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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070 無法祝福 文 / 墨言不傾城

    070無法祝福

    林晟宇到了酒吧,逕直走了進去,就看到蔣辰風正躺在沙發上,本就俊美的臉此刻竟然有些精緻妖嬈,半瞇著眼睛顯得邪氣十足。

    看到林晟宇還邪邪的給他拋了一個微笑。

    林晟宇不悅,冷聲問道:「你今天又受到什麼刺激了?」

    蔣辰風晃著腦袋,笑容愈發的深刻。搖搖晃晃的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舉在手裡,而後看著林晟宇說道:「你說,生在我們這樣的家族裡,我們的價值是不是只有聯姻一條?」

    蔣家的事情他也聽說了。蔣家是書香世家,但是身為一個豪門世家,沒有家族生意又怎麼可能撐得起這樣一個家族?

    蔣家的生意在書畫界,也涉及了古玩界和玉石界,家中嫡系,不少都是在大學兼職書法教授、文學系教授等等。古玩生意靠得就是一雙眼睛,前段時間蔣家二房帶著一筆錢去緬甸賭石,誰知道扔進去兩個億也只弄到一塊糯種黃翡,偏那時候蔣家的古玩齋又陸續有人拿著字畫瓷器前去叫囂著他們賣了假貨!惹得一批人都紛紛要去退貨!

    兩面夾擊之下,很快蔣家的資金就周轉不過來。

    這很明顯是有人在故意針對蔣家,蔣林兩家人很快就意識到,b市的勢力很快就要進行一番大整改。

    蔣家書香門第,世人眼中那是清貴世家。

    林家軍界泰斗,世人眼中那是世家門閥。

    這兩家人的勢力都是不容小覷的,可是現在卻有人明目張膽的打擊蔣家順帶著也落了林家的面子!

    林老爺子很快就讓林晟宇給蔣家撥去了一億的資金相助,總算是渡過了危機。

    只是,蔣家清貴,政壇上有人在,而其更為龐大的還是蔣家人教出來的學生,遍佈各行各業,人脈只豐富,是所有世家都無法比擬的。但在商業上來說,他還處於弱勢。

    這或許是跟蔣家的遺傳基因有關了。

    蔣家的人,對於生意上的一套似乎都挺遲鈍,當然蔣辰風還得除外。

    只是如今b市緊張,而對手也是選擇了蔣家薄弱的地方進行打擊。如果沒有林家的大力支持,如今蔣家恐怕就已經支持不下去了。

    所以危機解除之後,蔣家所有人都聚在一起開了個會。

    最後蔣家老爺子宣佈:蔣家的薄弱環節需要加固。

    加固的方法有很多,但蔣家的長輩一致認為,聯姻是最好最快的方式!畢竟前面活生生的例子擺在那兒呢。蔣琳嫁給了林海,蔣家危機時,林家毫不手軟的就扔了一億過來支援,可見秦晉之好的關係多麼密切。

    而且,蔣家的長輩還達成了空前的一致!這一次,咱不嫁女兒了,娶個回來!

    誰娶娶誰這是個重大的問題,為此,蔣家眾人又開了一次會議!最終決定,讓蔣家在商業上天賦最好的孩子蔣辰風去娶衛家的女兒衛思語!

    衛家缺勢,蔣家缺錢。取長補短,天作之合。

    於是,蔣家的長輩們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下來了,而蔣辰風的意見,是不被納入考慮的。所以當他獲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是他老爸給他下達通知的時候。

    這些事情,林晟宇都知情。

    此時他慶幸,令他心動的正是長輩們所喜歡的。

    看著醉的東倒西歪的蔣辰風,林晟宇心裡閃過一絲絲愧疚。他這個大外甥的心思他知道,曾經他是圈子裡出了名的浪蕩公子,緋聞不斷,還經常上報,現在卻已經是見不到他的一絲負面新聞了。

