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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9章 結下樑子 文 / 萌吧啦

    賈璉指著趙天梁笑了笑,又打發趙天棟拿著他的一封信回京去見許之安,果然第二日霧氣繚繞中,趙天棟先一身濕噠噠霧水地回來。

    賈璉看了許之安的帖子,見許之安字裡行間不但不以為他魯莽還又指點他如何小心行事,頓覺那黎老太爺興許比許老太爺更好打交道也未可知,於是叮囑趙天梁立時趕向京都後,便帶著曹志堅、曹志成、曹志銳三兄弟冒著霧氣出了莊子,一路向金陵趕去。

    初夏時節,氣候宜人。

    賈璉一行人緊趕慢趕便趕到了金陵城中,只見初夏的金陵繁華不已,十里秦淮上笙簫不斷,暑氣將秦淮河中的脂粉香氣蒸騰出來,整個金陵城都氤氳在一股令人昏昏欲睡的甜香之中。因此行隱秘得很,唯恐多生事端,幾人直接去了兩江總督府。

    因在總督府的門子要好,賈璉一身布衣到了門上只說要見門子霍成,於是總督府門上小廝便立時去請了霍成來。

    霍成乍然見了賈璉,又驚又喜下便領著他向總督府前衙說話,待聽賈璉說要見黎芮,便又打發人去通稟。

    須臾,便有人從後院出來,領著賈璉進了黎芮內書房中。

    賈璉來過這內書房兩遭,也算是熟門熟路了,不料進了這內書房院子,卻是嚇了一跳,卻原來在院子中便望見了依舊捧著棋譜從內書房裡出來的黎婉婷,只見黎婉婷依舊是將如雲綠鬢盡數堆在腦後,發間只用兩股猩紅頭繩點綴,身上也還是一件顏色極正沒鑲邊也沒刺繡的石榴紅衣裙,一身衣著打扮,絢爛之極,偏又清冷之至。

    雖打扮還與早先一樣,但整個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不曾開口,形容中的落寞便令人已然慼慼焉。

    「見過婉婷姐姐。」賈璉謙和地道。

    黎婉婷行了個萬福,不像上會子那樣驚詫之餘便要迴避,好似對諸多事已然無動於衷一般,抱著棋譜開口問:「你從神京而來,可知道玉珩表哥還好嗎?」

    「三哥很好。」至少賈璉出京時,許玉珩成日裡忙著與國子監裡的翹楚在艷情書本上你爭我搶地十分逍遙自在。

    黎婉婷似乎要歎氣又似乎是一口氣歎不出來,略低了頭向前走兩步,又回頭道:「我怕是熬不過九月了,你回去了,只管告訴表哥,我死不死,跟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賈璉一怔,納悶黎婉婷心願達成,怎地還會發此悲聲?少不得勸說道:「九月裡就是婉婷姐姐與三哥的大喜之日,婉婷姐姐為何說這喪氣話?」眼睛瞥見黎婉婷瘦削後,一雙玉手越發如玉般瑩透,彷彿能叫人覺察到那手上的寒意。

    黎婉婷輕笑道:「你與青珩妹妹定親,你可覺得不好?」

    賈璉聽這話,自然要搖頭,越發不解黎婉婷這怎麼了?若說黎婉婷移情別戀了,看模樣又不像。

    「有道是情深不壽,果然我不是長壽的人。我也願像你們這般,也學了你們兩日,偏偏學得不像。」

    「咳咳!」內書房窗子後傳來一陣用力的咳嗽聲。

    黎婉婷聽了,便也不再多跟賈璉說話,扶著丫鬟的手便也去了。

    賈璉終於琢磨出黎婉婷這話的意思了,明白她是不但要嫁給許玉珩還想與許玉珩兩情相悅,如今雖與許玉珩訂了親,但又因在心裡明白許玉珩並非真心想娶她而顧影自憐,繼而灰了心。雖想明白了,但對黎婉婷這般為情而生的女子,很有些不敢苟同,便只是一歎,便趕緊進了書房,在東間裡望見對著殘局的黎芮憂心忡忡地很,忙道:「大人放寬心吧,婉婷姐姐只是說一說。」

