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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3 去醫院,將孩子剖出來! 文 / 二月榴

    本來,靳名珩的出場就很戲劇化,加上他此時的表情與質問,讓車廂裡的人都漸漸噪動起來。雖然都沒有說話,但是此時每個人心裡都轉著一個念頭。

    這是他前女友還是老婆,背著他在外面跟別的男人懷了孩子吧?眼神也由剛剛車子被攔下的憤怒,不屑,漸漸轉為了同情。

    靳名珩欲上前,坐在車廂裡的人緊張地擋在他面前,說:「先生,有話好好說,她畢竟是孕婦。」

    小縣城裡的人,說話都帶著本土特色的鄉音。一來是為宋凝久著想,二來也是為了靳名珩,這麼好的一個男青年,為個背叛自己的女人,弄出官司來也不值不是?

    可是靳名珩根本就沒搭理他,這個餘光都沒施捨,目光直視落在被他擋在後面的宋凝久,那眼神彷彿真恨不得撕了她一般。

    他本來氣勢就強,那人站出來說句話本來也沒覺得有什麼,出於好心嘛。可是看著站在那裡的靳名珩,心裡又不自覺地發悚,其它人見狀也與他站在一起,完全阻隔了靳名珩與宋凝久的距離。

    司機見狀,只好開了後面乘客下車的車門。宋凝久知道與他說不清楚,也不想說,從座上起身,以她懷孕後從來沒有用過的速度下了車。

    「滾開!」見她下車,靳名珩便急了。

    偏偏被幾個男人站出來的阻攔,他動手俐落地撂倒他們,由過道上穿過去跟下車。宋凝久已經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快速駛離事故現場。

    「宋凝久!」他氣得大吼。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她會騙他,而且還這般視他如毒蛇猛獸。

    身後的公交車重新啟動,拚命地按著喇叭,靳名珩讓開位置。公交車後倒了一點,繞過他擋在前面的悍馬,沿著公交路線離開這條街。

    靳名珩在那裡站了很久,他沒再去追。而是摸出手機打電話,沉著聲音吩咐了一句:「給我查宋凝久身邊的所有人,看誰在陽信縣!」

    ……

    ——分隔線——

    宋凝久坐著出租車回到沈家,因為是中午時分,沈家父母晚上才會下班回來,所以打開門後家裡也是安靜的。她直奔自己的臥室,從床底下拉出一個行李箱便開始收拾行李。

    將自己新添的幾件孕婦裝,以及給孩子準備的衣服胡亂扔進箱子,然後又掃了床頭上的胎教書,抱著那一摞還沒走到箱邊,腳下邊滑了下。

    身子跌在床上,倒沒撞到自己,只是晃了一下,但是肚子裡的孩子卻開始動得厲害,劇烈地抽搐了下。她緊張地扶住腰起身,慢慢坐下來。

    都說孕婦的情緒直接影響胎兒,她深呼吸,讓自己的心慌慢慢平復下來。

    「寶寶沒事的,沒事的寶寶。」她摸著自己的肚子一遍遍低語。過了一會兒,感覺情況終於好一點,再也不敢亂動。

    行李箱還敞開著,剛剛扔進去的衣服來不及疊,此時已經胡亂地糾成一團,映進她的眼眸裡。她以為這樣的地方靳名珩不會來,她以為她與他永遠不會再見,她以為這個孩子能瞞下來的。

    看來還是她太樂觀,也太心存僥倖。

    現在該怎麼辦?

    她瞭解靳名珩的本事,只要他有心,怕是天不黑就能將她住在哪裡查得清清楚楚。她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帶上行李箱離開這裡,她摸肚子,捫心自問,她能走嗎?

    她現在的情況不能坐飛機,這個小縣城也沒有飛機機,火車需要身份證。長途汽車,時間太長……沒有照顧她,如果真有什麼意外怎麼辦?

    她帶著這個孩子能去哪裡?

