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踏魔之道 【第26章 】前倨後恭 文 / 雲海笙簫
「豎子爾……」
老者灰髮張狂如龍，築基後期的強橫氣勢肆無忌憚的在漫空之中凜冽，卻又在一瞬間啞火，彷彿是被人無形之中掐住了脖子一樣，最後一個字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倘若說老人的狂暴氣勢是從自身猙獰的散發出來的話，那麼洛衣的氣勢，便像是從九天之上降落的一般，如同天威一樣的，已經不是人力所能抗拒，而此時的談煙，終於明白過來當初丹青子喃喃自語的是哪四個字了。
「金丹強者！」
同樣地四個字，也在那老人的腦海之中炸響，如同蒼茫之上的驚雷一般，讓老者膽戰心寒！只是一個境界之差，卻已經是雲泥之別！即便是漫天飄著雪花，寒風凜冽，那一瞬間，老者還是被汗水浸濕了後背！一步是地，一步是天！老者不禁暗暗叫苦，雖然早就知道少宗的心性不算很好，但是犯錯誤終歸是少年人的專利，故而宗主不曾理會過，自己也任由其放縱，只以為日後隨著年歲的增長，能夠變得穩重些，沒想到，最後就是因為他的放肆，不僅僅自己差點身死，而且為師門差點帶來滅頂之災！
偌大的玄青宗，也不過宗主一人是結丹境界修士，而且老者還隱隱有著這樣的感覺，便是自己宗主的威壓，也絕對比不上眼前的少年。
一時間，老者連一掌拍死穆羽的心都有了，人家哪裡是孱弱不堪！這分明是藏龍臥虎，不顯露真形而已！
同樣的風雪天，同樣的對峙築基強者，只是此時的風情，卻又與當時大大的不同，雖然是借助著歐陽傲的靈魂威壓，但是洛衣已經做到了完全的鎮定自若，而且威懾住了所有的人！誰又曾經想到，一個煉氣期的小修士的識海之中，還住著另外一個金丹修士的靈魂呢？
而且歐陽傲本就是魔道之修，一生從不曾輸於誰，這是一種無畏的勇猛精進的氣勢！又豈是這護道人所能夠抗衡的？
「你，在跟誰說話？」
此時的洛衣，將自己徹徹底底的帶入了歐陽傲的身份之中，歐陽老魔不管是從凡俗只是做醫師，或者是一朝拜入魔宗，行魔修之事，從來都是一個傲氣凜然的人，而今，這種傲氣完完整整的展現在洛衣的身上，從這一刻開始，洛衣漸漸的培養出一顆真正嚮往強者的心！築基真人又如何？面對自己一樣要謙恭！
此時的築基老者一張臉青白交加，但是面對洛衣的詰問，回答起來卻也不敢慢上分毫，「晚輩玄青宗護道長老，道號丘安子，無意冒犯前輩，晚輩魯莽了。」
此間千里，他丘安子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又何時曾經這樣的丟臉過！雖然洛衣也自己口口聲聲說一身法力十去七八，但是身為結丹境界強者，誰又沒個保命的手段？便是魚死網破，也斷然不是他這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所能夠抵抗的。
洛衣冷色的瞥了丘安子一眼，冷哼一聲，就欲轉身離去，只是就在此時，穆羽卻是再也難以忍受，一口心血逆噴而出，染紅了他的白袍，染紅了面前的雪地。
「告訴我！剛才那一式，叫什麼名字！」
洛衣的身形一頓，回過頭來，看了狼狽的穆羽一眼，那一眼，彷彿直直的看進了穆羽的心裡一般，一聲悶哼，穆羽卻眼神堅毅，死死的盯著洛衣不放。
「雖然性子浮誇了些，但本質剛毅，有奮進之心，是可塑之人，既然你我曾經教過手，那我便告訴你，此為龍泉劍法第一式，一年花開、君臨天下！」
「道武之境，你再苦修四十年，或許可以達到今日的水平，你尋到自己道武真意的那一天，若是還可以尋到我，我可以答應，再和你一戰！」
「我一個外人說句不該說的話，這個少宗倒是選的不錯，比些什麼自持修為甚高的人要強不少，洛某一聲，最恨的，就是被人威脅！既然前倨，又何而後恭？」
洛衣說罷，也就不再看眾人的神色，將手中的劍放回劍鞘，遞還給還站在一旁愣神的巧兒，便自顧自的尋著路離開了。
漫天的風雪更甚，眾人舉目望去，卻只能看到風雪之中漸漸變得依稀的白色身影，談煙一陣猶豫之後，向著丹青子微微一行禮，就急急的追著洛衣去了，那一瞬間，她又太多太多的問題想要問洛衣！
穆羽呆滯的看著洛衣遠去的身影，整個腦海之中，只剩下了洛衣剛剛說給他的話，以及那一式劍招的名字，一年花開、君臨天下！
丹青子望向洛衣的背影，更多的是望向談煙追去的身影，神色之中，卻是滿滿的複雜，或許，有些事情，該告訴一些人了，搖頭晃腦的唏噓之中，丹青子老道暗自做了一個決定。
