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見家長了 文 / 言人十
天氣越來越冷了，只是放年假的天盈看來比上班時更忙碌了，白天要去培訓班學習管理知識，晚上還自已掏腰包參加了英語培訓班。丁玲的那句「你甚至連英語四級都沒有過」讓她耿耿於懷。
你們就等著瞧好了，學歷低怎麼了，學歷低我照樣比你們做得更好。
天盈發了狠勁，英語在短短一個年假裡突飛猛進，估計考四級已經沒有問題了，但她的目標是六級，八級……
2月8日，農曆十二月三十日，除夕，團圓日。老爸發了話，不管多忙，要天盈無論如何回家吃個團圓飯，並且把那個叫阿迦也帶上。
家人對天盈坐上總經理一職甚感欣慰，得知公司還出錢送她進著名的管理培訓班，是以並沒有要求她在假期裡回家住，只是除夕，一家人怎麼也要齊齊整整地吃個團圓飯。
天盈把爸爸的話對阿迦一說，阿迦喜得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盈盈，這是要帶我見家長嗎？可是我很少面對長輩，這第一次見家長，要帶些什麼禮物合適呢？」
這興高采烈的模樣，和當年林楓第一次見她父母時如出一轍。天盈心裡暗痛，臉上卻平靜無波，「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林楓訂婚那天你強出頭，我的家人作為觀眾都看到你了，一直嚷嚷著要見你，我警告你，呆會見了我爸媽給我老實點，如果說錯一句話，有你好看的。」
「真是凶狠，不愧為秦艽的好姐妹，脾氣都一個樣。」阿迦哀怨地看著天盈做可憐狀。這小子最近吃了秦艽不少苦頭，提起秦艽就怨恨不已。
天盈拉緊身上的衣服，「拜託，天氣已經夠冷的了，你別再寒磣我了。」
阿迦選了一套比較中規中距的衣服，天盈則穿得跟平時一樣，然後把小軒包得嚴嚴實實的，一家三口，呃，是三個人就早早地出門了。理由是阿迦要去商場挑選禮物。
結帳的當口，阿迦竟然帶著小軒到外面等天盈，天盈惡狠狠地拿出卡來遞給收銀員，就知道這個阿迦沒什麼誠意，說什麼要給伯父伯母挑最好的，結果還是要讓她來掏錢。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太多，許多支出超出意外，天盈感覺手頭有些拮据了。糾結的眼神讓收銀人有些後怕，這大過年的，即使是多花點錢，不至於這樣的表情啊，多少人都是高高興興地拿著平日裡不敢消費的高檔品來結帳的，借口都是過年了，慰勞慰勞自己這辛苦的一年。這個小姑娘看來氣質不錯啊，怎麼這般小氣？
天盈讓收銀員看得沒了脾氣，就當孝敬父母好了，反正她本來也打算給爸媽買禮物的，只是阿迦這樣沒有誠意，讓天盈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唉，自己這個做女兒的，自從出來工作後，似乎越來越少關心爸媽了。想到這裡，眼神不由黯了。
外面阿迦似乎剛打完電話，正抱著小軒四處張望，好像在等什麼人。
天盈走過去，說：「走了。」
「再等等。」
「等誰呢？」天盈有些好奇，一起相處了那麼久，雖然知道他有不少氣派的朋友，但具體是些什麼樣的朋友她是一無所知，這時聽到阿迦說要等等，會是他的哪個朋友來了呢？
「你馬上就會知道的。」阿迦回答天盈時竟然有些難以掩飾的得意與驕傲，彷彿他正在做一件無比偉大的事情。
大概十分鐘過去了，一個身穿黑色西裝，身軀挺拔的年輕人出現在阿迦面前，十分恭敬的遞來一個色澤素沉的黑色盒子。天盈好奇地看著年輕人問：「你是阿迦的朋友嗎？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詠一。」年輕人不敢看天盈的眼睛，低著頭恭敬地回答。
