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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百一十九章 拔劍相向 文 / 冰藍紗X

    李天逍慢慢放下手中的酒杯,看著雲羅上前。

    "雲羅……"他低聲喚道。

    雲羅緩緩跪下,聲音清晰:"臣妾有要事要求見皇上。"

    滿殿的眾人聞言都抬頭看著那端坐在高高御座上的李天逍。

    李天逍眸光一閃,揮了揮手道:"都退下吧。槎"

    頃刻間,方纔還滿殿熱鬧的殿中宮人走得乾乾淨淨。秦菱走下,沖雲羅規規矩矩施了一禮,怯怯看了她一眼這才退下。

    四下裡一片寂靜。李天逍看著駐足不說話的雲羅,低了眉眼,問道:"你來是來勸誡朕不要耽於享樂是嗎?"

    雲羅答非所問,反問道:"如今的皇上還能聽進臣妾的規勸嗎?掃"

    李天逍眸色一冷,道:"秦菱唱歌唱得好,朕時常流連她的宮中這又有何不可?朕總不能因為你一人冷落後宮。"他忽然煩躁起來,站起身惱道:"雲羅,朕知道你想要什麼。你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是現在的朕做不到,你不要逼朕!"

    "朕現在四海未平,天下不定,朕……"

    雲羅忽然笑了。

    她跪下,深深伏地:"臣妾來不是規勸皇上不要耽於享樂,也不是勸皇上不要寵幸六宮。臣妾更不是求皇上給臣妾什麼承諾。臣妾只是想問問皇上,為何要讓玉充媛去皇陵?"

    她的聲音清冷淡然,在空蕩蕩的殿中迴盪。

    李天逍定定看著她,未曾料到她所求的不是為了她自己,竟然是為了玉充媛的去留……

    "雲羅……"他看著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忽然心底湧起一股自己也不明白的慌亂。

    錯了,都錯了吧?

    她不是應該哭著勸他不要寵幸她人嗎?她不應該是挽留他前去鳳棲宮中嗎?……

    四目遙遙相對,無聲無息,卻彷彿過了一輩子這麼長。

    她那雙眼這麼熟悉,涼薄,清冷,自持,一如他初見那穿著孝服的少女。顧盼的明中含有他尋尋覓覓都找不到的神色。

    只是為何歲月流轉這麼多個日夜,她依舊這麼看著他?

    "雲羅……"他看著她,慢慢步下九級御階,盯著她的眼,問:"你為什麼要替玉充媛求情?"

    雲羅再拜,淡淡道:"古語有言,兔死狐悲。臣妾怕終有一日也步入玉充媛的後塵,前去看守皇陵。"

    李天逍眉頭深鎖,道:"不會……朕怎麼會這樣對你?"

    雲羅輕笑,抬眸看著他,淡淡反問:"皇上能保證嗎?曾經的絕世雙姝是不是也曾得到皇上的承諾?可是如今,皇上讓臣妾怎麼相信皇上呢?"

    寂。

    死寂。

    殿中除了那滴答的銅漏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令人恍然發現這個夏日午後,竟這麼憋悶,風都無一絲。

    李天逍忽然笑了。

    "雲羅,你今日是來叱責朕的嗎?"他問。

    雲羅靜靜低頭,彷彿沒有聽見他的質問。

    "你說吧。為何要饒了玉充媛?除了她這幾年的情分,朕為什麼要饒了她?"他冷冷地問。

    雲羅抬起黑白分明的眼,靜靜看著眼前高高在上的皇帝,輕聲問道:"那皇上為何要罰她去皇陵呢?"

    她輕聲一笑:"臣妾愚魯,但是也猜到了一二。8因為當年阿離的死與她也有關係。皇上心中對她們的怨恨使得這些年來皇上對她們不再眷顧。"

    "皇上當年無憑無據,無法發落她們。可是如今不同了。殷寐來了。她告訴了皇上當年所謂的真相。所以皇上震怒了,可是皇上如今不再是從前莽撞的太子,是一國之君。皇上懂得隱忍。"

    "自從殷寐來了之後皇上心中恨意滿滿,聽從了殷寐的計策,設計逼問皇后,遣走玉充媛呼邪賽雅。"

    她輕輕的聲音在殿中迴盪,一字一句,如見血封喉的毒藥,令他猛地渾身僵硬。

    雲羅站起身來,眸光直視眼前的男人,唇邊含著一絲譏諷的笑意。

    "皇上,下一個是誰呢?是寧充容聞芩呢?還是皇后?大約是皇后吧?不然皇上怎麼會無緣無故叱責臣妾僭越?因為皇上故意要讓朝臣怨恨皇后,將來廢後便一呼百應。皇上怎麼這麼聰明呢?心計竟伸向枕邊之人。這是雲羅認識的磊落明君嗎?"

