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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六十四章 :流錦的難關 文 / 梨花白

    阮雲絲則和芸娘一起到後院選了兩棵菜心緊實的大白菜,將外面的死菜葉子剝了下來,就露出嫩綠瑩白的嫩菜葉,用水洗了洗,切開了剁好,和肉拌在一起,放入各種調料攪拌了下,阮雲絲又特意倒了點水進去,看的芸娘等人十分不解,奇怪道:「這是做什麼?」

    阮雲絲笑道:「這樣的話,餃子裡就多些湯汁,吃過灌湯包嗎?原理大抵如此,不過那包子裡的油和水還要多放些,餡兒要攪得更稀溜才成,咱們這是吃餃子,就用不著了。」說完見芸娘驚訝的看著自己,阮雲絲也被看得有些發懵了,暗道這句話也沒什麼吧?至於就像看山頂洞人似的看我嗎?

    「我雖不知你具體的來歷,可只看你這股氣度,舉手投足透露出的那股子優雅勁兒,我便知道,你過去定然是個官宦人家的小姐,只不過許是家道中落,夫家又是個薄倖的,方讓你淪落到我們這裡來。」芸娘歎了口氣,看著那誘人的餃餡子,喃喃道:「不然鄉下人哪裡知道這個講究?一年到頭,不過過年過節能吃頓餃子,這就算是殷實人家了,自然想著餡子要厚實些才好,哪還肯往裡面兌水?」

    阮雲絲撇嘴道:「別自己不弄,就以為人人都不弄,那麼多鄉下人,全國總有幾百萬幾千萬的,難道都如你所說,就沒有一家兌水吃餃子?我卻是不信的。」對於芸娘從這一點上將自己的身份猜出個**不離十,她簡直是哭笑不得。

    眼看著太陽已經升得老高,四個人便趕緊包起餃子來,一邊說笑著,阮雲絲就給他們講自己這一路上的見聞。正熱鬧間,忽聽外面有人叫門,大黃和小黑趴在腳邊,頭也不肯抬一下,芸娘就笑道:「聽著聲音生疏,怎麼狗不叫?必定是熟人。」

    因起身去開街門。阮雲絲這會兒卻料到了大概。心中氣惱之餘也覺無奈,果然,就聽芸娘在院子中熱情道:「蘇公子怎麼又過來了?今兒是中秋,您難道還清閒?」

    「中秋節前忙了一陣子。今兒是正經節日,就不忙了。」蘇名溪的聲音在外面響起,然後又道:「抬進來。」

    阮雲絲和鍾南鍾秀這會兒也起身迎了出去。只見院中有三個大簍子,蘇名溪見他們都出來了,便對阮雲絲道:「這是昨兒才從陽澄湖那邊運來的螃蟹。看,現在還活著,很是新鮮。這一簍蜜桔是別人送我的,恰巧宮裡也賞賜了些下來,反正也吃不完,姑娘在鄉下怕是吃不到這個滋味兒。這一簍子裡卻是用紙裝的鹽和胡椒等調料,我打量著去年送你的那些鹽怕是要吃完了。市面上又貴,你怕是也捨不得。鹽下面有幾塊普洱茶磚。不是什麼頂好的,味道還可以,留著平日裡喝茶,等過年的時候兒,我再送好的來。」

    「不敢勞煩公子,這已是過分了。」阮雲絲連忙拒絕,一旁的鍾秀看看蘇名溪,再偷偷看看阮雲絲,又悄悄看看嫂子,見她衝自己眨眼睛,於是小姑娘心裡就有些明白了。也是,一個公侯子弟,就算阮雲絲的確對他有救命之恩,過後又不是沒感謝過,何況,真的只是不想欠人情的話,給個幾百一千銀子也足夠了,何必總是心裡想著,鉅細無遺的送這些東西來。

    阮雲絲自覺自己已經把許多話都說的十分明白,想來這蘇小公爺心裡也有數,如今還是這樣做派,倒讓她實在無可奈何了。因看著掃書和名硯將三簍子東西抬進屋裡,她便道:「正巧,這些日子把剩下的生絲和染料都用了,染出幾十匹布來,公子進去看看,若有中意的,拿走便是。」

    蘇名溪欣然進了裡屋,拿下一匹藍色緞子,點頭誇讚了下阮雲絲的手藝,就命掃書和名硯搬了幾匹,又笑道:「早知道這裡有布,這次就趕著馬車過來了,如今我們卻是騎馬,拿不了這麼些,也罷,就拿五匹白緞,兩匹藍緞,三匹蔥心綠緞吧,這是她們繡花做香囊愛用的材料。」

    芸娘在一旁笑道:「蘇公子中午留在這裡用飯吧,我們包了餃子……」不等說完,便被阮雲絲狠狠瞪了一眼。蘇名溪用眼角餘光看到了,不覺莞爾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香囊,取出兩枚金葉子放在炕沿,見阮雲絲要拒絕,他便搶先道:「姑娘別說我送的那些東西就抵得上這布價,那都是不花錢的買賣。更何況,姑娘既要和我撇清關係,便該將錢收下,咱們一個買家一個賣家,天經地義,誰也說不出什麼來。若是不要錢,這布豈不就成了送我?那又成了什麼呢?」