「泳衣？」天盈對年輕人恭敬的態度很是疑惑，但是他的名字讓她大吃一驚，這麼高大英俊氣質沉穩的一帥哥，怎麼叫這種名字？
阿迦幾不可見地打了個手勢，年輕人彎了一下腰，就離開了，來去匆匆地讓天盈莫名其妙。
「你已經夠稀罕的了，想不到你的朋友比你還要稀罕。」天盈不滿地朝著年輕人離去的方向猛看，心裡有些不知名的憤怒，阿迦的不坦誠讓她很不舒服。
「他有我好看嗎，他哪裡稀罕了？」敢情這『稀罕』到了阿迦口裡還是個褒義詞？就知道他會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知道即使問也問不出什麼來，天盈也懶得再理他，把禮物扔過去，抱過小軒，招了一輛的士，回家去了。
剛踏進家門大院，天盈的腳步卻定住了，眼睛望見的那幕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扎進心臟的部位，生生的疼！她以為她已經歷練出了殘忍，她以為他已經不能再影響她的情緒了。
一個身穿白色外套的年輕人正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爸爸手指著他，稍嫌肥胖的身體似乎在發抖，臉色發白，估計是氣的，媽媽緊緊拉住爸爸，神色也是不豫。
天盈放下小軒，飛起地跑了過去，細根的高跟鞋因為跑得過於急促葳了一下，差點摔倒，阿迦扶了她一把，嘴色緊抿，此時他像極了一個被人搶了玩具的彆扭孩子。但是天盈顧不得到些，她的眼睛已經發熱了，有什麼東西馬上就要奪眶而出了。那個年輕人低著頭，看不見神色，但是天盈竟然能想像出他難過悲傷的樣子，彷彿帶了深沉的無奈，無法用任何言語來表述。
「林楓，你來這裡做什麼？」咬牙切齒地對林楓嘶吼。天盈跑過去扶住爸爸幾欲打下去的手，原來還是這樣的在乎，這樣地見不得他一絲一毫的狼狽。
但是現在竟然讓她看見這樣讓人難以忍受的一幕，高貴矜持的林楓竟然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低下他驕傲的頭顱，只為求兩位長輩讓他見天盈一面。
聽到天盈的聲音，林楓猛地抬起頭來，一瞬間的狂喜，但是立刻又被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壓抑著。
天盈的眼圈終於紅了，眼淚奪眶而出，林楓怎麼會變得這麼瘦，瘦得讓人心驚，他的臉色有一種病態的蒼白，黑玉一樣的眼睛此刻竟然毫無光彩，像一潭死水一樣讓人觸目驚心！
小軒跑過來拉住天盈的手，小聲問：「媽媽，你怎麼哭了？」
林楓死寂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崩裂，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天盈，這個小孩叫她作什麼？天盈彎身抱起小軒，小軒用溫暖的小手幫她擦著眼淚，連同天盈的心也被溫暖了。
「林楓，你起來。」天盈慢慢平復了心情，對林楓說完這句話就不再看他，面對著震驚的父母說：「小軒的事一會再跟你們解釋。」
林楓卻突然拉住天盈的衣角，嘴唇顫抖著，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害怕亦或是絕望，他緊緊拉住天盈的衣角，不肯說話，也不肯起來。
「林楓，你已經訂婚了，卻來這裡拉拉扯扯的像什麼話？」阿迦在林楓面前站定，有些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林楓，「給不了她幸福，難道連放她一條生路也做不到嗎？」
爸爸的怒火終於又被激起，舉起手用力就要朝林楓拍下去，媽媽緊緊拉住他，眼睛也是紅的：「阿華，別氣壞身體了！」終究是心軟，她扭頭向著林楓說：「你起來說話。」
