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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2 一直恨著 文 / 風染白

    是呵,他是什麼人,他是那個不論發生什麼都高高在上的秦子陽,哪裡受得了別人的憐憫。

    憐憫?而我是真的憐憫他嗎?此時,此刻,胸口那憋著的一團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那隱隱鈍痛著的感覺都是因為憐憫嗎?

    「對不起,是我打擾了。」

    我垂下臉,頓了一下,轉身大步向屋外走去。

    門剛合上,便聽到砰一聲巨響,還有玻璃砸到地上破碎的聲音。踉蹌的腳步停了稍許,才繼續向前走去。

    恍恍惚惚地下樓梯,手扶著牆,幾次差點摔倒。

    「你剛又被趕出來了?」年輕女護士的聲音有些尖銳地在樓道上響起。

    「嗯,連著幾天了送進去的飯都砸在了地上,剛剛更是不知為啥,衝我發了好一通火,這年頭真是幹啥都不容易啊。」

    「這也難怪,長得那麼帥,又那般有錢,這好端端地就殘廢了,換做誰,估計都受不了不。」

    「我聽說……」

    「……聽說什麼?」

    「聽說他是因為一個女人才搞得這般狼狽。」

    「女人?是哪個政要富商的女兒?還是哪個大牌明星?」

    「不知道,也可是只是傳言而已。」

    「哎,不管了,反正都不關我們的事,你那看護費那麼高,被嚷幾句也就值了,再說,小說中不還經常寫到女看護因為照顧大總裁,一朝飛上枝頭當鳳凰的事嗎,即使一條胳膊廢了,那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跟了也是不愁吃不愁喝一輩子了。」

    「你鬼扯什麼呢……」小胡娘說著說著就紅了臉。

    兩個女的漸漸走遠了,但我的腳步卻不知怎麼突然重了幾百斤,寸步難行。

    我轉過身,向著來路返回,這一次很快,剛剛的百斤都不見了,不只是不見了,彷彿還多了一個滑板,我不用動,它自己就往前衝,身子也是,跟沒有重量似的,可是到了那熟悉的病房前,卻又不似剛剛了。一下子就頓住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後一咬牙,走了進去。

    「我不是說了,滾出去嗎……」他的聲音跟剛剛一樣,野獸一般咆哮著。我知道他現在心裡不舒坦,是啊,他心裡又怎麼可能舒坦的起來,他這樣的人,變成普通人都無法忍受,更別提成了一個殘疾,他又如何能受得了。

    「秦子陽,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也很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不過……」我頓了下,繼續道,「它已經是事實了。」

    「不用你告訴我。」說完他暴怒一般地走向我,低下頭狠狠地看著我,「不用你告訴我,我是個廢物。」

    我全當做沒聽到一般,繞過他,撿起地上的東西,開始一點一點地收拾起來。待把滿地狼藉收拾好後走向窗戶那,呼啦一下,擋得密密實實的窗簾被我拉開。陽光瞬間射了進來,他不知多久已經沒有見陽光了,眼睛竟然法直面這並不太強烈的光線。

    「秦子陽,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也恨你。可我曾是那麼愛你,那麼愛你。你知道嗎?知道嗎?」

    不知怎麼就冒出這麼一句話來,說完我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忙又開始收拾起床鋪來,只是東一下西一下,原本就亂的床鋪此刻更亂了。

    我有些倉皇地站直了身子,開始在屋子裡踱步,可是我不後悔說了這樣的話。

    這個男人,我是恨的,實實在恨的,這恨入了骨,根本剔不出來。

    可是……可是,我怎麼還能提愛,這個男人壓根不配我提這個字。

    「我不恨你。」良久,他道。聲音很低,瘖啞著。

    我猛地抬起頭看向他,他那隻手被繃帶纏得像個粽子,一個又大又腫的粽子。

    他嗤笑了下,滿臉的嘲諷,「如今,確實如你所說,我卻是窩囊,我若是不窩囊,也不會有今天。不過你也夠狠不是嗎?你在秦家倒台,我被所有人看笑話時向我伸出了手,你罵我,譏我,為了讓我站起來,你付出了所有,你對我說,讓我們相濡以沫吧,你知道嗎,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覺得你是不一樣的,你跟其他女人不一樣,那些女人,愛的是我的錢,我的地位,或許也愛我這個人,不過前兩者要遠遠高於最後一個,只有你是實實在在愛我這個人的。只可惜,那個時候我無法接受自己的落魄,我更無法接受的是,我的父親,曾經那般叱吒風雲的人,蹲在監獄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我們秦家上上下下都被人笑話,背地裡說著閒話,這些我不能忍受。」

    「所以,你從很早就開始埋線,很早就搭上了她,你娶她早就開始籌謀並不是從紐約回來之後。你一直在等著這個契機,而我所謂的相濡以沫,只不過是個笑話,天大的笑話。」我冷冷道,雙手還是忍不住地握拳,我本以為,我提到這些事的時候再也不會有如此大的情緒變化,沒想到,那只不過是死死地壓著,壓在心底深處,以為壓著壓著就能過去了,豈知,越壓的死,到了爆發時越是讓人難以忍受。

