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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文 / 南湖微風

    穆流蘇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緩緩的退出了寢殿,走到了正殿之中,在昏死過去的皇后身邊蹲下來,拿出隨身攜帶的粉末放進捲成筒狀的紙條中,用火折子點燃,很快空氣中就飄著淡淡的馨香,讓人昏昏欲睡。

    「皇后,醒醒。」

    纖細修長的手不輕不重的拍著皇后的臉,將陷入昏睡之中的皇后驚醒了,眼眸中有幾分疑惑,「你是穆流蘇,你怎麼還在這裡?你不是和北堂修那個混賬顛龍倒鳳去了嗎?」

    「噓——」

    穆流蘇纖纖素手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那迷煙徑直對著皇后吹著,原本還怒氣沖沖的皇后眼神變得呆滯了起來,陷入了催眠之中。

    穆流蘇的心揪得緊緊的,臉上湧現著激動的神情,更多的是緊張,掌心裡都滲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用輕柔得宛若誘哄的語氣說道,「皇后,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是誰。」

    面前那雙空洞的眸子裡有了一絲光亮,喃喃的說道,「穆流蘇。」

    「那你知道太子殿下和媚妃娘娘有私情的事情嗎?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穆流蘇繼續問道,她要先試試這些催眠迷煙的功能,看看是否真的能夠萬無一失,省得被皇后騙了。

    「剛開始的時候是不知道的,後來知道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他們好了很長一段時間了,應該有一個月了。」

    皇后已經陷入了深度的催眠之中,根本就不知道她面前的人是誰,不管是什麼問題,她都老老實實的回答出來。

    穆流蘇緊張的情緒暫時緩解了一些,窮追不捨的問道,「那你知道究竟是誰殺了前太子,又是誰將前太子妃逼上絕路嗎?」

    「直接殺害前太子的人是安凌逸,是他用南疆劇毒投在前太子的膳食裡,那些毒藥就連普通的御醫都看不出來,也不會一下子就將人弄死,而是經過一段時間的積累之後中毒者才會直接昏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提出用這個方法除去前太子的是人本宮的兄長,真正想要除掉太子的人是北堂修,他想要登上皇位,勢必要將前太子那塊絆腳石搬走。逼得前太子妃一頭撞死在太子棺木前的人也是北堂修,他愛上了那個女人,想要將她佔為己有,那女人也是個烈性子的,怎麼能夠容忍這樣屈辱的事情,所以選擇了剛烈的自盡這一條路。」

    咬牙徹齒的聲音裡透著刻骨的恨意,即使是被催眠了,那雙眼睛裡面依舊籠罩著蝕骨的仇恨,恨不得將人殺了,可想而知她對北堂修是有多怨恨。

    「那我知道你收集了很多北堂修謀害前太子還有前太子妃的罪證,那些罪證放在什麼地方了,你快點告訴我。」

    穆流蘇僵直了身子,聲音很輕柔很緩慢,璀璨的目光直勾勾的瞪著皇后,屏住了呼吸,拳頭也捏得緊緊的,緊張得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一定要說出來啊,那些證據對他們來說至關重要,她一定要拿到那些東西。

    「那些東西被本宮藏在了前太子妃的宮殿裡,在翠微亭的地底下。」

    皇后得意的笑了起來,聲音裡面充滿了惡毒,「北堂修就算是將整個天地都翻過來也想不到我會把那些罪證藏在他的眼皮底下,讓他自詡聰明,哈哈哈——」

    穆流蘇激動得眼睛都變紅了,心砰砰的跳著,幾乎要蹦出嗓子眼來。

    沒想到他們派人找了很久的罪證竟然就在翠微亭的地底下,在他們曾經掙扎過的地方。

    怪不得就連北堂修快要將整個京城搜查了一遍還是找不出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怎麼能找得到呢。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穆流蘇興奮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想了想,最終還是冷聲說道,「你先躺下來休息一會,等會我有事情吩咐你去做。」

    她躡手躡腳的走進寢殿裡,寢殿裡的男人還沉浸在火熱的**之中,瘋狂的和身下的女人糾纏著,時不時發出粗重的喘息聲。透過層層疊疊的帳幔,隱約可以看到火熱糾纏的兩道身影,陷入了激情之中,像兇猛的野獸,不管不顧的發洩著自己的**。

