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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次疼 文 / 是今

    翌日,司恬足足早起了一刻鐘,把自己收拾利落早早地就到了盛霞台。此刻盛霞台上一片寂靜空曠,山風清冷,曙光未明。山峰間只有一抹迷離的螢光,不知道朝陽何時升起。

    目光所及,昏暗的盛霞台上已經有了一個身影,依照身高來看,一定是商雨,一道白光在他周圍如靈蛇盤旋,騰挪之間光影如電,似乎將一片片昏暗都挑撥開來,點燃晨曦一般。

    她並不會武功,看不出什麼招式和名堂,但站的很遠也感受到了一股凌厲森然的劍氣。

    她想到齊揚昨夜笑話他被抓個正著後的慘況,不敢貿然上前,悄悄地退到盛霞台的一角,暗想今天來的有點太早,沒想到他這麼早起,這麼不巧,單獨碰見,最好是他聚精會神,根本沒發現她來。

    想到這裡,她越發望角落裡縮縮。

    過了一會,長劍挽了一道白光沉寂下來,如蛟龍入海。他將長劍入鞘提在手中,突然回頭看著她的所在,說道:「今天學乖了,來這麼早。」

    她吶吶不知道說什麼好,老老實實地站在邊角上,十分乖巧。

    他提著劍慢慢走了過來,在她面前停了步子,瞅了她兩眼,才慢悠悠地說道:「我還以為你只背了六頁書,昨夜一定沒心思睡覺,在用功呢,不想卻和齊揚吃著消夜,講著笑話。真是臨危不懼,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啊。」

    她低著頭不敢吭聲,大師兄這話明顯不是褒揚。

    他似乎對她的沉默不滿,冷聲道:「既然比林西燕底子差,就要多用些功才是。以後,你在梅花樁上多站半個時辰。現在就開始吧。」

    這簡直是**裸的公報私仇啊,她站到木樁上開始憂慮以後的日子,有種前途凶險的感覺。

    連著三日都是清晨站木樁,下午晚上背書。司恬還要添上一項,洗衣服,烤衣服。

    到了第三日晚上,商雨施施然來到了朱雀院,手裡拿著一把長長的戒尺。

    林西燕焦灼地看著司恬,一個勁兒地給她使眼色。司恬知道她的心思,很矛盾。

    他一手拿著戒尺,一手拿著那本書,翹著腿坐在桌前。

    兩個女孩提著小心站在他的面前。他劍眉一挑,用戒尺指了指林西燕,道:「你先來。」

    林西燕一副提心吊膽的模樣,背了起來。背到倒數第二十一頁的時候,她磕磕巴巴的再也背不下去了,臉色緋紅地低頭站著。

    他合上書,冷冷道:「把手伸出來。」

    林西燕咬著唇,畏縮著把手伸了出來。

    他毫不留情,手起尺落,就是二十一下。每一下就是極其清脆的一聲,震的司恬心裡一顫一顫。齊揚說的對,他的確一點都不知道什麼叫憐香惜玉。

    林西燕的眼淚在眼眶裡泫泫欲落,手已經腫了起來。司恬不忍看下去,心裡更加的矛盾。

    「該你了。」他拿起書,用戒尺指了指司恬。

    她長吸一口氣,行雲流水般的背誦起來。背到倒數第二十頁的時候,她放慢了速度,開始猶豫。林西燕的好強和叮囑在她心裡盤旋,最終,她還是背到倒數第十頁的時候,停了下來。

    她低頭道:「剩下的我不會了。」

    他「哦」了一聲,似乎正等著這一刻。他把書合上放在桌子上,微微瞇眼看著她,目光冷傲而犀利。

    「伸出手來。」

    司恬提著心伸出手,心想,就十下,一咬牙就挺過去了。

    他冷哼了一聲,戒尺辟里啪啦就落了下來。

    她咬牙數著,到了第十下,他卻沒有停的意思,一口氣又打了十下。她白皙細嫩的手掌,立刻又紅又腫,手指情不自禁的抽搐著,每一絲輕顫都牽連著手心火燒火燎的痛,往經脈裡竄,疼得想讓人跳腳。

