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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7章 渾水摸魚 文 / 萌吧啦

    吳嬪原是作為苦主想來請皇后並其他妃嬪與她一同討伐房文慧,如今平白得了個苦差,不禁懊悔自己大意了,宮裡都是人人自掃門前雪的主,哪個肯為了她出面?哪怕是只對付個小小美人,在其他妃嬪眼中也是不值當的事。

    離了未央宮,吳嬪思忖著這會子興許房文慧正竊喜從她手上搶了皇帝呢,於是徑直領了人向毓秀宮去。

    此時初陽升起,映照得毓秀宮正宮上的琉璃瓦耀眼得很。

    吳嬪先向戚貴妃房裡去,決心先瞧瞧戚貴妃是否果然跟房文慧一條心,待進去,便望見房文慧穿著一身澄澈的湛藍襦裙正跪在床邊伺候戚貴妃湯藥,行了個萬福後,便笑道:「昨兒個本該隨著主上一同來探望貴妃,因怕人多,氣息渾濁攪擾了貴妃,才並未跟著過來。」

    戚貴妃只當吳嬪來報一箭之仇呢,拍了拍房文慧的手,笑道:「多謝你有心了,我身上還好,就是文慧這孩子太過大驚小怪,昨兒個我才教訓她,不該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驚擾到主上。」

    房文慧拿著帕子仔細地戚貴妃擦了嘴角,輕聲道:「妾知錯了,昨兒個晚上下了一夜雨,想來娘娘也不曾安睡,娘娘快些歇下吧。」將藥碗遞給婢女,起身後,又慚愧地對吳嬪道:「昨兒個是我一時關心情切……」

    「貴妃娘娘的身子要緊,其他的話莫在說了。你我出去,叫娘娘歇一會子吧。」吳嬪說著,便攜了房文慧的手向外去,一路沉默不語,思忖著如何說才妥當,又望見幾個也住在毓秀宮的還沒名分的女子齊齊趕著來「孝敬」戚貴妃,心下冷笑待看戚貴妃病死了,這些一無是處的女子還如何拿著戚貴妃做幌子爭寵。待進了房文慧房中,心聞見一股檀香味,隨後進了裡間,就見一尊玉觀音已經擺在了案上。

    「唷,你年紀輕輕,竟是比我們這些老人還誠信。」吳嬪笑道。

    房文慧略低了頭道:「這是昨晚上主上賞賜的,實不相瞞,我昨晚上情願做了貴妃娘娘的替身出家以為貴妃娘娘換來福報,主上不准,只令我在房中為貴妃娘娘祈福。」

    吳嬪點了點頭,隨著房文慧洗了手給菩薩上了一炷香,隨後拉著她的手道:「聽說你請主上摘了桂花夏家的牌子,我們這些姊妹無不拍手叫好。外頭人都說咱們這些宮妃只知道驕奢淫逸,不知民間疾苦,可他們誰又懂得咱們的身不由己呢?我們都知道所謂皇商裡頭的貓膩,奈何沒法子開口請主上處置罷了。」

    房文慧點了點頭,請吳嬪在她日常坐的椅子上坐下,親自奉茶,苦笑道:「不怕您小看我,我從小到大,一針一線都要省著用才夠,卻不是家裡母親給的月錢不夠,實在是四處剋扣的厲害。若請門上小廝幫著買,一文錢的東西他們都能照著一錢銀子要價,欺負我們閨閣女子不知外頭的行情罷了。」

    吳嬪眼皮子微微一跳,暗道房文慧莫非當真是個憤世嫉俗的實心眼不成?又覺自己只管將扇子的事告訴她,她照著辦了,搬起石頭砸的是她房文慧自己的腳;她不照著辦,她不正好告訴旁人房文慧城府極深麼?於是便將鍾淑妃口中嫌棄扇子上人物不鮮活的話說了。

    「還有這等事?」房文慧立時睜大眼睛,若是她生的高大一些,此時也算是拍案而起了。

    「連我在宮外都知道但凡大家裡的器物,都是不重樣的,如此才顯得尊貴。竟然有人拿著一模一樣的扇子進貢給咱們使?」房文慧冷笑道,心裡已經明白有人要拿她當槍使了,雖不甘心,但也明白這會子她沒個靠山,與其行事圓滑地惹人懷疑,不如不破不立,先得個恃寵而驕的草包名,日後再圖東山再起。