    若是沒有同鍾蘿接觸,沒有夢裡的幾番糾纏,沒有大火燒樓後時的同生共死,沒有那一切的種種,他也會為自己大外甥這種轉變而高興,只是現在,他心不由己。

    他曾經無意間聽過他的秘書說過一句話:能相讓的不是愛情。

    他以為自己聽過就忘,誰知道竟是記在了腦子裡,他終於想清楚,他大概是碰到愛情了。面對自己的外甥,他也無法大方的說出相讓然後祝福的話。

    沒有上前勸酒,而是拿起自己面前的酒瓶子開了,也給自己滿了一杯,陪著他一起喝。

    蔣辰風端著杯子伸過來,跟他碰了個杯,「一個人喝有什麼意思?來,我們干了!」林晟宇實在看不下去,奪過了他手裡的杯子,聲音憤怒:「夠了!」

    「呵呵……」

    他雙眼朦朧的望著林晟宇,忽而低聲問道:「小舅舅,我……嗝…我問你…你有沒有…很認真,很用心的去喜歡過一個人?」

    林晟宇的心忽然有力的跳動了一下。

    「我猜你肯定沒有。嗝…你這個人,這個死板,怎麼可能會那樣的喜歡一個人呢?可是…可是我告訴你啊,這裡——」他狠狠的捶了捶自己胸口處,「這裡住進了一個人,看到她笑,我就開心,看到她…受人欺負,我就想幫她欺負回來,看到她不開心,我就想想方設法的逗她開心……」

    他喝下一口酒,繼續說道:「甚至,我會因為喜歡她,而覺得以前的我是那麼的不堪!是她讓我下定決心要改變,可是,家族。呵呵,家族啊……」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拖著蔣辰風出了酒吧,把人往副駕駛上一塞,自己也坐上了駕駛座,發動車子。

    夜色如墨,林晟宇覺得自己有些煩躁,他將車窗打開,夜晚的風還有些涼意,透著窗戶吹了進來,給林晟宇帶來一絲清醒。

    撇過頭,看了眼醉得不省人事的蔣辰風,他低低的歎了聲氣。

    一大早起床,鍾蘿就開始在廚房忙活著。鍾浩一起床,就聞到廚房裡一股濃郁的中藥味,衝著廚房喊道:「姐,你是打算將咱們這屋子改造成煉藥房了?」

    「你堅持一下,馬上就可以了。」

    鍾浩進了廚房,看著在忙的一刻不歇的鍾蘿,便問道:「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嗎?」

    鍾蘿看了一圈,最後說道:「燒火吧。」

    為了熬藥,鍾蘿特意弄了個爐子回來,爐子燒的是干竹子,用於熬製這藥最好不過了。

    鍾浩很後悔,他就不該把這句話問出口!

    因為今天姐弟倆都在,所以鍾蘿就讓夏媽放假了,姐弟倆在廚房足足忙活了一上午才總算大功告成。熬製了一罐子黑乎乎的藥材浸膏。

    鍾浩問道:「你確定這些能夠治好爸爸的癱瘓?」

    「你要不要試試?」

    鍾浩趕緊搖頭!

    在大木桶裡倒滿了水,舀了一勺子浸膏放進水裡,攪勻了,就退出房間,鍾山則由鍾浩抱進了木桶裡面。

    這個藥浴,需要進行整整三個多小時。

    鍾山剛一踏進木桶當中,只是覺得水熱而已。然後十幾分鐘過去之後,他感覺整個人身上的毛孔都舒展開來了,感覺非常舒服。那種整個身體都得到滋養的感覺很令人懷念,他忍不住閉上眼睛沉溺起來。

    只是,還沒有等他舒服的呻吟出聲,陣陣刺痛已經開始由著痛覺神經傳遞進入他的大腦中了,那種疼痛的感覺還在不斷的加劇。刺激著他的神經。

    「啊……」

    在一旁看著的鍾浩面上露出濃濃的擔憂,「姐,爸爸這樣沒問題吧?」

    他衝著鍾蘿問道,鍾蘿心裡也很難受,不忍心爸爸受這樣的痛苦,可是這張藥方已經是她改良過的效果最好,痛苦最小的藥方了。

    像鍾山這樣的癱瘓這麼久,肌肉都已經萎縮的人,想要重新站起來,治療的過程中,是不可能不吃苦頭的。

    只是,「這樣的苦,爸爸必須要承受。如果,他想站起來的話。」

    鍾浩沉默,不再說什麼。

    然而,鍾山的痛苦還在繼續。藥力進入細胞已經開始發揮作用,刺痛而又微微發癢的折磨令鍾山痛不欲生!

