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文 / 南湖微風
她掙扎了很久,嘴唇微微動了一下,猶豫的說道,「我······」
她真不想去皇宮,那座皇宮就像鬼城一樣,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讓她有種想要落荒而逃的衝動,可是拒絕的話她也說不出來,她不想看到北堂德潤失望傷心的雙眼。一時之間她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她不想讓北堂德潤難過,又不想讓自己再次進入那讓她恐懼得想崩潰的皇宮。
北堂德潤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黯然,丰神俊朗的臉上依舊浮著淺淺淡淡的笑容,那麼包容,那麼寵愛,他摸了摸穆流蘇的頭,輕聲的說道,「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不會勉強你的,你就在家好好的休息吧。這兩天嚇壞了,哪裡都不要去,就在家裡。爹也在家保護著你,你應該有安全感一些。」
他最不能看到的就是流蘇這個樣子,那惶然無措的表情,那怯生生的不安,深深的絞動著他的心,他忍不住想要用全部的柔情去呵護她,去珍惜她,將她捧在掌心裡,愛護一生,再也不要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那你乖乖的待在家裡,我進宮去看望皇奶奶,很快就會回來了。」
北堂德潤摸了摸她的頭,笑得溫和儒雅,輕聲的說道。
他推著輪椅自己走出去了,院子裡大批的侍衛守著門口,層層把關,戒備森嚴。
穆流蘇看著北堂德潤落寞的推著輪椅的背影,心一痛,飛快的出聲道,「潤,你等等。」
她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北堂德潤的面前,心裡已經做出了決定,「我想陪著你進宮。」
她的聲音很輕,還有著幾分顫抖,卻是毫不猶豫的握住了北堂德潤的手,眸光落在他的身上,有著說不出的勇敢。
她想明白了,逃避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她還是要勇敢的去面對,才能走出陰影。同時她也想清楚了,在學習醫術的同時,還是要把武功學會,只有掌握了武功,她才能有反抗的能力,那些毒粉運用的條件有限,還是武功最靠譜。
「你真的要跟著我進宮嗎?」
北堂德潤的臉上流露出了強烈的驚喜,不可置信的問道。
「你說過不管走到哪裡都要把我帶在身邊的,你忘記了嗎?」
穆流蘇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輕聲的說道。她不能因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像她不能因為吃飯被噎住了一次以後就再也不吃飯了一樣。
「那好,我們一起進宮去。」
北堂德潤笑得很燦爛,像三月和煦的陽光,溫暖了世間的一切,也驅走了穆流蘇內心的寒冷。
兩人在侍衛和丫鬟的簇擁下,坐著馬車來到了皇宮,直奔寧壽宮去。
兩天之前密密麻麻的守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撤去,那種緊張壓抑的氣氛沒有了,寧壽宮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走進了正殿中,就看到太后斜靠在貴妃榻上瞇著眼睛,幾個宮女小心的為她扇風。
她讓侍衛扶著北堂德潤在軟榻的另一邊坐下,自己則跪坐在貴妃榻的面前,柔聲說道,「皇奶奶。」
那帶著心疼和思念的呼喚,讓原本打盹的太后猛的睜開了眼睛,看著穆流蘇熟悉的小臉,歡喜的坐了起來,那長滿皺紋的手捧著穆流蘇光潔的小臉,激動的說道,「流蘇,你終於來了來看皇奶奶了,你這丫頭,都已經半個多月了,你和潤兒怎麼都不來看望皇奶奶,想得皇奶奶都病了。」
穆流蘇淺淺的笑了起來,柔聲說道,「這不是來看皇奶奶了麼,你看王爺也過來了。流蘇和王爺每天都在想著皇奶奶呢。」
「呵呵,是啊,那以後可一定要多進宮來看望皇奶奶啊,皇奶奶年紀大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就是想讓你和潤兒陪著哀家這個老太婆說說話。」
太后頭髮已經有些花白了,瘦了好多,精神也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說了幾句話又喘了起來,臉色漲得通紅。
