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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小軒的爸爸 文 / 言人十

    天盈若無其事地說:「他最近忙,不能過來了。」

    天諭有些失望,嘟囔一聲:「最近學了個新動作,還想請教一下他呢。」天諭喜歡街舞喜歡籃球喜歡音樂,林楓剛好三樣都拿手。這弟弟對林楓是異常崇拜,甚至有些盲目。

    差不多六點時,爸爸也回來了,菜剛好上完桌。於是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了一頓熱呼呼的團圓飯,天盈心裡也覺得熱呼呼的。

    似乎忘卻了一些恨,那些讓人心傷的隔閡彷彿也從未發生。

    飯後陪爸爸媽媽聊會家常,不知不覺天已經完全暗了。

    寧靜,安祥的聖誕之夜。

    天盈出門的時候,氣溫有些冷。天盈搓搓手,抬頭望天,只有一望無際的幽暗。f市的冬天是不下雪的。從小在南方生活的天盈只在去年隨林楓去他家鄉才見過一次以往只有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雪景,那時滿眼的雪白讓她覺得心裡也純淨了起來,生活的壓力與困擾在那一剎那再難不倒她。

    怎麼會沒有了壓力和困擾呢?只是那時候牽著林楓的手,以為全世界的難題也難不倒他們。林楓說分手的時候,天盈的世界瞬間傾踏,原來是那般地依賴他。

    天盈想哭,又覺得矯情。自己是太理智了嗎?連哭都可以壓抑。或是自己愛得不夠深,才會失去了林楓。

    回到出租屋樓下時,發現大門口捲縮著一團小小的黑影。天盈蹲下藉著路燈看清是個小人兒。

    「小朋友,天氣這麼冷,怎麼不回家?迷路了嗎?」

    這時小人兒猛地抬起了頭,眼中有委屈有驚喜:「阿姨,你終於回來了?」

    天盈驚訝極了:「小軒,你怎麼會在這裡?」隨即想起他養母剛剛去世,心裡對小男孩萬分心疼,牽起他的小手,聲音也不覺間溫柔不已:「先跟我回家吧,這麼冷的天氣。」

    回到租屋裡,天盈煮了一碗麵給小軒,小傢伙估計餓壞了,很快就把面吃完了。天盈母性氾濫,柔聲問他還要嗎?小傢伙搖頭表示飽了。

    收拾碗筷後,天盈一問才知道是小軒的「爸爸」讓他在這裡等的。

    「爸爸說讓我先在你這裡住幾天,他處理完一些事情就會和我在一起。」

    「你爸爸是誰?怎麼會知道我住在這裡的呢?」

    「爸爸說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

    天盈心疼小傢伙又冷又累,沒有再問下去,安置好小傢伙後,剛準備休息,有人敲門。

    打開門,是個年輕的女孩,微胖,臉圓,長得很可愛,手裡捧著個精美的盒子。天盈不認識她。

    女孩把盒子遞到天盈的手上,臉上是誠摯的歉意。

    原來女孩叫展顏,昨晚鬼哭神嚎的主就是她。她告訴天盈說她昨天失戀了,一時情緒失控做出這等天地不容的事情,感到萬分抱歉,特奉上她親手做的提拉米蘇一盒,賠禮道歉。

    天盈打開盒子,是精緻均勻的手指餅乾,想著這樣手巧的女孩,怎麼就不被珍惜了呢?當然經過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後她才知道,展顏經常失戀,一失戀就失控,一失控就在晚上擾民,然後第二天晚上又非常誠摯地奉上精美點心提拉米蘇一盒賠禮道歉。這棟租屋的人都已經見怪不怪了,聽說已經持續好幾年了。失戀能成這樣,天盈實在歎為觀止!

    提拉米蘇嗎?是「帶我走」還是「拉我一把」呢?

    善良的女孩,誰能帶你走呢,又或者誰能真正拉你一把呢?

    天盈有些恍惚,生活真是到處有磨難。誰能拉誰一把呢?