    "皇上,臣妾如今才明白塵封已久的往事原來對你這麼重要。當年你為了她要遣散太子府的眾姬妾。皇上可想過,你愛阿離至深,可是卻是你親自將她陷入了最危險的境地。皇上根本就沒想過太子府的姬妾們遣散之後只有死路一條!"

    "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就是集怨一身。她們無處可去,只好向禍源痛下殺手!所以,阿離和腹中的孩子不是她們聯手害死的!是皇上你親手害死的!"

    "夠了!"一聲怒喝伴隨著"嘩啦"的巨響傳來。李天逍一腳踢翻了酒席。杯盤狼藉,一地的酒水碎瓷。

    雲羅一動不動,可是一道劃過臉龐的碎瓷割出了一道血痕,點點滴滴的血慢慢從她雪玉似的臉龐滑落。

    她靜靜看著狂怒的男人,眸光憐憫。

    他猛地拔起腰間的寶劍直指眼前看得太過通透的女人。劍尖輕顫,直指她的喉間。

    她一眨不眨地靜靜看著,彷彿未覺。

    "雲羅,這兩年過去了。你的脾氣一如既往,寧折不彎。"李天逍聲音中充滿了失望。

    雲羅淡淡問:"皇上不是最愛臣妾這樣嗎?還是皇上初覺得臣妾三分像了阿離,可是越相處越覺得,臣妾哪都不像,是不是?"

    李天逍踉蹌後退了一步,劍頹然低下。

    "你信不信,朕會殺了你?"他的眼底還有不甘的暴怒。

    "信。"雲羅輕聲道:"皇上不是已經殺過一回嗎?"

    她的目光從未這麼安靜過,靜靜地說:"我華雲羅便是如此。人敬我一分,我還人一丈。好的壞的,統統都要算清楚。"

    "皇上在臣妾心中刺了一劍,今日臣妾在皇上心上劃上一刀。兩清了。"

    她轉身,丟下一句話:"將來有一日,也許皇上會感謝臣妾今日的醍醐灌頂。殷寐此人心腸狠毒,將來必成禍患。皇上,三思!"

    ……玉充媛呼邪賽雅前去看守皇陵的旨意依舊未曾改變。雲羅立在高高的台基上看著流雲北去,久久出神。

    沉香上前,勸道:"娘娘,該換藥了。"

    雲羅輕撫上自己的臉頰,那一處擦傷上了草藥,刺刺地疼。傾城容顏被劃破,多少人暗自可惜,多少人幸災樂禍。

    可她卻覺得失落,若是這一道能深深劃過她的眉眼,毀去那眉間的神采,也許他就不會執迷那曾經的容顏。

    他對她的好,對她的壞,她不用再多一層顧慮去分辨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沉香上前,見她安然不動,輕歎上前扶著她回去:"皇上只是失手罷了,不是有意要傷了娘娘的。娘娘不要傷心。"

    "我沒有傷心。"沉默許久的雲羅忽然開口,"傷心只是留給有心的人去傷。我已沒有了心。何來傷心?"

    沉香看著她眼底的清冷,只能長歎一聲。

    劉陵此時匆匆前來,道:"娘娘,玉充媛要出宮了!正在宣武門那邊掙扎哭泣不肯出宮。"

    雲羅垂下眼簾,默默想了一會,道:"我去看看。"

    沉香見她說走就走,想要去喚她回去換藥,卻只能作罷。

    ……

    雲羅到了宣武門時,一群宮人正圍在一起,有女子的哭喊聲從人群中傳出。

    "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我不去皇陵!"

    "你們幫我通傳皇上!我不去皇陵……"

    "該死的殷寐!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去誣告了我!"

    "不!皇后!一定是皇后!皇后早就看我不順眼了!皇后這個賤人!……嗚嗚……放開我!……"

    掙扎哭泣聲令宮人越圍越多。人人都想看一看從前威儀凜凜的玉充媛如今落得什麼地步。

    雲羅慢慢走過去,揮了揮手。

    劉陵急忙命宮人將圍觀的內侍與宮女紛紛趕走。眾人散開,只見地上跪著的呼邪賽雅頭髮散亂,哭得臉上妝容皆花,她身上的宮裝也在拉扯中凌亂不堪。

    她看見雲羅前來,眼中一亮,猶如見到了救命稻草,衝上前跪下:"娘娘!救救我!我不要去皇陵!我真的不要去皇陵!去了就是死地啊!"

    雲羅看定她,問:"當年的阿離是不是你害死的?"

    呼邪賽雅渾身一顫,哭聲立刻止住。她手顫抖地指著雲羅,顫聲問道:"你……你想要知道什麼?"