    中間鍾浩又給添加了幾次水,一直到三個多小時後,這場藥浴才算得上是圓滿成功。

    雖然走路還是不方便,但就這已經讓他看到了擺脫黑暗的曙光。

    回來看看準備到水的鍾浩忽然大叫了一聲。

    鍾蘿急忙問道:「怎麼了?」

    「姐,這水,這水怎麼——」

    那木桶裡面的水,顯得很是渾濁,隱隱有些發黑,著實把鍾浩嚇了一跳。鍾蘿過來一看,原來是這個,她解釋道:「這是正常現象,這份藥方熬製出來的藥材浸膏就是這樣的。本身熱水蒸汽就能舒張毛孔,而加進去的藥材浸膏具有舒張補氣除濕祛邪的功效。就這效果,我還不太滿意呢。」

    解釋完之後,看著弟弟呆呆愣愣的樣子,不禁說道:「你也不學醫,知道這些幹嘛?正經去學你該學的東西去吧。」

    鍾浩抿抿嘴,反駁:「就算不學,我也要瞭解點常識啊。對了姐,你既然懂這麼多中醫的東西,那你會不會配置毒藥啊?」

    「毒藥?用現代生物化學技術提取出來的某些物質已經是見血封喉,甚至沾之即死,做什麼還要用到中醫配置?」

    鍾浩沉默了一會兒,他不就是好奇了一下嗎?

    看著他家姐姐的手法那麼奇特,就像是那些古代電視劇裡的那些脾氣古怪的神醫似的,這不就發揚了一下求知精神嘛。

    鍾浩如今的心態放的很平,當初那件事剛剛出來的時候,他確實被嚇了一跳。很焦灼,很彷徨。後來,他也知道了,自己就是被拍了點照片而已,並沒有被怎麼樣。

    只是,那個時候他擔心那人估計設局拍了這些照片到底想要幹什麼?威脅?勒索?或者僅僅是想對付他?他難以想像這件事要是被爸爸或者姐姐知道了會怎麼樣?他一直焦灼的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

    終於事情還是叫鍾蘿知道了,他害怕會被親人看低,怕姐姐會說出難聽的話,怕他連一個理解他動他的人都沒有。

    可是,他所有擔心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姐姐沒有責罵沒有看低,只是很擔心,立場很堅定的站在自己這一邊,甚至還費了不少功夫幫自己抹平了這件事。

    當所有的焦慮都放下,頓時覺得漫天的晴空,光彩透亮。親人之間,就是該如此!

    鍾蘿自然也看得出來自己的弟弟有些變了,變得更加開朗陽光起來。十八歲的少年,就該是這樣的狀態!