    小傢伙聞香而來,於是天盈和小軒一起分享了這盒精緻的美味。

    聖誕的夜晚,提拉米蘇的香味,悲傷的情緒。

    這樣的夜晚也算不壞的了。

    只是,誰來帶我走呢?

    小軒在天盈的租屋裡住了幾天,所謂的「爸爸」一直沒露面。天盈有些好奇是誰收養了小軒,而且認識自己還能把他送到自己住的地方來,要知道她才搬來這裡不久。最重要的是,小軒以前都不肯叫何季香做媽媽,怎麼才領過去幾天,就叫爸爸了呢?

    聽小軒說爸爸很好很帥氣又年輕,說他會功夫還會寫漂亮的字。每天都有讚美的詞從小傢伙的口裡吐出,並且不厭其煩的重複又重複。

    天盈忽然有些期待看到小軒的「爸爸」。

    只是當她終於見到這個人時,很驚訝,震憾得差點把手中拎著的東西摔了出去。

    他牽著小軒的手,電線桿橫行的小巷裡,竟彷彿有神聖的落日餘光照在他們身上,那般和諧又讓人感動的父子場面。

    「盈盈,我來還債了。」妖精男卻煞風情地對著天盈諂笑著。

    「阿姨,這就是我爸爸,怎麼樣,果然很帥很年輕很好吧?」小軒洋洋得意地看著天盈目瞪口呆的傻樣,期待英俊的爸爸把天盈迷倒了。

    「錢呢?」天盈不理臭屁的小孩,向妖精男伸出沒拎東西的手。

    被兒子吹捧得飄飄然尾巴準備翹上天的某男臉色跨了下來,「盈盈,不是簽了契約嗎,我把自己賣給你,當還債。」

    天盈氣極而笑,說:「算了,就知道你沒誠意,契約就不作數,等你有錢了再來還我就是了,就當我信你成嗎?」

    豈知那個大男人竟不知廉恥地做哀怨狀:「你,你怎麼能如此不負責任!」全然不顧旁邊還有他的兒子,絲毫不知要做孩子的表率。「人家已經拋棄了一切,只為來履行對你承諾。」

    天盈全身冒雞皮疙瘩的同時,又擔心單純的小軒被荼毒,又鑒於他的那句拋棄一切,這廝估計沒地方住了。只好暫時同意了妖精男的賣身提議,呃,是還債提議。

    天盈手上拎的東西就是今天的晚餐材料,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看著狼吞虎嚥毫無形象可言的妖精男和他兒子(好吧,他叫阿迦,嚴重抗議天盈叫他妖精男),天盈心想怎麼就被這樣一對父子賴上了呢。本來略嫌清冷一室一廳的租屋,被父子倆佔了客廳。

    日子過了幾天,當每次吃過飯後阿迦涎著臉對天盈說盈盈我好累,你去洗碗,下次,下次我一定洗;當阿迦拿著一堆臭衣服對著天盈說盈盈你真好,能不能幫我把衣服也洗了;當天盈拚命掃地拖地而那父子倆還毫不知收斂地紙飛機滿天飛時;當……當天盈終於後知後覺地覺得那傢伙不是來還債,而是來討債的,她終於忍無可忍地用掃帚把目中無人的父子倆轟了出去。

    時值2005年1月1日,是新的一年也是打工一族快樂的假日,再過幾天便是小寒了。

    天氣很冷,又是晚上,那對被掃地出門的父子沒有回來。天盈獨自一人在看國際新聞。

    2004年12月26日北京時間上午9時,印度尼西亞蘇門答臘島以北印度洋海域,當地時間26日上午8時發生裡氏8.7級強烈地震,並引發海嘯,東南亞和南亞數個國家受波及,造成重大人員傷亡。

    各台新聞節目爭相報道,時過幾天,海嘯的餘威仍在,新聞在報道一些災後重建和救援的場面。

    這次恐怖的海嘯毫無徵兆的出現,橫掃東南亞。瞬間把一個個旅遊聖地、人間天堂掃平,同時帶走了數以十萬計的生命。一些dv愛好者記錄了這次災難的一些片斷,畫面上的一對夫妻儘管被眾人極力營救,但還是被海嘯無情的捲走。