    穆流蘇勾起唇冷冷的笑了起來,轉身回到皇后的身邊,用蠱惑般的聲音說道,「你不是心裡恨死了北堂修嗎?那個男人利用你們秦家的權勢登上了至高無上的寶座,實現了他渴望已久的夙願,可是到頭來卻將你這個結髮妻子棄之如敝履,甚至還想要廢掉你的皇后之位,就連你唯一的兒子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這樣的男人還留著做什麼?他不肯讓你母儀天下,不肯讓你的兒子繼承大統,那為什麼你不將他殺了,他死了,就沒有人能夠威脅你們的生命,沒有人能夠威脅太子的地位了。他就在裡面,在你床上和別的女人顛龍倒鳳呢。你拿著這個花瓶進去對著他的腦袋狠狠的砸下去,把他砸暈,一個花瓶砸下去如果他還是清醒的,你再砸,直到將他弄暈為止,發洩你的仇恨,然後用盡最殘酷的手段將他折磨至死,去吧。」

    已經被深度催眠的皇后現在是別人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逕直拿起架子上的大花瓶氣勢洶洶的走進了寢殿中,凶神惡煞的掀開層層紗幔,對著已經被下藥了意識模糊不清的北堂修的腦袋狠狠的砸下去。

    「嘩啦——」

    瓷白的花瓶碎成千萬塊碎片,砸得北堂修鮮血直流,劇烈的疼痛感襲來,他終於清醒了一些,瞪著皇后,眸子中幾乎要殺人的光芒湧了上來,「賤人,朕殺了你!」

    「啊——」

    蝶衣蜷縮著身子驚恐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朝著床內側退去,渾身瑟瑟發抖。

    可是現在的皇后只是一具沒有意識的傀儡,腦海中之後一個聲音,將北堂修砸暈,將北堂修砸暈。

    她眸中熾烈的恨意像是火山爆發的岩漿一般,幾乎可以將人焚燒成為灰燼。

    看到北堂修雙手捂著頭,想要朝著外面呼喊的時候,又是一個花瓶重重的砸下來,毫不客氣,直接將至高無上的皇上給砸暈了過去。

    躲在門後面的穆流蘇眼睛裡有著冰冷嘲諷的笑意,緩緩的走了出來,對著皇后的脖子一個手刀落下去,皇后身子一軟,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再次昏了過去。

    「蝶衣,快點穿上衣服,將面具戴上。」

    穆流蘇沉聲吩咐道,毫不客氣的托起皇后的手臂,將她從寢殿裡弄走,放在她昏迷之前的地方。

    蝶衣很快的從床上爬起來,機械的換上自己的衣服,將平淡無奇的面具戴在臉上,又變成了那個唯唯諾諾的丫鬟。

    「還是要委屈你一些了,我要將你弄暈,不然皇上醒過來沒有辦法解釋。」

    穆流蘇對著蝶衣露出了歉意的表情,輕聲的說道。

    「奴婢知道,只要能夠幫到主子的忙,不管叫奴婢做什麼奴婢都是願意的。」

    蝶衣明亮的眼睛裡有堅定的光芒流過,認真的說道。

    「謝謝。」

    心裡對蝶衣有著深深的內疚,可是這個時候她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嘴唇動了一下,最終只吐出了兩個字來。

    穆流蘇拿起桌子上的一塊鎮紙,對著蝶衣的脖子後面敲了下去,蝶衣兩眼一翻,雙腿一軟,整個人失去了平衡的跌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冷眼瞧著眼前的一切,她捂著微微發麻的虎口,逕直走進了寢殿裡,拿著北堂修的中衣,胡亂的給他穿上。

    那纖細瑩白的手探了一下北堂修的鼻息,呼吸很均勻,應該沒什麼大礙,她冷笑一聲,胡亂的從淨房裡打了一盆水粗魯的將他頭上的血跡擦乾,又從皇后的衣櫃裡找出了一件素色的衣裙,用剪刀撕成條狀,用金瘡藥給他敷上,胡亂的包紮著,一切都忙完之後,她嫌惡的拍了拍手,洗去了滿手的血腥,在床沿邊上坐下。

