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北邙山 第313章 兄妹 文 / 英年早肥

    第313章兄妹

    槳聲欸乃中，兩船迅速靠近。{請在哈，}

    自從賀蘭朵朵一嗓子吼出來，那邊所有的動靜便在頃刻間全部消失。

    趁著兩船尚未完全靠攏的功夫，李昂一邊穿衣服，一邊好奇地問起蔣氏兄妹怎麼會深夜坐船的事情，而賀蘭朵朵雖然看樣子不太想說話，最後卻仍是耐著性子跟李昂解釋了幾句：原來，蔣氏家族所在的東臨城，是建築在天靈湖東邊一處凸出湖面的半島上的，要到天靈城來，坐船本就比騎馬更方便更快捷。

    聽她這麼一解釋，再加上此前蔣氏兄妹之間的對話，他們兄妹深夜坐船趕往天靈城的前因後果，頓時就被李昂大半還原了出來。

    蔣敬之不清楚自己和自己身邊這些人的真實實力，所以在狼狽而回之後，突然得到自己帶著賀蘭朵朵「私奔」的消息，以他的心機之深，眨眼之間想出這種既深情又足以表露忠誠的苦肉計，並立刻啟程趕來，實在是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不過，蔣氏家族在天靈城，肯定也是有眼線的，這不足為奇，奇的是，前有蔣敏之接到消息之後一日而至，去給蔣敬之幫忙，後有自己剛剛帶著賀蘭朵朵離開天靈城不過一天半的功夫，蔣氏兄妹就已經在趕往天靈城的路上……這消息傳遞，可真是夠快的！

    要知道，從東臨城到天靈城，就水面距離可也有二三百里呢！

    而且，想必賀蘭氏那邊，是不會把自己留下一顆蛇頭之後、帶著賀蘭朵朵私奔的事情主動散佈出去的，畢竟對賀蘭氏來說，那可不是什麼添光彩的事情。所以，要麼是蔣敬之特意派了人監視秋雲別苑，監視自己和賀蘭朵朵的動靜，要麼就是他還有其它的消息來源。

    仔細想想……這裡面還真是挺有意思的。

    不過很顯然，這是屬於賀蘭州的內務，是賀蘭氏和蔣氏之間的問題了。考慮到就憑蔣氏家族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對自己產生什麼威脅，而賀蘭氏那邊也顯然不會讓蔣敬之達成如意算盤……李昂只略想了想，便對此實在是沒什麼興趣了。

    兩船漸漸靠攏來，有個船工點了燈籠掛上去，和對面船上的燈籠互為映照，於是不要說李昂，就是在蔣敬之、蔣敏之這等普通修煉者眼中，也已經可以清晰地看到兩隻船了。

    兩船相距約莫數丈的時候，雙方船工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槳櫓，兩船去勢稍緩，到相距不足兩丈時，又不約而同地緩緩停住。

    隔了兩丈，李昂等人能清楚地看到對面船上蔣敬之那張通紅的臉。

    他張了幾次嘴，似乎是想解釋什麼，但是最終，他什麼都說不出口——不但賀蘭朵朵在，李昂也在，不但賀蘭朵朵什麼都聽見了，李昂也什麼都聽見了，他還有什麼好說？

    這個時候，待兩邊船身都停穩了，反倒是蔣敏之小心翼翼地衝著這邊道：「朵朵姐姐，你別誤會，我哥……我哥他……他不是那個意思的，他只是……只是喝醉了，你……你別怪他，好嗎？真的，他真的是喝醉了，他都是在胡說！」

    李昂聞言挑挑眉，不說話，賀蘭朵朵臉上卻帶著一抹奇異的微笑，看向蔣敬之，問：「哦？是真的嗎？你喝醉了？」

    蔣敬之的臉色越發漲紅，卻仍是說不出話來。

    賀蘭朵朵突然冷笑一聲，低聲罵道：「真真無恥之尤！」

    就這一句話，突然點著了火！

    蔣敬之突然勃然大怒，但是他不敢衝著李昂這位神通大師發火，甚至也不敢沖李昂的女人賀蘭朵朵發火，他只是突然轉頭，惡狠狠地看著蔣敏之道：「你個丫鬟生的賤貨，讓你叫我一聲哥，你就真以為你是我妹妹了？我呸！誰告訴你我喝醉了？誰告訴你我在胡說？」

    「……我告訴你，用不著你個賤貨來替我解釋什麼，也輪不到你來可憐我！我是誰？我是蔣敬之！我是未來蔣氏家族的家主！現在，你馬上給我滾，滾吧，去你那好朋友船上！滾哪！而且，我告訴你，從今之後，不許你再踏入蔣家一步，你，不再是我的妹妹，也不是蔣家人了！如果你敢回東臨城，我就要你的命！」

    儘管聽在常人耳中，或許會覺得蔣敬之是在拿罵自己的庶出妹妹來遮羞，但這個時候，賀蘭朵朵卻似乎是出了奇的聰明，聰明到幾乎不像是她。

    「奸謀敗露了，就想掩耳盜鈴了？」她冷笑道，「以前我還真是小瞧了你，沒想到你不但心機深沉、為人陰狠，反應還那麼快！」

    說到這裡，她冷哼一聲，懶得再看蔣敬之，只是對蔣敏之道：「敏之妹妹，你過來，到姐姐船上來，就憑他一個蔣敬之，怕是還沒資格把你逐出蔣家，回頭我陪你一塊兒去東臨城，我倒要看看，他蔣敬之是不是真的能翻了天了！」