穆流蘇急忙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背後,幫她順氣,看著她好不容易平息下來,才輕聲的說道,「皇奶奶,你可要好好的保重身體啊。」
她頓了頓,揚起了溫柔的笑臉,對著站在太后身邊為她扇風的踏雪輕聲的說道,「踏雪姐姐,能不能去給皇奶奶煮一些蜂蜜雪梨,這樣對止咳有幫助。」
踏雪看了太后一眼,發現太后沒有說話的樣子,低下頭去輕輕的應了一聲,「是。」
說著退了出去,走到殿門口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了穆流蘇一眼,她還是言笑晏晏沒心沒肺的樣子,稍微放心了一些,咬著牙走遠了。
「秋菊姐姐,這花都枯萎了,你帶著這兩個姐姐到花園裡去採一些花骨朵回來吧,要快開的那種,這樣明天早上的時候滿屋子都是花香,空氣也比較好,對皇奶奶的病情有幫助。」
穆流蘇笑著接過秋菊手中的扇子,替太后扇風,柔柔的說道。
「這丫頭古靈精怪的主意就是多,你們快去採些花骨朵來吧,不然這促狹的丫頭非得把哀家的寧壽宮掀翻了不可。」
太后笑呵呵的說道,屋內伺候的三個丫鬟都出去了,只剩下太后最為信任的浣紗在身邊。
穆流蘇給太后使了一個臉色,太后笑著說道,「浣紗啊,你到殿門口看著點,別讓值夜的那些宮女們偷懶了。」
「是,太后。」
挽紗面色平靜的應道,飛快的退了出去,整個殿內就只剩下北堂德潤,穆流蘇,太后還有幾個流蘇帶來的丫鬟了。
「你們都守在殿門口,不讓任何人靠近,明白嗎?」
穆流蘇臉色變得異常嚴肅,沉聲吩咐道。
那幾個丫鬟面色一沉,飛快的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守住了寢殿的門。
穆流蘇這才扶著太后走進寢殿中,讓丫鬟扶著北堂德潤進去,然後關上了門,只剩下他們三人了。
「流蘇,你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這麼神秘兮兮的做什麼?」
太后看著穆流蘇欲言又止的樣子,奇怪的問道。
她今天就覺得這兩個孩子不太對勁,看著她的眼神又複雜,想要說什麼又不敢說的樣子,似乎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穆流蘇正斟酌著想要說些什麼,北堂德潤握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平息的眼神,輕聲的開口說道,「皇奶奶,你的飲食都是誰伺候的啊?」
「所有的吃食都是踏雪準備的,她的心思細膩,做事小心,哀家最放心了。」
太后老實的答道,眼睛裡已經浮起了幾分猶疑,「潤兒,難道你覺得踏雪不可信嗎?」
在宮斗裡沉浮了幾十年,最後還能立於不敗之地,太后自然也是成精了,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嗅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心裡也有一股冷意浮上來,「難道踏雪做了什麼對不起哀家的事情來了?」
北堂德潤知道太后已經起了疑心,琥珀色的眸子裡浮現出了認真的光芒,「皇奶奶,您這次病倒昏迷不醒並不是感染了風寒,而是中毒了。」
今日進宮來原本就打算將這件事情說出來的,既然太后已經種下了懷疑的種子,他也沒有必要拐彎抹角,將流蘇探查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中毒?」
太后的眼神幽暗不定,隨即冷冷的笑了起來,怪不得,她說她身子骨一向硬朗,那麼多年都沒有生過病,怎麼忽然一場風寒來得那麼迅猛,很容易就將她擊垮了,竟然還昏迷不醒那麼久,原來是中毒了。
「是啊,皇奶奶,你是中毒了,那些毒並不是很厲害的毒,只會讓人昏迷不醒,並不會危及人的生命,前兩天我來看過你,是我餵你吃下了解毒丸,你才轉醒的。」
穆流蘇認真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在說謊話,讓太后不由得不相信。
「踏雪也說你前兩日進宮來過,不過後來怎麼就走了,哀家還覺得奇怪呢,前兩日哀家醒過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你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隱隱的,太后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她眼底浮起幾分寒霜,幽暗不定的寒芒,波濤詭譎,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
