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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24 如夢初醒 文 / 米小亞

    容植抓住我,沉聲道:「你先跟我回去。」我什麼也聽不進去,只知道抓著他,帶著哭腔道:「五哥,求求你讓我回肅王府,我要去見三哥。」

    他直直地看著我,許久不出聲,我只是求他,他突然間哼聲道:「肅王府已經被查封,三哥現在已經在去搴西的路上,你還要去麼?」

    我思緒凌亂,幾乎不能思考:「搴西荒僻艱苦,為什麼要讓三哥去那裡?三哥到底犯了什麼事情?」

    容植冷眼瞧著我,聲音冰寒,道:「他串通楚王篡國,收藏楚王,事情敗露,又殺楚王滅口。如此謀逆大罪,父皇只是讓他去搴西靜思,已經是格外寬宥了。」

    我終於聽了七八分明白,皇上因為衡儼謀逆把他拘禁在搴西,可聽明白了,我又覺得分外清醒,我問他:「三哥怎麼會謀反?」

    容植道:「人證物證俱在,由不得人不信。」

    我冷笑了一聲,抬起頭看他,高聲道:「他是皇后嫡子,皇上器重,這天下有一半已經擔在了他的肩上,他何必要謀反;即便謀反,何必和楚王串謀,楚王是他伯父,又野心勃勃,他豈不是與虎謀皮?衡儼要爭什麼,從來都是光明正大的去爭,哪裡需要做這許多下作的事情出來。」

    容植聽了我的話,忽地淡笑道:「你和三哥,才一年光景,瞧不出你對他所知如此之深。」

    我盯著他,反問道:「你和他二十多年同胞兄弟,你竟不比我清楚麼?為什麼你一句幫他的話都沒有?」

    「父皇有令,誰也沒有辦法。」他淡淡的道。

    「既如此,你便什麼也不要同我再說。」我恨聲道,「我現在要去肅王府,你不要攔著我。」

    說完,我轉身出了睿王府,我雖明知容植說肅王府已經被查封,可我總是要親眼見了才甘心。即便無馬無車,我仍要一步步地走去肅王府。

    不知跑了多久,仍是沒到,只覺得日頭逐漸熱盛起來。我跑不動,只能緩步地走著。突然聽到後面有「得得」的馬蹄聲,我轉回頭看去,竟然是阿勝駕了一輛馬車,緩緩地停在了我旁邊:「小姐,王爺叫我送你去肅王府。」

    我感激地朝他點點頭,爬上馬車,坐在阿勝的身邊,他揚鞭趨馬,只片刻便到了肅王府門口。曾經門口車水馬龍的肅王府門口,竟然蕭索地一個人都沒有,偶爾有人經過,也是緊貼街道的另一面匆匆而過。門內裡裡外外站了八個士兵,另有兩隊人馬沿著牆根巡邏。

    我從馬車上跳下,直直走到門口,正想進去。最前面的兩個士兵攔住了我,喝道:「你做什麼?」我一時不知如何開口,阿勝跟了上來,在一個士兵耳邊低低說了幾句,那個士兵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大聲說:「不行,皇上下了令,誰都不能進肅王府,就是睿王也不能進。」

    我連忙攔住阿勝,說:「我只瞧一眼便走。」士兵瞧了瞧我,又瞧了瞧阿勝,不吭聲。我站到邊上,朝裡面望去,忽的見到兩個女子,用竹竿抬了一桶水,在裡面步履艱難地走著。我問道:「阿勝,不是被查封了麼?怎麼還有人?」阿勝朝裡面望了一眼,說:「皇上特別恩准肅王妃及一些女眷下人仍是住在肅王府,只是事事皆要親力親為,艱苦的很。」

    我要了搖頭,裡面的兩個女子似乎聽到外面有人聲,將桶放了下來,站直了身體朝我這邊看來。我認得其中一個,竟然是花杏。她似乎也認出了我,雙眼直勾勾地瞧著我,突地從懷裡拿出什麼東西,狠狠朝我扔過來。