    心裡有洶湧的恨意咆哮著,其實她恨不得將北堂修直接弄死了,可是這個時候還不行。

    北堂修是一個巨大的誘餌,必須用他引來秦丞相所有的力量一網打盡才行,就讓他再蹦躂兩天吧。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胸口的恨意給嚥下去,穆流蘇隱藏了所有真實的情緒,搖著北堂修的身體,哭得傷心欲絕,「皇上你醒醒啊,不要嚇我,皇上。」

    她一邊搖著一邊痛哭,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北堂修依舊陷入昏迷之中,沒有醒過來,她看了看天色,已經很晚了,北堂德潤去太醫院也已經有了一段時間,生怕他會擔心,穆流蘇乾脆弄了一點糖水給北堂修喝,繼續搖晃著他的身體,「皇上你怎麼了,不快點睜開眼睛啊,不要嚇我。」

    搖了好一會兒,北堂修終於睜開了眼睛,頭還是暈得厲害,劇烈的疼痛感包圍著他,他虛弱的看著哭成淚人的穆流蘇,沙啞著嗓子說道,「你哭什麼啊,朕醒過來了。」

    「你終於醒過來了,嚇死我了。皇后不是昏睡過去了嗎,怎麼忽然醒過來了,那麼大的花瓶砸下來,真是嚇死我了。皇上你頭還疼嗎?」

    北堂修看著眼前梨花帶雨的嬌顏,心底忍不住一陣陣得意,憑著他是九五之尊,手握重權,榮華富貴應有盡有,又有哪個女人會不喜歡他呢?就是穆流蘇,也由之前的抗拒變成了如今的沉淪。

    這個女人是真的愛上自己了,那等到過些時日就將她冊封為貴妃吧。

    腦袋有些發疼的北堂修含情默默的看著穆流蘇,看得穆流蘇心裡毛毛的,這北堂修不會是腦袋被砸壞了吧,有誰被砸得頭破血流之後還笑得這麼開心。

    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皇后娘娘把你砸得頭都破了,你不生氣嗎?」

    穆流蘇的話,讓北堂修臉上的笑容沉了下去,他剛才被穆流蘇梨花帶雨般的絕美容顏奪去了所有的心神,竟然忘記了害他昏迷不醒的罪魁禍首,現在再回想,全身陡的籠罩上了一層冰冷的寒霜,那雙銳利如同鷹隼的眸子裡有嗜血凜冽的寒芒閃過,恨不得將人生吞活剝了。

    「皇后那個賤人,朕會讓她是無葬身之地!」

    那邪魅至極,殘酷至極的聲音宛若在血水中浸泡過一般,殺氣騰騰而來。穆流蘇璀璨的眸子裡浮起了一絲驚恐,害怕的往後面縮去。

    北堂修大手一撈,將她摟在懷裡,轉瞬之間又恢復了深情款款的樣子,「流蘇不要害怕,只要你死心塌地的跟著朕,朕絕對不會這麼對你的。」

    穆流蘇訕笑一聲,極力忍住心底的厭惡不放自己流露出半分,靈巧的從北堂修的懷抱裡掙脫出來,「皇上,你受傷了,還是讓御醫來給你包紮傷口吧。我包紮得不好,而且皇后的衣櫃裡也只找得到金瘡藥,只是簡單的把皇上的傷口處理了一下。為了皇上的龍體考慮,還是讓御醫過來看看比較好。」

    嬌媚的女人妍麗的容顏上浮起了一絲羞赧,「因為怕這些事情被別人知道,流蘇沒敢讓人進來阻止皇后的暴行,還請皇上不要責怪我。」

    她咬了咬牙,璀璨明亮的眸子裡有幾分害怕,怯生生的說道,「皇后被我打暈了,弄到外面去了。」

    北堂修看著她害怕事情敗露的神色,眸中閃過一絲猶疑,「你那丫頭不是看著皇后嗎?怎麼就能夠讓皇后對朕痛下殺手呢?」

    若不是他明確看清楚了和他歡愛的那張臉就是眼前的女人,他甚至都懷疑穆流蘇的動機了。

    「怪只怪皇后太過狡猾了,她竟然是裝暈的,趁著皇上和······情難自禁渾然忘我的時候,拿著鎮紙砸暈了流蘇的丫鬟,拿著花瓶衝進來砸暈了皇上。皇上,流蘇的丫鬟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你不要追究她的錯誤了好嗎?流蘇求求你了。」

