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十七章 講武堂外 文 / 英年早肥
今天的李昂，和過去的每一天都一樣，早早起床，和李冕一起打了兩通拳，然後和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早飯。
但是今天的李家，卻顯然是很異常的。
若是以前，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早飯的時候，李昂他爹和他娘，總要念叨些家裡的生計、以後的打算之類的閒話，李昂跟李冕也會跟著摻和幾句，甚至連小裹兒，都會嘰嘰喳喳的不肯安分。但是今天這頓飯，從開始到結束，全家人卻都一致地保持了沉默。
筷子碰碗的叮噹聲，咀嚼聲，一家人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氣氛沉悶到叫人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李昂第一個吃完，推開飯碗之後，他看看身邊的家人，見他們也都一個個停下吃飯看了過來，不由就是一笑，道：「爹，娘，不至於吧，就是去會會李大狗而已，本來也沒什麼，可是讓你們這一弄，我反而挺緊張的！」
李冕聞言嘿嘿地笑了一聲。
李楊氏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滿滿的只是擔心，這個時候，她自然是第一時間扭頭看向自己的男人。
李根生也放下飯碗，揉了好半天眉頭，還是揉不開那一道道皺紋，最後，他抬起頭，深深地看過來，歎口氣，道：「昂兒啊，事到如今，爹也沒什麼可說的了，爹也不知道你說你築就靈基了是真的還是假的，爹也不想多問，只是你這一去，千萬要記得爹這句話，事若可行，那就狠狠的打，給咱們家、給你爹你娘爭這口氣，事若不可行，也不要勉強，爹知道你是個好強的，但是你要知道，對於爹娘來說，寧可你丟人，也不願意從此再也看不見你了……你能明白嗎？」
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明白的話嗎？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能叫人心中既酸楚又溫暖的愛嗎？
這一刻，儘管李昂心中並無絲毫畏懼，也不覺得此時已到生離死別的時刻，卻不知為何，心裡眼中，莫名其妙就是一陣酸澀，有一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面對父親那複雜的目光，他只是狠狠點頭。
然後，他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道：「爹，娘，二冕，小妹，我走了，你們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說罷，他起身便走。
在他身後，二冕也緊接著推開飯碗站起身來，儘管現在他動一動就渾身疼痛難忍，但他仍是毫不遲疑地緊跟著李昂，走了出去。
他相信自己的大哥，他相信從大哥口中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這是從小到大這些年來，早已銘刻在心中的自覺。
可以說，如果在平時，李昂讓他向東，他絕不會往西，李昂告訴他他必須要死，他就絕不會苟活下去。
但……那不是現在。
儘管昨天晚上李昂給了他很明確的答案，面對李大狗，他有六成以上的把握可以取勝，而在當時，李冕也一臉興奮表示相信了大哥的話。
但是在內心深處，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一個月之前，大哥還只是修靈第三重，一個月後，就已經是築就靈基了？
這個話，也就大哥敢說，這個話，也就自己敢信。
而且，還是假裝相信。
所以這個時候，大哥心裡在想什麼，李冕覺得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可以死，但絕不能窩囊的在家裡等死！
他要出去，要去赴約，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
這，就是大哥給出的答案！
這，就是只有他才會做出的抉擇！
昨晚跟大哥聊完之後，他貌似轉身高興地睡了，但其實一直到天明，他都根本就沒有睡著。
這一夜，他滿心裡燃燒著的，只是悲壯二字！
大哥的抉擇，沒有錯！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受人之辱？事到臨頭，不過一死而已，又有何懼哉！
雖然這個時候他心裡也明白，如果大哥死了，那爹娘就只剩下自己這一個兒子了，哪怕只是為了爹娘考慮，不管受多大的屈辱，自己都不能逞強，首要的就是必須活下來，給爹娘留下最後一絲慰藉。但是，這一夜的翻來覆去，他最終還是做出了只屬於自己的抉擇。
寧可站著死，絕不跪著活！
大不了弟兄二人一起死了，百年之後在地下見到二老，自己長跪以謝罪也就是了！
大哥要去死，自己又豈能獨活！
此時此刻，他跟在自己大哥身後走出門去的背影，看去還有些稚嫩，而且昨天的傷，讓他走起來腳步還有些一瘸一拐的，但他的脊樑，卻從沒像今天這樣筆直過！
就在這一瞬間，就在那一瘸一拐的稚嫩背影裡，似乎已經滿滿的只剩悲壯二字！
「死，也不過就是如此罷了！」他想。
***
今天的李氏講武堂大門口，有著前所未有的熱鬧。