    鍾山躺在床上,泡了這麼長時間的藥浴,身體還在騰騰的冒著熱氣。鍾蘿已經將針灸針、酒精燈等等東西都準備好了。

    她按了按鍾山腿部的膝關節,問道:「爸爸,感覺怎麼樣?」

    鍾山回道:「藥浴泡的的時候前面感覺就好像要死過去一樣,現在好多了。在這之前,我壓根一點感覺都找不到,這回我已經感覺到肌肉的跳動。」

    「噗……」鍾蘿笑道:「爸爸,你那一定是心理作用吧?」

    鍾山搖搖頭:「我閨女醫術高明,怎麼可能是爸爸的心理作用?我有信心,我一定會站起來的。」

    鍾蘿點點頭:「爸爸,我們一起努力就是了。現在,我要為你施針,你忍著一些啊。」

    「你來吧。」

    鍾蘿走穴很熟練,每一次刺穴都精確無比,力道使用巧妙,慢慢捻動針灸針,這是需要很高的熟練度的,一點點失誤,都無法達到預期的要求。

    人體的穴位很是巧妙,針灸不同的穴位可以治療不同的疾病,同樣使用不同的手法,不同的力度,達到的效果往往也是南轅北轍。

    鍾蘿盡量將自己的力道控制好,使得鍾山的感覺維持在一個特定的範圍,不至於難以承受。

    但是,儘管這樣,鍾山還是痛苦極了。因為忍耐,額頭上佈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而鍾蘿,其實也並不輕鬆。針灸,尤其是這種需要極其細微的力道掌控的捻針,是非常耗費心神的,穴位已經走了大半,同樣的,鍾蘿的臉色也越來越不好了。

    鍾浩在一旁暗暗著急,卻也只能拿著毛巾給鍾蘿擦擦汗,在給鍾山擦擦汗,其餘的什麼忙也幫不上。

    他想問問鍾蘿到底怎麼樣了,還能不能堅持。

    鍾蘿卻對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問。

    鍾浩明白,她這是擔心爸爸知道了會心疼她,從而不接受針灸治療。

    整整兩個小時,鍾蘿都保持著精神的高度集中,終於針灸完畢,鍾蘿笑道:「已經好了爸爸,以後每隔半個月都進行一次,大概半年左右你就能復建康復了。」

    鍾浩上前將鍾山扶著仰躺起來,他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虛弱,可是心情卻很不錯,衝著鍾蘿呵呵笑著點點頭。想想剛剛那難以言喻的痛苦,真是非人能忍受的,這會兒回想起來,他心裡還有些發怵。

    鍾蘿說道:「放心吧爸爸,這是第一次,那種感覺會比較強烈一些,以後就會慢慢減輕了。等到你的神經元細胞活力恢復了以後,再去泡那個藥浴,那可就是享受了。」

    「嗯,你也累狠了,趕緊去歇一歇吧。」

    週一,鍾蘿去醫院上班,忽然接到醫院一樓大廳接待的電話,說是有人找。鍾蘿下樓一看,是一群不認識的,有人拿著錦旗有著扛著匾額,內容都寫著鍾蘿妙手仁心。

    「這是怎麼回事?」

    「是陌夫人交代的,說是您治好了她的病,醫術一流,對得起這面旗幟和匾額。」

    「這——」

    「鍾醫生,您就收下吧。陌夫人說,她的身子自己瞭解,是您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又賜給了她這麼多天的性命,這是她表達敬意和謝意的一點點心意,希望您不要拒絕。」

    醫院大廳呼啦一下議論開了。

    很多跟鍾蘿不太熟悉的護士都聚在一起,小聲的議論著。

    其實,這真的不能怪她們太過八卦,誰讓最近關於鍾蘿的新聞實在是太多了!想要讓人忽視都難。

    商蕁站在鍾蘿背後不遠處,眼底的嫉妒一閃而過,她輕輕一笑,走到鍾蘿的面前,臉上只剩下滿滿的為朋友感到高興的表情。

    「收下吧鍾醫生,這是人家對你的醫術的肯定呢。」

    隨之就有附和的聲音,「是啊是啊,收下吧。你可是我們醫院獲得這樣的錦旗最年輕的醫生了呢。」

    鍾蘿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醫院,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地方。

    這裡有競爭,有團體。她的資歷淺,如果今天收下了,那麼醫院的那些老傢伙,尤其是那些跟院長唱反調的老傢伙們,一定會弄出各種各樣的手段攻擊她的。

    其實,許多人抱怨看病難看病貴,抱怨醫生都是一群黑心人,吸血鬼,許多生了病但不嚴重的壓根就不願意進醫院看病,因為進一次醫院沒有三五百塊根本出不來。

    鍾蘿不排除有些醫生確實是昧著良心做著黑心事,賺著黑心錢,但是但多數醫生還是有醫德的。

    很多人也都知道,醫院也拼業績,按業績拿工資。所以,基本上甭管什麼病都得給你開點藥!不需要吃藥就能好的,得開點吃不吃都沒什麼問題的藥;很便宜的藥就能解決的病,一定得往貴了開!