    黎芮望見賈璉穿著一件藍布袍子,雖不如穿錦繡時襯得風流倜儻,但顯得越發沉穩,只覺當初若賈家二房來尋釁時,將計就計地把黎婉婷許給賈璉興許如今黎婉婷還好過一些。黎芮無奈地搖了搖頭,「都怪我寵壞了她,她是心中別無牽掛,才會一顆心都放在玉珩身上,偏玉珩也是個倔強的性子。」

    「三哥雖看似嘴上不饒人,但宅心仁厚,未必……」

    「婉婷若只求個仁義的郎君倒也罷了,偏這節骨眼上,玉珩又跟個自由陪在他身邊的丫鬟論起情來!如此,婉婷越發鑽了牛角尖了!」黎芮蹙著眉頭道。

    賈璉見黎芮是當真擔心女兒太過,竟然將「家醜」外揚了,趕緊道:「金陵與京都隔著千山萬水,興許是訛傳也未必。」況且黎芮自己也有妾室,此時如何又嫌棄起許玉珩來?

    黎芮歎道:「哪裡是訛傳?因要成親了,許家裡要將不老實的丫鬟先收拾出去,偏玉珩要留下一個打小伺候他、很有些情意的婢女。這原算不得什麼事,畢竟人非草木,豈能無情?強叫他打發了人,反倒鐵石心腸了。奈何婉婷自己想不通,非要與個婢女計較,只說玉珩並非無情,只是情給了別人。你說她,何苦跟個丫鬟過不去?待進了門,看那丫鬟好,便抬舉她,若不好,便打發出去就是了!何苦一個千金小姐跟個丫鬟爭風吃醋!」

    賈璉略偏低了頭,終於看出黎芮不是氣許玉珩,是氣黎婉婷鑽牛角尖,因說道:「晚輩斗膽說一句,在晚輩看來,婉婷姐姐不是鑽牛角尖,卻像是『眾人皆醉我獨醒』一樣。婉婷姐姐的錯,據我說,不過是不能多見幾個男子,少了那麼個與有情人終成眷屬的運道罷了。」

    「她與玉珩不是有情人終成眷屬?」黎芮冷笑道。

    「有情兩個字,只有兩廂情願才有,不然就是一廂情願。至於與丫鬟計較自降身份這話,在晚輩看來,也不通得很,情有對錯,卻絕無貴賤之分,一味地叫婉婷姐姐不跟丫鬟計較,就好似勸她掩耳盜鈴一般。」賈璉立在黎芮跟前緩緩地說道,望見黎芮並未動怒,放心了不少。

    黎芮怔怔地望著窗外,瞧見黎婉婷的身影映在窗紗上,先不解,隨後瞧見炕上棋盤邊掉著一方霞光絲帕,知道她回來是為了拿帕子,咳嗽一聲道:「婉婷進來吧。」因賈璉是為黎婉婷開脫,於是心裡想到黎婉婷不是無事自苦,卻也輕輕地吁了一口氣。

    賈璉聽黎芮這話,詫異的很,扭頭果然瞧見黎婉婷面上帶著淚痕重新走了進來。

    黎婉婷心中起起伏伏,這一二月裡,從黎芮到黎太太乃是她身邊的奶娘丫鬟無不認定她是鑽牛角尖,卻不想竟然當真有懂得她的人,於是進來後,便對賈璉深深地一拜,又跪在炕前求黎芮:「父親便做主退了那親事吧,倘若表哥對天下女子皆是那般,女兒心中也無怨悔;可他並非如此——即便是他自己個也不將對個丫鬟有情當一回事,但女兒卻不能……」說著話,不免紅了眼眶哽咽住,「……女兒何嘗不知要尋個真正一心一意的郎君簡直是天方夜譚,且也連累父親、母親隨著女兒受苦,但女兒寧缺毋濫,寧肯一輩子不嫁……」一時哽咽住,說不出話來,只管對黎芮磕頭。