    阮雲絲見他面色鄭重,說的話又十分在理,心裡嘀咕了一句「這可是你說的,難道給我錢我不要?」因也只好收下了。這次蘇名溪卻是沒有留在此處用飯,帶著掃書名硯匆匆告辭。

    芸娘目送著三人遠去,這才回來對阮雲絲道:「小公爺這三番五次的,若說對妹妹無心,我實在不相信……」不等說完,便被阮雲絲厲聲喝止,聽她惱道:「什麼有心?這話和你說多少次了,我不喜歡聽。如今他非要送過來,我沒辦法推辭,將來他覺著恩情還夠了,自然就不過來了。又或者,他素日裡煩悶時願意過來散散心,我們便招待他一頓飯,也僅此而已,萬萬不會再有別的牽扯,就做一輩子的朋友,難道不成?」

    芸娘咕噥道:「男人女人哪有只做朋友的?」想了想到底還是不死心,靠近阮雲絲悄聲道:「我知道妹妹的志向,只是,像小公爺這樣的人物家世,萬一他要娶妹妹做正室,難道你也不肯嗎?叫我說,大可不必這樣死心眼……」

    阮雲絲沒好氣看了芸娘一眼,冷笑道:「若小公爺現在八抬大轎來娶姐姐做正室,你就肯嗎?」

    芸娘無奈道:「我和你怎麼一樣?我家那死鬼和我是什麼感情?你也說過那些情詩都比不上我們的,你那個卻是負心漢……」不等說完,就被阮雲絲打斷道:「沒什麼不一樣的。天下男人多負心,尤其是公侯子弟,就算是做正室,難道小公爺就沒有妾侍通房?總之這一輩子,我是絕不將自己再陷入男人之手的,秀兒還小。姐姐這話再也休要提起了。」

    芸娘三番四次的試探。阮雲絲卻從來不假辭色,到今日也徹底死心了。中午幾人吃了一頓香噴噴的餃子,又將那蟹子桔子送去了村裡幾個有老人的家中,這才知道同樣東西蘇名溪也送了給連氏家一份。這算是上一回結下的一點緣分,小公爺從未忘記過,以至於連氏一家對他都是感恩戴德。特意替他立了長生牌位日日供奉。

    晚上就在院子裡擺了月餅,棗子,桔子。酥餅等四樣點心果品拜月,之後又在院中看那清輝灑滿人間,說了好一會兒話方才各自安歇,不提。

    因為蘇名溪當日只選了十匹布,剩下二十多匹,阮雲絲便打發鍾南送去綠水城中給言掌櫃的代賣,卻不料鍾南回來道:「姐姐。言掌櫃的收下了料子,只是我看他好像愁雲滿面。還歎氣說,也不知道能替姐姐賣多長時間的布料了,要姐姐早點找個下家才好,我問他出了什麼事?他又不肯說,只說這次流錦布莊遇上了天大的麻煩,一個不好便是傾家蕩產,姐姐,你看這可怎麼辦?」

    「竟然有這樣事?」阮雲絲和芸娘也驚呆了,芸娘連忙問道:「你就沒多打聽打聽?看看他們是遭了什麼煩難,有個線索也好啊。」

    鍾南道:「我怎麼沒打聽?只是那些夥計也不肯說。不過走出門的時候,倒依稀聽個夥計說了句『定是貴雲綢緞莊搞的鬼』,再往下聽就沒了,具體是怎麼回事,實在是不知道。我想著,流錦布莊對咱們不錯,姐姐是不是也該親自過去問問?」

    阮雲絲這已經是有日子沒去綠水城了,那裡有張靈信在,所以她不願意過去,雖然已經沒了情分,只萬一遇上了,難免尷尬。何況她也知道對方的性子,最是個拖泥帶水的,當日自己是逼的他沒辦法,才寫下了那張休書,不然斷斷要不到這份自由,那個男人雖然渣,對自己卻也有一份情,奈何他那顆心要分給太多女人,所以自己不稀罕。這若是見了面,再被糾纏,她就更不願意了。如今已經有了蘇名溪這麼個魔星,她不想再惹一個冤家過來。

