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八十五章 似夢似真 文 / 李軟軟
這一個晚上，是魚陸沉這麼多年以來，噩夢最淒慘的一夜。
夢裡面漆黑一片，只在頭頂打著一片慘白的追光，他上下只穿了白色的中衣，空氣中飄蕩著腐屍的味道，讓他倍感窒息。
魚陸沉在空無一人的夢境中摸索著，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危險彷彿就在他的身側。
漸漸地，他彷彿聽到陣陣無比淒慘的哭泣由遠至近鑽入耳朵。
突然間，無數的孤魂野鬼從死海般沉寂的四周伸出白骨森森的利爪，奮力想要靠近他。那利爪之上，灰色的長指甲寒光乍現，折射出滲人的恐怖。
這樣的感覺無比的真切，魚陸沉分不清似夢似真，只得舉起手大力揪著自己披散的頭髮，指甲深深地陷入頭皮之中，彷彿想把自己從睡夢中痛醒過來。
緊接著四周亮堂了起來，老太爺，管家，桑榆，大哥，大嫂，還有可愛的小雅一個個出現在他身邊，朝著他笑。魚陸沉剛想上前，那些長著灰指甲的利爪又森然出現在自己的親人身後。
他捂緊了嘴巴，想要大聲地叫，可是嗓子卻啞了一般，發不出一絲聲響。魚陸沉伸出顫抖的手，想去抓小雅白嫩的手腕，可是看起來咫尺一樣的距離，卻天涯一般遙遠。夢中的他只是驚恐地張大了嘴巴，手舞足蹈。利爪離他們的背後越來越近，終於，深深刺入了親人的體內。腥熱的鮮血撲哧一下噴射了出來，沾滿了他白色的中衣。一片冰涼。老態龍鍾的老太爺，風度翩翩的大哥，風華正茂的大嫂，還有那粉雕玉琢的小雅都被黃沙吹散了一般，失去了生命的色彩。
魚陸沉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坐了起來。
「不好！休魚莊。」他顧不得細想。一把抓起身旁的衣服。胡亂套了起來，隨後狂奔了出去。
一旁打坐的肖遙也被驚醒。
「休魚莊？」他口中默念了兩遍。
「大事不好！」也一個激靈從地上彈了起來，跟著魚陸沉往馬廄跑去。
片刻之後，驛站出來了兩人，往城西天魚池方向策馬狂奔。
「千萬不要出事。」肖遙心中默念了百遍，想起那日用擒魔血鬥施法的事，他無由來的恐慌。又一揚鞭，胯下馬兒吃痛，賣力地往前奔去。時辰尚早。路上只有零星幾人，肖遙顧不得忌諱，藉著馬力騰空飛了起來。順手一拍腰間的儲物袋。一隻竹蕭模樣的法器空中一閃。他單足一點，驅使竹蕭追了上去，一鞭子捲起伏在馬背上的魚陸沉。二話不說，往目的地趕去。
路上的幾個挑擔的貨郎不可思議地揉了揉眼睛。一臉迷茫地看著兩人遠去，若不是剩下的兩匹駿馬正撒蹄狂奔，他們定會認為自己是沒有睡醒。
兩人一路無話，在竹蕭的輔助至下，不到一炷香時間便趕到了雙魚抱珠的天魚池。半隱在綠蔭中的休魚莊在風水最好的位置，正對著那一汪被稱作瑞珠的清澈水域。
「嘿嘿，我這條老魚，就在這天魚池旁休養休養。看看湖呀，種種樹。這以後呀，還是要交給你們年輕人。」老太爺的話在魚陸沉耳邊響起，就像昨日一般清晰。
魚陸沉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跌跌撞撞地推開大門，進了這往日裡花紅柳綠的休魚莊別院。
入目之處，到處都是鮮血，如同夢中一樣，到處都是熟悉的面孔。
馬嬸，劉伯，還有機靈的小廝何阿傑。可是往日裡慈祥淳樸的人們，此刻全都化作一具具冰冷的死屍，以各種各樣猙獰的姿勢倒在別院的各個角落。鮮血早已凝固，只有死不瞑目的雙眼都突兀地睜大著，絕望又留戀地看著這個世界。
魚陸沉的眼睛已經紅了，他腳步踉蹌，跌跌撞撞地往裡面跑去，似乎每一步都重似千斤。
「不！」淒厲的慘叫聲突然響起，剛打算抬腿跟上的肖遙被牢牢地釘在原地，他咬緊了嘴唇，繞過院前的山石屏風，也往正屋進去，一抬頭，看到了三具殘破不堪的屍體。
一個男子被利劍刺穿了胸膛，釘在雕花懸樑之上。和所有的死者一樣，腹腔早已就挖了一個大洞，腸子長長地流出體外，掛到了地上。面上七竅流血，披頭散髮，卻依稀能看出幾分和魚陸沉肖似的輪廓。
他的腳下不遠處，背朝外躺著一個錦衣女子，四肢全數被深深折斷，凌散了一地。魚陸沉一步一步地上前，顫巍巍地伸出手。
肖遙見他明顯地停頓了一下之後，又輕輕把那屍身往外一扳。
原來她的懷裡還護著一個女娃。
他心心念著的小雅，像是睡著了一般，安靜躺在自己媽媽的懷裡，小臉痛苦得皺成一團，小腹一片血肉模糊。
魚陸沉的眼梢幾乎在微微抽搐，他瞪大了眼睛，不想讓眼淚留下來，雙手緊緊握拳，嗜血的殺氣在他胸腔中橫衝直撞，沖天的恨從他的毛孔中往四發散，空氣為之一凝。他的嘴唇顫抖著，伸手，將小雅抱了起來。
她不過四五歲，還沒有來得及見識世界的繁華，卻沒有逃脫死亡的命運，而且是以最殘忍最滅絕人性的方式。
「小叔叔……」這個小小的少女再也不會奶聲奶氣地叫他。
魚陸沉緊緊地抱著小雅，他知道自己的心被挖走了。從今以後，無論他走到哪裡，遇到什麼事情，這些血光和殘肢的片段將會如影隨形地跟著他。
「啊！」魚陸沉突然厲喝一聲，聲音淒厲好似鬼哭，充滿了無法釋懷的絕望。
肖遙並沒有上前打擾，他的內疚和自責已經如利刃戳心。額頭上青筋迸現，都是他的錯，若是自己再施法一次的話……
他沉默了片刻，放出神念，裡外探查了一翻，整個休魚莊無半點生命跡象。肖遙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抱著小雅的魚陸沉一眼，進到裡屋翻看一番。
裡屋一樣是悲慘的世界，只是更多的鮮血，更多的屍體。唯獨一名清麗的少女端坐在躺椅之上，小腹完整，一雙手臂卻被人齊肩砍斷。
肖遙翻看了不少屍體，不過，他所熟悉的魚老太爺卻不見了蹤影。
「滋滋滋。」胸口一陣抖動，肖遙一把抓出羅盤。木質羅盤正中是一個長柄勺子般的指針，正對著西邊一處劇烈振蕩。
兇手出現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