    中午飯沒來得及做,也沒有心情做,她一直呆呆地坐在床上,心情煩亂,一點對策也想不出。可是她不想,不想再回到他身邊去,去過那樣患得患失的日子。而他,怕是也不會再給自己機會。慢慢將衣服整理好,剛剛扣上箱子,外面便傳來門鈴聲。

    她以為是沈爸、沈媽回來了,走過去開門,通過貓眼,卻瞧見靳名珩的身影站在門外。

    心一驚,發緊,轉身,背倚著門板。彷彿看不到,便猶可以逃避一會兒。

    「宋凝久,我知道你在,開門!」然而他手敲在門板上,那震動由她的後背傳來。

    她咬著唇,不說話,心卻繃到了極致。

    外面等了幾分鐘,沒有等到回應,靳名珩似乎已經不耐,他說:「宋凝久,你不開門就離門板遠一點,如果傷到你沒事,可是如果孩子出了問題,我饒不了你。」

    這話真狠,也充分表達了他此時此刻出現,完全就是因為孩子。他在乎孩子,卻早已不在乎她。原本就沒在抱什麼希望,可是聽到他那恨不得撕了自己的怒氣傳來,她還是覺得難過。

    匡地一聲,門板傳來更劇烈的震動,他是連腳都用上了。這時對面的鄰居聽到動靜出來,看到一個陌生的男子站在沈家門口。

    「喂,你幹嘛的?」中年婦女的大媽,身材臃腫,又是本地人,並不怕人,只拿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靳名珩。

    靳名珩心情本來就不好,只皺著眉看了她一眼,又踹了一腳,喊:「宋凝久,你有本事就長翅膀從窗子裡飛出去。」

    「你找凝久啊?你是他什麼人?」那中年大媽聽到他嘴裡的名字,狐疑地瞧著他,那目光裡已經十分八卦。

    因為宋凝久挺著個肚子在沈家住了也有段時間了,一直都沒有男人來找過她。其實好多人背後也犯嘀咕,畢竟她太年輕,好多人都懷疑她未婚先孕,背後裡歎氣。

    靳名珩根本就懶得理她,掏出電話,給自己的助理打電話,說:「給我找家開鎖公司——」

    話沒有說完,沈家的門突然被人打開。宋凝久站在門內,看著他,以及對門那位中年大媽。

    「凝久啊,這是你丈夫吧,可真沒禮貌。」到了歲數的人,當著人的面就說起壞話來。

    宋凝久對她挽了挽唇,既沒承認又沒否認。還未曾說話,靳名珩已經逕自踏進了門內。他太高大,陰影完全罩住她,宋凝久下意識地側了側身,給他讓出空間。

    余媽媽看出兩人的互動,尤其是宋凝久好像很怕靳名珩。踮著腳,目光越過宋凝久的肩頭,看了看靳名珩走進去的背影,低聲說:「他脾氣好像不太好?」那模樣似得擔心宋凝久受欺負一樣。

    其實這也怪不得她,你說正常女人懷孕誰不在家裡養胎,跑到親戚家裡來?這男人雖然長得不錯,也像是挺有錢的。有錢人的人都覺得自己了不起,你看電視上那演的,用暴力的有得是,不由在心裡可憐起宋凝久來。

    「沒事,謝謝你了余媽媽。」宋凝久對她笑著,已經感覺到身後的壓力襲來,也沒有心情應對,便關了門。

    轉身面對時,靳名珩高大挺拔的身子站在客廳,竟顯得空間十分狹小。

    「宋凝久,離開我之後,在這樣的地方寄人籬下,就那麼舒服嗎?」他目光打量了下室內,終於坐下來。整套房子的總面積,不及他別墅的客廳一角,更不用說那些裝修和裝飾,在他眼裡根本與垃圾沒有兩樣。