「沒什麼大事,那時候就是皇上派兵將寧壽宮重重包圍,皇后親自坐鎮,不讓任何人進入寧壽宮來。那些毒只是最簡單的毒,御醫們卻忙活了好幾天都沒有讓皇奶奶醒過來,您不覺得這件事情透著蹊蹺嗎?」
穆流蘇平靜的說道,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握得緊緊的,尖利的指甲摳著掌心,很疼,卻抵不上她心底的恨意。
「你是想說踏雪在哀家的膳食裡下毒藥了。」
太后平靜的說道,胸口卻微微起伏,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裡面的怒火已經熊熊的燃燒著,幾乎要將人給化成灰燼了。
流蘇的話她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踏雪竟然會如此對她。
她對踏雪那麼信任,那麼疼愛,踏雪回報她的竟然是毒藥。太后心裡有說不出的讓人失望,她甚至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
「也不一定是踏雪,可是她的嫌疑最大,皇奶奶,還是將那個下毒的人給揪出來吧,不然今日給皇奶奶下的只是讓人昏迷的毒藥,下次呢,說不定就是砒霜或者是鶴頂紅了。皇奶奶,那個人實在是留不得。」
穆流蘇的眼睛裡一片寒霜,聲音很輕卻帶那麼清晰,讓人不容忽視。
「這件事情哀家會好好處理的,倒是你,那天來沒有出什麼事情吧?」
太后關切的握住穆流蘇的手,關切的說道。
皇后一直都不喜歡流蘇,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在她昏迷的時候流蘇應該受了很多委屈吧。
「我沒事,讓皇奶奶擔心了。」
穆流蘇輕輕的搖了搖頭,下意識的沒有將那件事情告訴太后,她擔心太后聽到她遭遇的事情會受不了那個刺激,又暈過去了。
皇奶奶再也不能出任何意外了,她一定要好好的,千萬不能再讓幕後黑手得手了。
三個人還想再說些什麼,若蘭清晰的咳嗽聲響了起來,穆流蘇到唇邊的話語嚥了回去,安靜的坐在太后的身邊,輕輕的替她扇風。
「太后,bingtang雪梨已經燉好了,你趁熱服下吧,對治療咳嗽有幫助的。」
踏雪端著一碗bingtang雪梨走了進來,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輕聲的說道。
穆流蘇接過碗,拿著勺子攪動著晶瑩剔透的梨,笑瞇瞇的說道,「踏雪姐姐的廚藝真是越來越好了,這梨聞起來香香甜甜的,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呢,皇奶奶快些吃吧。」
「王妃謬讚了。」
踏雪的臉上浮起了幾分嬌羞,不好意思的說道。
太后笑得很慈祥,深深的看了踏雪一眼,語氣裡面有掩飾不住的驕傲,「那是,踏雪的好廚藝在整個寧壽宮是出了名的,哀家就喜歡踏雪做的吃食,比那御膳房裡的御廚手藝還要好呢。」
踏雪被誇得頭更低了,眼睛卻是亮晶晶的,她沒有看到太后眸子深處一閃而逝的暗芒。
「踏雪,哀家和潤兒流蘇說幾句話,你先下去吧。」
太后的聲音依舊是那麼和藹,柔聲說道。
「是,太后。」
踏雪輕輕的退了下去,不知道為何,總是覺得提心吊膽的,明明太后還是像以前一樣對她很親暱,很疼她的樣子,可是她就是覺得莫名的不安。
她走出去的時候,看到裡面的三人其樂融融的模樣,又好像覺得自己想多了,她甩了甩頭,走遠了。
「流蘇丫頭,讓若蘭進來。」
太后在踏雪出去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已經退了下去,陰沉得可怕。
穆流蘇走到寢殿門口將若蘭喊了進來。
「奴婢參見太后。」
穆流蘇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禮道。
「一會浣紗和秋菊,如月她們採花回來你讓她們到寢殿裡來,哀家有事情要問她們。讓她們一個個進來,知道嗎?」
「奴婢遵旨。」
若蘭站起來,退了下去。
雖然看起來踏雪的嫌疑最大,但是不排除其他人陷害的可能,還是等到她將所有人都盤查清楚了,才知道究竟是不是踏雪下的毒。如果是踏雪下的,背後究竟是皇上還是皇后,他們最終的目的又是什麼?
