覺的廂房，右側堂口處沒有桌子，幾張長條板凳圍在正中，中間地面大約一個平方，四周用水泥砌成方塊狀，略微高出水平面，其核心立有一個鐵三角支架，燒水的茶壺、煮飯的鍋，都放在上面，下面用柴火加熱，長年累月下來，木柴的灰燼鋪就厚厚一層塘灰，屋頂的大樑上掛著香腸、臘肉，橫樑也是被熏的漆黑，最右側靠牆處，則整齊地碼著劈好的木柴。

    這種堂屋格局正是s省農村最常見的，各地大同小異。

    三人坐在長條板凳上，主人家拿來幾個洋瓷缸子泡好茶水放在水泥方塊上，然後才坐下，自然又是一通散煙。

    隨後幾人便抽著煙擺起了龍門陣，陸子民饒有興趣的問起了這三年的收成以及當地的各項基礎設施建設情況。

    「老鄉，有幾個孩子，怎麼沒見？」瞭解具體情況後，陸子民笑著拉起了家常。

    「就一個兒子，已經20歲了，在南粵省打工，一個月能掙好幾百。」說起兒子，主人家頗有些得意。

    「呵呵，那敢情不錯，看來你現在就操心孩子的終身大事了吧？」陸子民聞言道。

    「可不是，孩子他媽都嘮叨好幾回了，不過現在時興自由戀愛，爹媽也做不了主。」主人家很有些健談。

    「也對，自己過日子還是自己找的穩當，免得到時候三天兩頭鬧矛盾。」陸子民頗有經驗的談道。

    不一會，女主人就陸續端上香腸、土豆片抄臘肉、花菜燒臘肉等菜放在水泥方塊上面，不肯一起吃，退到廚房去吃。

    在男主人的招呼下，幾人就著主人家自己釀製的高粱酒吃喝起來，陸子民知道，在80年代末的農村能吃上這些菜，幾乎已是等同於春節。

    臨走的時候，主人家執意不收陸子民給的飯線，無奈只得將主人大約200來斤的存貨山藥全部買走，四人各自分擔一些扛到車子上，和主人道別後，小蔡加大油門，顛簸著返回鎮裡。

    回到機關大院，陸子民吩咐小蔡將山藥拿給衛生院去後，才帶著何國強進了辦公室。

    「國強，坐嘛，談談你認為古山落後的原因？」剛一落座，陸子民就問了起來。

    「鎮長，原來我就對比過，何家村與古山至少有五年以上的差別，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交通。」何國強也沒思考，直接就說道，看來這兩年並沒有浪費光陰。

    「除了交通，你覺得還有什麼制約了古山的發展？或者說你認為古山可以從什麼哪些方面發展，拉近與其他幾個村的距離。」陸子民繼續問道。

    見何國強答不上來，陸子民又道：「國強，假如花錢讓你在古山遊玩，你願意嗎？」

    「鎮長，不太願意。我覺得古山根本就不值得花錢遊玩。」被問的一頭霧水的何國強答道。

    「國強，你可不要因為生長於此而對這裡的景色視而不見，比較一下芙蓉周邊縣市的村子，你覺得古山怎麼樣？」陸子民笑著指點道。

    「鎮長，就附近幾個縣市而言，我覺得可以排進前三。」作為土著，何國強倒是沒有猶豫，迅速就應道。

    「那你就想想，既然景色還算不錯，那怎麼綜合利用讓古山改變現狀？」陸子民開始考校道。

    「我覺得首先應該改善交通條件，然後就是大力宣傳，鎮長，暫時我就只想到這兩點。」想了想，何國強有些赫顏地答道。

    「國強，你的思維方式太片面，要學會換位、多元化、逆向以及持續思考方式，既然我問的是綜合利用，你就應該從村子本身的先天條件、主要遊客來源地的大眾心理需求、市場競爭等方面去考慮。比如遊客來了覺得住宿條件不好，吃的單調怎麼辦，以後其他縣市的村子跟風又怎麼辦等等諸多問題都要考慮透徹。」陸子民知道改變思維方式沒法一蹴而就的，只能逐步引導。

    想了想，陸子民也沒在繼續追問，而是吩咐道：「國強，按照剛才我給你說的方法，這段時間你不光要思考古山村的發展，還要站在全鎮的角度，好生琢磨一下岷江鎮的整體發展方向，撰寫一份報告，到時候給我，我需要的可不是只會拎包開車門的秘書。」

    具有遠大抱負的陸子民深知要想盡可能自己培養出優秀正直的官員，那麼對現在以及將來跟隨左右的各級部下，更應該引導其獨立思考，自主分析，綜合論證，嚴謹實施。在有效的監督體系沒有建立完善之前，以比較科學的方式執政。

    何國強點頭應道，心裡卻著實被震撼住了，看來這個比自己還年輕的鎮長水平的確很高，真不愧是京城部委出身。以他的級別，自然不知道陸子民在京城的具體工作，調令上可是只寫有從教育部調任來此的信息，當然組織部陸子民的簡歷上是任職過三個部委，不過也僅僅寫有單位名稱和級別變化，整個岷江縣，也只有呂方謹知道大概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