    再瞧著她背倚在門板上,手下意識地護在肚子上的模樣,雖然努力挺著背脊,那模樣卻好像彷彿隨時會準備逃跑一樣。

    明明開門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可是面對他時,她仍沒有那麼大的勇氣。悄悄緩了一口氣,又挺了挺腰身,只是仍沒有走過來。

    兩人隔著門口到沙發的距離,她問:「靳少找我,有什麼事嗎?」那臉上的表情不能算冷,只是漠然。

    靳名珩瞧著她那裝蒜的模樣,有種想要掐死她的衝動。不過他忍住了,唇勾出一抹笑來。這個男人本身就長得美,笑起來時使整個廳都黯然失色,自動淪為背景。

    他魅惑的表情,一瞬間就注入往日的慵懶,手敲在沙發扶手上,問:「怎麼說我也是費了三個小時才找到這裡,不該盡盡地主之誼,給我來杯喝的麼?」

    這時候的靳名珩,彷彿像極了自己初識的模樣。可是他這與他剛剛在門外的怒氣,完全不相符不是嗎?

    她很想將他趕出去,但是門既然開了,便知道這個願望並不現實。好不容易提了勇氣走進來,問:「只有茶,可以嗎?」雖然對沈爸爸來說是好茶,可是未必能進得了他大少爺的口。

    見靳名珩真的頷首,一副準備品嚐的模樣。她沒辦法,只好走到電機櫃那裡,彎腰,拿出茶葉,找出一隻空杯子,燒水,然後給他泡茶。

    整個過程都能感覺到他隨著自己行動,落在身上的目光。她的動作很慢,但是很穩,最終將冒著熱氣的茶杯放到他的面前。杯底落在茶几上的時候,她的手來不及收回,腕子就被他伸過的大掌抓住。

    手一抖,剛燒開的熱水就灑出來,有幾滴濺在手背上,她痛得皺起眉,想收回,可是腕子還被他穩穩地攥著,就停留在那裡,不容她退縮。

    「名珩……」她喊,聲音有點可憐兮兮。

    「喊我靳少!」他看著她,那眼眸中雖然依然淬笑,雖然沒有什麼不妥,可是距離感十足。

    那樣的神色,口吻淡淡的提醒,像在說她越軌了,他們已經沒有那種親密的關糸。

    宋凝久心抖了抖,喊:「靳少。」

    心口雖然緊窒,可是他說得對,她是不應該再這樣稱呼他。彷彿是滿意了,他才放開她的手。

    宋凝久收回手,被濺到的地方都紅了,泛著痛,悄悄放在身後,退開。

    靳名珩端起茶杯輕抿了口,然後放回去,那表情也看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她站在一邊,活像伺候大少爺的小女傭似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她不欠他的,可是在這個男人面前,他身上與生俱來的尊貴,總是讓人不自覺地矮半截似的。

