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二，省的麻煩 文 / 綠無雙
山谷裡不住的傳來轟隆之聲。
小前輩立在洞口，不動如山，手中符菉一張接著一張，洞外，只能看到一陣陣此起彼伏的火光。
桃絳雪這才發現，她就算想幫忙，也幫不上。
那築基修士的法術威力，根本不是她這種練氣修士能夠承受的。就算是法術撞擊激起的餘波，也讓她難以消受。她用盡全身的靈力，都只能勉強抵擋住靈力暴動產生的靈波，甚至連使用神識的多餘靈力都沒有了。
「啊！」鬥法聲中，傳來一聲慘叫。
有人道：「不行啊胡哥，這小子好生厲害，我們根本就打不中他，我看這傢伙肯定不是剛剛築基！……麻子和老四都已經受傷了！現在怎麼辦？」
頓了頓，聽胡從山道：「先撤！」
嗖嗖幾聲，那幾人跳上飛行法器，瞬時離開。
「哼！」『小男孩』冷冷道：「算你們運氣好，爺今天懶得追！」
他轉身走回洞中。
藉著火光，桃絳雪看見，他渾身上下衣衫整潔，竟然是一塵不染，一點都不像剛剛以一敵五的同別人惡鬥過。
他走到一堆玉簡之間，一撩袍擺，又坐下來，彷彿剛剛什麼也沒發生似地，拿起玉簡，繼續研究。
桃絳雪收了劍，走到火堆邊坐下，看了那個『小男孩』半響，低聲道：「前輩……」
「作甚？」小前輩眼也不抬的問。
「前輩，其實，剛剛那幾人……」桃絳雪猶豫著，這件事情著實有些難以啟齒，而且，她也猜不准，如果她說出來，這位前輩會作何反應。
她頓在這兒，後面的話，一時接不上來。
「那幾人，是來殺你的吧？」小前輩卻漫不經心的為她接道。他聲音淡淡，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原來這位前輩已經猜到了！
桃絳雪臉上升起一絲慚愧，她點了點頭：「是的。」
「所以呢？」他依舊看著玉簡。
「所以……」桃絳雪頓了頓，道：「所以，前輩能不能，早一點，帶晚輩出去？」
小前輩的目光躍過手中玉簡，落在桃絳雪臉上，眼神裡略帶鄙夷：「你這黃毛丫頭，竟然敢唆使長輩？」
「晚輩不敢。」桃絳雪道：「只是，晚輩與谷裡那些人，有一些過節，他們正在四處追殺晚輩。晚輩擔心，若是他們見到前輩同晚輩在一起，說不定會給前輩帶來麻煩，所以，晚輩想盡早離開此處。
「哼。」小前輩冷笑一聲，並沒有因為她所說的感到驚訝，倒似早有預料似地說：「我看，你恐怕還擔心，萬一遇上他們，我保不住你性命吧？」
桃絳雪微微有些訕然，這一點，確實也在她考慮之中，但是隨即，她又坦然一笑，說道：「晚輩並沒有質疑前輩能力的意思。只是畢竟，前輩只答應帶晚輩出谷，並沒有要保證晚輩安全的義務。再說，前輩肯帶晚輩出谷，晚輩已經十分感激了，所以，也不想前輩因為晚輩的原因，惹上這些麻煩。」
她語氣平淡，但是話語之間，又十分的誠懇。
這位小前輩眼神微微一動。
他看了看她，道：「這些修為低下的修士，前輩我還不放在眼裡。等我要出谷的時候，自然會帶你出去，省的我現在特地跑一趟，麻煩！」
「這……」桃絳雪低聲道：「追殺晚輩的，不止剛才那些人……」
「那還有多少人？」小前輩不以為意。
「……有，一個，門派……」
「什麼？」小前輩提眼瞪著桃絳雪，緊皺著眉，上上下下的將她看了一遍，「你一個練氣修士，究竟是幹了什麼，讓別人一個門派來追殺你？」
他著重語氣強調了『練氣』二字，驚愕之情溢於言表。
「這……」桃絳雪垂眸，神色略有尷尬。這其中緣由，實在是不足為外人道。
她沉默半響，抬眼的時候，看到這位小前輩依舊盯著她，連玉簡也不看了，似乎對一個練氣修士能夠挑起別人全派追殺這種事情，十分的有興致。
桃絳雪頓了頓，只得說道：「晚輩原本也是那個門派之中的修士，但是因為錯手殺死了掌門真人的孫子，所以……」
小前輩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問道：「你們什麼門派的？」
「凌雲門。」
「掌門是誰？」
「凌雲真人。」
小前輩蹙起眉，想了想，又想了想，「他本名叫什麼？什麼修為？」
桃絳雪答道：「姓張，本名晚輩不知，築基後期的修為。」
「嘁。」小前輩鄙薄道：「築基後期，也敢自稱『真人』……張凌雲……嘶，這誰啊？……不認識……」
說完，他垂眼，又繼續研究玉簡去了。
這位小前輩竟然絲毫沒有將她被追殺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桃絳雪心緒複雜，有喜有憂。喜的是，看這樣子，這位小前輩會保她安全，憂的是，她確實不想連累這位前輩，一心只想快點離開。
可是現在是她有求於人，別人不慌不忙，她也毫無辦法。