    穆流蘇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明亮如水的眸子裡有煙霧繚繞著,要哭不哭的模樣看起來分外的惹人憐愛。

    「既然這樣,朕就不追究她的過錯了,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北堂修想了很久,終於抵擋不住眼前女人楚楚可憐的淚眼,冷聲說道。

    「流蘇謝過皇上。」

    穆流蘇臉上綻放開了一個燦爛如花的笑容,像快樂的小鳥。

    「誰讓你是朕喜歡的女人呢,等過段日子,朕想辦法讓你進宮,到時候你就可以隨時陪在朕的身邊,再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偷偷摸摸了。」

    北堂修灼灼的視線看著她,想著之前那種快樂到巔峰的美好感覺,曖昧至極的笑了,「流蘇,你的味道真的很好。」

    那種感覺是他在後宮那麼多的妃嬪之中都沒有體驗過的,極致**,讓人欲仙欲死。

    穆流蘇胃裡翻湧著,有想吐的感覺湧上來,臉上卻露出了嬌羞的表情,「皇上不要再說了,怪羞人的。」

    那嬌羞的模樣又是一番嫵媚的風情,看得北堂修小腹又竄起了一陣陣的火熱,若不是頭疼得厲害,他真想將剛才的事情再來一次。

    「都是朕的女人了,還有什麼好害羞的,以後來日方長。」

    穆流蘇仍舊維持著羞澀的樣子,好一會兒才說道,「皇上,時間很晚了,王爺等流蘇估計應該著急了,我先回去了好嗎?我不想讓別人有閒言碎語傳出來,現在還不是時候。而且皇上的傷口也要讓御醫認認真真的檢查一遍,還有皇后的事情也要皇上來處理,流蘇先帶著丫鬟離開好嗎?」

    雖然身體還渴望將剛才的事情再來一遍,可是北堂修也知道,依著他目前的身體能力也不行了,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也好,不過日後朕要宣你進宮,你一定要隨傳隨到,不要讓朕等得太久。」

    「是,流蘇知道了。」

    穆流蘇恭順的應道,像溫順的小綿羊。

    「還有,管住那個丫鬟的嘴,她要是敢將我們的事情洩露出去,殺無赦!」

    北堂修臉上陰狠的表情宛若要吃人一般,冷聲說道。

    「一定不會洩露出去的,那流蘇告退了,皇上你注意身體。」

    雖然心裡恨不得將這個**熏心的老**給殺了,穆流蘇表面上還是柔柔弱弱的,不忘關心幾句。

    「朕一定會的,你今日也受到驚嚇了吧?朕會讓這個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你出一口惡氣的,你放心吧。」

    北堂修一邊穿衣服,一邊安撫她道。

    穆流蘇淺笑著點點頭,走到外面拍了拍蝶衣的臉,讓她驚醒了過來,神色嚴肅的說了一聲走了,就扶著腳步有些虛浮的蝶衣走了出去。

    北堂修在殿門打開的一刻也來到了正殿之中,頭上還圍著一層紗布,陰霾陣陣的臉上帶著森森的殺氣,恨聲朝著外面吼道,「禁衛軍何在?」

    穆流蘇和蝶衣踏出殿門的時候,好幾個帶刀侍衛握著明晃晃的長劍飛快的闖了進來,單膝跪在地上中氣十足的說道,「卑職在。」

    「將皇后打入冷宮,即日起奪去皇后之位,貶為最低等的宮人。」

    森冷至極的聲音在坤寧宮內蕩漾開來,就像平靜的湖面忽然掀起了驚濤巨浪,炸得人有一瞬間的眩暈。

    穆流蘇的腳步頓了頓,面無表情的走了出去,在侍女們或擔憂或害怕的視線裡,高傲的沿著寧壽宮的路走去。

    她來到寧壽宮的時候,北堂德潤早已經在門口憂心如焚的等了很久了,看到她過來,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希望,眸子裡湧起了耀眼的光芒,健步如飛的衝上去握住她的手,「怎麼那麼久才過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情呢。」

