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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472.大結局 文 / 藍家三少

    葉貞就坐在迴廊裡,靜靜的一個人坐了一夜。夏侯淵鼻青臉腫的走出來,揉著嘴角的淤青,狠狠的瞪著慕青。

    自從葉貞偷天換日救了慕青,並將他送到漁村安置,慕青便愛女成癡,對著葉貞更是毫不保留的爆發從未體會過的父愛。

    只是軒轅墨……葉貞從未真正的笑過,往日見著他,也只是勉強一笑。

    這是葉貞心裡的坎,這輩子都過不去。

    慕青站在那裡,看著葉貞安靜的模樣,不由的輕歎一聲,而後殺氣騰騰的望著夏侯淵。那模樣,彷彿又想揍夏侯淵一頓。

    「你這不孝徒孫,果然是……嘶……下手真夠狠!」夏侯淵眼眶無情,臉上也是掛著彩,「我可告訴你,如果不是我,她如今還在宮裡,然後大半年來見你一次。你就知足吧,我這是成全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什麼時候把軒轅墨的屍體還她?」慕青冷了眉目,「你這般引她來,比殺了她更讓人難受。」

    夏侯淵撇撇嘴,老頑童般的睨他一眼,「真是得了便宜賣乖,看看我被你打成什麼樣了?下手不知道留情,你可別後悔。」

    慕青眸色一沉,陡然冷厲的盯著夏侯淵,「不想死就閉嘴!」

    「你這老怪物,真是……果然話不投機半句多,得得得,我也懶得跟你廢話,敢情我今晚上來就是挨揍的!老怪物,若是教我那寶貝外孫子看見,不得笑死。哎呦我的眼睛,活該你們兩個父女兩相顧無言淚千行!」夏侯淵罵罵咧咧的走開。

    慕青眸色肅殺,「你再多說一句,本座現在就殺了你!」

    夏侯淵頓住腳步,哼哼回頭,「你要是捨得殺我,你還等到現在。方才在房間裡,你那幾掌招招致命,為何遲遲沒有落下?嘶……告訴你,我要是死了,你以後下個棋都沒人。你就等著左手玩右手,最後自己玩自己!」

    聞言,慕青眉色一沉,卻是不說話。

    定定的望著不遠處月光下的葉貞,慕青緩了口吻,「逸兒在哪?把他帶回來。」

    夏侯淵點了頭,「知道了知道了。真煩人,他們小一輩開玩笑,盡拿我開刷。我是招誰惹誰了?逸兒跟小舞在一起,估計這個時辰都睡著了,明日就會送回來。你去告訴葉貞一聲,這孩子跟小舞有緣,跟小蘿蔔也是親暱得很。兩兄弟似的,玩得捨不得回來。」

    一聽小蘿蔔,慕青忽然挽唇笑了一下,那久經風霜的臉上有種蔑笑的意味。

    「你笑什麼?」這次換夏侯淵不悅,「每次說起小蘿蔔你總是這副表情。我可告訴你,如果你敢在孩子面前胡說八道,我就算……嘶……」他揉了揉眼眶,「我就跟你急!我可告訴你,爛船還有三斤釘。」

    「唉,一個老狐狸,一個小狐狸,生個小蘿蔔,豈非教人笑掉大牙?」慕青難得有機會說笑,拂袖朝著葉貞走去。

    夏侯淵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罵罵咧咧的走出藥廬,「我特麼回去非宰了洛英那小子,什麼小蘿蔔小蘿蔔……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當年夏侯舞有孕待產,正吃著蘿蔔,就要生。

    生的過程極為迅速,夏侯舞生下個兒子,洛英直接來了一句多謝蘿蔔。

    至此,那對活寶夫妻,便給愛子取了小名,就叫「小蘿蔔」。

    而這個名字,打從慕青知曉,便一直嘲笑至今,弄得夏侯淵極度沒面子。但夏侯舞又是個戀夫癖,對著洛英那是一個勁的癡迷。這小蘿蔔三個字,夏侯淵愣是沒給改過來,想想都氣死。