    他彷彿還是當年的她,而她卻沒了初見時的勇氣。因為經歷得多了,也懂得多了,才知道當初自己有多麼不知天高地厚。

    一時,兩人都沒有說話,空間裡那樣靜,連淺淺的呼吸都聽得分明。

    靳名珩瞧著她那肚子半晌,才問:「幾個月了?」也許是因為提及孩子,雖然仍帶著那漫不經心的味道,可是口吻不自覺地含了那麼一絲輕柔。

    「32周。」她回答,聲音則是澀澀的,手不自覺地放在肚子,指尖揪緊了衣料,那是不自覺的防備行為。

    靳名珩落在她的手上,記得她離開的時候,平坦的肚子只看出微微凸起一些,如今竟像揣了個球似的。她細胳膊細腿,想到她平時緊繃繃的腹部,他都開始懷疑那肚皮會不會被撐破。

    皺眉,他很快打消了這層替她的顧慮,取而代之的是想也去摸一摸,感受一下這個孩子。伸手,卻只是克制地將茶杯端起來又喝了一口。

    他一向喝不慣茶,口裡都是澀澀的味道,又問:「打算在這裡生產嗎?」

    來之前,他不止打了電話查她身邊的人誰在陽信縣,進而找了沈小薏的地址。同時還在陽信縣調查了她所有登記的信息,只有醫院入院記錄。

    她辨不清他問這話的意圖,咬著唇應了聲:「嗯。」

    「那好,生下來後我會親自來抱。」隨著杯子再次落在茶几上的聲音,他下了通知。

    是的,通知,完全沒有商量的意思。

    宋凝久聽到他說親自來抱時,整張臉已經煞白,她著急地看著他,說:「你不能——」

    靳名珩瞧著她,問:「我不能怎麼樣?不能抱走孩子?那麼你以為我靳名珩的孩子,我會讓他流落在外?」口吻仍然保持著樣淡淡的,輕緩有度,漫不經心的語調,一字一句都尖銳地扎她他的心。

    「還是你認為,你有能力和我爭奪這個孩子的撫養權?」當初她騙自己,不就是篤定了他不會放手?

    宋凝久咬緊了唇,是的,當初騙他就是因為知道,他如果要她一點反抗和爭奪的能力都沒有。

    「名珩,你不要這樣……」她抑止了眼中浮起的霧氣,咬著唇低語,聲音裡充滿了懇求。

    「靳少!」他還是笑著,淡淡地重申,提醒著兩人的關糸。

    沒有了愛情,冷漠也是傷害。

    直到他走,宋凝久都坐在沙發上,低著頭。午後的陽光透過窗子照進客廳,可是她灰白的臉陷在陰影中,怎麼也照不進心裡。

    日頭漸漸西移,只在西方余留下一片瑰麗之色時,沈爸爸、沈媽媽下班進了門,開燈,就見她還坐那裡,看樣子好像坐了很久,臉色也不好。

    「凝久啊,你怎麼了?」沈媽媽一驚,馬上走過來。

    宋凝久回神,對他們笑了笑,只是有些勉強,說:「沒事。」可能太久沒有說話的關糸,聲音有些啞澀。

    沈爸爸跟進來,看了眼茶几上那杯還沒倒掉的茶,問:「來客人了?」

    宋凝久搖頭,站起來,說:「沈爸爸、沈媽媽,我累了,先回房去休息。」

    那模樣明顯就是有心事,沈氏夫婦對望一眼,說:「嗯,累了就去睡會吧,一會兒吃飯喊你。」

    宋凝久勉強挽了挽唇,回到臥室。

    床上還放著她整理了一半的行李箱,地上散落了兩本書,現在怕是想跑也跑不掉了。他心理那麼慎密,怕是現在樓下就有他的人。

    跟了他那麼久,這點認知她還是瞭解的,所以也沒有多做掙扎。

    晚飯當然是沒有胃口吃,沈媽媽甚至試探地問:「凝久啊,你今天去醫院檢查了吧?」

    宋凝久平時溫溫婉婉的,性子柔和,什麼事都不計較,什麼不在乎似的,唯一讓她緊張的就是這個孩子,不怪她往那方向想。

    「嗯。」宋凝久點頭,回答:「檢查挺正常的,我就是今天有點累了,不舒服。」知道沈氏夫婦擔心自己,可是她實在沒心情去安撫他們,這般說著回了房。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甚至開始後悔,後悔自己應該走得更遠一些,而不是當初聽沈小薏的來到這裡。所有跟她有關糸的人,他一查便能查到,要找到她很容易。

    可是她當時那種情況,如果沒有沈小薏,她能保下這個孩子嗎?

