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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姜二小姐 文 / 喜頹

    「陛下此刻可在上書房?」皇后斜臥貴妃榻,原是小憩,卻忽然冒出這樣一句。

    「陛下初登大寶,剛與諸位大臣議完事,現下應該在批閱奏書。」一旁伺候的松柏(婢女名字)小心翼翼地應著。

    「今個兒是新妃入宮的日子吧」

    「是,各小姐都已入宮了」雖然不明白左後為何從皇帝跳到新妃,但松柏仍是恭恭敬敬地回答。

    「以後宮裡可就熱鬧了」左後似是對松柏說,卻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松柏揣摩不清,便也噤了聲。

    「奴婢給皇后娘娘請安。」外頭進來一小婢子,匆匆給左後行了禮。皇后慵懶說道:「何事如此慌張,連禮數也不管不顧。」

    「啟稟皇后,是是姜家小姐,在御花園見了德妃娘娘,然後不知怎的,德妃娘娘便大發雷霆,如今正要來長樂宮請娘娘做個主兒呢。」小婢子迫於左後威嚴,幾句話,愣是結結巴巴地說出來。

    「哼,我當是什麼呢,原只是個不知禮數的丫頭鬧事兒,先招呼她們在偏殿候著,本宮更衣便去。」

    「是。」說罷,那婢子便退下了。左後冷笑:「你瞧,才入宮第一日便出了這等事,待會你看著本宮給你使的眼神,便去喚人稟報太后,咱們,去做做樣子便好,這姜家,也不能小瞧了去,若是能收入囊中,那便更好。」

    左後換上正紅九尾鳳袍,梳了個牡丹頭1,往每個凹口各別一支金鑲翠挑簪,正中簪戴了赤金鳳凰鑲珠鸞掐絲綴雕步搖頭釵,墜著雨滴狀的東珠,奢華而不庸俗。松柏給她化了個桃花妝2,描了鴛鴦眉3,更顯得左後溫婉賢淑。一番梳洗後。方才不緊不慢地走入偏殿。

    「皇后娘娘駕到——」一旁的太監高聲叫到,左後緩緩走入殿中,一步一步,走出她母儀天下的氣勢。再者牡丹頭實在太過沉重,又以金玉首飾襯托,實在是走不快。

    「臣妾(臣女)給皇后娘娘請安。」剛踏入殿偏殿,便見兩個臻首娥眉的女子緩緩請安,左後也不細瞧,逕直走向大殿正中的鳳椅。坐好後,便柔聲道:「如今的新人一個比一個厲害了,竟敢衝撞高位妃子,以下犯上。」「皇后娘娘明鑒,臣女並無向您所說一般衝撞德妃,而是德妃娘娘咄咄逼人,還動手打了臣女的侍婢。」想來這便是姜家庶二女了,果真是個大家閨秀,便是如此境地也不慌不忙。「分明便是你個賤、人辱罵本宮,那賤婢出言不遜,本宮只給她一耳光算是抬舉她。」趙妃惱羞成怒,撒口便罵,左後如何能容她放肆?「大膽趙妃,你身為後宮嬪妃,卻口無遮攔,與那市井潑婦有何區別?!」左後這樣一說,趙妃便蔫了,忙向左後請罪,左後也不理她,給了松柏一眼色便問:「姜小姐,既然你說趙妃咄咄逼人,那這是如何一回事兒。」「回娘娘,臣女今日才入宮,見花園裡頭木槿開得正盛,便駐足觀賞。後又見德妃娘娘柔荑執一朵開得正艷的牡丹,說著花如女人,而這花王牡丹,唯有她德妃襯得上,臣女便上前與德妃爭辯,可德妃卻仍執己見,臣女的奴婢看不過眼了,也上前與德妃爭辯,這才打了臣女奴婢。還請皇后娘娘明鑒。」姜九花一席話說完,左後趙妃皆是臉色鐵青。左後緊盯著趙妃,那是一種如何陰狠的眼神,似是要將趙妃凌遲處死一般。趙妃慌忙跪下求饒,哭得梨花帶雨:「皇后恕罪,皇后饒命啊。」

