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北邙山 第280章 兩個女人 文 / 英年早肥
第280章兩個女人
作為一種強大到足以令修靈者「白日飛昇」的靈果，朱果能夠讓修靈者提升一重修為境界，李昂並不意外。
讓他意外的是，居然連朱果都拿公羊旭打入自己體內的那股勁力毫無辦法！
思來想去，他覺得，還是跟境界有關。
朱果再厲害，也只是外力，它能發揮出多大的效力，是要視服用者自身的情況而定的！而此前自己作為一個第八重靈海境界的修靈者，顯然那朱果的能量一旦入口，就被自己煉化成了適合自己當下使用的靈力。
而不管是第八重還是第九重，普通修靈者，就是普通修靈者。
一個普通修靈者，就算是實力再怎麼提高、再怎麼強大，也仍是拿一位先天大師的勁力無可奈何！
想到這裡，李昂不由得滿心無奈。
而且以他的聰明，立刻便想到了，雖然朱果幫助自己提升了一重境界，但那顯然不會是它全部的能量，那麼剩下的能量哪裡去了？
毫無疑問，散逸出自己的體外，飛了！
李昂惋惜不已。
「早知道不管用的話，這朱果還不如留到以後再吃，說不定能幫助我直接突破到神通大師呢，現在吃，卻是有些浪費了！」他心想。
當然，此時的他還完全不知道的是，他和賀蘭朵朵先後服下的那兩顆朱果，其實可是一點都沒有浪費！
在兩人的交合之中，不但他的修為提升一級，到了第九重靈飛境界，賀蘭朵朵的修為也提升一級，已經到了第八重靈海境界！
他們兩人的提升所需，大約佔了兩顆朱果全部能量的不足一成半！剩下的能量，已經盡數被神殿之鑰吸收，眼下正儲存在神殿之鑰內！
也或者說，此時的神殿之鑰正在扮演一種能量儲存器的角色，當突然進入李昂體內的能量太大時，它便會主動地將那些多餘的能量給吸收過去，既不會使之橫衝直撞、給李昂的身體造成什麼傷害，也不會任它們白白散逸而去。一旦等恰當的時機到來，它又會把那些能量釋放出來，重新還給李昂！
而一旦當它儲藏的那些朱果的能量釋放出現，顯然將對李昂有著絕大的助益！
…………
等李昂渾身愉悅地回到大家選來棲身的山洞時，周成相正賣力地翻動一隻肥嫩的山羊，看那金黃的色澤、嗅那誘人的香氣，顯然已經快要能吃了！
賀蘭朵朵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此時正面無表情地坐在離火堆不遠的地方呆呆出神，也不知在想什麼。
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來往這邊看了一下，卻又趕緊收回目光。
周成相熱情地招呼李昂坐下，道：「就等你了！」
說話間，他把臨時搭起來烤羊的架子從火堆上挪開，掏出自己隨身帶的匕首來削下一片羊肉嘗了嘗，自己首先大讚起來。
袁金出去覓地療傷，到現在都沒回來，而且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會回來，自然不必等他，當下袁金負責分肉，眾人大吃起來。
李昂今天胃口奇好，光他一個人，就吃了足足小半隻烤羊，反倒是賀蘭朵朵好像胃口不佳，吃了不過平常的一半，就停下不動了。
等李昂吃完了，她瞥了一眼周成相，最終還是決定問一問。
「下午的時候……你的傷，好了沒有？」
當時沒有察覺，事畢之後，賀蘭朵朵也發現自己的修為提升了一重境界，當下一邊心中大讚朱果的強大效力，一邊想起當時李昂說他也提升了一重境界的事情。
在她想來，連修為都提升了一重境界，想必他體內的傷，也肯定是已經好了的。
但答案顯然是要讓她失望了。
李昂聞言苦笑搖頭，道：「沒有，毫無起色！」
頓了頓，他道：「不過沒關係，我有別的辦法，這一次采足了藥材，接下來，我準備就在這小山洞裡煉一爐丹藥出來，想必這丹藥，是可以解決我體內的傷勢的。」
