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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4章 潛移默化 文 / 萌吧啦

    許青珩往日裡雖被人稱讚聰慧,但到底所見的人多遇上的事有限,仔細回想往日裡遇上的那些人家的太太姑娘們,哪一個不是有心讓著她一二的?

    這會子她一面想著倘若像黎婉婷那樣決絕的做人,下場大抵就是白白地給人留作笑柄;做人還該手段圓融一些才是——至於不想叫賈璉納妾有通房便要廢除奴籍的事,也該徐徐圖之。

    於是許青珩跪著給黎婉婷燒了金銀紙,聽說老嬤嬤去了她房裡,趕緊地起身去見老嬤嬤。

    一連大半個月,除了給許老太太、袁氏請安並去黎婉婷靈堂中哭靈,許青珩便連房門也不出了。

    又過了七八日,直到黎婉婷正式出殯那一日,一大早許青珩對著鏡子打扮一番,不等出門,便先聽丫鬟來說「賈大姑娘來了」,於是忙起身去迎,果然望見迎春穿著一身銀灰竹葉暗紋的綢子長襖過來,「你又隨著四哥一起來的?」

    迎春忙福了福身,瞅見許青珩清瘦了許多越發有大姑娘的模子了,挽著許青珩的手道:「四哥雖也來了,但我是跟著二叔家的大嫂子過來的,大嫂子如今隨著青姐姐家老太太說話,晚上她領著我隨著你們家的人去城外伴宿。」

    許青珩點了點頭,先納悶李紈因公公賈政的緣故抱愧不出家門,今次怎過來了;隨後又想如今賈家與許家是同進退的,賈家榮禧堂沒人令她過來也在情理之中。

    「哎,婉婷姐姐就那樣去了,那些黑心爛腸子的也實在太壞了。」迎春歎息一聲,又要替黎婉婷落淚。

    許青珩心知這事歸根究底也未必能怨到素琴頭上,拉著迎春的手向外去,先繞到許老太太門前,立在門外聽了一聽,果然因黎婉婷輩分小,今次來的都是各家的奶奶,並不領著迎春立時進去,卻去了黎婉婷靈堂後的倒廳裡。

    在倒廳裡略坐了一坐,見只有袁家、房家的幾個姑娘來,幾人便聚在一處說一說黎婉婷昔日的事,待時辰到了,便各自隨著自家的太太、奶奶們在許老太太院子裡上了轎子,隨著黎婉婷的棺木出了許家。

    許青珩隨著母親袁氏坐一頂轎子,母女二人坐在轎子裡,先是面面相覷,隨後袁氏便拿著黎婉婷的前車之鑒教訓許青珩道:「看見了吧,若是像你婉婷姐姐那樣,只不過是叫親人傷心罷了,其他的,一點用處都沒有。」

    「……也未必,玉珩哥哥、玉瑒哥哥至少會真的改了。」許青珩幾不可聞地嘀咕一句,許玉珩、許玉瑒才是真正的許家小主人,若他們兩個改了,許家遲早也會改。

    袁氏拿著帕子擦眼睛,因她這話聲音很小,一時沒聽清楚,就問:「你說什麼?」

    許青珩勉強笑著搖了搖頭。

    袁氏也不追究,滿面淒色地閉著眼睛靠在轎子上。

    「太太,老太太叫小的來告訴太太一聲,程姨娘沒了。」轎子外,有人低聲地說話。

    「知道了,不必去告訴姑太太。」袁氏道。

    許青珩拿著手微微去撩簾子,撩開簾子只望見一個男管事的背影,心下疑惑那遠在江蘇的程姨娘怎就沒了?既然撩開了簾子,不妨又小心翼翼地向外看,只見給黎婉婷送葬的隊伍並不浩大,向前看,依稀可見緊隨在黎婉婷棺材邊的賈璉等人,此時望著賈璉那一身藍色的背影,心裡先有些起伏,須臾便平靜下來,放下轎子也不言語。

    待到了城外芳草萋萋的許家墳場,許青珩攙扶著袁氏下了轎子,在夕陽餘暉中,進了就搭在已經挖好墳坑的棚子中。

    真正隨著出城送殯的又比去了許家的少一些,這會子棚子裡只有黎太太、袁氏、房氏、李紈幾個,眾人聽著外頭嗩吶聲相對落淚,待聽人說下棺的時辰到了,黎太太立時失聲痛哭起來。