    左後半天也沒說一個字,外頭太監又傳太后娘娘駕到。左後這才從鳳椅上下來行禮:「臣妾等(臣女)參見太后(母后)。」林長姝冷眼掃過,趙妃渾身一哆嗦,差點沒趴下。林長姝來了,左田懿(左後)自是要把鳳椅讓出。林長姝坐上鳳椅,有女官上茶,林長姝輕啜一小口,道:「這茶不錯,比著哀家的九陰含雪4也差不得多少。」眾人摸不著思緒,左後亦是如履薄冰:「母后說笑了,兒臣的茶哪能比得上九陰含雪。」

    「皇后這樣拘謹作甚,起來坐吧。」

    左懷沁輕舒一口氣:「謝母后。」便就著林長姝下首坐著,卻也是謹小慎微。

    林長姝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左田懿談,而趙妃卻因恐慌癱倒在地上,林長姝冷眸一瞥,又嚇得趙妃擺好姿勢。「趙妃是怎麼了,可是腿腳不靈活,可要喚太醫瞧瞧,免得落下病根可就沒法好好伺候皇帝了。」趙妃那叫一個驚惶:「勞太后掛心。臣妾沒沒事。」「沒事便好,嗯?這可是監察御史庶出那二千金,嘖嘖,真是貌若如花。」林長姝特特點了姜九花庶出的身份。「臣女惶恐,太后娘娘般般入畫,臣女望塵莫及。」林長姝聞言,柳眉一挑:這姜九花果真是名門閨秀,若是她人被如此奚落,又如何能像她這般置之身外?林長姝瞧姜九花的眼神也多了幾分讚許,少了些許凜冽。

    打量了一番姜九花,林長姝又道:「皇后這長樂宮如此熱鬧,有什麼事兒也說來讓哀家聽聽」左後裝作委屈,還道怕壞了林長姝興致。「哀家瞧姜小姐口齒伶俐,不若姜小姐給哀家說說」左後可以不說,可她姜九花只是個沒封號的新妃,成不成器還未可知,豈敢拒絕太后?便直言不諱,毫無保留地複述一次。語畢,林長姝鳳眸微瞇,不放過姜九花臉上半絲情緒。姜九花畢竟是府裡的嬌小姐,哪怕只是個庶出,在御史府也是養尊處優。林長姝深處宮闈多年,本就有一股威嚴,加上她現在目光陰冷,任誰看了也是戰戰兢兢地,更不用說姜九花了。老半天,林長姝冷嗤一聲:「牡丹只配得上你小小德妃???你將哀家還有皇后置於何地?再者,哀家和皇后健在,趙妃這樣迫不及待地想要取哀家和皇后而代之?」趙如賢(趙妃)驚慌失措,忙磕頭求饒,林長姝也不瞧她,端起青花瓷杯小抿一口,復又打量殿上眾人。左後眸底那一絲嘲諷雖微而難知,卻也逃不過林長姝那雙厲眼,說不高興是假的,左後與趙妃自入了皇子府就爭風吃醋,如今趙妃岌岌可危,便是不死,也再難翻起什麼波浪。而姜九花仍是卑躬屈膝,黑白分明的眼眸波瀾不驚,那份性情連林長姝也是尤為歎服。再看趙如賢,太過浮躁,喜怒皆形於色,終究活不長久。「德妃趙氏,不守婦道,殿前失儀,實在擔不起『德妃』這個位分,即日起貶為昭儀,便以『慎』為封號,禁足謹黧宮(趙如賢寢宮)一月。」「太后娘娘英明,謝太后隆恩。」趙如賢在皇子府的時候對這個太后也是有所耳聞的,當年氣得先帝皇后心疾突發,愣是躺著數月下不了床,此後再無人敢招惹這位太后娘娘,便是得了懲罰也需叩頭謝恩。