    「這二十下是懲戒你說謊。讓你記住,以後不可騙我。」他哼了一聲,冷冷道:「背!」

    她小心翼翼地縮回手掌,移動間還是不可抑制地倒吸涼氣。她不知道他是如何發現自己騙他的,只好硬著頭皮將最後的十頁也背了下來。

    「司恬,你記住了,若是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就別想著什麼仗義。」商雨袍子一撩,傲然而去,心裡又是莫名的生氣,她這樣的傻丫頭,真是不多見,自己都顧不了,還想護著別人。

    林西燕看著他的背影,眼淚終於掉了下來,然後蹲下身子嗚嗚哭了起來。

    司恬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好低聲道:「師姐,沒事,一個月很快就熬過去了。」邵培的性子看上去清寂淡然,也許他親自教授她們的時候日子能好過一些。

    林西燕猛的抬起頭來,紅紅的眼睛裡滿是委屈。

    「你知道嗎,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挨打。」

    司恬歎口氣,她又何嘗不是呢,這是她第二次挨打,第一次,就是三天前,也是商雨所賜。可是她並沒有覺得有多委屈,雖然商雨責罰了,卻都是逮著了她的錯處,有錯便要受罰,她無話可說。

    林西燕哽咽著說道:「你知道威揚鏢局麼?」

    司恬心裡一動,威揚鏢局她自然知道,她家以前每年都要請威揚鏢局的人押送銀子。好像威揚鏢局的大當家姓林,難道林西燕是?

    林西燕見她不語,以為她並不知道,咬著牙一字一頓:「三個月前,我父親壓鏢,被人殺了,還有三位叔叔,兩位哥哥。」

    一句話裡有六條人命,林西燕的唇齒間彷彿逸出了血腥氣。

    司恬心裡一顫,怪不得林西燕的臉上總有是有一股陰鬱和恨意。

    林西燕恨恨說道:「我來七勢門就是為了給他們報仇的,可是師父卻說,朱雀並不用學武,專攻醫理。我不知道,我到底還要不要再待下去。背書對我復仇有什麼用?」

    司恬怔怔地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當夜,齊揚過來,送給林西燕一瓶藥膏,讓她抹手,又送給司恬兩瓶,說是大師兄特意這麼吩咐的。

    她明白了,看來以後手心挨板子的日子不會少,商師兄很「看好」她,送了兩盒藥膏,未雨綢繆。

    翌日,商雨又扔給司恬一本書,吩咐道:「五日內背會。」

    一旁的林西燕,臉色很尷尬,上一本她還沒背完。

    司恬回到屋裡翻開一看,書中居然全是偏方。她一陣驚喜,連忙用心地去看,希望可以找到醫治母親的偏方,但卻沒有收穫。這一次,她四天就背會了,第五日商雨來驗收的時候,她不敢再替林西燕留面子,老老實實地全部背了下去。而林西燕只背會了一半。但是,奇怪的是,這一次,商雨並沒有責罰林西燕。而對她,也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記性不錯。」

    這算不算誇獎?她不敢奢望能得到他的讚許,只是希望他別找茬就行了。

    轉眼間,站梅花樁已經半月有餘,兩人雖不能說是穩如泰山,卻比初來時有了翻天覆地的進步。商雨終於將她們從木樁上解放下來。

    那天,司恬驚異地發現商雨並沒有象慣常的那樣,穿著練功的勁裝,而是一件白色的長衫,袖子頗為寬大。迎著霞光,山風盈袖,顯得他翩然出塵,風流倜儻。

    林西燕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恍然不知道往那裡看才好,一抹紅暈一直淺淺掛在臉上。

    商雨一手背後,一手揮出。衣袖本是極軟極逸的綢緞,卻被他抬手間鼓如大鐘,揮動間狀如漩渦。

    「這一招叫紅袖添香,是師父專門從少林的乾坤袖化來,為你們朱雀所用。你們沒有內力,自然也運不出什麼真氣來,只要學會這個花架子即可。」

    他說到「花架子」幾個字的時候,蹙著劍眉,甚是不屑。然後講了講如何起勢,如何運力,彷彿這就是小菜一碟,要是連這都學不會,就去廚房找塊豆腐自己看著辦吧!