    "真相!若無真相我怎麼護著你?若無真相我怎麼鬥倒殷寐?你難道要帶著這個秘密進入棺材,最後看著殷寐為所欲為嗎?"雲羅冷冷地問。

    呼邪賽雅顫抖了許久,才道:"好……好……我告訴你。可是你不能告訴皇上。因為……你一說出去,我就比死還慘!"

    她說著在雲羅耳邊飛快地說了起來。雲羅聽完正要說什麼。

    呼邪賽雅眼中猛的睜大,定定看向她的身後。她飛快說了一句:"其餘的,你不明白的可以問問寧姐姐!她當年也是見證!"

    她說完如見了鬼一樣飛快地走了。

    雲羅回身,只見一隊宮人匆匆而來,當先一人體態婀娜,容色嬌媚,便是殷寐。

    殷寐走到了雲羅跟前,看了一眼早已倉皇離去的呼邪賽雅,冷冷笑道:"皇后有旨,既然玉充媛不願去皇陵,便是蔑視祖先,理當杖責!"

    雲羅冷冷看著她,道:"玉充媛已經前去皇陵了。寶婕妤就不用大動肝火了。"

    殷寐看著雲羅臉上的傷,忽然嗤笑:"臣妾真不明白淑妃娘娘,為何要觸怒皇上呢?聽說皇上還對娘娘拔劍相向,這要是真的一劍下去……嘖嘖,又是一屍兩命呢!"

    她說著輕輕搖頭歎息。

    雲羅忽然笑了。她笑得眸中沒有一絲溫度,盯著殷寐那一張美艷的臉龐,"一屍兩命?真不知道這幾年的日日夜夜你怎麼能安心呢?地底下的那一雙眼睛該會如何看著你這個始作俑者呢?"

    殷寐一聽,渾身一震,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的雲羅。

    雲羅上前欺進一步,盯著殷寐的眼睛,冷笑道:"好好看著吧。看誰能得意到了最後!"

    她說完冷冷離去。

    殷寐定在當場,半天才緩過神來。

    宮女上前,低聲詢問:"娘娘!這要怎麼辦才好?"

    殷寐惡狠狠地咬牙道:"該死的呼邪賽雅!竟然告訴了華雲羅這個消息……看來留她一命簡直是多餘的!"她說完怒氣沖沖拂袖而去。

    ……

    玉明宮中空空蕩蕩。幾日後雲羅如約前去,神色淡然。一位素衣的宮妃悄悄的上前,看了看四周無人,輕歎:"多謝娘娘。"

    雲羅看了她一眼,問道:"你謝我做什麼?"

    那位宮妃抬頭,赫然是寧充容聞芩。她面上帶著感激:"前兩日聽聞玉妹妹前去皇陵路上,路遇了一夥強盜,殺人放火,後來又出現了一批月見族人將玉妹妹救了去。"

    雲羅神色不變,道:"這與我有什麼關係呢?"

    聞芩忽地哽咽:"我知道,這便是娘娘通風報信,讓玉妹妹的族人前來救她。不然的話,她早就屍骨不存了。"

    雲羅搖頭:"不,我不是救她。我是在挽回皇上做的錯事。玉充媛雖然當年犯了錯,但是皇上即使心生怨恨為何要給她俸祿不斷。因為她就是月見族中的公主。若是她死在皇陵的路上,月見族人如何看待皇上?萬一晉國生亂,月見族人肯定心生異心。"

    "這些皇上平日都能看明白。只是如今他的眼睛已經被仇恨蒙蔽,再也不會去想了。"

    聞芩越聽越是感佩,擦著眼淚悔恨道:"當年若不是我們鬼迷心竅聽從了殷寐的花言巧語,怎麼會犯下大錯。這些年來她與皇后就是拿捏著這些把柄,令我們不敢告訴皇上真相。"

    雲羅眼中帶著憐憫看著她,道:"當年不怪你們。你們也是為了求活。只是做錯事便要有代價。你和呼邪賽雅這幾年也算是為當年的錯付出代價了。"

    "可是還有兩人逍遙法外!"聞芩恨得牙根緊咬,怨毒地道:"我聞芩有朝一日定要看著她們死在我的面前!"

    雲羅定定看著她,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如此,甚好!"雲鬢花顏,銅鏡中她臉上的傷只剩下淡淡的紅痕,只要再過些日子,持續不斷塗上草藥,敷上珍珠粉,也許就能恢復往日的傾城容顏。

    沉香歡喜道:"娘娘的臉不容易留疤,幸好幸好。"

    雲羅比劃了下,淡淡笑道:"有什麼好的呢?毀了容,也許我的命就不一樣了。"

    她看著銅鏡,忽然漸漸恍惚,銅鏡中慢慢出現了一張俊美的面容。他慵懶一笑,對她一笑:"昀兒怎麼樣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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