    只是鍾南說的這件事卻十分重大,因此阮雲絲想了想,決定還是親自去一趟流錦布莊,若是自己幫不上的煩難也就罷了,若果真是因為染布方面的難處,自己倒或許能助其一臂之力。

    於是就命鍾南去村東頭的地主家雇了輛馬車,本來要帶鍾秀進城去開開眼,只是小姑娘生怕自己的容貌再惹禍,就不肯去,阮雲絲也不勉強她,吃過了午飯便坐上馬車往綠水城裡來。

    到得流錦布莊前,卻見偌大一個布莊,竟被圍得裡三層外三層。阮雲絲顧著自己的女兒身份,不肯往人群裡面擠,只聽到一些小聲地議論,好像是貴雲綢緞莊的徐三公子過來了。

    忽聽一聲輕笑越過人群傳了過來:「不是我說,流雲,你這布莊裡的布,也就這幾匹還算有點樣子,其他的那都是什麼啊?這樣你也敢接尚老闆的活兒?嘖嘖,到如今,我卻也幫不了你了,那藏青色乃是我們布莊的秘方,你若這樣輕鬆就要了去,我要怎麼向族中其他人交代?」

    接著一個清朗的聲音冷冷道:「徐三公子多慮了,素流雲還不至於厚顏無恥到那個地步,就想要貴雲布莊的秘方。原本也說過,我願意出大價錢,只要三公子能伸出援手,幫我染了尚老闆要的這些布料便可。三公子不答應也就算了,特意和尚老闆上門侮辱這算怎麼回事?」

    這兩人的對話著實是針鋒相對,阮雲絲這時候也向圍觀的人群打聽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原來是流錦布莊接了一批生意,因為和這個老闆合作熟了,兩家也算世交,因此當時沒怎麼細看合同就簽了下來,誰知拿回來才知道對方是要一批藏青色的布料,這布料別說流錦布莊染不了,就是在整個大吳國,除了貴雲綢緞莊,也沒有別的布莊和染廠能染出來。本來這也不算什麼大事,依照兩家的關係,只要退回去就成,誰知這次素流雲的那位世叔卻將臉一抹,整個兒一六親不認了,非逼著素流雲給他布料,不然就將這事情宣揚出去。

    流錦布莊是做生意的,這兩年貴雲綢緞莊不知為什麼,單單打壓他們家,這件事若是真的宣揚開來,即便人人都知道是這尚老闆不近人情,只怕也會紛紛將矛頭對準他們,擠垮了一家布莊,自己家的布就又可以多賣一些,那些商人哪會不明白這個道理?素流雲也明白,因實在是不敢將此事宣揚出去,萬般無奈之下,只好仗著自己和徐三公子的幾面之緣,親自登門求他,只說流錦布莊願意出雙倍價錢,請貴雲染廠替他們染了這批布,只要度過這個難關就好。

    誰知徐三公子當面只說考慮考慮,可素流雲前腳回來,他後腳就帶著那尚老闆過來了,一通嚷嚷之下,將這件事宣揚的人盡皆知。這會兒卻還是不肯收手,竟在流錦布店裡就譏諷奚落起來。

    阮雲絲聽了這些話,也覺不可思議,暗道那徐家也未免欺人太甚。就算用不光彩的手段陷害流錦布莊,要將它逼得名譽掃地傾家蕩產也就罷了,怎的還上門侮辱,非要把人家逼得連退路都沒有呢?難道不知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道理嗎?

    「姐姐,咱們可怎麼辦?還要進去嗎?」鍾南見阮雲絲整個人不說話,心裡也十分不托底,連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問了一句。

    阮雲絲冷笑一聲道:「進去,自然要進去,五公子和言掌櫃照顧咱們那麼多,這種時候,又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欺負?南哥兒,你替我在前面開下路,讓我進去。」

    而流錦布莊裡,素流雲此時氣得臉都漲紅了,怎也沒想到徐金鵬竟如此囂張無恥,跑到他的店裡指手畫腳耀武揚威。還處處挑釁,他心中實在嚥不下這口氣,因咬牙道:「距離給尚老闆的交貨期限,不是還有一個月嗎?這時候卻急什麼?怎麼知道我流錦布莊就染不出這樣的布?就上門逼迫起來?你們蛇鼠一窩狼狽為奸,可也不要欺人太甚了。」

    徐三公子挑起眉頭,似是饒有興趣的看著素流雲通紅的臉龐,慢悠悠道:」怎麼?莫非流雲覺著自己還有爭這口氣的餘地?藏青色,徐家染了兩百餘年,這期間,可也沒見過任何一家染出來,流雲覺著自己能開這個先例?嗯,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有時候,忍下一口氣,換些希望和生機,也是很划算的。」

    素流雲細長的眉毛皺了起來,聽徐三公子的語氣,這事兒不是沒有商量餘地的。只是既然如此,他為什麼又要和那混蛋一起來店裡侮辱了一通,還將這件事宣揚的人盡皆知?但……只要能染出藏青色的布,完成了那合同,不用賠付那一筆天價的銀錢,不用在這行當裡名譽掃地,即使是有這一時之辱,流錦布莊總算不用倒閉關門。

    正在素流雲內心糾結無比,不知眼前這笑得如同一條毒蛇的徐金鵬究竟想要什麼,自己是否該答應他時,忽聽門外一聲輕笑,接著一個柔和清婉的聲音道:「不過是一批藏青色的布料罷了,便這樣咄咄逼人的,真以為那布料除了貴雲綢緞莊外,別人都染不出來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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