    林西燕連著半個月的背書都被司恬反襯的臉面盡失,她武功方面有點底子,又存心要在這一招紅袖添香上扳回些面子。於是她格外的用心賣力。五天之後就掌握了這一招「花架子」。而司恬卻把這一招「花架子」生生練成了「草架子」。因為她的力氣很弱,起勢之後運力不繼,那衣袖便鼓不起來,燭台上的蠟燭一直無法撲滅。

    等到商雨來到朱雀院考核兩人的時候。林西燕輕輕鬆鬆一招撲滅燭火。而司恬連著試了四次,那火苗都是搖搖晃晃,就是晃不滅,十分頑強、頑固。

    他看著她,「讚歎」道:「你這力氣,實在是讓人刮目相看。」

    司恬羞慚地低著頭,她覺得他的目光似乎透著讓她去撞豆腐的意思,於是很自覺地伸出手道:「請大師兄責罰。」那兩盒藥膏,終於要派上用場了,看來以後要省著點用才是。

    商雨對她的自覺認罰很滿意,緩了緩口氣,道:「責罰自然是少不了的,從明日起,將山門的七層庭院每日打掃一次,再將廚房的水缸裝滿,記得用手提,不是肩挑。」

    司恬暗暗吸氣,這懲罰比打手心還狠哪。

    晚上,齊揚過來安慰她:「司恬,大師兄讓你掃庭院提水,其實是練你的臂力。你一定能練成的。你就是太瘦了,你看林西燕的身板多結實,好像她家是開鏢局的,一看就很厲害。對了,你家是做什麼的?」

    我家?司恬心裡一刺,恍惚地笑了笑:「我家,是開胭脂鋪的。」

    齊揚眉梢一揚,驚歎著:「哎呀,怪不得你長的這麼好看,像是一朵雪花。」

    司恬撲哧笑了:「雪花是花麼?」

    齊揚撓撓頭,笑嘻嘻道:「嘿嘿。看來我這說好聽話的功夫還得練練。要是二師兄在就好了。他可是舌綻蓮花,一席話能讓人笑得合不攏口。」

    司恬道:「二師兄怎麼不在這裡?好像白虎院一直空著?」

    「他被師父派去有事。日後你會見到他。」

    司恬「哦」了一聲,沒有問下去。

    齊揚卻興致勃勃八卦:「他呀,長的比你還要好看,只要和女孩子說上幾句話,那女孩子極少有不動心的,我和他在一起,每次都被女孩子嫌惡。」

    「為什麼?」司恬不能理解,齊揚這性子開朗又和善,為何會讓那些女子嫌惡?

    齊揚憤然道:「因為她們想單獨和二師兄在一起。我在二師兄身邊,礙了她們說些外人不能聽的話,做些外人不能看的事啊。我偏偏就不離開,哼,就讓她們著急。」

    司恬被他的小孩脾氣逗的嫣然一笑,情不自禁想起了小岸。每次林一楓想要單獨和她說上兩句話,小岸一准跑到跟前,沒事找事地轉悠,眼睛賊亮賊亮的瞄著兩人。而後跑到母親耳邊報告,母親每次都笑著點他的腦門,說他小鬼頭。還說,等他長大了,也是這般要蹭到女孩子身邊說悄悄話的。

    齊揚見她沉默出神,以為她在為練功一事擔憂,便站起身,拍了拍司恬的肩頭,朗聲道:「加油!兄弟!」

    被一個青蔥少年這麼隨隨便便地一拍,她本該尷尬別捏,但那一份不自在卻又被一聲「兄弟」給化了去。他在心裡把她當兄弟一般麼?司恬哭笑不得,心情卻莫名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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