    慘烈的災區,遍橫的屍體,彷彿殘忍的驚魂,絕望地撕扯著眼球脆弱的視覺,天盈眼睛發熱,再一次認識到生命的薄弱。

    心裡驀然一片清明,這渾渾噩噩得過且過的日子總要結束的。失戀算什麼呢?怎麼能就這樣把前景光明的人生給毀了呢?不是有個叫展顏的女孩也在失戀嗎?她照樣能捧著精美的提拉米蘇,收拾起壞心情,重新追求快樂的生活。

    天盈決定不再逃避問題,毅然起身走到樓下開了門,果然看到那對父子正依偎在門外,儼然被家人拋棄的可憐人兒。爸爸正在低頭對小傢伙說著些什麼,小傢伙頻頻點頭。

    天盈有些心疼小軒,馬上牽了他的小手,問他冷不冷。豈知小軒竟然來一句:「媽媽,我餓了。」天盈氾濫的母愛立馬消了大半:「小鬼,媽媽是不能亂叫的。」自己還這麼年輕,根本就沒有當媽媽的任何意識,直覺地不喜歡被一個三歲大的小孩叫媽媽,況且小孩的掛名爸爸還站在旁邊呢。

    小軒一聽媽媽不要他,當機立斷,哇哇大哭,等天盈手忙腳亂哄完他之後,媽媽倆字已經叫得十分順口了。天盈無奈,只好由他,預備以後再來糾正他。

    卻絲毫沒覺察阿迦閃亮的眼裡都是陰謀得逞寵溺快樂的笑意。

    等哄完小軒睡覺後,天盈把阿迦拉到自己房間裡,準備來個清掃大盤問。

    兩人面對著面,氣氛有些尷尬。天盈突然意識到把一個不相熟的男人拉到自己的閨房裡是一件多麼曖昧的事情,她清咳兩聲掩飾自己的窘迫:「阿迦,你別誤會,我只是怕吵到了小軒睡覺。」阿迦會意一笑:「我當然不會想多,是你想多了。」眼裡的促俠讓天盈惱羞成怒:「我問你,你到底是什麼人,這麼處心積慮地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你為什麼會認識我?你為什麼會知道我住在這裡?在三聖村裡的那兩次相遇,是偶然還是你的陰謀?」

    連日來的疑惑終於一股腦兒倒出,她珠連炮般向阿迦發問,阿迦有些無措:「你一下子問那麼多問題,我要先回答哪一個呢?」

    這段日子因心情低落,許多事情懶得去管,連剛認識的男人都放進了家裡,實在迷糊地不像話,這次天盈不理會阿迦的裝傻,危險地瞇起眼睛:「那就一個一個問題回答,如果讓我覺察出有一個問題不如實回答,你立馬走人。」

    「小軒呢?」

    「他當然可以留下來,等你穩定下來再來接他。」

    「真是狠心的丫頭。」阿迦嘴一撇,作西施掩面狀,天盈遍體惡寒:「少裝傻,給我老實點。」

    「不是簽了契約,任你左右嗎?」阿迦委屈。

    「那和回答這些問題沒有半毛錢關係!」天盈凶狠。

    「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我整個人都是你的了。」阿迦泫然欲泣。

    「我數三聲,再不老實點,你立刻馬上滾蛋!」天盈抓狂。

    「爸爸媽媽,你們在做什麼?」門虛掩著,小軒推門而進,絲毫沒覺察倆人劍拔弩張的氣勢,揉揉睡意朦朧的眼睛說:「爸爸媽媽,我想和你們一起睡。」

    「乖兒子,過來爸爸抱抱。」阿迦慈祥地朝小軒張開手臂。

    天盈此時一肚子火氣,正一拱一拱地往上竄,辟啪作響。直覺父子倆合起伙來耍弄她,怒氣衝天地把兩男人踹回他們自己的窩去了,「說了不許叫媽媽,不許叫媽媽,再叫把你也趕出去!」

