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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1章 仗義之士 文 / 萌吧啦

    賈璉對成親還是不無期待的,因薛家的戶部掛名是在他名落孫山後丟的,且他名落孫山這事中又有些不能與外人說道的事,於是乎他疑心房文慧恃寵而驕是假,當今要截斷忠順王府、王子騰一流的財路為真。

    因琢磨著不久後要去廣東一帶為當今剷除心腹大患,少不得要將新婚燕爾的許青珩留在京城,於是有心彌補,他便分外用心地親自操持起成親的事宜,待薛蟠去了,便叫了金彩、林之孝來細細商議成親那日所用的人力財力。

    商議了小半日,便見薛家打發了個掌櫃送了兩罈子陳年佳釀並一些適合送人的金珠蟒緞來,賈璉不肯收,待過兩日,趙天梁從外頭歡天喜地地進了外書房來,望見賈璉坐在廊下正跟林之孝商議成親那日宴客時擺在宴席中的新鮮花盆,於是挨近了兩步,嬉笑道:「二爺,薛大爺原來替咱們家給忠順王府送了厚禮,竟是比咱們還上心,將忠順王府的長史都打點了一通。這麼著,咱們可省下不少銀子。」

    賈璉坐在籐椅上,手上捧著寫著花卉名單的冊子,聽趙天梁這般說,微微蹙眉道:「他們家才遇上了事,怎能叫他們破費?他們送出去多少,咱們給他補上多少。」見林之孝家的領著丫鬟捧了一盆海棠一盆杜鵑來給他看,只覺那海棠嬌艷杜鵑清麗,一時難以抉擇,於是對林之孝家的道:「將花兒送到許家去,請許姑娘挑一挑。」

    「哎。」林之孝家的含笑答應著。

    這會子尚且不到午時,清風徐徐拂面,又有花朵清香,饒是這素來肅穆的外書房也因幾朵春花綻放不覺間顯得活潑了許多。

    林之孝家的心裡笑賈璉太上心了些,連擺個花朵都要請許青珩參謀,答應著也就領著兩個捧著花盆的媳婦去了。

    趙天梁略讓開一些,待林之孝家的去了,才涎著臉笑道:「二爺只裝作不知道就是了,咱們何必再破費呢?我跟薛家幾個掌櫃說話,人人都說薛家仗不到王家的勢,只能求到二爺了。哪裡有求人辦事不要費銀子的?」

    「快住嘴。」賈璉眼皮子一跳,唯恐趙天梁這態度日後令薛蟠覺得「仰人鼻息」繼而在心裡與他疏遠,就鄭重地道:「日後再不許說這樣的話,咱們兩家是互相扶持,凡事講究的都是有借有還,告訴下頭人,若叫我知道有誰有事沒事去薛家訛銀子的,我立時攆了他。」

    趙天梁登時悻悻地一笑,面上微微有些發燙,忙又從懷中掏出一張帖子來,重新笑容滿面地道:「二爺,今晚上忠順王爺閒著,二爺若去給忠順王爺請安,今晚上就過去吧。」

    「不早說。」賈璉接了帖子,眼睫微微顫動,心知忠順王爺這是給他下馬威呢,不然請人登門的帖子總要早送來兩日,哪有快晌午給帖子令人晚上過去的。若晚上忠順王府不留客將他轟出來,他豈不是犯了夜禁?饒是如此,今次也不得不去,拿著帖子,斟酌一二,便站起身來,用手彈了彈衣襟,立時向賈母的榮慶堂去,進了垂花門,照例是望見一群在賈母的庇護下無憂無慮的丫鬟們笑嘻嘻地或放風箏或摘鳳仙花染指甲,順著抄手遊廊一路過去,望見廊下欄杆處珍珠在帶著翠縷做針線,便略站了站,待珍珠放下針線笑盈盈地走來,見她已經換了夏日的紗裙,笑道:「你哥哥捎來的東西你收到了嗎?若是裡頭什麼東西被婆子扣了,只管說給你鴛鴦姐姐聽。」