太后的心思百轉千回,眸色愈加的濃烈,像深不見底的漩渦,怎麼都看不見底。暗無天日,讓人不寒而慄。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知道太后是真的動怒了,也不敢說話,乖乖的坐著,屋內一片沉默。
浣紗,秋菊和如月一個個走進來,被太后細細的詢問著最近發生的事情,又出去了,太后越是問,眉宇間的陰沉之氣更是濃郁了幾分。
那些事情和所有宮女所說的話都能對得上號,就連其他宮女所做的事情都清清楚楚,沒有任何破綻之處,一切都顯得合情合理。
那就說明踏雪個她下毒的可能性最大,她的心冷得沒有一絲溫度,難道真的是踏雪嗎?
「讓浣紗進來。」
太后的聲音很冷,透著絲絲的森寒,讓人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太后。」
浣紗看著太后臉色鐵青的樣子,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縮著脖子,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
「你過來。」
太后附在她的耳邊低低耳語,浣紗越聽臉色就越難看,鄭重其事的點點頭,飛快的退了出去,不一會兒,踏雪心神不寧的走了進來。
她總覺得寧壽宮今晚的氣氛很詭異,明明每個人都含著笑,卻似乎處處透著謹慎,生怕自己說錯一句話太后就會勃然大怒處決了她們一樣。
「太后。」
踏雪輕輕的喚了一聲,眼角的餘光偷偷的瞄著太后的臉色,手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心也控制不住的砰砰的跳著,幾乎要蹦出嗓子眼來。
她心裡暗自揣測著,是不是那天穆流蘇到寧壽宮來察覺到了什麼,可是她又覺得不可能,穆流蘇根本就不懂得醫術,怎麼可能知道太后中毒了。只是那天穆流蘇和皇上在寢殿裡,怎麼忽然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人的蹤影,讓她覺得很奇怪。
而且那天之後皇上就好像轉了性子,對著冷落了有一段時間的婉妃重新寵愛了起來,這兩天更是每天都歇在婉妃的宮殿裡,她就總覺得好像哪裡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到底是為什麼。
穆流蘇眉眼含著淺淺的笑容,像山谷裡安靜綻放的幽蘭,美麗不可方物,又不像是被皇上侮辱了的模樣,她實在想不清楚為什麼了。
「踏雪,哀家昏迷的這幾天,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親力親為,很辛苦吧?」
太后臉上有著溫和慈祥的笑容,緩緩的說道,眼睛裡細碎的浮光變得很溫暖,她的心防漸漸的鬆懈下來。
「回太后,伺候太后是奴婢的本分,奴婢甘之如飴,並不覺得辛苦。」
她低著頭,乖巧的答道。
「哀家能夠這麼快就醒過來,都是你照顧有方啊。你負責哀家的飲食和茶水,從來都沒有出過差錯,哀家很欣慰。」
太后朝著踏雪招了招手,將手腕上的翡翠玉鐲戴在踏雪的手上,「這是哀家賞給你的。」
「太后,奴婢不能要。」
踏雪急忙將自己的手縮了回來,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拿著吧,這是你應該得的。」
「是啊,踏雪姐姐,皇奶奶既然給你了你就拿著吧,別推辭了。你是寧壽宮裡的一等宮女,每天都無微不至的照顧皇奶奶,讓皇奶奶能夠安心,你可是立了大功呢。」
穆流蘇笑瞇瞇的說道,「踏雪姐姐,那些食物檢查每天都很辛苦吧。」