賀蘭朵朵聞言先是疑惑訝異，旋即卻又釋然。
「既然你有辦法……那就好！」
說完了，她又扭頭看看低著頭坐在那裡老老實實吃東西的周成相，不知怎麼，自從下午回來之後，賀蘭朵朵就總覺得周成相臉上似笑非笑的，好像是知道了一些什麼似的。
她希望那只是因為自己的多疑，但是又不敢主動問什麼。
當下她猶豫了一下，伸手割下一大塊羊肉，道：「我去給杜雨華送點羊肉去！」說罷也不看李昂和周成相，轉身就往外走。
雖然她極力鎮定，不仔細看真是看不出什麼異樣來，但作為知情人，李昂還是一眼就看出來，她走路的姿勢……很是有些怪異，倒好像是必須刻意夾著腿一樣、控制著步子一樣，以至於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硬邦邦的！
李昂挑挑眉頭，卻沒有說話。
他知道為什麼賀蘭朵朵為什麼突然會那麼主動的去給杜雨華吃東西，但當著周成相的面，想起當時賀蘭朵朵的叮囑，他顯然不好多說什麼。
甚至於他覺得，雖然一直以來賀蘭朵朵都很少給自己什麼好臉色，但剛才自己回來之後，她表現得還是太過刻意了一點——事情往往就是那麼讓人無奈，你越想掩飾就往往越容易露出馬腳。但是偏偏，她還非要如此，好像只要自己故作不知，就可以瞞住所有人一樣！
等她走後，周成相探頭往外面看了一眼，確信她已經走遠了，回過頭來就沖李昂一笑，赫然挑起了大拇指，「老弟，還是你厲害！比我當年厲害多了！」
李昂聞言無奈一笑，道：「她可算是你侄女，我說，你是不是還留點口啊？」
周成相聞言先是一愣，旋即，他看著李昂得意地笑了起來。
顯然，他也想到了那一點——要真論起來，不管李昂願不願意，可都該叫他一聲姑父了！
…………
溪水邊，大樹下。
杜雨華盤膝跌坐，一如既往地目光茫然，只是癡癡地看著遠方某處。
此刻外間應是夕陽西下，但在黑雲大澤之內，卻已是陰沉如夜。
遠遠看去，雖然白衣破爛，她卻仍是仙姿綽約，就連那一張醜陋不堪入目的臉，此時也是朦朦朧朧的，叫人看不清楚，絲毫不影響她此刻那種飄然出塵的美感。
雖然自小就明白自己長得比這天下九成九的女子都要漂亮，但此刻遠遠地看著杜雨華，賀蘭朵朵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由衷地讚歎一聲，然後再感慨一聲。
要說美，毀容之前的杜雨華可是絲毫都不比她差！
此刻的她，手裡仍舊拿著下午時候李昂送給她的那枚朱果。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那兩顆朱果引發的一系列事情，賀蘭朵朵的臉上閃過一抹紅暈。然後，她緩步走過去，在距離杜雨華大約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席地而坐。
杜雨華看都不看她。
賀蘭朵朵想了想，道：「你為什麼不吃？據說這朱果是有很強的解毒功效的，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你並沒有死於黑蚊獸的劇毒，但想必此刻你體內仍是有不少毒素存在的，服下它，或許並不能讓你身上的傷痕恢復原狀，但想必還是會有一定效果的！」
杜雨華聞言，終於是收回目光，扭頭看了賀蘭朵朵一眼，然後，她又重新轉過頭去。
良久，她道：「從女孩，變成女人，你高興嗎？痛苦嗎？」
賀蘭朵朵聞言一怔。
片刻之後，她卻笑了笑，向來母豹子一樣的犀利女子，此刻臉上卻露出一抹絕不曾在任何人、包括在李昂面前都不曾展露過的柔婉微笑。
她淡淡地道：「做女人，其實挺好的！」
杜雨華聽她語氣怪異，下意識地扭過頭來，正好看到她臉上那一抹小婦人般嬌媚低回的微笑，不由一愣。
「挺好？」