    但是,並不是所有的醫生都這樣。

    就好像新聞報道上說有幼師虐待小孩,有老師猥褻學生等等,就有激進點的人將所有的老師一桿子打死。但其實,絕大多數的老師還是值得讓人尊敬的,只有極個別的敗類會讓人所不齒。

    蘇蘇滿眼崇拜的看著鍾蘿:「鍾醫生,我聽說了你的很多事跡,你太厲害了,我好崇拜你。這些我覺得你是最有資格的了,就收下吧。」

    鍾蘿一陣無語。

    聽說了自己很多事跡!

    姑娘,你確定那些事跡是你崇拜的理由嗎?

    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本來病人心存感激,給醫生送面錦旗匾額什麼的都是件平常事,只要是排得上號的醫院基本上都有過,但這個送錦旗的人太不平常了!

    所以事情還是驚動了楊院長。

    楊駿跟著楊院長一塊兒下來的,他來到鍾蘿面前,衝著她笑了笑,很是為她開心。

    在鍾蘿旁邊的商蕁本來看到楊駿過來,眼睛一亮,只是看到楊駿眼裡似乎只有鍾蘿,立刻斂去了所有的笑容,垂下眼簾遮擋住眼底的嫉妒之光。

    「阿蘿,恭喜你,你的醫術已經得到了大眾的認可了。」楊駿真誠的恭喜。

    鍾蘿看向楊院長,楊院長點點頭,鍾蘿笑道:「錦旗和匾額我就代表上次共同參與手術的眾人收下了。感謝陌夫人對於我們的醫術的肯定。」

    好消息還不止這一條。

    實驗室那邊,進行基因工程基因改造的博士生碩士生團隊已經合成了一種物質,相信再過不久,素素就可以好起來了。

    這一整天,鍾蘿的心情都好的出奇。

    鍾浩再次回到學校,前幾天那些頹廢焦慮的情緒一掃而空,在眾人面前的形象頓時變得正面陽光起來。

    上完一節語文課,他們的語文老師顧文林將鍾浩叫到了辦公室。

    到了辦公室,顧文林拿出了圍棋,「來,小子,我們下一盤吧,怎麼樣?」

    鍾浩臉色一苦:「老師,還有十分鐘就要上課了。」

    顧文林一腳踹過去:「你這個臭小子,還想騙我?那些課你還用上?」

    鍾浩笑呵呵的開起玩笑:「老師,謙虛是美德。」

    嘴裡說著,不過他還是在顧文林的對面坐下。

    辦公室有老師下課回來,看到這一幕已經是見怪不怪了,頂多就是調笑一句:「顧老,您又在拉著學生陪您下棋了。」

    「這孩子孝順,很有幾分古代學子的味道,合我的胃口。」

    鍾浩面色一囧,已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棋局漸漸形成,兩人各自成局,一步步設局一步步引誘,總想著將對方引入自己的局中,不過,已經半個小時過去了,還是勢均力敵!

    兩人你來我往,殺的酣暢淋漓。最後,棋盤的勝負印證了古代的一句老話:薑還是老的辣!顧老最後以半子的優勢勝過了鍾浩。

    「爽!」

    顧老滿足的喟歎。之後,又像是深有感觸的搖頭感慨:「唉,現在的人啊,都把老祖宗的好東西丟了,棋力這麼好的年輕,可能真的找不到多少了。」

    圍棋,從古流傳至今,也是古代學子必學的課程。大家閨秀們同樣要學,不過在古代,男人學習這些是為了陶冶情操,君子端方,風雅情趣,但女子學子這些,則是為了討好夫君罷了。

    鍾浩並沒有接口,只是安靜的坐在凳子上,笑著。

    顧文林瞥了他一眼,說道:「你這小子,是天生的陰謀家。在古代,可做謀士,可是運籌帷幄的將軍,然而在現代,你的家庭背景注定了你要成為一個商人。以後的商界,將會是你的天下。」

