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編輯部 文 / 牛人旺財
第二天，早早滴，走來洗把臉，吃口飯，林長城又和李陽出門找工去了。至於今天能不能找到，究竟會找到一個神馬工作，心裡仍然是沒底。
結果，一上午又是白跑了一回，大街小巷，好一個竄，工廠單位打聽了好幾個，愣是搖頭晃腦：「不需要，我們人滿為患，不需要人。」
這……他馬的，真是有點走投無路的末世之感了。
有那麼一瞬間，從一家企業大門出來，林長城和李陽站在街頭，一時居然不知道下一步去哪，心裡很受打擊，也有點絕望了。
到了中午，兩個人沒錢吃飯，只好餓著，李陽說：「腫麼辦？林長城？」
林長城搖頭：「木辦法！這個該死的城市！或許……我們這些人壓根就不應該投奔它來！」說話時，狠聲狠氣，那是一種絕望憤恨的表情與心態！不過，還有一點他沒有說出來，那就是下一步他準備隨便去《深城小說》看一看。
他之所以不說，是怕李陽更絕望，當街一怒之下殺人！
這種擔心與可能是有滴，根據這些日子他對李陽的觀察，別看此人人長得瘦小，看似沒什麼力氣，也沒神馬大能耐，可他的力氣還是有滴，而且脫了衣服才發現，這個傢伙居然長了一身鍵子肉，是屬於那種外表根本看不出來的力氣型漢子。而這種人一旦突然暴發，能量難以估計啊！
所以，儘管林長城自己也已經覺得倒霉透頂，心中這幾天積存的怨氣越來越大和強烈，可他畢竟還是個有頭腦的人，應該說的話他一句不漏，而不該說的他也絕對有考慮，不會在這個時候給面前這個同樣可憐的夥伴火上澆油。
李陽身上還有兩塊錢，摸了半天摸到了，去旁邊買了兩根冰棍——純冰棍，一點不假，連點其他原料都木有那種！回來遞給他一塊，另一塊已經被他一口狠狠咬掉半截，含在半張半合的大嘴裡一個勁兒忍不住亂哈哈，就是再冰再撥人，他也不忍吐出來！
天，大太陽，在他們的頭頂上實實在在是太讓人受不了啦，熱得一條流浪狗都趴在旁邊小賣店樹下直吐舌頭。
「一會，你打算怎麼辦，去哪裡？」林長城接了冰棍，咬了一口問他。這裡離他一直投稿和關心的《深城小說》雜誌社不遠，也就隔了幾條街道，即使找不到工作，又白累了一上午，那下午乾脆去他馬的，乾脆上從來沒有去過的編輯部看看吧……
「怎麼辦？」李陽兩口把冰棍吞下肚，緩了下，苦笑道：「看來天要滅亡我啊，他馬的，老子以前剛來時也沒這麼狼狽啊，腫麼干了好幾年，不知不覺居然混到了沒人要的地步，這麼可憐？」
林長城手上口袋裡是乾乾淨淨滴，連一毛錢也沒有了，他也大口把冰棍吃完，看著李陽：
「別洩氣，兄弟，大苦之人，必有後福！這一點，雖然沒什麼根據，但我是堅信不疑滴！沒聽說嗎，否極泰來，事情到了一定程度，老天爺會看到的，也肯定會關注你我兄弟。這個，放心好了。」
「他馬的，不說那些廢話了，你老兄的話我相信，不過，下午……我可不想再沒希望地亂跑了，乾脆回去睡覺！」
林長城想了下，笑道：「好吧，那你就先回去，我還有點個人的事情，再跑一下。」
「你去哪裡？」
「編輯部。」林長城道：「我一篇小說昨晚接到了一個通知，說是要發表，而另外一篇卻一直沒動靜，也沒任何消息，我下午想過去看看。」
「離這邊很近？」
「嗯。」
「好吧，那你去，我走了。」說罷，李陽頭也不回地拖著一身疲憊走了，身影拉得老長，慢慢地越走越遠，林長城好不容易回過神，心裡一時不知自己那一刻看見同伴無助的可憐樣心裡都想了些神馬，轉身向另一條大街而去……
現在，真的，在經歷了這一段搭伴跟李陽找工作而無果的局面之後，林長城心裡越來越希望自己能在文學上闖出一片不一樣的天地來！
市文聯的辦公地點在市東南一隅的一幢老式大樓裡面。樓很高，大約有二十多層，遠遠看過去，只是讓林長城覺得有點舊，他以建築工的眼光站在那時打量了一眼，估計這樓至少也得蓋了二三十年了吧？也就是這片神奇牛逼又無奇不有的土地剛剛經歷過巨大苦難、改革開放的最初那一段日子裡蓋起來的。
當時文藝復興，國家重視，起大樓，苦逼文人們也跟著牛逼了一陣子。而如今再看它，也他馬的跟眼前來特意拜訪的林長城差不多了。