    一夜輾轉翻側,外面的天色漸亮起來。眼睛雖然乾澀的厲害,她還是起了床,將米淘好放在鍋裡,開小火煮著。然後套了件厚點的外套出門,像往常一樣照舊下樓去買早餐,剛剛走出樓道,便見到一輛黑色的悍馬停在那裡。

    也許是停了一夜,珵亮的車身上落了些灰塵,只是車窗上貼著深色的車膜,所以讓人看不到裡面有沒有人。壓下心頭要走過去的衝動,她往社區外走。

    只是走了沒兩步,就被兩個人攔住去路。穿著深色的西裝,像是常跟在甘泉身邊的那些人。

    「宋小姐。」他們依舊那樣有距離的恭敬。

    她知道,那恭敬不是給自己的,是給靳名珩的。

    「讓開,我不離開,我只是去買點東西。」她直接說明。

    「宋小姐,請問你需要什麼,可以吩咐我們。」兩人不若那些保鏢一樣冷,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就像某些星級店裡的服務員一樣,可是卻是看守自己的。

    「我去散步,你們也能替我圍著這社區走一圈嗎?」宋凝久問。

    兩人被嗆一下,面色尷尬地對望一眼,然後默然讓開。

    他們是不攔著她了,可是他們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著她,令宋凝久煩燥起來。皺眉側身瞧著他們,滿是煩感。他們也只是低下頭默然表示抱歉,但是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拜這兩個人所賜,她整個買早餐的過程都備受關注。油條、包子不用她動手,帳也有人付,弄得那個陣勢,連平時賣早餐的人都不敢跟她像往常那樣熱絡。

    心情鬱悶地回到社區,心裡憋著氣,本來是想找靳名珩理論,卻發現走之前停在那裡的悍馬已經不見了,只留了個車印子在那裡,表示那輛車真的存在過。

    看著那塊空空的地方,心裡湧起複雜的感情。壓下,往樓道裡走時,那兩人卻還跟著。

    「你們跟我進去吃點?」她問。

    兩人只得停了腳步,將她的早餐送上。

    宋凝久心情鬱悶地接過,然後上了樓。

    沈爸、沈媽已經醒來,沈媽在廚房關了火,正在拿勺子和碗盛著裡面的粥。

    「凝久回來了?」兩人招呼。

    宋凝久笑了笑,將手裡的早餐放到桌上。沈爸拿了餐具出來,將油條和包子分別裝進盤子裡,隨便看了眼她的臉色,有些憔悴,一看就是晚上沒有睡好。

    「凝久啊,還不舒服嗎?要不要沈媽媽今天在家陪你?」沈爸爸關心地問。

    宋凝久搖頭,說:「沒事,你們趕緊吃了上班去吧,我一會兒補個眠就行了。」

    兩人對望一眼,神情間仍是擔憂。

    「不是有電話嘛,真有事的話會打給你們的。」宋凝久安撫。

    兩人對望一眼,她明顯有心事,可畢竟不是親自女兒,有些事不能像對沈小薏那樣,點了頭。

    兩人吃過早餐後,又叮囑了兩句便走了。

    宋凝久則基本沒吃,在餐桌上坐了一會兒,才將空碗什麼的收進廚房。因為心不在焉,一隻碗從手裡溜了下去,摔在腳邊,嚇了她一跳。

    慢慢蹲下身子去收拾,卻又被碎片紮了下,血頓時溢滿指尖。偏偏這時門鈴又響起來,她以為是沈媽媽忘了東西,便起身就去開門。

    打開,卻發現靳名珩站在門外,怔住。

    靳名珩手裡拎著東西,目光看著她站在門內呆呆的模樣,皺眉,然後越過她走進來。直接走到餐廳,將手裡的東西擱在餐桌鋪著的格子桌布上。

    宋凝久一下子回神,關上門跟過來。他已經坐了下來,將袋子裡的食物一一拿著,然後毫不客氣地吩咐:「給我拿個碗來。」

    他倒是不客氣,幾乎拿這裡當自己家了。

    「靳少,你應該付得起錢去餐廳吧?」那袋子上印的酒店名字,是整個縣裡做早餐最出名的地方。

    靳名珩聞言,側目瞧了她一眼。沒有反駁,起身,逕自往廚房走去。一腳踏進窄小的廚房,便聞到一股油煙味,皺眉,正在找有可能放碗的櫃子,卻看到了地上的瓷碗碎片,碎片中還帶著血跡。

    她受傷了?