「那是奴婢分內的事情,奴婢並不覺得辛苦,只要能讓太后吃得開心,奴婢心裡也跟著高興。」
踏雪乖巧的應道,看著那上好的翡翠玉鐲,眼睛裡閃過幾分驚歎,愛不釋手的撫摸著,捨不得放開。
「你這孩子,怎麼可能不辛苦,每一樣菜,每一杯茶你都要親自過目,能不辛苦嗎?也就是踏雪,這麼多年來一直讓哀家很省心,要是換成別人,哀家還不怎麼放心了,這孩子真是可疼,哀家還是好好張羅替踏雪找一個好人家嫁了,這樣等到百年之後也不會放心不下了。」
太后笑瞇瞇的摸著她的頭,語氣輕柔寵溺,像對待自己的孫女一樣,讓踏雪得意得嘴角揚起了大大的弧度。
她卻沒有看到太后那幽深如寒潭的眸子深處折射出的暗芒,像淬了毒的利箭,有著寒冷的光澤,只要稍微不注意,刺入人的皮膚就能夠讓人死不瞑目。
「皇奶奶,你那麼疼踏雪姐姐,我都要吃味啦。」
穆流蘇撅嘴不依的說道,腳可愛的跺在地上,咚咚的響。
太后笑瞇瞇的看了她一眼,寵溺的捏了捏她的臉頰,「你吃什麼醋,你都已經有潤兒疼了,皇奶奶自然不需要你疼那麼多了。」
「是啊,流蘇,有我疼你就夠了。」
北堂德潤握著穆流蘇的手,眼睛裡有著濃濃的深情湧動著,寵溺的話語蕩漾開來。
所有的人都笑成一團,平靜的表面遮住了隱藏著的試探,其樂融融。
浣紗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畫面,她想要退出去,太后卻已經瞧見她了,揮了揮手,「踏雪,你累了這麼多天了,去外面休息會,哀家一會睡覺的時候再讓你過來。」
「是。」
踏雪語氣多了幾分輕快,乾脆利落的退了下去。
那些疑慮被打消了,她心情又輕鬆了起來,撫摸著那晶瑩剔透的翡翠玉鐲,眉飛色舞。
「找到了嗎?」
太后看著浣紗,沉聲問道。
「沒有,什麼都沒有找到。」
挽紗搖了搖頭,不明白太后平日裡最相信的就是踏雪了,現在怎麼忽然要查她的房間了。
「你仔細找過了嗎?真的什麼都沒有嗎?」
太后仍舊是不相信,那些試探,那麼多宮女所說的事情來看,就屬踏雪最可疑了,現在竟然什麼都找不到,她覺得實在是不可信。
「奴婢裡裡外外都找了一遍,就差掘地三尺了,真的沒有。」
浣紗搖著頭,認真的說道。
「這件事情一定不能洩露出去半分,聽到沒有?一定要爛在肚子裡了,要是哀家聽到了什麼風聲,唯你是問。」
太后嚴厲的眼神落在浣紗的臉上,沉聲說道,帶著迫人的氣勢。
「奴婢知道了。」
浣紗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彎著腰退了出去,吱呀一聲關上了寢殿的門。
「皇奶奶,你別著急,今天的事情抓不到她的證據,總有一天她還是會露出馬腳的。」
穆流蘇看著太后陰沉的臉,胸口一起一伏的極力的隱忍著怒火,急忙柔聲說道。
「流蘇,不行的。她一個人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她的背後一定有人,那人竟然算計到哀家的頭上來了,哀家不可能再忍。」
太后的聲音帶著幾分咬牙徹齒的味道,究竟是皇上,還是皇后。
寢殿的一扇門忽然發出低沉的嗚咽聲,所有的人都朝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就看見穿著一身湖藍色長裙的蘇貴妃站在密室門口,平靜的望著他們。
「你怎麼在這裡?」
太后看著忽然出現的人,驚駭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她沒有想到,她的寢殿裡竟然會有密室。
「母后不用擔心,臣妾來這裡絕對沒有半點惡意。」
蘇貴妃輕輕的笑了起來,走到太后的床邊,將一個香包放在太后的手裡,「您沒有猜錯,給您下毒的人就是你最信任的踏雪。這是臣妾命人從她的屋子裡搜出來的。這香包上刺繡的手法,母后應該很熟悉吧。」