    「我沒事,我們先回家去吧。」

    穆流蘇朝著心愛的男人露出一個溫暖的淺笑,握住那只溫暖修長的手,戀戀不捨,怎麼都不願意放開。

    出了皇宮,坐在馬車上的時候,北堂德潤眼睛裡的擔憂還是揮之不去,緊張兮兮的看著她,聲音發緊,「流蘇,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是讓你在寧壽宮裡等著我嗎?是不是北堂修又想著欺負你了。」

    「他是有那個心思,但是沒有得逞。他讓侍衛將我攔住了,不讓我去寧壽宮,用誣陷皇后的罪名押著我到了坤寧宮去,想要發洩。後來我讓蝶衣和他在一起了。」

    穆流蘇平靜的說道,卻自嘲的勾起了唇角,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心寒。原來她也是那麼自私,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就讓別人擋在自己的面前。

    她捂著自己的臉,只覺得冷意像潮水蔓延上來,將她淹沒了,窒息的感覺包圍著她,讓她差點喘不過氣來。那瑩潤白皙的手,不知道何時變得那麼骯髒,整個人變得如此可怕,一點都不像是原來的她了。

    「你怎麼了?不開心嗎?」

    北堂德潤被她低沉頹廢的模樣嚇到,憂慮的看著妻子痛苦的模樣,不敢惹怒了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以為自己能夠不去主宰控制別人的命運,可是我還是親手將蝶衣推到了北堂修的床上,讓她和那樣的惡魔上床了。我真的很自私很虛偽,明明答應了不為難她的,最後還是食言了,我應該遭到報應的,我毀掉了一個少女青春燦爛的人生。」

    穆流蘇全身的力氣宛若都被抽走了,她靠在馬車的車壁上,眼睛裡有說不出的痛恨和鄙夷,眼角的淚水無聲的流了下來。

    她的雙手已經髒了,對付呂慧心的時候,設計皇后,甚至是想要殺掉北堂雅寧和秦如風的時候,她都沒有這樣的感覺過,可是在面對著蝶衣的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是殘忍的儈子手。

    「別哭了,那是她的命運。她走進百花閣,她身後的家族就享受著數不清的榮華富貴,只要有玄月國存在的一天,他們的尊貴就永遠存在。那是她的選擇,也是她的命運。不管是怎樣的事情都要付出代價,你不用覺得內疚。」

    北堂德潤摟著妻子的肩膀,溫柔的將她眼角的淚水擦去。

    話雖然如此,她心裡總是有著一根刺存在,紮在她心底深處,就算刻意的去忽略,還是可以感受到那種隱隱的疼,時時刻刻提醒著她的罪惡。

    「我知道了,既然我已經毀了她一次,我也要救她一次。她身上的劇毒不管花費多少代價,我也要將她的命救回來,給她想要的生活。」

    穆流蘇的聲音有些顫抖,卻有鏗鏘有力。

    毀掉她的貞潔,那就還她一條生命,還她一個寧靜的生活。

    「你能想開就好了,不要再去糾結那件事情了,這個世界上永遠都不可能有公平的事情,只有強者才可以主宰別人的命運。如果想要避免更多的人受到傷害,你只有站在最高的地方,站在權力的巔峰,才能實現這一切。」

    北堂德潤堅定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裡,也傳進了她的心裡,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靠在夫君溫暖寬廣的懷裡,沙啞著聲音說道,「快點回去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好。」

    男人溫柔的撫摸著她的後背,輕聲應道。

    寂靜的夜裡,馬蹄噠噠的聲音分外清晰,穿梭而過。

    到了敬親王府,穆流蘇讓薔薇將蝶衣帶下去洗漱,又讓人熬了滋補的湯給她補身體,才和北堂德潤走進了聽雪苑的臥房中。

    「什麼事情那麼重要,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北堂德潤眸子裡有款款的深情劃過,輕聲的問道。