    「你又無事生非!」黎芮心中的火氣又被黎婉婷撩撥起來,只覺黎婉婷未免有些太不懂事了,有意冷著黎婉婷不搭理,從賈璉手上接過許之安的帖子,看了一看,略問了幾句神京中的情形,便立時寫了一封親筆書信並將自己的名帖交給賈璉。

    賈璉拿了名帖、書信,雖有心要看黎婉婷、許玉珩的事到底要如何處置,但也不好久留,只得匆匆出去,心想果然是情深不壽,在情字上太過執著的人,總比無情的人要多受許多的苦,再出了後院門,望見霍成幾個門子還等著他,於是過去後,忙說:「今次來的匆忙,不能請幾位兄弟吃酒,罪過罪過。」

    眾人看他「微服」而來,哪裡猜不到他有要緊事,於是霍成對其他門子道:「你們都各忙各的吧,就叫我送了璉二哥走。」說著話,便打發走其他人,隨著賈璉並曹家兄弟向外去,一直將賈璉送出兩江總督府才回去。

    賈璉連連道了謝,依舊帶著曹家兄弟三人騎著馬趕路,雖是趕路,奈何大街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雖心內著急,卻也得一步步地走。忽地,曹志堅駕馬上前歪著身子對賈璉道:「二爺,前面是王家大爺。」

    賈璉一怔,抬頭果然望見一身朱紅雲錦箭袖的王仁也騎了高頭大馬帶了十幾個人正迎面走來,心裡不免打起鼓來,他此行乃是投機犯險,若叫人知道他的行蹤,定會多事,不知那王仁是否看見了他,立時牽著馬與曹家兄弟三人向小巷子中拐去,進了巷子,便一路向巷子裡竄去,急等著尋一戶人家暫躲一躲,不想家家戶戶關門閉戶,待望見一戶人家的院子門微微敞開,四人立時進了那家門,待進去後便閂了門。

    賈璉背對著門,靜靜地聽門外動靜,果然,不多時,門外響起一陣馬蹄聲,只聽見王仁氣急敗壞地罵道:「人呢?怎不見了?」

    「大爺,興許看迷了眼呢,剛才那人穿著葛布衣裳,璉二爺自出了娘胎,什麼時候穿過那樣粗糙的衣裳?」

    「正是,大爺,咱們看錯了,也不必追了吧。璉二爺據說跟個和尚、道士跑了,前兒個他們賈家鋪子裡的夥計不還四處找人嗎?」

    「娘的!追到底,管他是不是賈璉,拿住了他,榮國府就是姑媽一家的了!」

    王仁這話落下,便又是一陣得得的遠去馬蹄聲。

    賈璉四人吁了口氣,賈璉望見曹志堅三人唯恐馬叫起來,還拿著手去摀住馬匹的嘴,不免覺得好笑。

    「二爺,王家大爺實在可笑,先前看二太太落勢,恨不得跟二太太一刀兩斷,如今又口口聲聲喊姑媽了!」曹志堅替賈璉打抱不平地道。

    曹志銳也肅穆道:「未必不是二太太暗中指點王家人要叫二爺回不了榮國府!」

    賈璉噓了一聲,他們兄弟三人忙住了口,果然門外又是一陣得得的馬蹄聲。

    「二爺,他們走了。」曹志堅瞧瞧地開了門向外望了一眼。

    賈璉點了頭,才待要走,便望見一個穿著青花布衣、用紅繩綁著頭髮的□□歲女孩濕著兩隻手呆呆地看向他們鬼鬼祟祟的四人。

    不多時,又有一個滿臉橫肉、五短身材的男子擼著袖子凶神惡煞地走來,人沒到,先喝道:「什麼人?青天白日地擅闖人家家門!」又衝那女孩罵道:「不中用的東西,連家門都看不住,就放了這些不三不四的人進來!」

    那女孩一個激靈後侷促地低著頭不敢言語。

    賈璉再三瞅了眼那女孩,心歎自己果然是身在紅樓,處處都能遇到紅樓中人,只見那女孩雖年幼,但生得眉清目秀,偏額心又有一點胭脂痣,於是看那男人越走越近,唯恐男人高聲喊起來驚動了興許又折返回來的王仁,立時輕笑道:「我家小爺要送京城大明宮總領太監戴公公兩個女孩兒,聽熟人說你這有極好的,特地拿了重金趕來相看。」