太后捏著那個香包,銳利的眸光幾乎要看穿蘇貴妃的靈魂,「你既然介入了此事,就一定知道幕後的那個人是誰,說吧。」
雖然她隱隱已經知道究竟是誰的可能性比較大,可是卻不願意去承認,那個人是她辛苦拉扯大的,她自問對他盡心盡力,如果自己承認了是他讓人下的毒,讓她情何以堪。
她會很後悔,後悔她竟然養了一頭白眼狼。
蘇貴妃只是笑著,平靜的說道,「那個人是誰,母后心裡不是已經有數了嗎?沒有他的允許,後宮裡有誰敢興風作浪,將主意打到母后的頭上來。母后可知道您昏迷的那幾天,那麼多的太醫給你診脈,竟然沒有將你弄醒,流蘇進宮一次母后就清醒了,你覺得還有誰有這個一手遮天的本事?」
溫婉柔美的話語,卻像一根根針紮在太后的心上,那雙睿智的雙眼充滿了痛苦,五官扭曲在一起,她捂著臉不讓人看到臉上的情緒,「為什麼會這樣?他為什麼要如此對哀家?哀家做錯了什麼?」
她費了那麼多的心思將他養大,為他登上皇位付出了這麼多,這些年來也沒有干涉過他的政事,他為什麼還要用那樣的毒下在她的身上,究竟是為什麼?
太后的肩膀一抖一抖的,難受得快要窒息了,身子握在床上哭了起來,那極力壓抑的哭聲裡充滿了痛苦。
皇上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為什麼啊?
「臣妾來寧壽宮的目的已經完成了,就不打擾母后了,臣妾告退。」
蘇貴妃似乎沒有看到陷入痛苦中的太后,平靜的說道,轉過身走進密室中,在石門就要關上了一霎那,太后抬起頭來急切的說道,「等等,你別走。」
「母后還有什麼事情嗎?」
蘇貴妃轉過頭來,聲音輕柔似水,輕聲的說道。
「你到底是誰?你接近他有什麼目的?」
太后眼中的悲傷被她逼退回去,目光又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冷聲問道。
「臣妾是蘇貴妃啊,母后你不知道嗎?我沒有什麼目的,只是不想看到母后你被蒙在鼓裡罷了。有些時候一個不慎是會要人命的,母后你還是小心為好。」
蘇貴妃輕聲的說道,微微屈膝,行禮,轉過身走進了密室中,轟的一聲關上了石門,就像從來都沒有來過一樣。
「來人,叫踏雪進來。」
太后的聲音陡的變得很冷,捏著掌心裡的香包,那裡面的小瓷瓶裡裝的就是害得她昏迷不醒的毒藥,她心裡的怒火熊熊的燃燒著,她氣得想要抓狂。
「太后。」
踏雪走進來,看到太后陡的變得深沉的臉,眼皮突突的跳著,頭皮陣陣發麻,不知道哪裡又惹到太后不高興了。
「其他的丫鬟都退下去,守住寧壽宮的門,誰也不許進來。」
太后凌厲的眼神綠幽幽的,像惡狼一樣瞪著踏雪,幾乎要在她的身上挖出幾個洞來,那嗜血凜冽的目光,看得踏雪心驚肉跳,背後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寒意從腳底順著血液流遍了全身,冷得她快要凍僵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太后要這麼看她?伺候了太后好幾年,她第一次看到太后這麼陰森恐怖的樣子,好可怕啊。
所有的宮女都退下去,寢殿內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只聽得見沉重的呼吸聲,冷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踏雪感受著空氣裡壓抑冰冷得讓人想要窒息的空氣,掌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右眼皮跳得厲害,那股強烈的不安在心底越來越大。
她緊握著拳頭,低著頭不敢對上太后幾乎要噴火的眼神,身子瑟瑟發抖。