整個李氏家族上上下下，外李、內李，幾乎所有人，都已經被震動了。甚至於這個時候，就連講武堂的弟子們也都是一個個來了就堵在門口，不肯進去。天色還早，距離講武堂上課還有一段時間。而且，就連講武堂的武師們這會子也都在門口呢，就算是遲到了，也沒什麼。
對於他們來說，親眼目睹一個築就了靈基的高手出手的機會，可浪費的那一段時間重要多了！
除了他們之外，整個李氏家族的上上下下，也不知來了多少人，他們有老有少，有人事不關己、一臉興奮，有人則滿是同情、一臉無奈。
哄亂的人群中，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往昔安靜肅穆的李氏講武堂，此時熱鬧若集市一般，惹得很多無關者也都不知不覺靠攏過來，不停地向身邊人打聽著什麼。
所有人，不管是過路的，還是等著看熱鬧的，或者是心懷同情的，在此時此地，心中都是一股壓抑不住的激動。
似乎大家正在等待的，是一次很神秘的儀式似的！
或者，更確切的來說，這是一次有關一個名叫李大狗的少年郎正式崛起、有關殺人、有關復仇的儀式！
在場的很多人都已經聽說了那個原名李大狗、現在已經改名叫做李文明的少年的離奇經歷，也聽說了昨天下午他在半路截住李昂的弟弟李冕痛打一頓的事情，而關於那個此前不甚瞭解的李昂，現在他們正在聽說。
這小子今年十五歲了，據說一個月之前剛剛從李氏講武堂退學，實力平平，只有修靈第三重，似乎他跟李文明在小時候結過仇怨，現在李文明築就靈基成了高手，所以光明正大的回來尋仇來了……
坦白說，這就是一個俗套到不能再俗套的復仇故事，但就是這樣的橋段，所有人都百看不厭！
所有人，都在等待這個故事的高氵朝的到來！
…………
靜靜地站在人群中，李覺的心中滿滿的都是無奈。
其實今天他本不願來，這是昨晚整整想了一夜的結果，但事到臨頭，他還是義無返顧的來了。
李昂是他的朋友、是鐵哥們，他嘴上再生氣，心裡的擔心卻是怎麼也放不下的。
「或許……以我的實力，待會兒即便是不能助李昂一臂之力，最後關頭，拼著受傷，或許能從李大狗手底下幫他撿回半條命？」他心裡來來回回地推想著即將到來的那一幕，推想著其中可能會發生的種種可能，拿捏著自己出手的時機，「在李昂的所有朋友和親人之中，我的實力應該是最高的了，我要是不過來，他豈不是要被李大狗那狗日的給活活打死？事到臨頭，我不救他，誰能救他？」
不覺間想起昨天下午在李昂家裡的事情，他忍不住再次搖頭歎了口氣。
李昂這小子啊……都到了這種時候，他居然還是一口氣硬到底！為了怕自己攔他，居然連築就靈基的鬼話都扯出來了！
這個話，也就是拿去騙騙鬼罷了，跟誰說誰能信？
而且，作為李氏家族外李子弟中相對比較有出息的那一個，他獲得消息的渠道相比起李昂來，要多多了。但是，知道的多了，卻並不能叫他從此鬆口氣，相反的，知道的越多，他心裡的擔心和無奈就跟著越來越多！
昨晚漏夜時分，他悄悄地去拜訪了自己的一位老師，也是李氏講武堂內一位比較核心的武師，從他口中，李覺得知，為了表達李氏家族對李文明這個新晉高手的拉攏之意，對於他對李昂一家公然發難這件事，李家大宅那邊給出的態度，是極為曖昧的。
因為站在李氏家族的角度來看，李文明這個新晉高手，和他手裡的那一套修煉法訣，顯然要比李昂他們那個普普通通的外李家庭、比那五條普普通通的生命，要重要多了！
甚至於，聽那位武師話裡話外的意思，如果殺了李昂能讓李文明歸心的話，李家大宅那邊都恨不得要代李文明出手了！為此即便是要冒著所有外李子弟都不免要兔死狐悲的風險，他們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也就是說，指望李家大宅那邊站出來制止一下李大狗的囂張，已經是絕無可能了。甚至於，他們能不倒過去幫李大狗出手，就已經是謝天謝地！
因為歸根到底，這是一個修靈者為尊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上，一個築就了靈基的修靈者，比一萬個普通人的性命都要來的更加高貴！
那李文明，是個築就了靈基的修靈者；而李昂，卻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就此，在所有人眼中，兩人的身份就已經是判若霄壤！
想到這裡，即便李覺心中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卻還是不得不承認，如果任由事情按照李昂的性子發展下去，真到了那最後一步，說不得李昂就真的要血濺五步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到時候就算自己再不怕死，甘願為了救李昂付出一切代價，但其實真到了最後關頭，恐怕自己也只能是盡力而為罷了。
要知道，自己雖然比李昂要厲害了很多，但比起築就了靈基的李大狗來說，仍然是不值一提的呀！
就算是想救，也未必就能救的下來！
不知不覺，他再次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當他的目光無意識的從眾人身上掠過，卻突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然後，他的心突然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此時此刻，他心裡已經說不出是佩服還是無奈，「李昂這小子，居然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