    這是他的第一個反應,轉身,看到她面仍呆呆地站在那裡,手指尖還有紅色的液體滴下來,落在她的白色寬鬆褲上,而她那模樣好像一無所覺。

    靳名珩冷笑,問:「你是嫌自己的血太多了嗎?還是想用這種方式引起我的憐憫?」口吻間是滿滿的譏誚。

    宋凝久聞言還是滿目茫然,直到順著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手上,才發現自己的傷口。輕呼了一聲,低頭,指尖放進嘴裡吸著,然後轉身去電機櫃那裡找了個ok繃纏上。

    等她收拾好自己時,他已經坐在餐桌上開始吃早餐了。他雖然什麼也不說,可是有他在的地方,她總是感覺到壓力,尤其是他帶著搶她孩子的目的。

    宋凝久不想理他,有他在的地方,不知何時起感覺連呼吸都變得壓抑,便轉身躲回臥室。

    一夜未睡,想到外面那個人她也睡不著。等了很久,外面傳來開門又關門的聲音,靳名珩應該是走了吧?端了杯子走出去,便聽到廚房裡傳來一些響動。

    因為客廳與廚房是相通的,而且是玻璃門,所以她順著聲音看過去的時候,就見早上跟著自己的其中一個人正在裡面忙碌。

    她端著杯子走過去,便看到那人已經將洗碗槽裡的碗快洗乾淨了,就連她打碎的碗都打掃得乾淨,地面擦得很亮。這些事幹完之後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琉璃台上放著一些食材,一副正準備做飯的樣子。

    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到宋凝久站在廚房門口,他朝宋凝久笑了笑,喊:「宋小姐,請稍等,午餐馬上就好。」

    午餐?

    宋凝久皺眉,態度比較冷淡,說:「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做。」不留情面地拒絕,然後轉身往客廳走。

    「可是靳少吩咐,您吃什麼無所謂,他的寶寶要有最好的營養。」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聲音仍然那麼溫和,可是這話已經不能算是有禮。

    她身子微震,轉頭看著他。其實她知道,這是靳名珩的原話。他的嘴巴一向毒,不寵著時,可以將任何人棄如敝屣,狠狠踩在腳下。

    「那你告訴他,孩子在我肚子裡,我想吃什麼有自己的自由。」口吻明明充滿冷硬的,可是胸口卻已感覺到無力。

    男人聞言,臉上有些尷尬,喃喃地說:「宋小姐,你別為難我。」

    宋凝久看著他冷笑,不由想,人果然都是挑著軟柿子捏的。不為難他?他卻替靳名珩欺負自己!

    「我勸你馬上走,不然我會告訴他,你對我非禮。」宋凝久笑,那模樣要比平時尖刻許多。

    那人聽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古怪。她長得是挺美的,可別說她懷著孕呢,就是沒懷著。她也是靳名珩的女人,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啊。打了個冷顫,心道,果然女人與小人難養也。

    「對不起,宋小姐。」他當即道歉,趕緊收拾了砧板上的東西,離開沈家。

    將人趕走,這一回合宋凝久勝了,可是勝了她一點成就感都沒有。摸了摸肚子,就自己沒胃口,孩子也是吃的,便歎了口氣,自己繼續去廚房裡忙碌。

    男人跑出沈家時,額上已經出一層冷汗。與對門余媽媽上樓時擦肩而過,在對方驚異的目光中跑出樓道,拿出電話便給靳名珩打電話。

    「靳少?」

    「嗯?」對面只發出一個單音,意味不明。

    「宋小姐,她把我趕出來了。」雖然沒完成任務很丟臉,但他還是老實地回答。

    「哦?」口吻那麼輕,似有餘音,讓打電話的男人心不自覺地繃緊、羞愧。

    「宋小姐說,如果我不走,他會告訴你我非禮她……」男人選擇實話實話,表情尷尬的同時,又覺得難為情,所以囁嚅。

    讓他做菜,砍砍殺殺他在行,可是對付這樣的女人……他實在沒沒辦法!