賀蘭朵朵聞言又是笑笑，道：「看得出來，你的性子……跟我大約差不多吧！執拗，認死理，只要自己認定了的事情，就絕對不許絲毫更改！強勢，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強勢，從來都不願意、也不屑於依附於任何人、任何勢力，一直都在倔強地努力著，總覺得只要自己努力，這天下就沒有解決不了的難題。許多年過去，雖然很累，但是很自豪，總覺得自己跟其她所有女人都是不一樣的……」
杜雨華聽著聽著，眸中不由露出愕然神色，旋即卻又重回平靜，只是聽賀蘭朵朵繼續說下去，好像在說著的，是她自己的故事。
「……我出生在一個無比強大的家族，雖然父祖兩代都不怎麼樣，但我有一個厲害到極點的曾祖父，讓我從小就恨不得對他頂禮膜拜，而且時時處處都以他為自己行事的榜樣，處處都在模仿他，後來逐漸長大，我開始逐漸明白自己的曾祖父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開始明白他到底曾經做下過怎樣十惡不赦的事，知道他在家族之外到底是怎樣的惡名遠揚，一度，我覺得自己都抬不起頭來做人了！」
「……那個時候，我恨不得親手殺掉他，我崇拜他的實力，卻討厭他帶給我的醜陋的記憶，和身上洗刷不去的惡名！所以，我開始發憤圖強，我要變得強大，不管強大之後是去殺掉他，還是去殺掉那些罵他的人，我都要變得更加強大才行……」
「……後來，我的父親，我的兄長，逐一去世，這世上，只剩下我和我的曾祖父兩個人，我恨他，又愛他，我想掙脫他帶給我的一切，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掙扎不開！」
「……在外人眼中，我強勢之極、霸道之極！我對所有人都不假辭色！但他們不知道，我這個在他們看來無比強勢的人，其實經常都會做噩夢，那種會被嚇醒、然後就再也不敢入睡的噩夢……但是，說來玄妙，我苦苦掙扎多年不得解脫，卻就在今天下午，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一下子就……就解脫了！」
「……解脫了啊！那種感覺……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明白。雖然事發突然，但是當我離開他，跑到溪邊去流著眼淚清洗自己，哭著哭著，我突然就笑了……我突然覺得，原來有個男人的感覺，真是挺好！尤其是，那還是一個敢跟我祖爺爺對著來的男人！」
說到這裡，賀蘭朵朵臉上露出一抹羞澀的笑意，又道：「記得你說過，我開始喜歡上他了，我承認，在此前，的確是有那麼一點。但是……說出來你可能都不會相信，就在我又哭又笑地清洗自己的時候，我還在想，就算今天下午沒有其他任何原因，就算我此前對李昂並無絲毫好感，但是，如果李昂突然把我給****了，我都會很高興！」
「……我會反抗，但我還是會很高興！」她堅定地道。
杜雨華癡癡地看著她，「很高興麼？」
「是啊，很高興！我突然覺得，我以後的生命，將會截然不同了！」賀蘭朵朵道。
「截然不同了？」杜雨華喃喃地道。
賀蘭朵朵笑了笑，沒有說話。
兩個女人都不再說話，只是安靜地坐著，看著天色一寸一寸地徹底暗下來。
不知何時，賀蘭朵朵突然驚醒過來，自己笑了笑，把手裡已經冰涼的羊肉遞過去，道：「對不起，光顧著發呆，把這個給忘了，我是過來給你送東西的，不過已經涼了！」
杜雨華並不搭理她。
賀蘭朵朵想了想，把那塊羊肉輕輕放到草地上。然後緩緩起身，深深地看了面前這個遭遇的苦難很可能比自己還要多了不知多少倍的女子一眼，悄無聲息地走開了。
夜幕低垂，夜色深沉。
杜雨華一動一動，只是癡癡地看著這無盡的夜色。
「新的……生命啊！」她歎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