    袁氏也跟著哭,房氏、李紈等小媳婦忙手忙腳亂地安慰她們。

    許青珩、迎春兩個反倒被站得離黎太太、袁氏遠了一些,二人便隔著棚子邊上縫隙稀疏的簾子向外看,只見外頭是賈璉、袁靖風、黎碧舟、許玉瑒、薛蟠、馮紫英六個幫著抬著棺材將棺材放入邊上堆滿了黃土的墳坑中。

    迎春不由地握住許青珩的手,咬著嘴唇又罵了一聲:「那活該千刀萬剮的賤婢!」

    許青珩回頭望了眼淚人一樣的黎太太、袁氏,在迎春耳邊說:「怨不得素琴,素琴怕是被蓆子一卷便不知埋到哪裡去了。」

    迎春見許青珩跟黎婉婷感情那樣好,這會子卻不埋怨素琴,便不解地看她。

    「要怪的話,先要怪我玉珩哥哥其次就要怪家裡的長輩最後也要怪你我了。」誰不知道素琴是許玉珩房裡人?昔日知道卻不以為然,如今出了事,豈能自覺無辜?

    「青姐姐這話叫我糊塗了。」迎春一頭霧水地,只覺許青珩神叨叨的。

    許青珩又在她耳邊道:「我們面對這種事,不能對付家裡的長輩,就只能對付幾個能聽得進話的。等著瞧吧,我必要先叫玉珩哥哥徹底改了,至於我父親,他也是一大罪魁禍首,看我日後如何用激將法,叫他幡然悔過。」有黎婉婷、素琴兩條人命在,許玉珩不改也不行了。

    迎春依舊不明白許青珩這沒頭沒腦的話,先疑惑看她,隨後見黎太太要衝出去攔著人往黎婉婷棺材上撒土,忙攔著她。

    許青珩將話說了,見迎春是一點也不懂她話裡的意思,心知迎春是個不覺通房侍妾有何不妥的人,心道看她日後如何潛默化叫迎春知道男人留有通房侍妾是何等的可惡。

    眼看著黃土越堆越高,黎太太的哭聲也便小了。待一座新墳堆積起來了,眾人便出了這棚子,簇擁著黎太太出了這簡陋的棚子上了翠幄轎子。

    今次許青珩與迎春同上了一頂轎子,在轎子裡,見迎春溫柔可親,竟像是十分好欺負的模樣,便拉著她道:「你家老爺可還好?」

    迎春點了點頭,笑道:「老爺這些日子清心寡慾,對操練家裡家丁來了興致,日日喚了二老爺一同看家丁操練,精神頭比早先好了許多。」

    「聽說你姨娘也是個好人,可惜早早地就去了。」許青珩惋惜道。

    提到她姨娘,迎春不免失落落地,垂著頭道:「她沒那福氣罷了。」

    「咱們這樣的人家,稱之為脂粉英雄塚也不為過。你姨娘的事我聽得不多,但依稀聽說是個極為可親的人,那樣的人,真該尋個尋常人家嫁了,一輩子平平淡淡的才好。」簾子被晚風吹拂起來一角,許青珩眼瞅著自家墳場裡墳堆無數,心歎黎婉婷大抵是想埋在黎家的墳地裡吧。

    迎春怔了怔,隨著黎婉婷的話點了點頭,「……我也依稀聽說我姨娘好得很,可惜這世上哪有什麼如果。若當真有,我也情願我姨娘沒進了老爺的門,我呢隨著我姨娘投生在個尋常人家,遠離這些是是非非。」雖眼下看似她跟著雞犬升天了,但她原本就不貪戀那些所謂的管家之權,雖偶爾有些虛榮心作祟,但在心裡巴不得少了那些是非。

    許青珩道:「所以呢,將心比心,咱們罵那些丫頭們才是真正地罵錯了人,她們是連身家性命都握在別人手上的,罵她們賤骨頭,豈不是柿子撿軟的捏,不敢去罵偷腥的野貓子,只敢去罵有腥味的魚兒?」