    鍾浩自從受過打擊之後,其謀算的天賦已經漸漸顯露出來。如今他才十八歲,再給他一些時間,他的成長必定是驚人的。

    顧老從棋子裡挑出了一顆黑子,遞給鍾浩:「收著它,這是老師送你的禮物。」

    鍾浩接過那顆黑子。入手的觸感滑膩,溫潤,細細看去,黑色當中隱隱還有暗金色的光彩,這是極品玻璃種的翡翠,價值不菲,且很有收藏價值。

    「您送我這個幹嘛?」

    「你適合它。」

    「……」鍾浩只覺得,這個回答好神棍。不過,他還是聽話的將棋子收好,顧文林滿意的點點頭:「小子,前段時間那烏雞樣的怎麼回事?」

    鍾浩真的不想說。雖然這人是自己老師,是長輩,可是那種事情真的要說嗎?他搖搖頭,「沒什麼,家裡遇到點事情,不過都已經解決了。」

    顧文林不以為意的笑笑,「你以為你能騙過我?你還太嫩了點。不過,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說了,只要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傷痛,時間都是可以撫平的,唯有愛,是時間帶不走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鍾浩很明顯的看到了顧文林眼底異樣的情緒。直覺在第一時間就告訴他,顧老,是個有故事的人。

    「你那是什麼眼神?」

    大概是鍾浩大量的眼神太過明顯了,顧老笑罵道。

    他一面收拾著棋盤,一面陷入回憶,鍾浩只坐著看著。這是顧老的一個怪癖,每次下完棋之後,總是不准別人收拾棋盤,必須自己親自動手,一顆一顆的往裡放。

    鍾浩以前總是看不透顧老這個時候的眼神,可是就好像靈光一閃般的,他忽然就看懂了,顧老似乎是在回憶一個人。

    「唉,已經一千多個日夜過去了。」

    鍾浩豎起耳朵聽著,這是第一次,顧老在這個時候說話。只是說的話,卻讓人有點聽不懂,沒頭沒尾的。

    顧老手裡拿著一顆白子,手頓了頓,「以前,這一盒白子裡面也有一顆珍貴的白子,是用軟玉做的,君子端方,溫潤如玉。那一顆白子,我送給了我的兒子。」

    鍾浩聽出顧老的語氣有些哀傷,他沒有開口沒有詢問,只是安靜的聽著。

    「我的兒子叫顧子安,如果活著的話,大概你比年長了十歲。他也很聰明,很愛下棋,每一次都不會入了我的局,而每次佈局之時總會留下生機,我總說他太過心軟。這不,最後連命都搭了進去。」

    鍾浩這才明白,原來顧老的兒子,已經去世一千多天了。

    至此,他大概也明白顧老那些怪脾氣,偶爾奇怪的舉動,偶爾整個人又瀰漫著濃重的孤獨與哀傷是怎麼回事了。

    他對自己的特殊對待,是因為自己也像他的兒子一樣喜歡下棋吧?

    他伸進衣服的口袋,摸了摸那顆黑子,笑了笑。

    「其實,你與子安還是不一樣的。相比於子安的心軟,你就顯得辣手多了,記住,以後在商場上也要這樣才行。不是讓你把事做絕不給人留後路,而是懂得分清人的本質。哪些人是可以合作的,哪些人是需要留下一線的,哪些人是一擊必中,中之則無還手之力的。」

    「謝謝老師教會。」

    顧老擺擺手:「你回教室上課去吧。」

    鍾浩臉色一頓,老師您確定現在回去還有課上嗎?已經到午飯時間了!