    穆流蘇喝了一口茶,將胸腔裡面那些複雜的情感嚥下去,才認真的盯著丈夫丰神俊朗的臉,緩緩的,清晰的說道,「我知道皇后將北堂修謀害你爹娘的罪證藏在哪裡了。」

    俊美如玉的男子臉上有難以自持的激動,眸子裡有複雜的光芒湧動著,顫聲說道,「在哪裡?」

    那收緊的拳頭洩露了他內心洶湧澎湃的恨意,顫抖的聲音都變得乾澀了起來。

    「在翠微亭裡,當時我和沁雨被殺手攻擊的地方。那些罪證就藏在我們的腳下,誰能想得到呢。皇后倒是真的聰明,竟然連皇上都騙過了。」

    穆流蘇冷笑一聲,平靜的說道。

    北堂德潤捂著眉心的位置,似乎在極力的隱忍著內心的痛苦,也忍住血液中叫囂的激動,「你是怎麼知道的,可信嗎?」

    「我對皇后催眠了,從她的嘴裡套出來的,應該不會有假。就是那些證據藏在宮裡的禁地,所以北堂修在外面找了那麼久才都沒有找到啊,我覺得應該是真的。」

    穆流蘇抬眸看著自己的丈夫,認真的說道。

    「我會將那些罪證都弄出來,我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北堂修究竟是怎麼不擇手段的除去待他如親兄弟的兄長而登上皇位的,我要讓他身敗名裂。」

    北堂德潤眸子通紅一片,幾乎可以滴出血來,凜冽寒冷的聲音像是在冰水中泡過一般,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等到時機合適的時候再去弄出來好嗎?自從上次我和沁雨在那裡差點出事之後,北堂修加了重兵把守著,想要不驚動侍衛拿到罪證簡直難如登天。」

    穆流蘇顫聲說道,她不想讓北堂德潤在這麼危險的時候去拿那些罪證,她害怕他會有任何的閃失。

    「那些證據要是落到別人的手中,我娘的名聲就完了,我不能讓她在絕望的選擇自盡之後還要留下一世罵名,流蘇你知道那樣的感覺嗎?那不是別人,是給了我生命的娘親。」

    北堂德潤的脊背挺得直直的,身體有些僵硬,沙啞的聲音充滿了痛苦和淒涼。

    穆流蘇一時語塞,站在他的立場上,她沒有辦法去責備,只是她的心裡很害怕,害怕在這麼關鍵的節骨眼上北堂德潤會出什麼事情。

    她喉嚨像是哽了一塊魚刺一樣,刺得她生疼,忍下幾乎要將她淹沒的害怕,她緩緩的說道,「那你要小心點,不要讓北堂修抓到了,否則我們將會被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流蘇你別害怕,我絕對不會讓自己有事的,我一定會陪著你直到永遠。」

    北堂德潤讀懂了她的擔心,長長的歎息一聲,聲音很輕卻又很堅定。

    「還有今天晚上的時候我用催眠術指使皇后砸破了北堂修的頭,他盛怒之下將皇后弄到冷宮裡去了,估計明天在早朝之上就會有廢太子的消息傳來。秦丞相他們也蠢蠢欲動了,我們要做好完全的準備。北堂熙沉不會阻擋我們,可是北堂靜軒一定會有所動作,你一定要小心,不能讓他們鑽了空子。」

    穆流蘇眼睛有些發直,一點點的提醒道。

    「這些事情我已經有所準備了,你設計出來的那些兵器士兵們也會使用了。還有爹也已經秘密的從北境調了不少兵馬回來,足夠和秦丞相的人抗衡了,現在只要等著秦丞相有動作,我們就能夠以保護皇上的名號將他除去。」

    北堂德潤眼睛裡有躍躍欲試的光芒湧動著,情緒很是激動。

    「你先休息,我去處理一些事情,晚點過來陪著你。」

    他疼惜的摟著穆流蘇的肩膀在床沿邊上坐下來,極盡溫柔寵溺的說道。

    「你也早點休息,不要累壞了。」

    北堂德潤點點頭,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落下一個吻,貪戀的看著她美好的容顏,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潤你等等。」

    穆流蘇陡的從床上坐起來,急切的喊了一聲。

    「怎麼了?還有別的事情嗎?」

    「翠微亭的湖裡都是食人魚,稍微不慎就能將人啃得只剩下骨頭,你如果要去,一定要小心些。」

    她腦海中不由得想起當時木橋斷裂之時湖裡面的森森白骨,頭皮還是陣陣發麻。

    「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自己受傷的,你要相信我,我很快就會回來,你等著我。」

    北堂德潤輕笑了一下,重新走回到床邊,將身體冰涼的她抱在懷裡,柔柔的說道,「你不要害怕,我能夠照顧好自己,真的。」

    「那你去吧,萬事小心。」

    穆流蘇悶悶的說道,明明知道那些證據對他來說是那麼的重要,可是她心裡卻還是很擔心,鼻子發酸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我走了,你先睡吧。」