    珍珠笑道:「還要多謝二爺,不然我哥哥養家餬口都艱難,哪裡還有什麼東西來送給我?二爺這會子過來,要見老太太麼?」

    賈璉點了點頭。

    珍珠見此,立時親自向裡間去回稟正在睡覺的賈母,須臾出來立在廊下打了簾子請賈璉進去。

    賈璉撩起前襟微微托著,跨過門檻進去,進了套間裡,果然瞧見賈母擁著被子坐在床上,面有疲憊之色,儼然是被賈璉名落孫山的事打擊的灰心喪氣。

    「璉哥兒怎這會子過來了?」賈母有氣無力地問。

    賈璉忙將忠順王府的帖子遞到賈母手上,待賈母看時,便低聲道:「已經查明孫兒名落孫山的事是忠順王府搗鬼,於是孫兒聽了許老太爺、林姑父的話少不得要去跟忠順王府虛與委蛇一番。孫兒的事,孫兒尚且能有個分寸,不至於因為忠順王府連累一家。但若是二叔二嬸他們見我跟忠順王府來往,未免會一股腦兒地湧上去,他們連甄家放印子錢的事都想摻和進去,其他的事也未必沒膽子做。到時候……不是孫兒危言聳聽,實在是這等事嚇人的很。寧國府那邊就是因義忠親王老千歲的事垮下的,咱們不能不引以為戒。」

    賈母瞇著眼睛捧著那灑金的精緻帖子看,只見帖子雖精緻、字跡雖優美,但措辭並不客氣,低低地咳嗽一聲後將帖子交給賈璉,開口道:「委屈你為了這個家忍辱負重了,放心吧,有我看著,你二叔二嬸攪不出什麼亂子。」

    賈璉見她要躺下,忙略扶了賈母一把,叫她安安穩穩地躺在塞滿海棠花瓣的枕頭上,略理了理被子,便輕手輕腳地准身向外去,才到門邊還不曾推開湘竹簾子,就聽外頭一個詭秘的聲音嘰咕道:「可了不得了,二爺大喜,倒叫大姑娘賺了不少。我才過去送漿洗衣裳瞧見有人偷偷摸摸給大姑娘送禮要揀了肥差做呢。等著吧,二奶奶進了門,大姑娘就沒這麼好的時運了。」

    這聲音聒噪中又有兩分幸災樂禍,竟像是巴不得等著瞧榮國府裡二奶奶大姑娘爭權奪勢鬧得雞飛狗跳一般。

    賈璉猛地推開簾子,卻見離著門廊還有四五步地外站著一個穿著灰色葛布裌襖繫著藏藍裙子的婆子,那婆子一看見賈璉,訕訕地行了個萬福,立時退了兩步扭身去了。

    「這是哪位奶奶?」賈璉問,外頭的事一籮筐就罷了,誰有功夫去管內宅的瑣碎事。

    這會子珍珠、翠縷的針線還放在廊下針線筐裡,只有個小丫鬟玻璃並憨直的琥珀在。

    琥珀見賈璉臉色不大好,不肯說。玻璃立時道:「是院子裡做粗活的傻大姐的娘,那婆子沒什麼能耐,仗著老太太看她們娘兩可憐就成日裡調三調四的。二爺該狠狠地治一治她!省得許姑娘跟大姑娘原本和和睦睦的,為了個無事生非的婆子不和睦。」

    賈璉這會子有兩分確定這琉璃就是晴雯了,輕笑道:「你是明知道我在老太太屋子裡,才有意叫那婆子說呢。」若換做大事化小的珍珠在,一準沒這事。

    玻璃被揭穿了,只管嘴硬道:「是那婆子嘴太壞了,前兒個還滿嘴胡說地攛掇珍珠姐姐跟了雲姑娘,好跟翠縷一樣日後充作陪嫁丫鬟……」臂膀上被琥珀掐了一把,才住口。

    賈璉見玻璃是為珍珠「打抱不平」呢,琢磨著傻大姐的娘就是書中看見賈璉、王熙鳳兩口子從賈母房中抬了一箱子東西出來回頭就跟邢夫人告密的那個,如此看來,果然不能久留,對琥珀道:「老太太這會子又睡下了,回頭告訴老太太,那樣嘴碎的媳婦留不得,打發到莊子裡去吧。」

