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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79.雨中送傘的他 文 / 藍家三少

    時逢帝君生辰,新晉妃嬪尚且不知情,而宮內年長的宮女太監也不敢多舌,饒是多舌的都被貴妃處以極刑。(爪譏書屋只當棲鳳宮好生熱鬧,各宮各院也是早早備下禮品,無論貴妃作甚,禮多人不怪。

    葉貞也忙碌開來,親自為尹妃製作香墨。所謂香墨,便是以花露入墨,待繪畫時便可隱隱透著花香。說著容易,做起來著實不易。花卉選擇尚需謹慎,還需那種不可輕易褪色的花汁來研製,否則過時便褪,皇帝跟前委實吃罪不起。

    不得不承認,尹妃一手筆丹青,卓絕風華。

    筆下的牡丹含苞待放,倒有種超出凡塵的寧靜之姿色。

    這一幅畫足足畫了三日,可見尹妃用心良苦,也虧得葉貞為她準備的香墨,誠然與尋日的墨汁截然不同。整個宮闈僅此一戶,別無分號。

    早年看著母親研製香墨,哥哥作過一幅,那畫上著實有少許梨花香,若隱若現甚是好聞。原也只是苦中作樂,殊不料當年母親教授之法,讓她一步步成就其身,一步步走上了森森白骨的宮闈生涯。

    收好畫軸,葉貞才算鬆了口氣,所幸離皇帝生辰尚有時日。

    想著要備下各色的禮品,尹妃便縱了葉貞自由,棲鳳宮開宴之前不必來伺候,到時莫要失了禮數失了尹妃的顏面才是關鍵。

    棲鳳宮的帖子已經分發到各宮各院,但凡有為有份的皆叩謝貴妃之恩,未能得帖的只有望洋興歎。

    宮闈中宮妃敬獻賀禮也是有等級區別的,位份與所敬獻的禮品成正比,比如玉器、金器、零落、奇珍等各自都有定數,不可逾越。否則人人攀比,這宮中怕是要亂了套。

    葉貞初入宮闈,自然不懂這些,除了向年長的宮女詢問,剩下的細節便要去一趟掖庭的司庫房,查一查宮禮檔案。司庫房分為:戶籍庫、宮禮庫、清帳庫。昔日被燒的正好是戶籍庫,但絲毫不影響一側的宮禮與清帳兩庫。

    帶著尹妃的腰牌,葉貞走進宮禮庫房。

    偌大的庫房層層疊疊分成很多間隔,按照宮中等級分門別類。葉貞找到宮妃一列,而後找到了禮敬單,翻閱後便細細用紙筆記下來。這才謝過守職的太監,出了宮禮庫。

    都說入夏的天氣就像女人的臉,變得何其快速。出來時還是艷陽高照,如今卻是陰霾密佈,果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如今每逢午後都要下一場雨,也是今兒個走得急,心不在焉的,倒讓自己為難。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怕走到半路下大雨,非得淋濕了懷中的經卷不可。

    早前黃河兩岸久旱不雨,皇帝憂心忡忡。貴妃為了天下蒼生,昨兒個下了道旨意,讓各宮各院手抄佛經,等到良辰吉日於天壇焚化,以求五穀豐登、國祚永昌之意。

    還是貴妃會做戲,這般不動聲色的討好皇帝,又博了自己的名聲。外帶著也瞧瞧,六宮之中誰人敢將她的旨意不放眼中。若然不從,便是眼中釘肉中刺,勢必拔除。眾人皆知,後宮唯一可以下旨的便是皇后與太后。

    太后早逝,後位空懸,勢必貴妃獨大,一張懿旨便足以說明一切。

    故即便有人心生不忿,也是敢怒不敢言。

    瞧著外頭的風越發大了,葉貞開始焦急。這個時辰,尹妃正好午睡,若然不能在尹妃甦醒前趕回去,難免要觸她的霉頭。

    轉念一想,葉貞便問守職太監要了一張油紙,將經卷包裹著,抱在懷中一路小跑回去。誰知剛到,大雨瞬時傾盆而下。葉貞一個轉身便跟一幫來不及躲雨的宮女般,一窩蜂的湧入亭子裡。

    亭子裡人滿為患,葉貞沒能擠進去,只是站在亭簷處,雨水半數濺在身上。沁涼的雨水順著眼角眉梢緩緩而下,鬢間的散發也隨之淌水。

    死死抱著懷中的經卷,葉貞想擠進去,誰知反被人一把推出去,一個踉蹌險些撲進水坑。所幸勉力站住,然再也無法擠回亭子,大雨瓢潑將她淋得濕透。

    一頂傘遮去了頂上的大雨,葉貞愕然抬頭,卻迎上那張銀色面具。

    他的傘極度傾斜,悉數遮著她,卻讓自己身處大雨之中。雨水順著他的面具緩緩而下,雨簾之中,她看見銀色的面具綻放著異樣的光澤。那雙溫和的眸子帶著一絲極其微弱的笑意,他持傘看她,一言不發。

    亭子裡頓時一片沉寂,霎時響起嶄齊的聲響,「參見大人!」

    葉貞驟然回過神,急忙行禮,卻被他一把抬住胳膊,免了行禮。

    稍稍出神,葉貞疑惑的望著他某種的微亮,也不消扭頭看那一群目瞪口呆的宮娥,他盯著她的眼睛清淺道,「不必行禮。」

    抱緊了懷中的經卷,葉貞不知該說什麼。

    望了望外頭的雨,悉數砸在他身上,生生將他澆透。他卻固執的將傘偏在她的頂上,幽幽的看著她,「拿著吧!別淋出病來。」

    葉貞遲疑了一下,誰知風陰卻突然握住她的手,硬是將傘塞進她的手裡轉身便走。

    「哎!」葉貞踟躕著,抿緊了唇,「外頭下著雨,奴婢送大人回去罷?」她自然是知道的,彼此身份懸殊,她不能說一起走,只能以奴婢的身份道一句送大人歸去。

    傘朝他的頂上偏了偏,她看見他的眸子往上揚起,而後面具下傳來清幽的聲音,「這對你不好!」

    語罷,他再也沒有轉身,大步流星走在雨裡,消失在茫茫的雨幕中。

    葉貞愣了半晌。

    誠然她是對的,若是他們一路同往,並傘而行,勢必會招人話柄落人口實。他是皇帝身邊的一品隨侍,而她是華清宮尹妃身邊的人,若是教人看見相從甚密,想必會覺得尹妃刻意安排自己接近風陰。

    一則有損她的名節,二則風陰只怕也要招致皇帝的疑心。

    橫豎他們是不能一道出現的,只可泛泛,不可深交。

    握緊了手中的傘,葉貞頭也不回的朝著華清宮走去。曾幾何時,也有這樣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不顧外頭的雨,執意為她遮去頂上淒寒。可惜……很多事情可以過去,但絕對回不到過去。

    墨軒……她忽然覺得自己著了魔,原以為時間會消磨一切,可是直到現在她才發現,世界裡到處都有他的影子。

    輕歎一聲,葉貞望著腕上的紅絲線,眸色寸寸成灰。

    身後,一抹青衣冷然佇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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