    北堂德潤輕笑一聲,箭步流星的推開門走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穆流蘇仰頭望著帳幔頂部,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血管裡面的血好像凍僵了,冷得她的身體瑟瑟發抖。

    她真的好害怕北堂德潤會出事,可是卻又阻止不了。一顆心就像是被放在油鍋裡煎熬一樣,難受得讓她想哭。

    她索性坐起來,抱著膝蓋等待著北堂德潤回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她的雙腿都麻木了,聽雪苑的門才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北堂德潤修長挺拔的身姿在燭光下是那麼完美。明亮的眼睛灼灼的看著她,帶著溫柔繾綣的笑容。

    穆流蘇的眼淚嘩的一下就湧了出來,顧不得穿鞋子,顧不得麻木的雙腿,飛快的從床上跑下來,抱住了他的脖子,哽咽著說道,「你終於回來了,擔心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情呢。」

    那顆被煎熬的心像荒蕪的沙漠碰到了綠洲,再次復活了過來,讓她淚流滿面。

    「別哭了,我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

    北堂德潤摟著妻子孱弱的身軀,用最溫柔的聲音誘哄著,抱著她坐在床沿邊上,「流蘇,我沒事,當年那些罪證我也已經拿到了,我真的很開心。爹娘當年冤死的真相終於可以大白天下了,北堂修血債一定要血還。」

    「沒事就好,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怎麼就敢那麼大膽,單槍匹馬的闖到皇宮裡去,萬一不小心驚動了守衛,北堂修一定會將你碎屍萬段的。」

    穆流蘇眼睛哭得通紅,對那些事情還有著後怕,委屈極了。

    「我知道你對我很擔心,可是這些證據事關到爹娘冤死,我必須要拿到手,萬一落到北堂修或者是秦青江的手裡,要麼我娘的名聲掃地,要麼所有的證據都會被銷毀,我不能將我爹慘死的真相大白於天下,我一定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現在已經沒事了,我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呢。」

    北堂德潤用最溫柔的聲音哄著妻子,一股幸福的滋味在心底蔓延著。

    「流蘇,讓你為我擔心受怕了,真的很抱歉。累壞了吧,你先睡一覺,有什麼事情等到天亮以後再說。」

    「你身上真的一點傷都沒有嗎?你要是受了傷可不能騙我。」

    她到底還是對他不放心,眸中充滿了憂慮。

    「真的一點傷都沒有,落花軒有一條密道直接通向以前爹住的宮殿,我並沒有從宮門進去,所以沒有驚動任何侍衛,也沒有受傷,你放心吧。」

    北堂德潤不厭其煩的解釋道,「好了,真的沒有出事,你放心睡一覺吧。」

    也不是沒有遇到任何驚險,但是那些事情還是不要讓她知道,告訴她也只是讓她白擔心而已。

    「嗯,你也睡一覺,明天還要上早朝呢。」

    穆流蘇摟著北堂德潤精瘦有力的腰,將臉埋在他寬廣的胸膛裡面,輕輕的蹭了蹭。

    那粘人的小動作讓男人的嘴角咧開了大大的笑容,抱著她躺下,很快就聽見均勻的呼吸聲傳了過來,他心裡柔軟成一片,也逼著眼睛睡了過去。

    穆流蘇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身邊的男人早就不在了,她下意識的摸著床單,那裡冰冷一片,顯示著他早已經離開了。

    她纖長濃密的睫毛眨了眨,心裡空蕩蕩的,湧起了一陣陣失落。然而很快她就將那些失落的情緒給斂去,盡量讓自己開心起來,換好了衣服,梳好了長髮,精神抖擻的迎接著新的一天到來。