而丘安子卻有些羞憤的不去看洛衣的身形，但是對於一個結丹高手，即便是心有不滿，又如何敢宣之於口！若是洛衣是個尋常的修士，只怕剛剛受辱的，就會是洛衣了，故而天下最硬的道理，就是比誰的拳頭更大些而已！
巧兒卻是一陣的驚呼，引起了眾人的目光，卻是被巧兒拿在手中的那柄劍，不過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劍而已，被洛衣用玉氣溫養過一遍之後，竟然通身變成了溫玉色澤，輕輕的揮舞起來，竟有破空之聲響起，這已經變成了一柄削鐵如泥的神兵！
洛衣一劍驚玄青，之後又一言鎮築基！造成的震撼可想而知，更何況是讓丘安子這樣狂傲成性的修士服軟，但是洛衣很顯然不想去理會這些，故而將劍還給巧兒之後，趁著眾人為驚異，趕忙遠遠地離開了。
只是走了不長了路，洛衣就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洛衣的身形一頓，轉而回過頭來看去，卻是談煙一路小跑著追過來了，洛衣的驟停，也弄的談煙猝不及防，兩人差點就撞了一個滿懷。談煙紅著臉看著眼前的溫潤少年，始終與心目中的結丹高手重疊不到一塊兒去，而且此時的自己，到底該如何稱呼他？師兄？還是前輩？
正在談煙糾結著的時候，洛衣卻率先開口說道，「談煙師妹這麼急的跟我前來，可是有事？」
依舊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稱呼，卻讓談煙如冰一般的心陣陣的蕩漾，這人兒是真實的，還是如同以前一般，稱呼自己師妹呢。
看著談煙依舊有些愣神，洛衣又是輕輕的喚了一聲，「談煙師妹？」
談煙溫婉的一笑，平日裡冷清的臉上一笑，顯得俏生憐人，「師兄稱呼的那麼生分做什麼，喊我煙兒就好了。」
聽聞談煙這麼一說，洛衣不禁一陣失笑，剛剛在正堂的時候，洛衣可是親耳聽到談煙呵斥穆羽的時候說的話，說什麼煙兒就像是個丫鬟的名字一樣，一轉眼，卻又讓自己這樣稱呼她，而且連師妹二字都省去了。
想想穆羽對於談煙的愛慕，洛衣甚至都有些同情那個剛毅的少年了，而且說實話，在洛衣的眼中，談煙也是那種傾國傾城級別的美女，而且身為修士，更平添的一股空靈的仙氣，恍若九天下凡的謫仙女！
洛衣也不過是個窮酸書生出身，出了出將入相，這輩子最大的願望也不過是找個漂亮婆娘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輩子，要說談煙對於洛衣沒有吸引力，那是假的，冰冷的俏臉，婀娜的身姿，尤其是清晨的旖旎，讓洛衣的視線不由得往談煙的飽滿之上瞥去，直白而富有侵略性。
看著洛衣在自己面前愣神，而且眼睛毫不掩飾的注視著自己的傲人之處，談煙薄薄的臉皮哪裡還能招架的住，滿是嬌羞的一聲冷哼。這人！清晨的時候就發現了，骨子裡，也是個可惡的登徒子！
但是談煙的心裡，哪裡還有什麼鄙夷氣憤，盛著七分的嬌羞，還有兩分的愛慕，一分屬於少女的不知所措。
終歸是個迂腐的酸生，洛衣只是片刻就覺得自己這樣的不妥來，也只是一笑，便痛快的喚了談煙一聲「煙兒。」
「日後也莫要喊我師兄了，就像令師丹青子道兄說的那樣，一醫道相論就好了，不嫌棄的話，直接喊我洛衣就是了。」
談煙卻在一旁笑得眉眼彎彎，像是叨米的小雞一樣，小腦袋不住的點著頭。
悠長的小路上，又傳開了兩個人的歡聲笑語，夾雜在風聲之中，傳的很遠很遠，只是此時的洛衣卻在心中一歎，滿是複雜之意。
沒有人比洛衣更明白自己的身份，鬼修，而且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被心劫迷失自我、被歐陽傲甦醒過來的神魂奪舍掉的鬼修。
若待回首尋仙日，誰願以身飼魔道！
若是從一開始，就可以做出選擇的話，歐陽傲不會選擇成為毒師，而是做一個醫師！洛衣不會選擇去修魔，而是去做一個正道之修！
沒有誰從一開始，就願意選擇這樣的一條道路，所有的一切，都是時也、命也！一個魔修的和一個道修的結合，這是只存在於神話傳說裡的故事，洛衣真切的知道這有多難！此時的他，是多麼希望，這條悠長的小路，永遠都走不完，就這樣踏著雪，就這樣走到路的盡頭，是不是，就可以一起走到白頭？
沒有人聽到那一聲，風聲中，夾雜在笑聲裡的，來自歲月滄桑的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