「你是要老實交代還是要哀家將你所做的事情說出來?」
太后的聲音變得很寒冷,透著森森的殺氣,讓踏雪冷得喘不過氣來,她眼睛裡閃過幾分慌亂,卻依舊維持著鎮定,裝出茫然無措的樣子,「奴婢不知道太后所說的是什麼事情?還請太后明言。」
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她絕對不會輕易承認的。現在鬆口了無異於將她送上死路,她不會那麼傻的。
「那你是打定主意要抵賴到底了?踏雪,在寧壽宮裡哀家最疼愛的人就是你,為何你竟然做出這種不恥的事情來?直到現在你都不肯承認,你是不是信心太足了,以為哀家真的找不到任何證據?」
太后難掩眼中的失望,冷冷的瞪著下首跪著一言不發的踏雪,嘲諷的笑了起來,將藏在背後的香囊砸在踏雪的身上,「這你怎麼解釋?哀家這些天不是感染風寒,而是中毒了對吧?而那下毒之人就是你!」
凜冽森寒的聲音透著嗜血的殺氣,像來自地獄陰冷的風吹在踏雪的身上,她捏著那個熟悉的香包,腦袋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完了,被太后發現了,這一回她死定了,怎麼辦?
「你還有什麼話說?別告訴哀家你是冤枉的,這是別人陷害你的,這樣的理由就是你說了也不可能有人相信。」
太后的眼神陡的變得凌厲了起來,瞪著面前的踏雪,憤怒得想要扇她兩個耳光,真是太讓她失望了,最信任的人到頭來竟然是背叛她的那一個。
枉費她這麼疼愛踏雪,最後竟然被她害得昏迷不醒,如果不是流蘇來,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能不能醒過來,是不是像活死人一樣躺在床上。
踏雪眼神呆滯,握著那個香囊,聲音虛無縹緲,「你都知道了。」
她沒有否認,太后既然敢這麼開誠佈公的跟她說,就是有了足夠的證據,饒是她長了三寸不爛之舌,也不能抹殺掉她所做的事情。
「為什麼要給哀家下毒?為什麼?」
太后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的,眼睛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咬牙徹齒的問道。
「奴婢也不想的,可是奴婢沒有辦法,皇上手裡拿捏著奴婢家裡幾十條人命,我要是不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我家人腦袋都要落地,我沒有辦法。」
踏雪終於知道害怕了,眼淚順著眼角嘩嘩的流了下來,痛苦的摀住自己的臉,「奴婢沒有身份沒有地位,主子們想要奴婢的命,就像碾死一隻螞蟻那麼容易,我能怎麼辦?皇上想要太后病倒,我也只能讓太后病倒,我連拒絕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為了你能活命,所以你不惜出賣皇奶奶是嗎?皇奶奶昏迷不醒,你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了。你可知道是藥三分毒,更何況那本來就是毒藥,你一連餵了皇奶奶喝了四天的毒藥,就是毒性再不強,積少成多,那些毒藥還是可以要了皇奶奶的命你知不知道?踏雪你真的是太自私了,你不配皇奶奶對你這麼好。」
穆流蘇氣得眼睛直冒火,那憤恨的眼神瞪著踏雪,幾乎要在她的身上挖出幾個洞來。
她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她的命是命,皇奶奶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嗎?