    迎春臉上登時漲紅了,兩隻手握著帕子不言語,她這邊口口聲聲地罵素琴,她姨娘昔日也未必不是素琴那樣過來的,眼角滾下兩點淚水,囁嚅道:「青姐姐說的有些道理,那素琴也未必沒有冤屈,將她一條新鮮的魚兒時時放在貓兒眼皮子底下,魚兒既然被貓兒咬了,人便不屑再去吃了,那魚兒若不被貓兒吃完,便只能丟在外頭臭了爛了。」

    許青珩見迎春彷彿懂了一些,便握著她的手道:「咱們這些眼下的姑娘日後的奶奶們,比起你姨娘她們事事不能自主,又多了兩分權勢。既然有了權勢,為了自己,也為了那些丫頭,便要從眼下開始,不給那些丫頭念想,千萬不可說那些日後也總在一處的話叫人誤會,該時時拿了人家尋常夫妻白頭偕老的話說給她們聽,叫她們也將眼界放寬一些;待日後出了門做了奶奶,也萬萬不可拉一個打一個,再做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事,該將心思多放在……」臉上不由地漲紅,她沒說完的話,自然是說該將心思放在爺們身上。

    迎春跟著也羞紅了臉,訥訥地點了頭,原本還覺許青珩神神叨叨的,此時見她是將真心話說給她聽,且這些話又是賈母、奶嬤嬤們萬萬不會說給她聽的,於是連連在心裡謝了許青珩一歇,只覺與許青珩更加親近了。

    轎子停在許家家庵中時,天色已經大黑,於是便紛紛回了安排下的屋子裡歇著。

    因許青珩邀請,迎春便隨著許青珩同在一間屋子裡歇著。

    許青珩既然要潛移默化,便又遮遮掩掩地跟迎春說了不少話,口中不提那些男歡女愛,卻字字句句都在說令丫鬟做房裡人,既對丫鬟們不公又對她們不利,甚至會貽害子孫。

    迎春先懵懵懂懂,隨後又覺許青珩說得在理,總歸歸根究底,要對付的不是丫鬟是爺們,到了三更,便打著哈欠與許青珩面對面地睡了。

    第二日一早,迎春又隨著許青珩去安慰了黎太太、袁氏,因聽說賈璉要去探望邢夫人,便又坐了轎子隨著賈璉、李紈向邢夫人住著的尼姑庵去。

    在尼姑庵的第二進下了轎子,李紈被賈璉留在大殿,迎春隨著賈璉向後去,望賈璉面又疲色地在前走,兩三步後緊挨了過去,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可是有什麼事?」賈璉先聽著迎春的步子快了些隨後又慢了,便回頭去看她。

    迎春原是要將許青珩的話告訴賈璉,隨後又怕賈璉惱了她,忙改口道:「哥哥可知道我姨娘的事?」

    賈璉笑道:「我那會子早分了屋子,哪裡知道?只知道你姨娘好得很。」

    迎春一怔,斜地裡一婆子忽地迎上來道:「姑娘的姨娘真真是個伶俐聰明人,當初姨娘在時,老爺身邊什麼人都得讓她一步呢。可惜年紀輕輕的,就那麼去了。」

    賈璉、迎春看過去,那婆子原來是隨著邢夫人一同住在尼姑庵裡的王善寶家的。

    王善寶家的一眼瞅見隨著迎春的司棋此時穿著素色衣裳也隨著迎春戴著滿頭銀簪銀釵,雖是銀的,卻比金的更顯得富貴,不由地瞥了眼自己身上那尼姑袍子,越發堆起笑臉,指望著能從這尼姑庵出去。

    迎春一怔,因要多聽她姨娘的事,便又問:「我姨娘是怎麼到老爺身邊的?聽你說的那樣好,她可是外頭納來的?」

    王善寶家的笑道:「外頭來的哪裡比得過老太太調、教出來的人聰明伶俐?」

    迎春心一涼,暗歎她姨娘就當是許青珩口中「拉一個打一個」中所謂的「拉一個」了,只是她年紀輕輕就去了,怕就是狡兔死走狗烹,被她打壓的人沒了,於是她也就跟著沒了。如此一想,越發明白了許青珩那一句「怨不得素琴」了。若有所思地隨著賈璉又向前去。