    琥珀答應了一聲。

    賈璉瞅見玻璃臉上略有兩分得意,心道她這性子日後遲早會吃虧,逕直又向前院去,遠遠地瞅見珍珠與翠縷有說有笑地看小丫頭摘鳳仙花,只覺珍珠比其他丫鬟跟翠縷更親近一些,未必不是她這會子還存了暗度陳倉跟隨寶玉的心,破船還有三千釘,寶玉身份雖不是極好,但也能叫跟了他的丫鬟坐享榮華富貴。

    「二爺,東府大奶奶送了兩盆玫瑰花來,她打發炒豆兒來說,二爺若要玫瑰花,她那還有不少呢。」珍珠見賈璉立住,便笑盈盈地走來,走近一些,才低聲道:「難為珍大奶奶能拉得下架子,今年在他們那自家的小院子裡種了不少花朵兒,這會子想靠著賣花朵兒賺幾個錢還債。」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在珍珠等人看來尤氏這會子度日艱難,實在該幫扶他們一把。

    賈璉瞅了眼那一盆白如雪一盆紅如火的玫瑰花,笑道:「這花也打發人送到許家,請許姑娘挑一挑。」待要走,見翠縷過來,就又對珍珠道:「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你哥哥決心過兩年將你贖出去。我已經是許了的,老太太雖沒點頭但也明白了你家的心思,你趁著這兩年準備準備嫁妝吧。」

    珍珠聽賈璉冷不丁地冒出這話,心中一涼,暗道莫非賈母新近叫她服飾史湘雲並沒有要暗度陳倉將她送給史湘雲的意思?莫非是她自己會錯意了?見賈璉走,只得垂手目送,不敢追問。

    賈璉心歎果然但凡是個小爺,哪怕是賈環呢,都有丫鬟要跟他好;如今賈寶玉不是榮國府的命根子照樣有人為他前赴後繼。雖這事不關他的事,但多說兩句話就能免得將來瞧見誰淒淒慘慘,他又何樂而不為呢?於是進了警幻齋中,令全福、全禧伺候著他更衣。

    全福哭喪著臉邊去衣櫃中翻衣裳,便如喪考妣地道:「等二爺成了親,怕我們就伺候不得二爺了。」

    「是呢。到時候我們也不能跟著二爺沾光了。」全禧附和道。

    賈璉對著檀木白鶴架子穿衣鏡照了照身上,在鏡子裡對那二人啐道:「少胡言亂語,便是成了親,我怕也還有大半時間要住這內書房呢。」想起進了忠順王府後,不知要遇上什麼事,不免頭疼起來。

    全福、全禧一聽賈璉說成親了也還住內書房,紛紛嬉笑道:「那可使不得,冷落了新奶奶,就是小的們的錯了。」替賈璉整理好衣冠後,望見他穿著一身銀灰箭袖、水綠夾褲越發襯得人面若桃花,不免又擔憂地道:「忠順王爺據說極愛寵信戲子,二爺今次過去,若是他拿著二爺比作戲子給二爺下馬威……」

    賈璉摩挲著下巴,笑道:「你也太不將忠順王爺放在眼中了,他豈會是那等魯莽的人?」只有史湘雲會天真爛漫地脫口說出那樣的話,忠順王爺這有些閱歷的人,哪怕給他下馬威,也不會用這粗糙的手段。因是他要投到忠順王府門上,於是未免遲了,便要立時出發,出了門上了馬,才走出寧榮大街聽見一聲璉二哥,便勒住馬停住,待望見馮紫英騎在馬上韁繩卻被緊跟著馬小跑的賈薔拉住,不免覺得有趣。

    「你們這是唱的哪一出?」賈璉道。

    馮紫英無奈地道:「我從不管家裡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如今薔兒拉著我要將花朵兒賣給我們家呢。」