    她打開臥房門的時候,若蘭早已經端著熱水在門口等著了,看到她的時候臉上扯出了一個笑容,柔柔的說道,「小姐先洗把臉吧。」

    「嗯。」

    穆流蘇應了一聲,自己擰著濕熱的帕子擦拭著臉。

    「小姐,昨夜將軍讓管家來傳話,他今天就要啟程去北境了,你要不要去和將軍告別?」

    若蘭的話讓穆流蘇的手頓了一下,臉上的神情變得異常嚴肅,「什麼時候啟程?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昨夜那麼晚了,管家怕影響小姐和王爺休息所以就沒說。」

    熟知穆流蘇脾氣的若蘭身子忍不住抖了抖,頭皮有些發麻了起來,她知道自家小姐肯定生氣了,心裡不由得把王府管家罵了一遍。

    將軍那麼疼愛小姐,小姐對將軍也十分敬愛,現在竟然才得到消息,小姐心裡的怒氣可想而知。

    「將軍應該是吃過午飯之後才會啟程,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若蘭急忙安撫道,「我這就讓人去準備馬車,立刻往將軍府裡面趕,現在,立刻,馬上。」

    爹就要啟程去北境了,她竟然直到現在才得到消息,要是錯過了和爹爹告別讓她情何以堪?

    她想著,連早飯都來不及吃,撒開腿飛快的跑了起來,朝著門口跑去,心裡暗暗祈禱著爹一定不要離開那麼快,一定要等她回去。

    她以最快的速度跑著,風兒從她的耳旁呼嘯而過,差點和剛下早朝的北堂德潤撞在了一起,身子失去平衡,跌跌撞撞的往地上摔去。

    「流蘇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那麼著急?」

    北堂德潤及時扶住了她,臉上帶著濃濃的擔憂,急切的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這麼著急?」

    「我爹今天要啟程去北境了,我要回去送他。」

    穆流蘇急切的說道,急得直跺腳,她不想讓爹爹在離開之前眼睛裡充滿了失望,她不能。

    「我陪你一起去。」

    北堂德潤當機立斷的抓著她的手上了馬車,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將軍府趕。

    誰知道穆煜雄已經離開了將軍府有半個時辰了,她滿腔的希望被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失望至極。

    「我們出城去,或許還能追得上爹爹。」

    北堂德潤再次拉著她騎上馬車,馬不停蹄的朝著城門的方向趕著。

    「爹,你一定不要離開那麼早,你一定要等著我。」

    被風兒吹得幾乎睜不開眼睛的穆流蘇憂心如焚,雙手放在胸前,默默的祈禱著,她要見到爹爹,不想就那麼讓他走了。

    「別著急,一定能夠趕得上的,爹的大軍肯定沒有走多遠。」

    北堂德潤看到她已經通紅的眼睛,修長的手臂將她摟在懷裡,篤定的說道。

    「嗯。」

    穆流蘇也說不清楚心底到底是什麼感受,難受得有些想哭。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出了城門。

    穆流蘇掀開車簾,目光直直的看著前方,在看到玄月熟悉的旗幟時,那焦灼的心終於緩了下來,因為激動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爹的大軍還沒有走遠,還在那,我們快點過去吧。」

    「嗯。」

    北堂德潤輕輕的應道,飛快的拉住了韁繩,握著她的手將她從馬車上帶下來,而後翻身上馬棄車而去。馬兒風馳電掣般的狂奔,吹得她的頭髮凌亂飛舞,那細小的塵埃落在她的眼睛裡,讓她想要流淚。

    可是他們顧不得這麼多,逕直沿著最近的道路追著前面的大軍,終於追到了隊伍的最前面,攔住了穆煜雄即將前進的步伐。

    「爹。」

    穆流蘇翻身下馬,喘著粗氣向著父親跑去,一張小臉漲得通紅,眼睛裡卻浮現出了如釋重負般的笑容。

    「流蘇,你怎麼來了?」

    穆煜雄看到女兒竟然出現在這個地方,眼睛裡有著震驚,失聲問道。

    他在家裡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女兒回來向他告別,還以為她有重要的事情耽誤了,所以也就沒有等她,沒想到她竟然在自己出發的時候不顧一切的跑來了。

    北堂德潤牽著馬,站在穆流蘇身後不遠處,溫潤如玉的目光對著穆煜雄露出了淺笑,低低的喚了一聲,「爹,我和流蘇剛才知道爹今天要出征北境,所以帶著流蘇馬不停蹄的趕來向爹爹道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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