    「姜小姐才入宮,又出了這等事兒,想必也累了,便先回宮吧。」林長姝收起那副令人髮指的面容,就像溫文爾雅的少婦一般對姜九花說到。左田懿心裡一驚,林長姝何時待人如此寬厚,這姜九花果真不一般,若是對立,無疑是變相與太后交惡,若是收於己用,有了林長姝的支持,她這皇后的位子豈不是更加穩固。可是左田懿很快就回過彎來:若林長姝僅僅是一時興起抬舉了姜九花,她豈非白費一番心思在這區區庶女的身上?還需靜觀一段日子。

    「後日便是金雀宴5了,這是新帝登基頭一回舉行,哀家便給個機會你歷練,若有不懂之處儘管來乾林宮問,務必要辦得妥妥帖帖,不可有半絲差錯,懂了嗎。」林長姝仍是那副冷淡的樣子,令人不敢相信前一句話竟是出自她口中。

    「謝母后抬愛,兒臣必定將宴會辦好。」左田懿說著,行了個禮以表敬意,林長姝只道乏了,便拂袖而去。

    「松脂6,派人盯著趙妃。噢不,是慎昭儀」左田懿送走林長姝,吩咐下人道。

    「是,娘娘。」松脂說著便退下了。

    「哼,趙妃不成器,陳妃位分岌岌可危,李妃既是得寵,卻又淡薄名分,而四個新妃還未沾雨露。如今這後宮,再無她人能與我左田懿分庭抗爭。」——

    1牡丹頭:明代婦女髮式,是一種高髻,蘇州盛行此式,後逐漸流行北方。《堅瓠集》:「我蘇(蘇州)婦人梳頭有『牡丹』、『缽盂』之名,鬢有『鬧花』、『如意』之號」。尤侗詩:「聞說江南高一尺,六宮爭學牡丹頭。」有人說其重者幾至不能舉首,形容其式高大,實際高約七寸左右,鬢蓬鬆而髻光潤,髻後施雙綹發尾。這種髻當系假髮襯墊,加以黏汁光潤之。

    2桃花妝:紅妝,唐代最為流行的面妝是,其中最艷者是「酒暈妝」。不分貴賤,均喜敷之。這種妝是先施白粉,然後在兩頰抹以濃重的胭脂,如酒暈然。《妝台記》「美人妝,面既敷粉,復以胭脂調勻掌中,施之兩頰,濃者為『酒暈妝』;淡者為『桃花妝』;薄薄施朱,以粉罩之,為『飛霞妝』。」桃花妝,先抹白粉,再塗胭脂於兩腮。所以雙多呈紅色,而額頭及下頷部分則露出白粉的本色,多用於青年女子。

    3鴛鴦眉:鴛鴦眉是唐玄宗時期婦女的一種眉形。盛唐時期,流行把眉毛畫得闊而短,形如桂葉或蛾翅。元稹詩云「莫畫長眉畫短眉」,李賀詩中也說「新桂如蛾眉」。為了使闊眉畫得不顯得呆板,婦女們又在畫眉時將眉毛邊緣處的顏色向外均勻地暈散,稱其為「暈眉」。還有一種是把眉毛畫得很細,稱為「細眉」,故白居易在《上陽白髮人》中有「青黛點眉眉細長」之句,在《長恨歌》中還形容道:「芙蓉如面柳如眉」。到了唐玄宗時畫眉的形式更是多姿多彩,名見經傳的就有十種眉:鴛鴦眉、小山眉、五眉、三峰眉、垂珠眉、月眉、分梢眉、涵煙眉、拂煙眉、倒暈眉。

    4九陰含雪:作者一時興起就起了這個名。

    5金雀宴:新妃入宮第三日傍晚會舉辦金雀宴,皇帝也不能缺席,第四日清晨便會下旨冊封,所以這金雀宴表面是迎接新妃,實際是讓皇帝從新妃挑選一個當晚侍寢,而這拔得頭籌的新妃在往年皆是冊封位分最高的一位。

    6松脂(名字):每個宮皆有兩名管事宮女,其名字都會有一字相同,這要看主子想怎麼叫就怎麼叫。皇后宮裡有四位:松柏、松脂、松果、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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