    眼見著夏侯淵走出去,慕青這才輕歎一聲,緩步走向葉貞,「貞兒,去睡吧。」

    葉貞斂了眸中月華,低低的「嗯」了一聲,身子卻沒有動。

    慕青搖著頭,「貞兒,逸兒明日就會送回來,如今在夏侯舞那裡,你只管放心便是。若是那老東西明日食言,爹就親自去一趟。」

    「爹,我不是擔心逸兒。」葉貞頓了頓,「我只是覺得這裡冷冷清清的,有些不習慣。」

    慕青笑了笑,「身居高,就該習慣冷清的滋味。」

    葉貞回眸嫣然,「爹,不若你跟我講講,你與娘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吧?」

    聞言,慕青久經滄桑的臉上難得見到一絲羞赧,眼底的光竟如同回到了青澀的年代,那個生如夏花的光景。

    慕青低眉不語,顧自想著腦子裡那個容顏美麗的女子,嘴角慢慢牽起一絲笑顏。

    「爹,你有沒有對娘說過那三個字?」

    「哪三個字?」

    「爹……」

    「咳咳咳咳……那個、那個委實……」

    「爹……」

    「算是、算是說過吧!」

    「爹,何為算是?說過便是說過,沒說過便是沒說過。娘都不在了,你何必還拘泥?」

    「嗯,說過。」

    「爹,你臉紅了。」

    「是、是嗎?睡吧……」

    「爹,講講你與娘的事情吧,我想聽。娘從來都不會說她自己的事情,彼時在國公府,娘十分謹慎,所以我從不知道你的存在。現在,由你口中說一說,許是能讓明白,娘如何有勇氣獨自一人帶著我,苟延殘喘的活在那裡。」葉貞頓了頓,扭頭去看兩鬢斑白的慕青。

    一聲長歎,慕青仰望著天上的明月,眼底的光略顯清冷,卻是呢喃了一句,「國公府……原以為是此生相恨相殺,孰料卻是她擺了我一道。」

    葉貞忽然笑了,「在我的記憶裡,娘一直是個傻女人,苦守著北苑。」

    「她不知道我入了宮,更不知道我……」慕青沉默,眼底掠過一絲痛楚。

    父女兩個一夜無眠,鮮少有機會這樣坐在一起,靜靜的說著過往。也許誰也沒有想過,十多年前的因,今日有了果。

    慕青也沒能想到,他這個絕戶之人,竟有心愛之人為其留後,此生足矣。

    清晨的光,泛著少許清冷。

    門外響起了馬蹄聲,葉貞斂了眸,「大抵是逸兒回來了。」

    語罷,便與慕青緩步走出去。

    藥廬外頭,停著兩輛馬車。

    葉貞看見夏侯舞牽著軒轅逸的手款步走來,嘴角噙著笑。心裡的石頭算是落了地,「小舞?」

    軒轅逸甩開夏侯舞的手,歡笑著屁顛屁顛的跑來,「母后!」

    「逸兒。」葉貞蹲下身子,「慢點慢點跑,別摔著。」

    身後,慕青焦灼的站著,視線牢牢鎖定在軒轅逸身上,生怕一個不慎,摔了他的寶貝外孫子。

    「逸兒。」葉貞抱起軒轅逸,淺淺的笑著,眼底卻沒有多少波瀾。

    「逸兒長得越來越像他爹了。」夏侯舞緩步上前,回頭看一眼抱著兒子不放手的洛英。語罷,將視線落在葉貞的身上,「你也越來越像他。」

    葉貞點了頭,「父子兩個自然是最相像的。」

    「外公。」軒轅逸掙開葉貞,直接撲嚮慕青。

    慕青急忙扯一個笑,早年擺著臉慣了,如今對著小外孫,他只能學著僵硬的微笑。但這種感覺遠比當什麼九千歲來得好,來得心裡暖暖。

    「外公。」軒轅逸鑽機慕青的懷裡,直接被慕青送上肩頭坐著,「外公帶我飛吧!」

    「好好好!」慕青扛著軒轅逸,就像耍猴一樣在房頂上竄來竄去,葉貞無奈的凝了眉。

    洛英愣了愣,「想不到這九千歲如今是個孩子王。」

    「你們幾個那個不是這樣?你如是,慕風華也如是,如今離歌又要生了,不知道這胎是男是女。」夏侯舞笑著。

    葉貞點了頭,「早前便聽得來人匯報,大概還有幾天。」

    「貞兒,不經過你同意就帶走了逸兒,你不會怪我吧?」夏侯舞握住葉貞微涼的手,「你……還好嗎?」

    聞言,葉貞勉強笑了笑,「有什麼好不好的,如今都還活著便罷。」

    「那你可知我為何要帶走逸兒?」夏侯舞眸色微恙,握著葉貞的手,稍稍用力。

    葉貞稍稍一怔,「不是你與風陰說好的?」驀地,她的眸子習慣性的瞇起,眼底掠過冷戾的寒光。

    「三年了,你可知發生了什麼事嗎?」夏侯舞看了洛英一眼。

    洛英抱著小蘿蔔走進藥廬內,只留下了夏侯舞與葉貞佇立門口。

    三年……

    葉貞莞爾,「還能發生什麼事?該發生的都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也沒能逆轉。」語罷,葉貞轉身就走。

    「我爹用了三年的時間,每日施針,每日用真氣渡力。一個月前,他終於恢復了知覺,只是因為長久的臥床,便足足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去學會行走。在此之前他執意不肯見你,因為他說,若是此生不能走到你的面前,如何對得起他的紅線之約。昨兒個逸兒一聲喊,他終於決定,不管此生用走的還是用爬的,都要出現在你面前。」夏侯舞說得很輕,卻清晰無比。

