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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二章 破案(二) 文 / 深藍咖啡勺

    葉小偉之所以如此失態,完全是因為他看到的這些文件材料。在他所處的時代,公安機關都背負著命案必破的壓力,無論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逼供信,還是二十一世紀開始的大講科學證據,都需要有一個完整的證據鏈,才能拍著胸脯說沒問題,哪怕這個證據鏈並不嚴謹。葉小偉不管是在警校讀書的時候,還是參加工作的時候,從來就沒有遇到過單憑政治修養定罪的,這麼荒謬的事情任何一級的公安機關不僅沒有臉也沒那個膽子干。

    而他眼前的這些案卷裡,他既沒有看到任何的犯罪現場勘察資料,也沒有發現受害人的法醫檢查報告,甚至連對嫌疑人的訊問筆錄這麼基本的東西都沒有。小葉同志只從一頁文件裡看到這樣一句話該犯自被捕開始極不配合工作。似乎因為嫌疑人不配合,所以連筆錄都不做了,而且所有文件裡通篇都是敘述嫌疑人的政治思想如何如何,唯一的證據僅僅就是那件沾有血跡的上衣。

    先不說單憑一件沾有血跡的衣服能不能確定嫌疑人是犯罪事實,有件事讓葉小偉十分不解,從受害人的丈夫發現妻子遇害開始,到文工團保衛處搜查劉毅房間找出血衣,這其中經歷了近四個小時,而這四個小時裡保衛處並沒有採取封鎖文工團駐地的行動,也就是說只要劉毅智商比桌子高那麼一點,他完全可以把這件血衣帶出去丟棄銷毀,完全沒有必要留在自己宿舍的床下,等著被人發現。

    羅部長和老楊有些詫異的望著葉小偉,一直以來在他們眼中,小葉同志算是一個比較和善容易打交道的人,從來沒有見過他像現在這樣發怒。是的,在羅部長和老楊看來,葉小偉拿著文件夾的那狠狠一擲絕對是極端憤怒的表現。兩人面面相窺之後,羅部長衝著老楊輕輕的搖了搖頭,老楊點頭回應。多年的上下級關係讓兩人都默契的沒有出聲,一個處於憤怒中的人還是等他自己慢慢平復的好,何況小葉同志也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相信他很快就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站起身把手裡的文件扔了出去之後,葉小偉已經忘記自己身處何處,一股無名怒火直衝大腦,他如同一頭被蒙住眼睛拉磨的驢一樣,在辦公室中間的空地快速的繞起了圈子。出於對同行那種微妙的親近感,小葉同志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裡,不僅為這個年代的公安系統帶來了後世許多的現場勘察設備,還通過關係從警校弄了一整套的專業教材,本以為這些東西在短短的時間裡就能幫助這個年代的前輩們少走許多彎路。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麼一段時間過去了,就眼前所見的資料來看,他壓根就沒有發現在本案中,運行了哪怕一點後世的技術手段。

    既沒有現場的照片和描述,也沒有指紋和足跡的提取,更不要提什麼現場痕跡鑒定這麼高端的玩意了。如果在葉小偉他們局裡,一件命案只有眼前這些充斥著大量空洞無物的資料的話,那麼小葉同志可以很肯定的說,辦案民警一定會吃不了兜著走。不說移交檢察機關,就連在本局的偵查階段都過不了,甚至連逮捕證都搞不定,除非局裡的頭頭腦腦集體發瘋給發一張刑事拘留證。

    葉小偉的失態不僅來源與眼前這些荒謬的材料,也因為案發時間過去了差不多三天,哪怕現在由自己出馬,也有些無從下手。案發現場是受害人的住處,這會想都不用想,不管是出於衛生考慮,還是出於照顧家屬情緒,現場肯定已經被徹底清潔,痕跡物證已經蕩然無存。想到這裡,葉小偉的眼前突然閃過一絲片段,剛剛文件夾裡的那些資料自己並沒有全部看完,在扔出去的時候似乎看到最低層有一份圖紙?