    吳嬪見她反應這樣大,一時間也糊塗了,疑心房文慧做戲,又不明白她為何這樣做戲?為將自己撇清,又有意道:「淑妃娘娘也是你這般的說法。」

    「哼!果然是奴大欺主麼?」房文慧又冷笑一聲,斜簽著身子在吳嬪對面坐下,立時道:「春桃,主上在哪?」

    吳嬪心裡打起鼓來,暗道房文慧心思那樣淺,這是聽了兩句話就要去皇帝跟請命了?未免被拖累,忙勸道:「你糊塗了,今日乃是殿試之日,主上在大殿上呢。」又有意打了個哈欠,借口昨晚上被風聲雨聲攪合得睡不著,起身後,搖曳生姿地就去了。

    房文慧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姑娘,上會子的事,據說皇太后已經動了怒,如今……」

    「如今怎樣?」房文慧低聲冷笑,又招手令春桃附耳過來,悄聲道:「太上皇、太后老人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未免給人借口禍害房家,給我定下的罪名也要輕之又輕。你替我多多打點戴權就夠了。」說起亂政來,她這錯也太輕巧了些。

    春桃打心裡不捨得叫房文慧從個春風得意的美人變成個替個孱弱貴妃出家的修行人,只是看房文慧氣定神閒,料到她心裡定有謀算,於是便答應了。

    因殿試一事,連著足足大半個月,房文慧不得見皇帝一面,待殿試放榜後,得知許玉珩中了狀元,黎碧舟也是名列前茅,於是房文慧拿著親家家的兄弟金榜題名一事,搶著打發春桃去請水沐來。

    大抵是為給許家、黎家一些薄面,水沐果然過來了,才進門,便朗聲笑道:「許家果然是人才輩出,那許玉珩果然才華出眾。」

    房文慧忙出門來迎,輕笑道:「這就是許家的家學淵源,就連我們家也望塵莫及。」

    「只是聽說許玉珩新婚之夜死了妻子?如此人才,卻遭此橫禍。改日替他擇一門好親,叫他成家之後,安生為國效命。」水沐興致極好地道。

    房文慧親自打簾子請水沐入內,輕笑道:「怕許家要婉謝主上的好心了。」

    「哦,這是為何?」水沐不解地問。

    房文慧笑道:「到底如何妾也說不明白,料想就是一句『只是當時已惘然』了。吃一塹長一智,怕不弄個十分清楚明白,許家玉珩哥哥是不肯娶的。」

    水沐笑道:「才說他們家才子多,這會子又迂腐了。哪有那麼些牛角尖要鑽?」話音一落,便見房文慧噗咚一聲跪在地上,登時糊塗地道:「你這是怎麼了?」

    房文慧直直地跪在地上,仰著頭道:「妾懇請主上摘了江南扇子坊的戶部掛名。妾這半月裡問了宮中上下姊妹,竟無一人滿意內務府採買的紈扇、折扇。」

    「無一人滿意?」水沐一怔。

    「是,懇請主上請人再挑進貢的扇子坊。不能叫咱們宮裡用的,還比不得民間石井街頭所用之物。如此長此以往,人人都將宮廷御用當做冤大頭,也有損皇家威嚴。」房文慧字字溫潤,神態卻是十分慷慨激昂。

    水沐徹底怔愣住,摘了薛家牌子是他授意,摘了桂花夏家牌子是他以示對房文慧的恩寵,如今她竟然無中生有,又嫌棄起扇子來了。只是說宮中上下無一人滿意,這話又令人深思。繼而,他不免思忖起房文慧的用意來,暗道他自詡頗有兩分看人能耐,莫非今次看走了眼,將房文慧這浮躁的魚目當做了珍珠?