    「對了,那顆黑子你用根繩子穿起來戴上,可以給你帶來好運的。」顧老在鍾浩身後喊道。

    「我知道了。」

    衛家此時的氣氛也不能算得上太好。衛父衛母覺得跟蔣家聯姻,對於自己家的實力提升無疑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衛家是單純的商家豪門,錢多但是沒什麼勢力。在軍政兩界根本就沒有說得上話的人,因此找一個強有力的聯姻勢在必行。

    既然蔣家主動提出這個條件,他們自然欣然接受。

    衛思語知道,這一次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擺脫家族聯姻的命運了。

    以前,她同家裡抗爭過,選擇了自己所愛的人,一起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只是後來,他去世了,因為在她的堅持下,報道了一則某官員貪污受賄,包養情人,他在任期間修建的大橋偷工減料的事情惹來了打擊報復,更因為保護她,在車禍中丟了性命。

    她想念他,瘋狂的想念著。

    還記得那輛卡車不要命的撞過來的時候,她驚恐的瞪大了眼睛看著,忘記了所有的動作。可是他,卻像是激發了身體的所有潛能一樣,猛然撲在她的身上,將她保護起來。

    傻子,你要是不在了,我怎麼還能幸福?

    傻子,我寧願與你一起共死,我心甘情願的。

    她知道,其實爸媽同意這次蔣家提出的聯姻,雖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衛家考慮,但是也是為了她好。

    自從那次車禍之後,她瘋狂的工作,接下了電視台很多檔新聞節目的主持,更是親自出去跑新聞,每一則新聞都尊重事實,不誇大其辭,也不刻意模糊。

    那一段時間,除了新聞,她幾乎不對任何事情任何人感興趣。

    後來,雖然好了很多,但心裡的那扇門還是關了。

    如果不聯姻,她大概會一輩子孤身一人。

    家裡只剩下衛凱城和衛思語二人。衛思語坐在沙發裡,看不出什麼表情。衛凱城想了想,開口說道:「你要是不願意,哥哥替你回絕了就是。」

    他從來都是一個好哥哥,在外人面前冷,但是對於家人,他是掏心掏肺的關心。對於這個唯一的妹子,他更是無與倫比的心疼。

    衛思語淺笑搖搖頭:「不用了哥哥,聯姻嘛,像我們這樣的家庭,一點兒也不少見啊。」

    衛凱城定定的看著她,問道:「你覺得好了?」

    衛思語無所謂一笑:「決定好了,反正我跟他也算比較熟悉,請個還可忍受,這就夠了。」

    反正她的人生所有的愛情已經付給了他,嫁給誰不都一樣嗎?

    「哥,你一定要娶一個自己喜歡的。一定要幸福。」

    天微暖,已經漸漸進入六月,許多花已經開敗,也有許多花才剛剛盛開,馬路兩邊的樹木綠色成蔭,一片生機勃勃。

    素素的藥物總算是合成好了,因為是蛋白質類藥物,不能通過口服給藥。口服經過胃部消化,一點藥效都沒了,只能靜脈注射,直接在血液中發揮作用。

    藥物注射之後,扁老就一直守著素素,幾乎每隔十分鐘就要把一次脈,很是緊張。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左右,還不見素素醒來,扁老有些擔心的問道:「那藥可以的吧?沒有問題吧?」

    鍾蘿說道:「您總得給點時間吧?」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左右,素素才將將醒了過來。

    扁老見素素醒過來,激動的幾乎是語無倫次:「乖孫女,醒來就好,沒事了,沒事了。」

    「爺爺……」扁素素的嗓音聽起來很是沙啞,透著一股虛弱,鍾蘿上前扶好她,說道:「你現在還太虛弱,需要好好補補。」

    又在醫院躺了四五天,扁素素才好了起來。

    她正在扁老辦公室那邊打著下手,鍾蘿過去看看她,並且問道:「你知道在苗疆那邊,你有沒有碰到什麼特別的事情?」

    扁素素搖搖頭,表情很是迷茫,「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啊?啊,對了,在那裡碰到過一個自稱是苗醫的人,他給了我一朵花。」

    「一朵花?」

    「嗯,花不大,只有七瓣花瓣,他還說了一個在苗疆流傳很廣的傳說,後來沒過多久,我就回來了。」

    聽扁素素這麼一說,鍾蘿的好奇心更加厲害了。

    「鍾醫生,原來你在這兒。呼……」商蕁氣喘吁吁的跑過來,看到鍾蘿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樣。