「姐夫你在幹什麼？」這時天諭的聲音傳過來，人已經到了林楓身邊，雙手一用力扶起了林楓：「你為什麼會跪在地上？」在他心裡，林楓是他的老師，是他的偶像，是他的親人，這時他忘了他是怎麼傷害過姐姐的，只知道他無法看見林楓用這種卑微的姿勢出現在任何人面前。
「臭小子，誰是你姐夫？」爸爸氣糊塗了，竟然把怒氣也漫延到了天諭身上：「你看清楚了，這個人要娶的是市長的千金，不是你姐姐，你再叫一聲姐夫試試，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曾經對林楓有多喜愛現在就有多厭恨。林楓這些年來對天盈的好，對兩位老人的尊敬與孝順讓天盈的父母早已經把林楓當成準女婿來看待。他們曾經像家人一樣相互關懷著，突然出現這種局面，誰也無法心平氣和地處理得當。
終於，林楓艱難地說：「盈盈，對不起，我只想來看看你。」真的只想看看你。
除了對我說對不起，你還能說些什麼？！天盈怒極，為什麼要我聽你說對不起，這樣你就可以消除心裡的愧疚了嗎？你也覺得虧欠我了嗎？不愛就不愛了，為什麼還要在這裡扭扭捏捏不肯放手。她把頭扭過一邊，用手指著家門口，恨聲說：「出去！我希望從此以後你不要再踏進這裡一步，我們是平凡人，只想過普通的日子。」
林楓的身體僵住了，眼裡最後的一點光彩也失去了。他看看天盈，終於相信了她臉上的決然，她是永遠不會再多看自己一眼了。再看看她身邊的阿迦，是那天出現過的男人，陪伴在她的身邊的人，終於永遠都不可能是自己了嗎？
他慢慢地轉過身去，體內的悲傷無法釋放，恨不得讓自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他開始跑起來，想把壓抑的感情釋放一些出來，他越跑越快，終於累得摔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喘著喘著就抱著腿嗚嗚的哭了，堂堂林少卿的兒子，就這樣坐在路邊毫無形象地哭了起來。
一輛白色跑車慢慢在他身邊停了下來。
夏至陽的公寓並不寬大，黑白相間的裝修風格，大氣高雅。林楓坐在暗色的沙發裡，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夏至陽遞給他一杯熱水。
「謝謝。」滾燙的熱水，讓林楓冰冷的身體有了一些知覺。
「我曾經，也像你一樣。」夏至陽在他身邊坐下，聲音有些低啞，「不過有一點是不同的，你至少那般熱烈地愛過，而我只是暗戀，連表白的機會都沒有。」
林楓聞言詫異地抬起頭看他，這般光芒萬丈的男子，也會單戀嗎？
「那天你在自己公寓裡唱的那首歌是不是你自己創作的，我想收錄在我的新專輯裡面。」夏至陽的話題轉得很快，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
林楓更加詫異，「你怎麼知道當時是我在唱歌？」
「對不起，我調查了你。」夏至陽誠懇地說：「我當時只想知道唱歌的人是誰，結果就查到你了，關於莊子蓮的事我也查了一下，你有沒有興趣聽一聽。」
「莊子蓮的事我都知道，你不必以為這樣可以用來和我交換些什麼。」
「看來豪門高戶，並沒有世人想像中的尊貴。」夏至陽斜靠在了沙發上，帶著一些閒散刻意的輕鬆：「林少卿的獨子，照樣要出賣色相來維護家族的利益。」
「你到底想說什麼？」林楓明顯已經生氣了，他不喜歡別人來觸碰這個話題，尤其是用這樣優越自以為是的語氣來評價他的顧全。
「和我合作吧，我保證你會大紫大紅，紅到無處不在，你的她，永遠也不能忽略你。」
在這之前，即使夏至陽開出多麼誘人的條件，相信林楓都不會答應的，但是這句話卻直接命中要害，讓他心動了起來。
他答應考慮一下，盡快給出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