    賈薔臉上漲紅,扭手扭腳地對賈璉道:「璉二叔,母親叫我去尋認識的人將玫瑰、鳳仙賣出去。若不是實在尋不到人……」

    「罷了罷了,待回頭我去替你賣就是了。」馮紫英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

    「馮大叔果然大義!」賈薔興高采烈地道,連連對馮紫英道謝,見馮紫英要跟賈璉說話,便忙識趣地告辭了。

    「薔哥兒越發出息了。」賈璉笑道,若換做旁人,未必拉的下臉肯去兜售花朵兒。

    馮紫英笑道:「若不是見他是個肯上進的人,我也不耐煩搭理他。」驅馬向前,低聲問:「璉二哥是去忠順王府的麼?」

    賈璉慚愧地抱了抱拳,「叫你見笑了。」

    馮紫英笑道:「這算得了什麼?若不是你勸我父親去巴結忠順王爺、太上皇,如今他還賦閒在家日日吃酒等著哪一天打仗了才被朝廷想起來呢。我猜到你是為了名落孫山的緣故才不得不去的。」雖賈璉不曾在明面上跟忠順王府過不去,但昔日明哲保身遠著忠順王府、義忠親王府,又跟王子騰有仇,今次去忠順王府,忠順王爺給他下馬威也在情理之中,「才剛蔻官來尋我,他知道我跟你要好,就叫我跟你說,今兒個忠順王爺有意請了北靜王爺過去呢。蔻官跟北靜王爺也有些來往,據他說,忠順王爺知道璉二哥跟北靜王爺要好,還替北靜王爺印了詩集,有意要試探試探璉二哥是真心要投靠他,還是想左右逢源,又想要用上忠順王府又想要挨著北靜王府。

    寧國府一事上,忠順王府與北靜王府便已經撕破了臉。北靜王如今在京城權貴眼中,是實打實的當今嫡系。

    賈璉此番過去,勢必要得罪這兩家王府中的一家。只是,賈璉思忖著,待他去廣東立功後,北靜王自然明白他是臥薪嘗膽,於是反倒釋然地笑道:「我昔日勸著你遠著忠順王府的優伶,這會子反倒沾了你的光,提前知曉這事。」

    「他們也是身不由己,有道是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在我眼中,他們倒比薔兒口中害了寧國府的賈雨村之流好上不少。蔻官說,忠順王爺一直苦於沒有法子直接跟許家來往,璉二哥若打定主意要投奔忠順王府,就乾脆請了忠順王爺來給璉二哥證婚得了。只這一樣,比送上萬金還了得。」

    賈璉聽了連連點頭,因說:「我這會子要趕路,你且去府裡坐坐跟珠大哥說會子話吧。」沖馮紫英拱了拱手,便又騎著馬向前去,只覺自己果然得警幻仙子厚愛,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正為忠順王府的事發愁,就有忠順王爺身邊的伶人來告密,走在路上就問趙天梁、趙天棟,「進了忠順王府,不必在意那三兩五兩銀子,但凡是個人,只管拿銀子收買他。」

    「是。」趙氏兄弟答應著。

    因與馮紫英說話耽擱了一會子,待賈璉一行到了忠順王府門前時,便已經到了傍晚,賈璉令趙天梁去遞帖子,自己在門外等,留心數了數忠順王府門前石獅子脖頸上的瓔珞數,見與榮國府門前獅子脖頸上的一樣,心歎賈璉生得遲了,沒趕上賈家最風光的日子。

    「二爺你瞧。」趙天棟低聲道。

    賈璉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就見一頂八人抬的轎子慢悠悠地過來,轎子前有八人開道,轎子後又有十餘人騎著彪悍大馬緊跟著。

    那轎子簾子打起,就見一金冠玉帶,一身錦繡華服、面如冠玉的水溶踏著滿繡金靴走了出來,待水溶望見賈璉等在石獅子旁,果然如忠順王爺所說是一副要投靠忠順王府的模樣,不覺冷了臉。