    鍾蘿不解的問道:「怎麼了?找我有什麼事?」

    商蕁猛點頭:「有事有事,大事。您前幾天接手的那個病人,現在非要吵著要回家,我們怎麼勸都勸不住,您過去看看吧。」

    鍾蘿記起來,前幾天醫院來了一位的病人,名叫陳林,病情倒是不複雜,腦子里長了一顆良性腫瘤,後來科室主任就安排給她主治了。

    鍾蘿看過片子,鍾蘿是良性的而且不會再長,就這麼放在腦子裡完全沒問題,一點也不影響他的正常工作生活。

    當時鐘蘿也就建議性的提了一句,吃藥治療。

    結果,陳林二話沒說就吼上了:「不手術?腦子裡都長東西了還能不手術?吃藥就能吃好了?呸!就算能吃好,還不知道要吃多少天呢,也不知道你要給我開什麼金貴的藥,別到時候病還沒好,藥已經沒錢吃了!」

    這樣的病人其實很多見,鍾蘿碰到也不是第一次了。

    腦子里長了東西,不少人都覺得那是不治之症,開刀了還不一定能好,要是不開刀,鐵定是等死。非得給他們腦袋上來一刀,他們才能安心,否則老是疑神疑鬼自己病好沒好,最後沒病也整成重病了,還要怪醫生沒水平。

    鍾蘿聽到病人這樣說,就決定聽從病人的決定:「那就開了好了。」

    只是這病人又不樂意了:「你這醫生怎麼回事?開不開還能這麼隨便的嗎?」

    鍾蘿笑道:「那你先留院觀察好了,我們幾個討論過了再給你答案好不好?」

    「我的主治醫生不是你嗎?還要跟別人討論什麼?」

    鍾蘿很想找根手術線,把那兩片嘴唇給縫起來!

    後來就給他開了點藥,中西藥配合著吃的,目前來看效果很不錯,鍾蘿給他把脈的時候能摸出來,症狀已經好了不少,如果再拍一個片子的話,應該可以看到瘤子變小了。

    這也是為什麼鍾蘿不建議手術的原因。

    人的腦部構造是最複雜最奇特的地方,一個微笑的失誤,都會引起不容忽視的意外!既然這腫瘤是良性的,並且可以人為控制,鍾蘿覺得,最好還是不要手術為好。

    只是,這才安靜了幾天,這陳林又在鬧什麼事?

    商蕁在鍾蘿旁邊一邊走一邊說:「現在他非要吵著回家,說咱們醫院就是在這裡騙他的錢!還說…還說…」

    商蕁的語氣猶豫不決,眼神飄忽不定,鍾蘿皺了皺眉,問道:「還說什麼?」

    她怎麼總感覺商蕁最近有些不太對勁兒?

    以前的商蕁給她的感覺不是這樣的。剛來醫院的時候,商蕁還是一個對待工作認真積極負責的護士,充滿愛心,遇到突發情況,她也能第一個衝上前去,院裡的醫生們都對她的印象挺好的。

    只是現在,有的時候,鍾蘿甚至能感覺到她的眼神都不那麼善意了。

    偶爾,她會發現,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居然跟鍾夢有些相似。

    商蕁繼續說道:「他還說,你——是個草菅人命的醫生,為了錢,完全不顧病人死活。說你壓根就不配當醫生,更別說那面錦旗和匾額上的題字了。」

    鍾蘿深深的看了商蕁一眼,忽然問道:「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啊?」

    「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呵呵。」商蕁掩飾性的笑笑:「沒有啊,我能有什麼事情?沒有。」

    鍾蘿推開病房的門,已經有不少護士在那人面前勸著了。聽到開門的聲音,裡面靜止了片刻,陳林看到他來,眼神瞥了商蕁一眼,忽然說道:「你來正好!這病,我不治了,與其在這裡浪費錢,還不如留著錢回家當個棺材本。」

    剛剛他瞥向商蕁的那一眼鍾蘿並沒有錯過,她暗暗記在了心裡,看向陳林問道:「你確定不繼續治療了?」

    陳林被鍾蘿看得有些心虛,但還是梗著脖子說道:「我確定!老子說不治就不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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