    心裡有些不甘心承認自己看走了眼,水沐決心放長線釣大魚,瞧瞧房文慧到底是個什麼用意,於是再次點了頭,發話道:「吩咐人去辦吧。」

    「多謝主上。」房文慧仰起頭感激涕零地道,待起身後,越發溫柔繾綣地伺候水沐,又暗中打發春桃令五皇子明兒個一早就去戚貴妃房外。

    一夜**後,次日一早,天色大黑時房文慧起身送水沐出毓秀宮,到了宮門外就聽見隱隱啜泣聲,再看不足五步之地,就有五皇子背著身子偷偷抹淚。

    「老五這是怎麼了?」水沐不解地問。

    五皇子一個激靈後轉過身來,強顏歡笑道:「不知父皇在此,孩兒失禮了。」

    水沐看他眼眶紅腫,微微蹙起眉來。

    房文慧忙道:「皇子怎又哭了?昨兒個太醫來,不是說娘娘的身子有了起色麼?」

    水沐心道原來是五皇子是心疼母親哭的。世間的事真真假假,尤其是宮廷中樣樣事更是真假難分。這會子水沐決心難得糊塗一次,見五皇子哭得十分可憐,便慈愛地攬著他道:「快別哭了,這模樣,叫你母妃看了,她又心疼了。」在五皇子肩頭拍了一拍,又安慰他兩句,便道:「今日沒有早朝,我隨著你一同去書房聽老先生講課去。」說罷,領著五皇子便父慈子孝地去了。

    「……日後五皇子記得美人的恩情才好。」毓秀宮門上的小太監嘀咕了一句。

    房文慧瞥了他一眼,並不言語,自己個向戚貴妃房裡去,又打發人去敦促常升協同戶部摘了扇子坊的名。

    扇子坊也被摘了,一時間宮裡眾人瞧著房文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架勢都坐不住了,先有鍾淑妃等人旁敲側擊去攛掇皇后出面,後有吳嬪等乾脆給皇太后請安的時候遮遮掩掩地提上幾句。隨後宮裡妃嬪也跟著吹毛求疵挑剔起宮中之物來。

    常升因房文慧的緣故接連斷了財路,心裡不忿,於是有意睜一隻眼閉只眼地將這事鬧大,聽妃嬪提起某樣外頭孝敬來的東西不好,又得到太上皇暗中叮囑,於是立時打發人去戶部摘牌子;又有意拖延著不叫戶部選出頂替的商戶。

    於是再過半月,端午之後,天漸漸熱了起來,常升有意提醒宮裡妃嬪不用往年的扇子,只在外頭拿著帕子扇風;又有意壓著京中王公人家獻給宮中的瓜果。總之人人口中都將罪名推到房文慧頭上。

    果然,熱氣蒸騰下,往年富貴安逸的後宮妃嬪們嘴裡連連抱怨起來,忽地一日聽聞太上皇中暑,眾妃嬪並各大總管立時團聚在皇太后寢宮中。

    妃嬪在門前寬敞的廊下等待,總管們立在太陽地裡焦灼不安地掂著手。

    眾人望見水沐穿著一身明黃龍袍步履匆匆地趕來,臉上的神態越發焦灼不安。

    「好端端的,太上皇怎會中暑?」

    正所謂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望見水沐動怒,眾人瑟縮著都不敢說話,但瑟縮時,又隱隱有些幸災樂禍。

    水沐冷眼望向常升:「莫非給太上皇的冰少了?」

    常升忙道:「太上皇極為愛護身子,並不同冰。往年只愛吃些井水湃過的瓜果消暑,今年果子沒了,是以……」

    「果子怎會沒了?前兒個不是才進了新鮮的杏子李子麼?」水沐蹙眉,雖與太上皇有些不和睦,但令太上皇中暑的罪名,他哪裡敢要?