    非禮?

    靳名珩聽到這兩個字,表情意外地怔了下。然後一抹笑從薄唇間暈開,完全是被氣樂了。想到他在自己面前唯唯諾諾的模樣,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倒像個小野貓似的伸爪子了。

    「行,那你不必再上去了,守著就行。」最終,他也沒有再為難那男人,對方明顯鬆了口氣。

    躺在病床上的甘泉,看到靳名珩站在窗邊打電話的影子,看著他唇邊勾起的笑。

    三個月來,他即便是笑都能讓人感覺到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冷硬,跟人隔著天塹難逾似的。可是從昨天開始,他表情似乎變了。

    雖然仍是那樣與人有距離感,可是明顯不一樣。也許他自己沒有感覺出來,但是甘泉卻能感覺到那種細微的變化。有這樣影響力的,怕是只有宋凝久吧?

    見他掛了電話,甘泉忍不住問:「她,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靳名珩昨晚就調了兩個人去什麼小區,他便已經知道宋凝久的存在。事隔三個月,她居然會在陽信縣。這麼偏遠的地方,她都能與靳名珩撞上,是不是說明兩人的緣分匪淺?

    「我看了她的病例,她現在的情況不適宜換地。」他回答。

    「以後呢?」甘泉問。

    他並不是個多話的人,平時也不會像這樣與靳名珩聊天。大多時候的模式像上、下級,一絲不苟。可是看夠了三個月來的狀態,他真的很想知道,靳名珩會怎麼辦?

    靳名珩聞言側目看著他,四目相對,眸色諱莫,半晌才吐出三個字:「將孩子抱過來自己撫養。」卻沒有提宋凝久。

    甘泉怔住,其它他想問得是打算將宋凝久怎麼辦?顯然,靳名珩不是聽不出來,只是在規避這個問題。

    這時病房的門被敲響,靳名珩看到一抹紅色從眼前掠過,一個女人便朝著病床奔了過去,抱著甘泉就哭起來,嘴裡喊:「哥,哥,你怎麼樣?」

    甘泉看著突然趴在身前的女人,一向面無表情的臉,這會兒突然露出無奈的表情,說:「我沒事。」

    「都說了不讓你拚命,你偏不聽,這下受傷了吧,你怎麼不直接死了,你沒死讓人通知我幹什麼?」女人聞言抬頭看了他清醒的模樣一眼,突然一改奔時房時的焦急,揚手就給捶了他一拳,又哭又罵,那力道嫌他沒死似的,整個身子壓在他身上,手上也沒停。

    「他是現在沒死,但是你再這麼打下去的話,他馬上就會去見閻王了。」靳名珩看著甘泉強忍著痛,又不說話的模樣,終於出口。

    甘甜正打罵得起勁,突然聽到這樣涼涼的聲音傳過來。甘甜停了動作,這才看到自家哥哥一臉痛苦還在對自己擠著笑,才想起他傷在腹部,滿臉的懊惱。

    甘泉明明痛得說不出話,還強忍著,靳名珩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頓時覺得可愛極了,忍不住低低笑出聲。

    甘甜聽到笑聲轉頭,這才注意到站在床前的男人。上身穿著粉色的襯衫,下身是條白色西裝褲,他的個子很高,大概與自己家哥哥差不多,身材削瘦挺拔。

    他長得很美,眼眸中淬的笑亮了整個五官,勾魂一般,可是並不給人柔弱的感覺,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小甜,這是靳少!」耳邊響起甘泉的介紹。