    然而這個時候，蔣敏之卻聞言不覺，只是癡癡地看著自己的哥哥。

    看見她那副突然間淚痕滿面、既委屈又傷心的模樣，不要說李昂了，就連杜雨都是不由的面色愀然，在心裡為這個小丫頭歎一口氣。

    她怯怯地道：「哥，你不是答應過我，只要我幫你追求朵朵姐姐，你就不再罵我是……是那個了嗎？哥哥，我還可以繼續幫你的，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李昂聽得挑挑眉，扭頭遞給賀蘭朵朵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兒，意思是：這可又是一個不小的新聞哦，你那麼好的朋友，原來早就把你賣了！

    賀蘭朵朵一眼看懂他的意思，臉色一沉，當即狠狠地剜了李昂一眼。

    而船那邊，蔣敬之聞言卻是絲毫都不為所動，對李昂和賀蘭朵朵，他是又羞又臊又怕，對自小欺負慣了的蔣敏之，他卻是又鄙視又不屑又憤怒——如果不是這個丫鬟生的賤貨非要傻乎乎的勸說自己，自己哪裡會說出那些話來叫賀蘭朵朵他們都聽了去？

    當下蔣敏之雖然哭得梨花帶雨、哀求聲聲，他卻只是硬硬地冷哼一聲，伸手一指，道：「不用說了，滾！立刻，馬上……給我滾！」

    蔣敏之不由低頭，一邊仍是啜泣不已，一邊道：「哥，我姓蔣，我是你妹妹，你說過的，我是你妹妹，我不想走，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說話間，她似乎是想起什麼來，突然扭頭看過來，哽咽著，對賀蘭朵朵道：「朵朵姐姐，你幫我勸勸我哥哥好不好？他肯定聽你的，你勸勸他，叫他不要趕我離開……」

    見到這副情況，李昂不由得在心裡歎了口氣。

    雖然並不瞭解具體的情況，但只憑他們兄妹之間的對話，他就能大約猜到，在過去的這些年裡，蔣敏之在蔣家的地位是何等的低下，而蔣敬之的為人處事，又是何等的蠻橫跋扈！

    其實……這也正常。

    世人重修靈，尤重修靈中的強者。所以修靈者中有天分的人，隨著自己實力的進步，很容易就會自我膨脹，甚至包括現在的自己，都不能免俗。

    以前當自己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外李子弟時，只一心想著如果將來能娶到一個像雉兒那樣的女子做老婆就好了，但是後來呢，隨著自己的實力越來越強大，楊珺兒、杜雨、賀蘭朵朵，還不是一個接一個成了自己的女人？而哪怕只是一面之緣，自己還不是第一時間就對人家蔣敏之小姑娘的胸部興趣濃郁起來？

    以前只是普通大男孩的時候，自己見了誰都是彬彬有禮的，不管對誰，只要對方不欺負自己，自己就總是客氣相待的，但是現在呢？尤其是在突破為神通大師之後，面對普通修靈者的時候，自己還不是下意識地就自認為高人一等，而視他們如螻蟻一般？

    說白了，這就是自我膨脹！

    而偏偏，世人都是認可這種膨脹的！

    千百年傳下來的的強者為尊的概念，已經深入到這片大陸每一個人的血液裡，大家幾乎是一致認為，強者，就應該有強者的特權！

    所以，別看闞雉兒性格刁蠻，又愛自己愛到了極點，但是在聽說了楊珺兒事情之後，她雖然也是不免要吃醋，但是到最後，她還不是跟楊珺兒姐妹相稱，同意自己先後把她們倆都娶回家裡去兩房並大了？

    說白了，她就是認為，自己已經是強者了，不可以再拿普通人的那套規範來要求自己！

    而強者雖然未必就有貪花戀色的權力，但卻顯然擁有多置妻妾、以求多多的繁衍後代、並壯大家族的權力……如此一來，自然是不可能只娶一個老婆的！

    但是，雖說這是所有人一致認同的道理，強大者與弱小者，本就不可同日而語，然而在李昂內心想來，這樣的心態膨脹下去，卻終歸不是什麼好事。

    幸運的是，他覺得自己的本性還是善良的，而且在平常也能夠、並且願意靜下心來自我反省，雖然大處難改，卻終歸還是在一點一滴地盡量控制自己往好的一方面去做。

    但其他人呢？

    其他的強者，可未必是人人都會如自己這般！

    便比如蔣敬之，不管是出身而決定的高人一等的身份，還是相對超卓的修靈天賦帶給他的越來越強大的實力，總之，他顯然是已經脫離了一定的自我控制。所以才會導致他眼下這般，在公開場合，固然是仁義禮智信，大道理一套接一套，說得人人歎服，堪稱是聰明有禮之極，但私底下，他卻連自己的庶母妹妹都要直接斥為「賤貨」！

    而偏偏，因為男女之間修靈天賦的嚴重不對等，女子天生就勢弱，如果再像蔣敏之這樣只是丫鬟所生，修靈天賦又不怎麼好的話，那麼，在家族裡受強勢的兄弟姐妹們的欺負，幾乎就是家常便飯一般的了……

    此時此刻，李昂心裡不由得歎息道：「如果說這丫頭這輩子最大的不幸，就是出生在一個大家族、卻又偏偏身份卑賤的話，那麼她最大的幸運，應該就是認識了賀蘭朵朵這個一個好姐妹、好朋友了！至少在現在，有賀蘭朵朵在一邊，她還不至於立刻被自己的哥哥給丟到湖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