    「回主上,太上皇聽說今年的瓜果少了,暗中叮囑上下,只說少了他的還無妨,主上日理萬機,不能少了主上的。」常升躬身身子唏噓道。

    水沐心中無奈,心知太上皇要借題發揮了,又道:「瓜果怎會少了?」

    「回主上,房美人提議要除去宮廷供奉的弊端,是以……」常升吞吞吐吐。

    水沐越發明白是什麼緣故了,邁步向前,走到廊下,望見一眾妃嬪臉上香汗淋漓,卻無一人拿著扇子納涼,心下又冷笑一聲,進了房門後,到了裡間,只見皇太后冷著臉坐在寶榻之上,床上隔著簾子太上皇靜靜躺著只伸出一隻手腕叫太醫診治。

    「兒子不孝,連累父皇了。」水沐立在床邊躬身道,「朕立時叫戶部重新將進攻瓜果的人家掛名送來瓜果。」

    床上太上皇的手微微一擺,榻上坐著的皇太后嗔道:「皇帝,身為一國之君,豈能出爾反爾?便是我們兩個老的不吃不喝,也不能叫你朝令夕改!」

    「並非朕下次律令……」

    「不是你起了頭,誰敢動摘了宮廷供奉的牌子?」皇太后餘光瞅著錦帳之後聲色俱厲地道。

    水沐一時間辯駁不得,忠義王府的事將將過去,此時他也無心跟太上皇針鋒相對,只是那內務府的常升竟然繞過他行事,將來必留不得他。思量著垂手道:「母后雖是為兒子著想,可若叫父皇母后受苦,朕心裡委實難安。」

    「哎。事已至此,我們尚且無妨,要緊的是堵住天下人的嘴,不能叫天下人以為皇帝是個聽女人幾句話,就攪合得父母雙親不得安寧的昏君!」皇太后擲地有聲地道。

    昏君這一頂大帽子壓下來,水沐眼皮子跳了跳,「還請母后告之兒子該如何亡羊補牢才是。」

    皇太后扭頭望了眼床上,語氣和柔一些道:「如何亡羊補牢?那便是不能叫天下人看笑話!那些商戶以為咱們宮裡沒了東西使,要求到他們頭上。他們做夢!打發人再去遴選商家!至於那害群之馬房美人,若這會子處置她,反倒連累了皇上的威名,令人以為皇上有什麼行差踏錯的地方。據我說,她既然樂意做戚貴妃的替身去修行,就叫她在宮裡修行去!若不是她先起了頭,哪一個有膽子吹毛求疵挑剔宮裡的東西?她當天下人都藏污納垢,只她一個眼裡容不得沙子?」

    「……是。」水沐並不覺此事不妥,立時答應了,只心歎道原來果然是他識人不清,錯將個得寵就輕狂的主當成了個秀外慧中的。若她不輕狂,不叫人轉了空子,跟著渾水摸魚將事鬧大,如今也不會有這等可笑事。雖心裡還有疑慮,卻不稀罕再去細想。

    「我與你父皇年紀大了,也算是見多識廣,叫我們的人去遴選商戶,選出來的東西怕再沒人敢說不好。不知你以為呢?」皇太后略探了身子問。

    水沐略一沉默,心知若答應了內務府就全然落到太上皇手上了,待不肯答應,又聽床上哼哼唧唧的聲音,心下不屑太上皇使出的伎倆,又看皇太后疾言厲色後又依稀露出為難之色,心知皇太后左右為難,又明白太上皇不過是要爭些權勢傍身,並無要謀害他這兒子的意思,於是道:「就聽母后的吧,料想有母后坐鎮,那些輕狂的人再不敢挑剔宮裡的東西了。」

    皇太后聞言輕輕地點了點頭,點頭之後,不免又疑心房文慧實際上太上皇的人,不然太上皇才與忠順王爺們琢磨著如何利用戶部皇商掛名賺銀子,房文慧就起了頭挑剔內務府,雖她不敢將太上皇的事暗中告之水沐,但未免房文慧蒙蔽水沐,日後再狐顏媚主替太上皇辦事,又道:「左右我也禮佛,叫那房美人來日日隨著念佛吧。」

    「是。」水沐又答應道,為顯示孝心,立時打發戴權去房文慧處傳話。

    少頃,戴權來回說:「房美人已經帶著人過來了。」偷偷望了眼床上,見隔著簾子太上皇動也不動,又看皇太后、水沐俱是憂心忡忡,猶豫著,按了按胸口房文慧塞給他的荷包,決心瞞下房文慧有喜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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