    小男人小聲問:「爸爸,你惹媽媽生氣了?」

    大男人小聲回答:「不知道,你也知道你媽媽一向對我沒什麼好臉色。」

    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天盈的耳中,天盈一個枕頭砸了出去。

    「滾!」聲音撼天。父子倆頓時噤聲。

    當晚天盈又是惡夢纏身,驚醒已經滿身冷汗。阿迦聞聲推開虛掩的門,藉著清冷的月光,看到女孩像一隻受了傷的小獸般無助地抱腿坐在床上,他走到她身邊坐下,柔聲問女孩怎麼了。豈知女孩卻一把抱住了他,頭抵在他的胸口處,聲音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委屈:「楓楓。」阿迦身軀一僵,想推開天盈,女孩卻更用力地抱緊他,帶著脆弱的悲傷:「為什麼不要我了,我那麼愛你,我對你那麼好,你怎麼可以背叛我?你怎麼能不要我了?」

    年輕的男子在黑夜裡陰沉著臉,眼裡有陰鬱的鋒芒在迸裂,帶著滔天的怒氣,卻溫柔地輕輕拍撫著女孩的背,一下一下,沉著地,憐惜地。

    女孩終於漸漸平靜下來,她已經清醒過來了,知道此時林楓不可能出現在她的房間裡。她只是捨不得離開這個溫暖寬闊的懷抱,帶著絲任性的放縱,緊緊抱著男子,輕聲問:「阿迦,你為什麼會認識我?」

    僵硬的後背終於放鬆下來了,阿迦的眼神溫暖了起來,什麼時候你才能抱著我而不再叫別人的名字。

    「噓,盈盈不吵了,睡吧,以後我會告訴你的。」年輕的男子輕輕抱住了女孩。

    不記得了嗎?那個被寒冷和飢餓困住腳步倒在天橋底下的少年,那個全身髒兮兮的乞丐,不記得了啊?

    不記得也好,那些連狗都不如的日子,畢竟也不是那麼好的回憶。

    我會告訴你的,如果有一天,你能愛上我。

    「睡吧,我陪著你。」男子的聲音帶著暗沉的低啞,輕輕的蠱惑了天盈,她竟沒有再逼問下去,輕輕閉上眼睛,漸漸入夢……

    清晨寒冷,天盈本能地往發熱源緊挨,阿迦順勢抱住了怕冷的人兒。天盈睜開眼睛時看到阿迦眼裡來不及收回的眷戀,有些怔愣。

    突然!一聲尖叫聲穿透冰冷的早晨,帶著不可遏制的怒氣,天盈一腳把阿迦踹下床:「你為什麼會在我的床上?!!」

    「真不溫柔!」阿迦狼狽地從冒著寒氣的地板上爬起來,委屈地撇嘴:「也不想想昨天晚上是誰抱著我不讓我走的,天寒地凍的,還老扯被子,你看,我都感冒了。」

    「爸爸媽媽,你們那麼早就開始吵架了嗎?」小軒睡眼惺忪地站在門口,迷糊地問著,爸爸媽媽每天吵架,他只當作秀恩愛來著。

    小傢伙估計是被自己的獅吼聲吵醒的,天盈有些愧疚,惡狠狠地丟了一句話給委屈地像個小媳婦的阿迦:「呆會再收拾你!」就去哄小軒。

    看著天盈為小軒穿衣洗臉的身影,哀怨的晚娘樣早已消失不見,既而換上一副森冷銳利的神情,帶著生人勿近的孤傲。只不過這樣的神情只是一瞬,若天盈看見了也只會以為自己眼花而已,像個妖精一樣的男人,還整天別彆扭扭,怎麼可能會有這樣可怕的神情。而此時阿迦的嘴角不自覺地向上翹起,眼神溫暖而放肆的看著那個他以前只能默默注視著的女孩。如果,生活能一直這麼幸福下去……

    如果,能給我這樣的幸福,我真的會放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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