    「你懂什麼?」他伸出手要跟以前一樣搖我的肩膀,卻在剛剛舉起的一剎那兒,愣住了神。他望著自己的胳膊,那已經廢掉的胳膊,忽然沒了聲。然後突然轉身,背對著我走向窗口,頎長的身影映在地上,拉成一條長長的線,竟顯得那般孤零零的。彷彿這天地之間,只有他一個人,也唯有他一個人。

    我覺得我是恨她的,可是,看到如今他這樣,心裡卻又不好受起來,比起這樣,我更希望他好好的。好好的同時但又痛苦著。

    呵,瞧我多矛盾啊,矛盾的有時連我自己都恨不得咬著舌根看看會不會痛,痛了,疼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第二天又都是好的。可是不行。我走上前,站到他背後,輕輕地摟著他,臉貼靠在他的後背上,我能夠感覺到他渾身一僵。而我又何嘗不是。

    有多久,多久不曾包括這具熟悉的身體,多久沒有聞過這熟悉的氣味,多久不曾感受到這個男人的體溫,那曾是我朝夕相處過的。

    「秦子陽,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叫你的名字嗎?因為只有在叫你名字時我會覺得你只屬於我,你只是我一個人的秦子陽。而不是所謂的秦少,秦總。我本想著讓你愛上我,深深地愛上我後,再狠狠地把你拋棄。」

    「所以,你跟了許莫然。」許莫然這三個字,他在說的時候身體是微微顫抖的,即使他在克制,但我依然能夠察覺的出來,不為別的,他身體的任何一個反應我都再熟悉不過。

    也因為,他是秦子陽,我是蘇念錦。

    「他是個變數,我很感激他,也很……」

    「也很愛他?」

    我一下子把他推開,彷彿他是毒蛇猛獸一般,「是呢,也很愛他。」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回答,也許就如我剛剛所說的,我還恨著他,我一直都恨著他,恨著他不要我們的孩子,恨他讓我愛他入骨髓之後再把我拋棄,恨他讓我習慣了那個圈子那個世界後,再一腳把我踢出來,更恨他改變了我,把我變成了一個連我都不認識的人,這個人經常在夜深人靜時唾棄著自己,暗罵著自己……

    秦子陽轉過身,高高抬起手狠狠地向窗台旁的欄杆砸去。

    我被嚇住了,臉色蒼白成一片。

    「怎麼,你還嫌它廢的不夠,乾脆整個毀了算了。」我扯開嘴,確切地說是故意地扯開嘴,好讓它們維持在一個嘲諷的弧度。

    「與你無關。」

    「是呢,與我無關,我只是看到你這樣心煩。」

    「心煩,你大可以離開。滾——現在、馬上、立刻就給我滾——」

    他開始咆哮了,離那個優雅的他越來越遠。

    最後他走過來,把我往外推,我也不知哪來的蠻力,硬是頂住了男人發狂的力道。許是我也瘋了吧。

    後來,他冷冷地看著我,一動不動地看著我,然後用那只廢掉的胳膊阻攔我,白色的紗布開始有血暈染了出來,像極了那年他帶著我去看梅花的情景,那時天很冷,大片大片的雪不像是落反倒像掉下來似的,彷彿能砸痛人,再加上風大,又帶著一股寒氣,凡是在大街上走路的人都縮成了一個刺蝟,地上的積雪更是厚得把整個人的小腿都沒過些許,可謂寸步難行

    ,可就是這樣的天,秦子陽竟然因為我一句想看梅花,就讓秘書連夜訂了機票,帶著我去看。那時候我從來都不覺得冷,小臉被凍得紅撲撲的也覺得開心極了,我想,若是說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都不為過。

    只是,幸福和痛苦總是相對而言的,曾經有多幸福,如今就有多痛苦。

    最後我還是妥協了。在那紗布上的血越來越多的時候妥協了。

    我轉身,走了出去,當門合上時,餘光瞥了一眼,秦子陽正望著那只胳膊發呆,像是一尊沒有知覺的雕像,愣愣地、呆呆地看著……

    剛轉過身,一個熟悉的身影就映入眼簾。

    「鍾少,好久不見。」

    「我當是誰?原來是蘇小姐。」嘴角微微掀起,一貫地懶散與玩味。

    「呵呵,鍾少是來這裡看熱鬧的嗎?」我的聲音很冷,眼神更是像一把刀一樣地剜著他。

    「這裡有熱鬧可看嗎?」隨即,他拿出煙。看我死死地盯著他手中那包中華,聳了聳肩,「蘇小姐要來一根嗎?」

    ------題外話------

    雖然我很少回復留言,可是你們也許不知,那上面的每句話,每個字我都會翻來覆去看上好些遍。經常看著看著感動得不得了。很多親們的名字我都已然熟悉,是那般親切,其實,在我心底你們我早已熟念如朋友,即使甚少交流。還有謝謝那13位投月票的朋友,讓我異常驚喜。大家這般的支持無疑是我繼續默默寫下去的動力。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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