    「見過王爺。」賈璉上前拱手道。

    水溶嘴角噙著冷笑,嘲諷地上下打量賈璉一番,一言不發地領著隨從入內。

    賈璉微微挑眉後,便也跟著進去。

    只見這忠順王府無處不寬敞軒闊,就連左右兩邊的門房也都是寬敞的兩間,從這入內,迎面便是一座高高的白石拱門,拱門邊栽種著幾叢低矮的花樹,穿過拱門,向左邊順著青石子路過去,入眼便是一片花團錦簇的小花園。

    賈璉跟著水溶一路走,待聽見戲子低聲清唱的聲音,便望見了一處紅柱綠瓦的精緻亭子,走近一些,便見亭子中一個唇紅齒白不曾上妝的小戲子眉目含春地清唱,對面先是一張三尺高的長桌,桌邊左邊擺著一張檀木螺鈿大椅,右邊偏下擺著一張梨花木交椅;其後是一個穿著常服的四五十歲男子斜臥在榻上,閉著眼拿著手打帕子,神情很是陶醉。

    須臾,這男子似乎回過神一般睜開眼睛,便笑著看向水溶、賈璉兩個,「不過是尋常小聚,怎一個個都打扮得那麼鄭重其事?快坐下吧。」

    「見過王爺。」賈璉心說這忠順王爺的日子也忒逍遙了一些,見水溶有些抑鬱地落座,便忙沖忠順王爺拜了一拜。

    「無需多禮,快坐下吧。」

    「多謝王爺賜座。」賈璉在那偏下的梨花木交椅上坐下,醞釀一番,便開口道:「早想來拜見老王爺,奈何先有考試後又要在六月裡娶妻,因此一直不能來。」

    水溶不叫小童斟酒,自己提了酒壺自斟自酌,今次若不是來瞧賈璉是否當真要投靠忠順王府,他哪裡肯在賈珍的事後來忠順王府自找沒趣;如今見賈璉雖神色不卑不亢,但言談間大有跟忠順王府親近之意,不禁緊蹙眉頭,只覺賈璉投靠忠順王府的事不是小事,若是許之安、黎芮多被忠順王爺拉攏了去,對他與當今都是大大的不妙,於是輕笑道:「原來定在六月裡了,我原還當許尚書必要等到你金榜題名了才肯將孫女嫁給你呢。」

    賈璉對水溶一笑,立時站起身來又來沖忠順王爺作揖,懇切地道:「下臣今次來,家中祖母叮囑下臣千萬要請王爺在下臣大喜之日過府為下臣證婚。雖這話說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也是下臣的無奈之舉。下臣先前糊塗,跟以前的親戚都斷了來往,若是喜事辦得潦草,叫外頭人笑話也叫送親的許家兄弟黎家兄弟心裡不喜。」

    水溶眉頭越發緊鎖,以許玉珩、黎碧舟的才學來看,他們兄弟二人金榜題名是輕而易舉的事,況且許家黎家眾多老爺身居要職,賈璉這話,是要叫素來在當今、太上皇之間左右逢源的許家、黎家偏向太上皇、忠順王府?思量著這事事關重大,便沉聲冷笑道:「許家黎家不是那等因女兒嫁得不隆重就不喜的膚淺人家吧?若是,因為上會子許黎氏的事,兩家早翻臉了。」

    「有誰會嫌臉上的光太多?還請王爺千萬撥冗來一遭。」賈璉又忙作揖。

    水溶一噎。

    忠順王爺一直瞇著眼去看唇紅齒白的戲子,雖賈璉的話恰合了他的心思,但也不肯露出欣喜之態,待見水溶一心為了當今幾乎惱羞成怒了,這才和事老一般地開口道:「這事算不得什麼,到時候你遞了帖子,本王去一遭就是。」又有意對水溶道:「你老子當初成親時,太上皇微服登門道賀呢,待你成親了,我說與太上皇聽,怕他還要微服去喝你一杯喜酒呢。」