    王善寶家的見賈璉、迎春不再理會她,趕緊跟著向邢夫人禮佛的小佛堂去。

    到了那佛堂外,便見邢夫人穿著一身灰布袍子雙手合十閉著眼睛念佛。

    「給太太請安。」賈璉、迎春二人道。

    邢夫人這才故作姿態地扶著王善寶家的手臂站起來,含笑道:「璉二爺、迎大姑娘怎來了?」

    「回太太,親戚家有喪事,隨著出了城。既然出了城,不得不來見一見太太,免得旁人說我們兄妹不孝。」賈璉見邢夫人吃齋幾年,不見瘦削,反倒更豐盈了一些。

    邢夫人原當賈璉來接她呢,此時聽他的意思是因為「人言可畏」四個字不得不過來,不由地一噎,不敢再故作姿態,笑道:「是誰家的喪事?我竟不知道。」

    「是個晚輩的,太太不知道也無妨。」賈璉瞅了瞅這屋子裡,自說自話道:「既然太太這邊什麼都好,我們便告退不打攪太太修行了。」說著話,便又乾脆利落地向外去。

    「璉兒——」邢夫人有些慌了神地喊一聲,見賈璉領著迎春頭也不回地去了,不由地又咬牙切齒起來。

    迎春隨著賈璉、李紈在前院又上了轎子,在自己個的轎子裡支著頭胡思亂想一通,待轎子進了榮國府,隨著賈璉、李紈見過了賈母,領著司棋、紅玉兩個回自己院子後,進了屋子裡換了一身淺粉的衣裳,見司棋、紅玉兩個忙忙碌碌指點小丫頭們將昨兒個帶出去的包袱收拾好,便坐在軒窗邊的炕上,命人沏了三盞好茶了,令司棋、紅玉兩個陪著她坐著。

    黎婉婷雖死得淒慘,但總歸是別人家的事,是以司棋、紅玉二人無不納悶迎春這是怎地了,見她坐在正座又請她們也來坐,便告了座後斜簽著身子半跪在炕上喫茶。

    迎春見這會子奶娘、嬤嬤們不在,便兩隻手握著手中描畫著嬋娟的細瓷茶碗看司棋、紅玉兩個,「有道是不圖一時亂拍手,只求他人暗點頭。咱們都一日日大了,若還跟三姑娘、雲姑娘她們並她們身邊的姑娘們一起成日裡只知道憨玩,這如何使得?藉著許家出了這檔子事,我且要問問你們心裡是如何想的?如此,趁著我還在家裡掌管些家事,及早地替你們辦了。」

    司棋、紅玉二人,一個壯美,一個俏麗,二婢乍然聽迎春這樣問,自然想到的是自己個的終身大事。

    司棋性子烈了一些,聽迎春這般問,霍地站起來冷笑道:「姑娘別拿著那些不長眼的下三濫人來比我們,不獨我,便是紅玉我也敢作保,我們都不是那些眼皮子淺的人。那些心口不一的虛話我也不多說,日後只請姑娘替我尋個有能耐長進有前程的便是。」

    紅玉忙拉著司棋重新坐下,笑道:「姑娘沒說什麼,你便先生了氣。既然姑娘問,我也不妨說了吧,我老子老子娘頗有兩分能耐,我雖比不得鴛鴦姐姐,但也自忖有些才幹。若將來二爺肯叫我自贖,我倒是想出了這府,管外頭是窮還是苦呢,至少命是自己的。」

    司棋是自幼陪著迎春的,紅玉也來了迎春身邊二年,迎春怔愣住,暗道虧得她今日問了一問,不然一味聽教引嬤嬤的話,又拉攏又防備著她們兩個,豈不是又多此一舉又不識好人心了?於是反倒要跟司棋、紅玉兩個賠不是,只說:「你們為了我黑天白日的受累,我卻至今才知道你們的心思,實在對不住得很。」

    「嘻——」窗外忽地傳來一聲嬉笑,迎春嚇了一跳,忙開了軒窗向外看,卻見是黛玉、探春、湘雲三個不知何時結伴過來,這會子正踩著軒窗外碧綠的芭蕉扒著窗子看她。

    作者有話要說:週六早更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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