    曹志堅兄弟三人不解賈璉怎地這麼大膽子,進了人家就要買人家女兒,仔細看了那女孩,見那女孩兩隻手在裙子上抹,顯然是他們進來時她正洗衣裳呢,又看她雖手上嫩得很,好似這戶人家既要她幹活,又唯恐將她手腳粗糙一般,也覺這女孩不像是這家的女兒。

    那男人因是拐子,本就心虛,此時聽賈璉又說給京城太監買,登時就當賈璉是哪個代官顯貴家的下人,立時慇勤地請他入內說話,看那女孩跟著,便罵道:「還不倒茶去!」又對賈璉慚愧道:「我這女兒雖看著呆呆的,但聰慧得很,府上帶回去□□兩日,保管規規矩矩的。」

    賈璉不覺在心裡思量起來,原是唯恐王仁去而復返,才出口說要買,可這會子買了又不能帶上路;可若不買,待他一走,這拐子見買賣不成,定要遷怒到這英蓮頭上,如此卻是自己給原就命苦的英蓮招災了,於是道:「你報個數吧。」

    男人望著英蓮進來,堆笑道:「京城裡是個什麼數目?」

    曹志堅道:「這女孩還小,又不能幹點什麼,五兩銀子就撐天了。」

    那男人聽了就有些不喜,只說:「養她花費的銀子還不止五兩呢,再養她兩年……」

    「我們公公買不得的人,誰有膽子敢買?」賈璉翹起二郎腿,並不看拐子,只淡淡地整理衣擺,有意掏出墜著玉珮的錦帕擦汗,「五十兩,我們立時領了人走,不然,我們就請王家大爺寫了帖子,告你誘拐良家婦女。」

    拐子心虛,又看賈璉一副豪奴氣派,再看那他拿著的錦帕已經不俗,那玉更是剔透瑩潤,心道這位莫非是戴公公的人?再看曹志堅三個抱著手臂,俱是睥睨著他全然不將他放在眼裡的模樣,只得點了頭,只說:「這丫頭並未登基在戶帖上,四位領了她走,自去衙門裡給她辦了奴籍就是。」

    「也好。」賈璉待曹志堅丟給拐子五十兩後,立時領著曹志堅三兄弟向外去。

    那英蓮尚且一頭霧水,就被拐子催著跟賈璉出來了。

    到了門外,不見王仁一群的身影,賈璉思量一番,對曹志堅道:「送她去霍成家裡,咱們在城里巷子裡走,待黃昏了在城外匯合。」

    曹志堅答應了,卻笑道:「二爺買了人還沒給人起名字呢,這送到曹兄弟家該如何說?」

    「她就叫英蓮吧。」賈璉見那英蓮聽見英蓮二字依舊無動於衷,心道她是徹底不記得早先的事了,「送去就說為老太太買的,暫時留在他們家裡。」至於這英蓮之父甄士隱應當出家了,其母在她外祖家,她外祖家在哪裡,他又不知道;便是知道了,無端端的送人回去,豈不惹人生疑?況且他這會子還有要緊事在身上呢。

    曹志堅連連點頭,隨著賈璉等小心翼翼地出了巷子,見大街上王仁一行的身影沒了,曹志堅便將英蓮抱到馬上,領著她去霍成家;賈璉幾個從這巷子裡出來,順著大街走了百來步,又竄進另一條巷子裡,待到黃昏時分,人在城外長亭等了一等,始終不見曹志堅來,不免有些憂心,待天色黑了,才見曹志堅騎馬趕來。

    「怎拖延了這麼久?」曹志銳不滿地撇嘴。

    曹志堅對著賈璉冷笑道:「二爺,日後咱們必要在那王仁頭上報回來不可!那王八蛋還在城裡找二爺呢,虧得有霍大哥掩護,我才能出了城!」旁的不必說,只看他髮髻凌亂、衣衫兩處鉤破,便知他這城出得狼狽不已。

    賈璉安慰曹志堅道:「何必理那等人,那種人,你不叫他死,他也得作死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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