    水溶聽忠順王爺暗指他家忘恩負義背棄太上皇,心裡不忿,奈何實情又是如此,只得在心裡生了悶氣,喝了兩杯酒,要去尋許之安詢問,便起身要告辭,向外走了兩步,回頭望見賈璉提了酒壺給忠順王爺斟酒,嘴裡似乎在說著選官時請忠順王爺幫忙等話,冷笑一聲便立時去了。

    亭子裡,賈璉給忠順王爺斟酒之後才坐下,含笑道:「下臣好歹有個功名,還請王爺幫扶一二,給下臣選個好官。」

    「許尚書不能替你選?」

    賈璉心道春闈那樣嚴密的考試多能被人做了手腳,更何況是選官呢,「老太爺說,這事若沒有王爺您點頭,怕他辦也辦不好。此外,我那結拜的大哥、三哥殿試的事,也要請王爺幫幫忙。雖說是當今親自考校學子,但王爺您素來德高望重,上了大殿、入部選官,這些事哪一樣都少不得王爺您幫忙。」

    忠順王爺豪爽地仰頭笑了一笑,滿口答應道:「若能幫上忙,我自然是要幫一把的。」嘴上這般說,自己卻不肯信許之安那老狐狸當真要偏向他,他可不信許之安那樣無能,於是試探道:「說來,我也見過十幾次殿堂奏對了,也摸索出了一些門道。先前想斗膽去許家指點你那兩個結拜兄弟,又怕自己個班門弄斧,叫許尚書不喜。」

    「這是求之不得的事呢,待我回頭跟老太爺說,叫他趕在殿試前親自下帖子請王爺去過府指點一二。有王爺指點,怕今次又該是他們兩個名列前茅了——成親的日子已經定下了,我也算是許家人,老太爺總會聽我的。」賈璉笑道。

    忠順王爺聽了,心道賈璉這是要拿著跟許家的親事逼著許家就範?說來也是,他既然不許他金榜題名,又怎會許他在許之安相助下選了好官?虧得賈璉機靈,及時回頭是岸地來他府上表忠心,略點了頭,又叫賈璉吃酒菜,頭頭是道地跟賈璉說起戲詞來,待見天略黑了一些,為顯示並非他有意要籠絡賈璉便無意留賈璉住下,令一直清唱的蔻官送賈璉出去。

    賈璉拱手告退,與蔻官一同出來,見他不住咳嗽,便道:「也不必送我了,趕緊回去保養嗓子吧。」

    「這個倒不礙,我往日只唱一曲,今日二爺來,王爺有意顯擺威風才叫我唱個不停。」蔻官嗓子略有些沙啞地道,唯恐被忠順王府的人看出點什麼,便不再說話。

    賈璉笑道:「我有個保養嗓子的藥方,等藥配出來了送你一些。」出了花園門,便不肯叫蔻官送,只說:「王爺一個人留在亭子裡,你快回去吧。」

    「哪裡是一個人,我走了,自有新人去呢。」蔻官自嘲地道,瞥見前頭來了個人,就低聲咒罵道:「那賈雨村又打發人來了!看他這會子又把什麼人推火坑裡了!」

    賈璉向前望去,見是兩個體面的管事領著個小兒來,猜著那小兒也是跟蔻官一樣做戲子的,聽蔻官罵賈雨村,忙問:「那賈雨村跟王爺有來往?」

    「能有什麼?還不是賈雨村愛鑽營,瞧見王爺又跟甄家討銀子沒討成,就給府裡派去江南的長史勾結上,靠一肚子喪人倫的鬼心思幫王爺從甄家弄了銀子來。王爺巴不得治死他就沒搭理他,誰知那賈雨村厚著臉皮愣是鬼鬼祟祟地巴結過來了。虧得北靜王處處提拔他呢。」蔻官說著,見那管事領著個小兒徑直向他走來,便也笑瞇瞇地迎上去。

    賈璉拿著手去攥腰上香囊裡的通靈寶玉,心道那賈雨村竟然有膽子幹起腳踏兩條船的勾當,如今他奉旨做臥底,日後是要跟賈雨村勾結,還是一鼓作氣剷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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