    葉貞的眉睫驟然揚起,身子止不住的輕顫,卻不敢轉身,「你說什麼?」

    夏侯舞走到葉貞跟前,握住她的手,「這些年,苦了你。我們沒有放棄,終於還是還了你一個公平。」

    身後,有輕微的聲響。

    那是一個人走下馬車的聲音,葉貞的心頭咯登一聲,陡然漏跳幾拍。

    她聽見那熟悉的聲音,那魂夢中幾多出現的話語,「貞兒,過來。」

    葉貞的身子陡然僵直,眼淚忽然滾落,漸漸的匯聚成河。她徐徐轉過身,晨曦下,那張熟悉的面孔,在她懷中死去,而後消失了三年,如今清晰的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心頭百感交集,她已說不清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

    甜的,酸的,苦的,鹹的……

    他踩著晨光,略帶僵硬的走過來。唇邊帶著淺笑,那張刀斧雕刻的容臉在微光中熠熠生輝。恍如隔世的男子,真的是他嗎?

    葉貞站在那裡,癡癡的望著,身子僵直得宛若泥塑木雕。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否在做夢,「我是不是瘋了?」

    夏侯舞哽咽著,「貞兒,他真的是軒轅墨,是你日思夜想的軒轅墨啊!他沒死,他還活著,是真的!我爹說,如果不是他有足夠的意志力保住最後的一口氣,今日你真的只能看見他的屍體。可是現在,他活了。他為你而活,為了你熬過了最難熬的那段時光。」

    語罷,夏侯舞難掩熱淚,轉身朝著藥廬內走去。

    這樣的場景,委實不適合外人在場。

    終於,他站在她面前,一如往昔般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葉貞淚流滿面,看著他的掌心在她面前攤開,那根紅線依然顏色鮮艷。他笑了笑,「可願?」

    她抬頭,頃刻間淚如雨下,卻死死咬著唇,整個人都開始顫抖。

    腕上紅線,心上硃砂,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墨軒?是你嗎?」葉貞泣不成聲。

    軒轅墨笑了笑,平靜從容的臉上溢出一抹清淺的笑意,眼底卻盈動著迷人的流光。他輕輕攔了手,一如往昔的開口,「貞兒,過來。」

    葉貞一下子撲在他懷裡,三年來頭一回嚎啕大哭。她抓著他的衣襟,無力的敲著他的胸膛,整個人軟癱在他的懷裡。

    他輕輕撫著她的脊背,在她眉心輕輕一吻,「是我。我回來了。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們,我會守著你。以後,除了死亡,再也沒能將你我分開。」

    她卻如同做夢一般,這話在夢中出現過多回,今日終於從夢幻走到了現實。她哭著,將這些年累積的淚悉數在今日爆發。她忍了太久,她空了太久,她累了太久,今日……再也無法忍耐。

    我愛你,不是因為你是誰,我是誰,而是我在你面前可以是誰。

    她放肆的哭著,不必顧及自己是誰,什麼皇后,什麼天下之尊,都比不過他那一句「可願」。

    「你可知這三年我是如何過的?你可知我想你想得發瘋?你可知每當逸兒問我,父皇何在,我無言以對時的痛楚?軒轅墨,你知道嗎?」她泣不成聲,淚如雨下,「午夜夢迴時,我次次都在問我自己,為何當日沒能留下你?為何你連屍體都不給我?我已為你守住這大彥江山,為何你還要食言,久久不肯歸來?軒轅墨!軒轅墨!你如何能忍心?你如何能捨得?」

    她幾乎咬牙切齒的喊出他的名字,整個人伏在他的懷裡聲淚俱下。

    軒轅墨淚流滿面,「以後,有我。」

    慕青放下軒轅逸,「逸兒,去吧!」

    軒轅逸飛奔著過去,一把抱住了軒轅墨的腿,仰著稚嫩的面頰笑得何其乾淨,「父皇!」

    軒轅墨蹲下身子,一手將孩子抱在懷裡,一手攬了葉貞入懷,一家三口總算圓了。彼時葉貞欣羨的天倫之樂,如今她總算得到了。

    慕青轉身走進去,沒去身影。

    外頭響起了清晰的馬蹄聲,而後是大批的錦衣衛蜂擁而至。

    葉貞驟然抬頭望著軒轅墨,卻聽見他依舊從容的聲音,「他總算還了我一局。自此兩不欠,隻身江湖行。」

    錦衣衛齊刷刷的跪地,嶄齊高喊,「恭迎皇上、皇后娘娘、太子爺回宮。」

    音落,順著軒轅墨的視線,葉貞看見那抹銀白色的身影快速策馬而去。銀白色的面具被拋上半空,終於隨風跌落。

    筆

    該放下的不該放下的,愛恨情仇都隨風去吧。既然留不得,那就放手。

    貞兒,我終於可以對你放了手。

    終於可以,原諒了自己。

    以後,他終於不再是替身。

    以後,海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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