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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一百九十章 賀濟義入獄(二) 文 / 阿昧

    第一百九十章賀濟義入獄(二)

    賀濟禮這才想起來,他家也是有妾的,惱道:「這個傻姑娘,成日不見人影,我都忘了她還是我們家的通房丫頭了。」

    孟瑤將油紙包包好,笑道:「她還是有用處的,這不,馬上就有差事交給她了。」

    賀濟禮心裡還有氣,側過臉去不理她。孟瑤不以為意,自收好油紙包,命人去二妮店裡喚傻姑娘回來。

    雖然下著大雨,傻姑娘還是很快就來了,她披著一領厚厚的蓑衣,顯得有些臃腫,此時林森已從衙門回來,賀濟禮等著叫他進來回話,因此孟瑤沒有與傻姑娘多話,匆匆把事情交待給她,便放她回去了。

    傻姑娘一走,賀濟禮就把林森叫了進來,林森滿身都是雨水,不肯進屋,就站在簷下回話,道:「是城北賭場的老闆把二少爺給告了,他在城中勢力大,連堂都沒過,就直接把二少爺給抓去坐大牢了。」

    當初賀濟義去賭場做事,賀濟禮就覺得不妥當,因此沒有覺得意外,問道:「賭場老闆作甚麼要告他?因為二少爺沒求到溫夫人幫忙?」

    林森點頭道:「正是,聽說賭場老闆因為二少爺與溫夫人沾親帶故,想通過他搭上溫夫人這個靠山,如今見賀濟義沒指望了,就誣陷他的工錢是偷的,把他送到大獄裡去了。小人還聽說,二少爺一入獄,賭場老闆就去拜見溫夫人,想借此討好她。」

    「那溫夫人可曾見了賭場老闆?」賀濟禮帶著些急切,問道。

    林森回道:「溫夫人沒有親見,但卻讓別院的總管接待了他。」

    看來賀濟義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了大獄了,賀濟禮只覺得心猛地一跳,分不清是悲是喜。他呆呆地坐了一會兒,提起精神,讓林森去賀濟義家報信,告訴李氏,給賀濟義送些被褥吃食到牢裡去。

    林森領命而去,到賀濟義家將事情與李氏講了,李氏此時正愁少了掙錢的人,家用不夠,哪裡還會去給賀濟義送東西——東西送到牢裡去,可是要打點牢頭的。她連罵帶打,把林森給趕了出來。

    林森如實回報了賀濟禮,賀濟禮無法,只得讓孟瑤備了些酒菜,拿了一床被褥,親自到牢裡去送。但牢頭根本不讓他進門,塞銀子也不要,稱是接了上頭的命令,誰也不能見賀濟義,吃食被褥更是一概不能送進去。這擺明了是要讓賀濟義吃些苦頭,賀濟禮只好把東西又原封原地帶了回來。

    雖說牢裡不讓進,東西不讓送,但賀濟禮還是天天都向州學裡告假,每日裡去瞧一回,時間久了,消息傳開,人人都稱頌,道他是個有情有義的兄長。

    孟瑤在家忙著,清理家當,把稍微值錢點的都藏起,連她房裡的傢俱都搬了許多去庫房,除此之外,還添了幾個婆子守夜,將各處的牆頭和門牢牢看起。

    其間,齊佩之的生母劉姨娘來找賀濟禮,求他出面贖回齊佩之,緣由是,她自己也不過是個妾,半個奴才的身份,沒有資格去贖人。賀濟禮應了,但沒自己出面,而是托了個朋友,拿著銀子,去贖齊佩之。

    李氏果然是急著要錢買米,他們只花了一半的金飾,就把齊佩之給贖了回來。齊佩之拿著剩下的金飾,在城中賃了間小屋,靠劉姨娘給她接些繡活兒,閉門繡花度日。

    又過了數十天,賀濟義仍然沒有被放出的跡象,但賀濟禮仍舊每天去探視,風雨無阻。這日許是牢頭被他的誠心感動,破天荒地地許他進去看一看賀濟義,但時間不許過一刻鐘。

    賀濟禮喜出望外,朝著牢頭謝了又謝,走進牢房裡去。牢房裡霉氣熏天,還夾雜著濃濃屎尿的臭味,賀濟禮皺著鼻子,由牢頭引至最後一間牢房前。他摸出一塊銀子塞給牢頭,牢頭便朝裡喊了一聲:「賀濟義,你大哥來看你了。」然後退了出去。

    並沒有人如想像中那般驚喜地飛撲上來,賀濟禮睜大眼睛,朝光線昏暗的木柵欄裡看去,只見牆角有一小堆濕乎乎的稻草,稻草中半攤著一人,披頭散,衣衫襤褸,只要露出肉的地方,就有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他試著喚了一聲:「濟義?」

    那人動了一動,有虛弱的聲音傳來:「是……大哥?」

    賀濟禮忙道:「濟義,是我,是大哥,我來看你了。」

    賀濟義艱難地挪動身子,爬到賀濟禮跟前,扒著柵欄,嗚嗚地哭開了。賀濟禮猜到他在牢裡有苦頭吃,但卻沒想到他會被打成這般模樣,不禁一陣心酸,趕忙把帶來的食盒掀開,將飯菜一一端出來,自柵欄的縫隙裡遞進去。