    圖紙!葉小偉猛的停住了自己的腳步,大步走在茶几前面蹲了下來。只是翻動了一下便從茶几上凌亂散落的紙頁中,找到了那份貌似圖紙的頁面。拿起這張紙平放在茶几上,葉小偉微微側過身,讓辦公室裡那發黃的燈光投射到這頁材料上。果然是一份圖紙,而且還是一份現場勘測圖紙,印有文工團抬頭的十六開白紙上,用黑色墨水的鋼板勾勒著案發現場的相關情況。

    房間的大小,物品的擺放位置,受害人身體的位置和姿勢,沾有血跡的足印,門窗的相關情況等等。以葉小偉的專業眼光來看,雖然比不上後世那麼標準和詳盡,但放在這個年代已經算得上是一份合格的現場勘察圖了。葉小偉瞇著眼,藉著不太明亮的燈光仔細的看著眼前這份圖紙,在腦海裡慢慢勾勒著一處立體的犯罪現場,參照著目前所知的情況,手指不自覺的比劃著。

    過了大概十分鐘,小葉同志笑了起來,開始是嘴角翹起的微笑,慢慢的他笑出聲來,這笑聲越來越大。葉小偉一邊笑著,一邊抓起茶几上的這份圖紙站了起來,抬頭正好看到一臉玩味之聲的羅部長和老楊同志,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雞一般,由於太過尷尬,他的笑聲截然而止。甚至還因為一口氣沒通暢被口水嗆住了,葉小偉彎下腰開始劇烈的咳嗽,片刻之後撕心裂肺的感覺總算消失不見。

    站直身體長長呼出一口氣流,葉小偉衝著茶几對面安坐著的羅部長兩人,揮動手裡抓著的圖紙道:「這個案子我有點眉目了,不過我還需要看一下那件嫌疑人的血衣。」聽到小葉同志的話,羅部長一直有些緊張的心情放了下來,臉上也露出輕鬆的神態,他轉頭笑著對老楊點了點頭。血衣作為證據,已經被文工團保衛處隨著材料一起移交到市局了,此時就存放在這棟樓裡。老楊站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操起電話接通之後安排偵查員把血衣送過來。

    當老楊通話的時候,葉小偉站在那裡又衝著他提醒道:「上次帶來的現場勘察箱,連同裡面的工具給我拿一套過來,待會要用的。」由於心裡有底,小葉同志說話間帶著一種莫名的歡欣。這種歡欣被羅部長和老楊敏銳的察覺到了,專家就是專家啊,這才看了多久的材料,就對案件偵破有了這麼良好的信心。老楊安排好後便把電話掛上,把手伸到褲口袋裡去掏煙,猶豫了一下之後又把手拿了出來,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盒開了封的芙蓉王,給部長和葉小偉各上了一支,自己也拿出一支含在嘴裡,點燃之後再把煙盒放回原處,仔細的扣上扣子。

    葉小偉現在已經坐回原處,掏出自己的打火機給部長點上,又給自己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煙,在尼古丁的作用下,他的心情漸漸平穩下來。吐出淡淡的煙霧,小葉同志放鬆的靠在沙發裡,臉上佈滿發自內心的笑容。他的心裡此時有一種**,這股**讓他非常想在羅楊二人面前賣弄一番,不過小葉同志覺得還是由身邊的首長們主動提起才好。

    等老楊坐回到部長身旁時,葉小偉飛速的偷偷瞄了過去。部長和老楊兩人就那麼坐著,手裡夾著來自後世的芙蓉王吞雲吐霧,臉上都帶著玩味的笑意,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小葉同志賣寶。是的,賣寶,最起碼葉小偉自己是這麼認為的,小狐狸最終還是鬥不過老獵人啊,葉小偉不由癟了癟嘴,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帶著一絲懊惱,葉小偉坐直了身形,把手裡的繪圖放回到茶几上後說:「繪製這份現場圖的人很不錯,我看他肯定接受過專業學習,也從事過正規警務工作。沒想到文工團這種單位還有這麼一名人才,嘖嘖,真是藏龍臥虎呢。」言下之意就是說堂堂一個市公安局,居然還不如人家文工團裡這麼一個二把刀專業。部長和老楊聞言不由有些尷尬,雖然都明白這是小狐狸在占口舌便宜,可小狐狸說的也是事實,容不得反駁。