她只好閉上眼，繼續練功。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那位專心致志看玉簡的小前輩，忽然低呼一聲，喃喃道：「找到了！……烈焰蜥蜴，頭有尖角，嘴有鱷齒，外皮黝黑，有火焰裂紋……生於酷熱焦灼之地，藏於熔岩之中……焦灼之地，熔岩之中……焦灼之地，熔岩之中？……這是誰寫的百獸通鑒？……清光道人？……就這麼大略一寫，連個具體的地方都沒有，虧他有臉著書……他爺爺的，若是讓我遇見，非抽死丫的！」
他一臉厭棄的將手中玉簡收入懷中，又把一地的玉簡全數收了起來。
然後，他站起身，走到洞外，揮手祭出一個翠綠色的玉牌。
那玉牌貼地漂浮，慢慢脹大，變成一隻碧玉製成的竹筏。竹筏通體盈綠流光，前後各墜了一排短小的鑲南珠冰絲劍穗，看上去十分精緻華貴。
他往竹筏上一站，對斬機和桃絳雪道：「走。」
兩人走上去，玉製竹筏騰空而起，離開了山谷。
趁著夜色，竹筏在黃霧濛濛的流沙谷半空飛行。
一路上，小前輩都在用神識四處搜索著什麼，而桃絳雪和斬機兩人，只得默默的看著他。
從夜色深沉，到日上中天，碧玉竹筏一直在急速飛馳。
桃絳雪看不出這竹筏的速度有多快，但是從腳下呼嘯而過的景物來判斷，這小前輩的飛行法器，並不比老禿頭的慢。
之前，一直在谷底穿梭，雖然能夠在腦中構想出流沙谷的形貌，但是此時在空中覽看，才知道流沙谷比她想像中要壯觀的多。
滿眼所見，都是被流沙河道分割開來的小島，石林，密林，一塊一塊，像是龜裂的土地，在迂迴的流沙河道的環繞下，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望不見盡頭。石林密林之間，又被騰起的沙霧遮掩，朦朧之中，隱約有一些高山巨巒的影子。
桃絳雪驚歎，這流沙谷竟然如此之大。
也難怪人家小前輩不願意先送她出去了，這一去一來，的確很是麻煩。
神遊之間，竹筏來到一座通體都是巨石的禿山附近。
這巨石山周圍的靈力，明顯比它處桃厚重許多，熾熱許多。剛剛靠近山體，桃絳雪就感覺到一陣熱浪襲來，她連忙是靈力將身體護住。
那禿山十分巨大，費了好一會功夫，竹筏才繞著它轉了一圈。
「這靈力太詭異，居然看不清山中有何物……」小前輩喃喃，「算了，下去看看。」
他催動竹筏，往石山半腰飛去。
越靠近石山，竹筏的速度便越慢。起初，桃絳雪以為是這位小前輩行事謹慎，在找尋落腳點，到後來，這竹筏乾脆頓在了半空中，再不往前。
桃絳雪略有疑惑的看向前面的小前輩，只見他並起手指，似乎在使什麼法訣。隨著他的法訣，這竹筏艱難的往前挪動了半尺，而後卻像是被什麼東西推了一下，立馬又倒退了回來。
小前輩再次催動法訣，御使竹筏前進，依舊被不明物體擋了回來。
如此反覆幾次，小前輩終於妥協道：「……這靈壓，真是見了個鬼！……看來只能走上去了。」
他折轉了碧玉竹筏，繞到石山腳下，尋了處平地著陸。
幾人從竹筏上跳下來。
在山下打量一番，桃絳雪就跟著斬機和小前輩上了山。
反正她只是想要這位前輩帶她出谷，其他的事情，都與她無關。他去哪，她就去哪，什麼都不必多問，只要默默跟著就行。
這石山整個都是由黃色的礁巖組成，雖然巨大，但是山上根本沒有山路，幾人各顯神通，在巨石間跳躍行走。
小前輩和斬機，都是橫在石壁上行走，如履平地，只有桃絳雪使用輕身術四處飛縱，好在那兩人走的都不快，她倒也能夠跟上。
走了小半日，到天黑的時候，三人爬到了半山腰。
上了山腰之後，前面兩人的行走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那位小前輩竟然有些氣喘吁吁的。
桃絳雪追上去，疑惑的問：「前輩，你怎麼了？」
小前輩喘了口氣，道：「這兒的靈壓……太強……」
桃絳雪蹙眉：「靈壓？晚輩只覺得這兒靈力比別處旺盛許多，炎熱許多，倒是一點也沒感覺出來有什麼靈力壓迫。」
小前輩鄙薄的瞥了她一眼，「你修為太低，感覺不到。」
桃絳雪聽他這樣一說，心中略一思忖，便明白了過來。
這流沙谷中，修為越高，受到的壓迫就越強，這也是為什麼凌雲門的劉長老不能進入的原因。
之前聽人說過，這流沙谷，只適合練氣後期和築基前期的修士進入。所以打她進入流沙谷，劉長老和凌雲真人便駐足止步，不再親自來追殺她。這足以見得，流沙谷中的靈壓，不僅對金丹期的修士有很強的影響，對築基後期的修士也影響劇烈。
這樣一想，桃絳雪便生出一些驚歎來。
眼前這位小前輩，殺得了四階妖獸，鬥得過凌雲門一隊修士，可見他的修為，絕對是在築基中期以上。然而，他卻頂著如此靈壓，在谷中活動自如不說，還連戰幾場，這會兒，又硬跑到這靈壓格外強大的石山上來……
這位小前輩，著實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