它不再威風，不再牛逼，不過比起林長城個人而言，它仍然還是一個神聖無比的文學聖殿。
至少吧，它應該是萬千文學廟宇中的一個不算小的小廟。
林長城來到文聯的時候，文聯還木上班，一長串白色紅字大牌子懸掛在大門外，什麼這個協會，那個協會……其中之一就是林長城要找的作家協會。而另外一個小點的牌子，靠邊，並不起眼，而且是方形的上面寫著：深城小說編輯部。
就是這裡了。
林長城心道，抬頭看看，覺得這個時候進去也沒人，不如就在外面先等等再說。就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擦了一把汗。
文聯在深城文廟裡面一角的一個叫「文萃樓」的破樓裡，也就是整個城市之前的文聯所在地了。如今它早已破舊不堪，一座小樓都歸市作家協會和《深城小說》編輯部所有了。
想起這一路的艱辛，看看大街上那些花花綠綠的妹紙和十分養眼的年青女人、貴婦們，林長城咬緊了牙幫骨。
他心裡倒也不是特別或者瞧不起那些靠各種權力人物才如此得意洋洋、花俏又風流不盡、隨隨便便張開小手就亂花錢的女人——在他看來，女人嘛，生來就是給這個世界多增添了一種亮麗的風采，就好像他自己的妹子林小花一樣！
他只是覺得，女人，無論神馬年代還是應該有一點自尊好，那些到處找靠山、靠找到各種各樣權力而發達又風騷的女人，他從心底真心瞧不起！什麼年代都有這種不知恥的臭女人，專門供權力玩弄，而毫無羞恥之心……
「算了……」
一想到這些，他的心裡就不自在，收回目光，暗自歎息一聲。曾經，他的妹紙林小花也想走這條漂亮女人們走過的下賤路，被他嚴辭制止！
「你要是那樣，今後你就別當我的妹子了，你愛幹啥就幹啥去吧，就算父母沒生你，別給老林家祖上丟人現眼了……」
「可這個社會就這樣，誰管呀？」妹紙倒是一身理，「有錢就是爺，就你看不明白，哼哼，還寫小說呢，寫那些鬼劃狐能當飯吃呀？」
「我就是要寫出一個不一樣的天地來，就不讓你當小姐去！」
當時林長城說得斬釘截鐵，臉色鐵青，還真的把親妹子給嚇住了——
以前，無論怎樣，妹紙林小花都是哥哥——她這輩子唯一的親哥哥林長城的掌中寶，心中最愛！她說神馬是神馬，想怎樣就怎樣，雖然家窮吧，可哥哥拿她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樣當成心肝寶貝！哪怕有一口好吃的東西，也一定是她的……更從來沒見他這麼生氣和憤怒過。
然而，就是自己隨隨便便的一句話，一句玩笑，倒把哥哥給氣成了這樣，惹惱了，林小花當時就嚇得再也不敢亂說了。
之後，她直到今天也沒有再提那茬，仍然跟幾乎所有漂亮不太漂亮或者根本就不漂亮的、來自天南海北的女人和女工們，老老實實在各種血汗工廠裡面打工，賺一點辛苦錢共同掙扎在這個邪惡的社會上……
一顆眼淚，不知不覺掉在了台階上，等到林長城發覺時，已經晚了。
他低頭看了眼明顯的水漬，好像在地上開花了一樣，一小朵水花漬，反手擦了一把眼睛。
萬惡的社會，一切都得靠自己，指望任何人任何部門單位大大小小的老爺們都是水中花，夢中痳，自己這些年來一心一意，即使是再苦再累的條件也只要有點時間就趴在那時寫小說，不就是為了徹底改變自己嗎？只有靠自己——或許還有一點微不足道的希望之光。
林長城在釘著《深城市作家協會》、《深城小說》兩塊牌子的門口坐了一會，站起來，心情似乎比昨晚看到另外一家小說副主編的信時還激動。
這就是本市文學界的最高殿堂啊！
在林長城的心目中，這個地方就好比虔誠的佛教徒朝拜的白馬寺、普陀山；也絕對是那越來越多的武術迷們——成千上萬的人所嚮往的少林寺、武當山！
他心裡可以想到，在這個破樓裡面坐著的，可是至今為止仍然不被金錢徹底消滅的一尊尊大佛啊。這些人的金身，或許根本在一些人的眼睛裡就是個屁，然而在另外一些人的眼裡——比如他自己，則是令成千上萬的文學愛好者作者們崇拜、金碧輝煌的大菩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