    還是老楊和葉小偉打交道的時間長,不知不覺他的心思也活泛了一些,臉上的尷尬神情不過一閃就消失了,打著哈哈回應道:「局裡大部分偵查員之前要不就是從戰場下來的,要不就是地下黨出身,搞對敵鬥爭沒說的,破案這種業務確實還有些經驗不足。」說到這裡話鋒一轉:「我記得部長以前邀請過你給我們偵查員上上課,讓大家能多學習學習來自後世的先進經驗。對吧,部長。」當然對,羅部長在一旁大點其頭。老楊的話連消帶打,一個漂亮的反擊。

    葉小偉低著頭翻了翻白眼,老狐狸。不等他想出應對,一名偵查員的到來解除了小葉同志的困境。這名偵查員送來了嫌疑人住處搜出來的血衣,以及一個銀白色的現場勘察箱。提起箱子放到茶几邊的地上,再把茶几上面收拾乾淨,葉小偉開始認真的打量裝著血衣的紙包,這個紙袋是葉小偉從現代採購過來的物品,專門提供給首都公安局用來保管物證,以杜絕污染。看著包在衣服外面的紙包裝,葉小偉點了點頭,最起碼在物證的保管工作上,市局的工作還是有明顯進步的。

    打開現場勘察箱,拿出一副乳膠手套戴上,再從箱子裡翻出一把裁紙刀,葉小偉沿著紙袋上膠帶的邊緣,緩慢而仔細的開封。打開紙袋後把血衣拿出來,認真的平攤在茶几上,室內掛著的白熾燈明顯過於昏暗,這讓葉小偉的觀察有些不便。他皺了一下眉頭,又從勘察箱裡找出一支led強光手電,對著茶几上擺放的血衣打開,一道強烈而明亮的白色光柱投射到了目標上。

    拿起箱子裡的一個放大鏡,葉小偉就著強光仔細的觀察起來。這是一件灰色的中山裝上衣,先前拿出來的時候,手裡傳來的感覺再加上此時的觀察,葉小偉可以確定這件衣服的質地是棉布的。在衣服的胸前位置有著一大片血跡,此時血跡早已變成暗紅色,在白色強光的照射下散發著一種妖艷之色。進入狀態的葉小偉仔細而認真的檢查著,手裡的放大鏡隨著視線上下左右緩慢而穩定的移動,任何一處細微之處都駐留良久。

    隨著時間的推移,葉小偉的眉頭皺了起來,把衣服翻到內側又觀察了一遍。放下手裡的放大鏡,拿過擺在一旁的那份現場繪圖,就著手電觀看著思索著。慢慢的小葉同志的眼睛閉了起來,他心裡的那個想法越來越清晰。隨著葉小偉睜開雙眼,一直來回打量他和血衣的部長與老楊鬆了一口氣,看著小葉同志臉上再度浮現的笑容,兩人知道葉小偉在心裡有了結論了。

    望著部長和老楊,葉小偉開口說道:「我或許還不知道誰是兇手,但是我可以肯定,這件血衣是偽造的證據,也就是說被逮捕的嫌疑人極有可能是被栽贓陷害的。」不是有可能,而是完全可以肯定劉毅是被陷害的,不過長期混跡機關的小葉同志並沒有把話說死,他還是給自己留了幾分餘地的。

    葉小偉的話並沒有讓早有心理準備的部長二人太過驚訝,看著兩人投過來的那道探究的眼光,葉小偉把手裡的電筒光柱照向血衣上的那片血跡,同時拿過現場圖擺放在一起開口解釋道:「案情材料上寫的是兇手用菜刀砍擊受害人的右頸部,導致受害人死亡。如果嫌疑人不是左撇子的話,那麼他就應該是從受害人的身體後方發起襲擊的。頸部大動脈被砍斷之後形成的是濺射血痕,而我在這件上衣上沒有類似的發現,這件衣服上的血跡屬於擦拭血跡。這完全與受害人血跡濺射痕跡不一致。」

    說到這裡,葉小偉斬釘截鐵的說道:「如果只有這件血衣作為證據的話,那目前被逮捕的只能是一個被陷害的倒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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