「那我能怎麼辦?就算我拒絕了皇上,他還是會找別人在太后的食物裡下毒藥的,不是我也會是別人,太后是逃不掉的。」
踏雪哭著說道,瞪著穆流蘇的眼神變得哀怨了起來,「說來說去,罪魁禍首還不是你,要不是你總是頂著你這張狐媚的臉進宮來招搖,讓皇上動心了,後面的事情還會發生嗎?不會的!所以你才是害得太后中毒的罪魁禍首,我不是。你以前多好,癡癡傻傻的又可愛,誰讓你後來變得那麼聰明,太子喜歡你,皇上喜歡你,都想要得到你,你這個紅顏禍水,都是你不好,都是你。」
踏雪朝著穆流蘇大聲的喊了起來,哭得傷心欲絕,「太后對我的好我怎麼會不記得,你知不知道我給太后下毒的時候心裡有多害怕,害怕她真的沉睡下去再也醒不過來了。」
「可是你還是下毒了,說來說去還是你自私。別把你犯的錯誤都推到別人身上,敢做不敢當算什麼真本事。別說是皇上逼迫你的,如果你沒有從皇上那裡得到好處你也不會下毒暗害皇奶奶了吧。是大量的金銀珠寶,還是皇上許了你做妃子,保你一生榮華富貴?直到現在你還撒謊,什麼你家人的性命被皇上要挾了,我這兩天讓人去掖庭宮探查你的底細了,你根本就是個孤兒。」
穆流蘇嘲諷的瞪著踏雪,毫不客氣的說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踏雪,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果不其然,從踏雪的眼中捕捉到了一抹震驚,她哭得更加難過了,「是啊,我想要成為皇上的妃子,我想要榮華富貴,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再也不做人人都可以差遣的奴婢,這有什麼錯嗎?同樣都是人,為什麼別人是主子高高在上,我卻要低到塵埃裡做著伺候別人的活?」
反正謀害太后的罪名也會讓她活不成了,那她心裡的不滿和怨恨都可以說出來了,她多討厭每天都要做那麼多瑣碎的工作,憑什麼主子吃飯的時候她要站在身後伺候著,這一切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
「流蘇,別再說了,說這些又有什麼用。踏雪,沒想到你覺得寧壽宮的生活對你來說是那麼的難以忍耐。哀家真是看錯你了,既然你覺得這裡的生活不好,那你也不要在寧壽宮了,謀害太后的罪名落在你的身上,你也活不了。念在你伺候哀家那麼多年的份上,哀家還是把你發配到辛者庫吧,或許那裡對你來說是最好的去處。」
太后被踏雪的話氣得五臟六腑都快要爆炸了,她竟然養了這麼一頭狼在身邊,還錯以為是最乖巧的小白兔呢。看來她真的是老了,看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
踏雪擦了擦眼淚,竟然殘忍的笑了起來,「太后,你難道不想知道那天敬王妃在寧壽宮裡遭遇了什麼事情嗎?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設計的,皇上想要得到她,想要她成為皇上的女人,不惜利用太后昏迷引得她到寧壽宮來。他們就在著寧壽宮裡顛龍倒鳳,在太后的床前,做著最讓人不齒的事情。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才嫁給敬王爺,轉眼之間又和皇上勾搭上了,你不覺得丟臉嗎?」
那充滿嫉恨的目光瞪著穆流蘇,幾乎要將她身上燒出幾個洞來,「穆流蘇,你也不是什麼正經的女人,在那裡裝什麼貞潔呢?」
她現在總算明白穆流蘇為什麼要進宮了,就是想要將她拆穿她,原來這個女人那天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是她下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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