    賀濟義似是餓了很久,筷子也不拿,直接用手抓了飯菜朝嘴裡猛塞,一面塞,一面問:「哥,有沒得水?渴得慌。」

    賀濟禮趕緊將一壺酒遞了進去,道:「不急,慢慢吃,都是你的。」

    賀濟義風捲殘雲一般,很快將幾碗飯菜吃光,酒也喝得一滴不剩,他吃飽了肚子,彷彿回過了些陽氣,仰著頭問賀濟禮道:「哥,你是來接我的麼?」

    賀濟禮歎了口氣,搖頭道:「我天天來看你,都不得進門,今日牢頭開恩,才放我進來。」

    賀濟義滿臉失望,又道:「那我甚麼時候才能出去?」

    賀濟禮瞧著他身上的傷,有新有舊,看來已不是頭一回被打了,他心頭升上些許愧疚,道:「大哥一定想辦法,把你救出去,只是有一條,你出去後得重新做人,再不能胡來了。所欠溫夫人的箱籠,我會幫你求情,每年還一點,但一定得還,做人要講信譽。賭場那種地方,可不能再去了,有機會我會幫你尋個正經差事,你老老實實做人,老老實實賺錢。」

    賀濟義連連點頭,道:「哥,只要能出去,我都聽你的。」

    賀濟禮不知他這話到底是真心,還是敷衍,但當下還是深感欣慰。

    這時,牢頭站在牢門台階處喊了一聲:「賀教授,時間到了。」

    賀濟禮只得急急地又叮囑了賀濟義幾句,然後起身離去。他回到家時,李氏已到了好一會兒,正在廳上等他,孟瑤陪坐著。

    李氏一見他,就把借條拿了出來,道:「大哥,我們家窮得揭不開鍋了,你趕緊把欠我的錢還了罷。」

    賀濟禮生氣道:「我才去看過濟義,他在牢中很是可憐,你怎地就不想法子去看看他?」

    李氏撇嘴道:「我自己都顧不上了,哪裡還顧得上他。」她將借條拍到小几上,道:「還錢。」

    賀濟禮自袖子裡摸出一塊銀子拋給她,道:「拿去罷。」

    李氏拿起銀子,驚訝道:「你借的是一百兩,這才多少?」

    賀濟禮指了指借條,又指了指知梅,吩咐道:「你去念給二少夫人聽聽。」

    知梅依言,走去拿起借條,念道:「今有州學教授賀濟禮,借得賀李氏紋銀一兩,以作先母喪葬費用……下月薪俸之日,一定歸還……」

    李氏呼地站了起來,叫道:「你欺我不識字,使了詐?」

    賀濟禮並不分辯,只道:「白紙黑字,你當時又是同意了的,怎麼叫我使詐?」

    「當時……當時……」李氏猛地想起,當時她是將借條上的內容聽了一遍的,只不過念的人,是齊佩之,她尖叫起來:「齊佩之那賤婦,同你合謀」

    孟瑤歎著氣道:「弟妹,本以為以你的性子,能彈壓住二弟,使得他改邪歸正,做些正正經經的事,誰曾想他還是一味胡鬧,結果把自己給弄到牢裡去了。你若能做個賢內助,拘得他老老實實的,咱們做大哥大嫂的,又如何不助你?」

    李氏喃喃道:「我哪裡曉得賭場裡的事,不是正經的……」

    孟瑤不顧賀濟禮的眼色,做主把一百兩銀子拿出來,還給了李氏,道:「你還將銀子自己藏著,別讓濟義知道,日後二房興旺,還得靠你。」

    李氏借了銀子,似若有所思,低頭不語。孟瑤又讓人到廚房抬了一口袋米出來,與李氏送到家裡去,道:「我們家如今也艱難,不過你放心,只要有我們一口,就決不讓你們母子餓著。」

    李氏一語不,默默朝她福了一福,轉身離去了。

    賀濟禮埋怨孟瑤道:「你把錢還她作甚,白費了我的心思,他們這種人,非要時時訛著他,他才不會動心思來訛著你。」

    孟瑤瞥了他一眼,道:「這個他們,可不包括李氏,她雖說有許多缺點,但有一樣,從不給我們添麻煩。二房窮困潦倒時,她在作甚麼?在督促齊佩之磨豆子;賀濟義去了賭場,能賺幾個錢回來時,她又在作甚麼?還是在催著齊佩之磨豆子。雖說有折磨妾室之嫌,但到底還是在想著為家裡賺錢,不似賀濟義,只知游手好閒,好逸惡勞。」

    賀濟禮意欲反駁,卻不知從何反駁起,悻悻望向別處。

    孟瑤又道:「還有,李氏如今一人在家,還是養著知茵生的那兒子,她並沒有因為無米下鍋,就把孩子給你送來,她的秉性,由此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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