    阿勝眼疾手快,拉著我一躲,那東西掉到了地上,滴溜溜地滾了好幾圈,滾到了街中間才停住。我仔細瞧了一眼,竟然是半個窩頭。我心中歎息,一個士兵過去推搡花杏,她仍是恨恨地望著我,半晌才不情不願地蹲下去拿起了竹竿。

    我害怕花杏那滿是怨恨的眼神,情不自禁躲到了一邊,心中卻不明白她為何那樣恨我。阿勝拉了我一下,說:「小姐,咱們回去吧。」

    我點了點頭,跟著他上了馬車,由著他帶我回了睿王府。到了府裡,我朝阿勝福了福致謝,一個人失魂落魄般地回到了蓬山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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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寧和香馨見我一副三魂不見七魄的樣子,圍著我問長問短。我一字不答,只低聲說剛才在花園裡呆了許久。她們見我不願意說,也沒辦法,只好狐疑著走開。我心裡不知怎的,只記得花杏那雙憤恨的雙眼,揮之不去。

    第二天晚上用了飯,我說要靜心練字,便將香寧兩人都攆了出去。我坐在書桌前,只是想著花杏,偶爾又想起了上官妍,不知她現在如何,我又不敢去探望。想著想著,竟然就伏在桌子上睡著了。

    正半夢半醒間,忽然見到花杏瞪著雙眼,拿了一個窩頭使勁朝我砸來。我嚇了一跳,頓時驚醒。

    「花杏為什麼恨我?為什麼要恨我?」我喃喃自語。花杏為什麼要恨我?她原本已經做了夫人,有大把的榮華享受,現在卻被拘禁在府裡,做著雜役。我本應該和她一樣,在裡面吃著窩頭挑著水。而我卻站在門外,來去自由。我憑什麼?我不過是衡儼的下堂婦,花杏為什麼要恨我這個棄婦。

    香寧那天的話,忽然又飄蕩在耳邊:「小姐,我覺得王爺心中還是顧惜你的。四平一向受王爺管教,不該講的話一句也不會講,可那天他怎麼會出言提醒我去找睿王?」

    花杏為什麼要恨我,是因為衡儼麼?我想起衡儼冷淡我前一日,他神色黯然,身形憔悴,陪我去了三鏡湖,他說他只怕燭火身在無邊夜色之中,早晚有燃盡的一日。他又說:「風急雨驟,也不知道能庇護你到何時?」

    我突然站起了身,我終於明白了,是因為衡儼。他知道有人暗中謀害,也知道避無可避之時,我必不會捨他而去,因此索性將我逐出了肅王府,堂而皇之地和我劃清了界限,又叫四平提醒香寧去找容植,因為他知道只有容植願意保我平安,又不會叫我知道事情真相。

    一念相通,事事皆通,花杏恨我,是因為她也想到了這一節。她恨衡儼讓我逃出生天,而她卻不得不被鎖在府裡,還有肅王妃,應當也是留在肅王府。衡儼,一人被拘禁在冬日苦寒夏日酷熱,人煙荒僻的搴西。而我,卻仍在這睿王府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太平日子。

    我哂笑一聲,我有何德,蒙他厚愛至此。自以為被他傷徹心扉,只知道自怨自艾。豈不知受盡煎熬的人是衡儼。他在朝廷上備受壓力,受人栽贓嫁害。只為了搶先一步將我平安送出肅王府,他一日日裝模作樣地冷淡我,在皇后面前抱怨,無非是叫眾人不要生疑罷了,直到那日痛斥我的過錯,親手寫了那封休書。他心中的苦,可有一分少過我?

    我苦笑不迭,若事情因果如此,我怎麼能安心住在這睿王府裡。

    若去搴西,路漫漫其修遠,可總強過如此天涯相望。

    絲籮既托喬木,

    豈能獨生?

    衡儼,你可願等我,我遲些便來。

    叫你知道,我從未曾怨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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