    ——分隔線——

    彼時,宋凝久在將那男人攆走之後,自己動手做了些吃的,勉強吃了。因為外面有靳名珩的人,也不想出去散步了,只覺得整個天空都被靳名珩籠罩,連呼吸都不自由起來。

    晚上,沈氏夫女婦回來,一家人正在吃飯,門鈴再次響起來。

    沈爸爸去開的門,但是看到門外站的兩個黑色制服的男子時,還是明顯怔了一下。問:「你們是……」

    「你好,沈先生,我們來接宋小姐。」兩人對他還算客氣,直接說明來意。

    沈爸爸眼眸閃爍了一下,明顯是意外,這時沈媽媽與宋凝久聽到聲音走過來。

    「凝久啊,他們,他們說要接你走?」沈爸爸看著宋凝久,對於突然出現的狀況,還有些驚疑未定。

    宋凝久看向門外的兩個人,頭頓時疼起來。他當著沈爸爸的面,當即關門,毫不客氣地將兩人關在門外。

    「凝久?」沈氏夫婦都擔心地看著她。

    「沒事的沈爸爸,沈媽媽,這事我自己來解決。」宋凝久對他們說著回了房。

    從床頭櫃面上拿出手機,熟練地拔了一組號碼。可是鈴聲響了很久,那頭才被人接起。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再接自己的電話時,那頭傳來一聲:「喂,你好?」

    居然是個女人的聲音!

    宋凝久當時只感到頭皮一緊,仍壓著聲音,問:「你好,我找靳名珩?」

    「哦。靳少去了洗手間,請問你是哪位?」電話的背景有些吵雜,像是在餐館裡。女人嗓音清亮,聽起來是個年輕女孩,而且可以感覺到懵懂與尷尬,與靳名珠那種刻意挑釁的語調不同。

    「不用了,謝謝。」她聲音澀澀地說完,便想掛了電話,這時突然傳來女人揚起的聲音:「靳少,你的電話。」

    靳名珩走過來,看到女人手中握著自己的機身時,眼眸沉了下,接過,問:「喂?」

    「靳少?」宋凝久喊,聲音帶了些小心翼翼地距離。

    靳名珩聽到她的聲音,唇抿緊,皺眉,問:「有什麼事嗎?」聲音真是冷漠。

    「我現在在這裡過得挺好的,請你的人不要來打擾我行嗎?」她深吸了口氣,口吻與他保持一致。

    「我沒有打擾你,他們只是在保護我的孩子而已。」他回答,理所當然。

    「你要孩子是不是?我們現在去醫院剖出來給你,好不好?」她問,口吻中帶了賭氣的成份。

    他是要將她逼瘋嗎?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倒是很想這麼做。」他回答,那口吻好像巴不得與她盡快脫離關糸一樣。

    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事之一,大概就是這樣情人間的互相傷害吧。

    宋凝久聽到他說那話的時候,感覺就像有人拿著把刀,噗通一聲插進自己胸口裡似的。閉上眼睛,抑止著心口泛起來的疼痛。

    呼吸凝滯,她幾乎以為自己會就此心痛而死。

    「好,靳名珩,你安排手術,我們明天就去醫院。」她答應,不甘示弱。

    靳名珩聽她答得那樣爽快,捏著機身的手不自覺地攥緊。咬牙,說:「好。」

    掛了電話,坐在床上的宋凝久,彷彿已經使盡的全身的力氣。手摸著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語:「寶寶,你跟著他是不是比跟著我要好?」

    「靳少。」

    彼時,甘甜看著他明明還好好的,接個電話就臉色陰鷙,一副恨不得殺人的模樣,喃喃地喊。

    靳名珩聞言,側目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又冷又利,嚇得女人縮了下。

    「甘小姐,知道男人最煩感的是什麼嗎?」

    女人一臉迷茫地搖頭。

    「就是你隨便動男人的東西,尤其是電話。」他冷冷說完,轉身離去。

    「哎——」甘甜想說話,他卻已經離去。

    靳名珩坐上自己的車,還是難掩心頭的煩燥。抽了支煙,然後才重新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說:「給我聯絡最好的婦產科醫生。」

    「……」那頭不知說了什麼。

    他補了一句:「要最好的剖腹產手術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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