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玄苦之死（下） 文 / 東郭夢魚
喬峰和虛空二人都是倉促間出掌，事前沒有半分的徵兆，倆人都使出了三四成力氣，也沒有說誰更佔便宜些。()但喬峰後退三步，卸去了力道，乃是正大之道，自身沒有半分損傷。但虛空害怕影響到虛竹，硬是憑著自身接住了這些力道，才受了些傷。真論起來，二人此番交手，算是半斤八兩。
虛空伸手抹去嘴角的鮮血，嘿嘿一笑，道：「丐幫幫主，果然名不虛傳！嘿嘿，我們再來打過！」
就是被虛空這麼片刻的阻攔，虛竹已經將右掌貼在了玄苦大師背後的「靈台穴」上，雄厚的內力源源不斷的輸入玄苦大師的體內，幫他護住心脈。此時見虛空向喬峰邀戰，連忙喝止道：「師弟，喬大哥沒有惡意的，你比如此！」
玄苦大師等到虛竹的相助，本來已經將近油盡燈枯的身體也稍微恢復了些，不由自主的喘息了兩聲，說道：「你就是峰兒？我教出來的好徒弟？」臉上又是驚駭、又是痛苦、又混合著深深的憐憫和惋惜之意。
喬峰見師父瞬息間神情大異，心中驚訝之極，說道：「師父，孩兒便是喬峰。」
虛竹知道其中真相，也知道玄苦大師此時誤會了喬峰，不由得開口說道：「師叔祖，我想你是誤會我大哥了，他從今日中午一直和我在一起，從未離開半步，我們也是猜到有人要加害於你，才趕來少林寺的，哪知我們還是來遲了一步，讓那奸人陰謀得逞了。」
喬峰一聽虛竹說「讓那奸人的陰謀得逞了」，登時大驚，忙搶上身去，捏住玄苦大師的脈門，瞬間便察覺玄苦大師此時的心脈已經被人已高深的內力震斷了，那自然是必死無疑的。此時全仗著一口真氣維持著最後的生命。若是虛竹不及時出手護住玄苦大師的心脈，恐怕他現在早已經歸西了。當下有些歉意，又有些感激的看了虛竹一眼，也不搭話，雄厚的內力洶湧而出，想要救活玄苦大師。
玄苦大師感受到喬峰輸入他體內的內力，才知道傷他之人並非喬峰，當下歎口氣說道：「峰兒，別費力氣了，為師的心脈已斷，遲早要魂歸極樂的。」
虛竹道：「師叔祖你倒是灑脫，不過，還請你向方丈師叔祖說明，傷你之人並非是我大哥，免得我大哥蒙受不白之冤。」
玄苦大師道：「好，你們將方丈師兄喚來吧，趁我現在還有一口氣在，我幫峰兒說一下。」
喬峰忙道：「不，不！師父，我的二弟是偷跑出少林寺的，若是讓方丈知道了他，說不準會把他抓回少林寺的。還請師父靜心調息，徒兒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虛竹搖搖頭，沒有接過喬峰的話題，而是說道：「大哥，你和師叔祖多年沒見面了，定然有些話要說，我和我師弟不便在少林寺中多待，就先去了。他日你若是有閒暇，到雲南哀牢山的哀牢山莊找我，若是不出意外，我以後可能會一直待在那裡的。」說罷，便撤去了自己的右掌，領著虛空一道去了，只留下玄苦大師和喬峰二人在屋中說話。
虛竹和虛空走後，玄苦大師對喬峰道：「峰兒，這為師這多年來傳授你武功，但卻有一件事瞞了你。現在為師就要去了，也該把這件事說於你聽了。其實，峰兒你並不是南朝漢人，而是契丹人。三十年前……」
喬峰打斷玄苦大師的話，說道：「師父，三十年前，雁門關外的那場血戰，徒兒也聽智光大師和趙錢孫他們說了詳細的經過。還請師父慈悲賜知當年帶頭大哥的身份，徒兒也好報了徒兒生身父母的血仇！」
玄苦大師說道：「峰兒，你要報殺父殺母之仇，本當應該。不過冤冤相報何時了，你難道不可以放下心中的仇恨嗎？」
喬峰咬牙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焉有不報之理，還請師父垂憐！」
玄苦大師微微搖頭，說道：「峰兒，我本該告知你當年的帶頭大哥是誰，但是他既然信任我，將當年的始末都告知於我，我定然不會吐露的。峰兒，為師對你不起！」說著，臉上又是慈悲，又是歉意。
喬峰聽到玄苦大師這句話心中一驚，手上握著的玄苦大師的脈門也停止了跳動。原來玄苦大師不願向喬峰吐露當年的帶頭大哥是誰，竟然直接自決了心脈，散去了護住心脈的那口真氣，就此圓寂了。
這一下喬峰只嚇得目瞪口呆，腦中一片混亂：「師父寧願一死，也要袒護那帶頭大哥，此仇，我定然要想這惡人討要回來！我若此刻悄然避去，自然沒我什麼事，但我喬峰是鐵錚錚好漢子，如何會做出這般行徑？」他走到屋外，朗聲叫道：「方丈大師，玄苦師父圓寂了，玄苦師父圓寂了。」這兩句呼聲遠遠傳送出去，山谷鳴響，闔寺俱聞。呼聲雖然雄渾，卻是極其悲苦。
虛竹可虛空剛走出少林寺之外，便聽到了喬峰的呼聲。虛竹歎息一聲，道：「玄苦師叔祖最終還是去了，是我大意了，沒想到那人被我們兩個打傷，竟然還要堅持來殺害玄苦師叔祖。」
虛空道：「師兄，你不用如此自責，想這世上有誰能長生不死？人總是會死的，唯一不同的只是早死或者晚死罷了！」
虛竹點點頭，說道：「師弟你說的對，是我還沒有看透。不過此間的事已了，我們這便去吧，安安心心的在江湖上查探一下那劍魔的下落。我懷疑當年對你們公孫家下手的並不是無極劍聖，你看，這是無極劍聖在我身上留下的傷口。」虛竹撕開右肩的衣服，露出了那日在大理和無極劍聖易天比劍時被易天刺傷的傷口。
虛空一眼就分辨出了虛竹肩頭的傷口與帶著虛空從公孫家逃出來的趙叔身上的傷口絕對不是同一人所為。也就是說，滅了公孫家滿門之人並不是這個無極劍聖易天，很有可能就就是那個劍魔。至於劍魔的真名叫什麼，張的什麼樣子，虛竹和虛空卻是一無所知，想要在茫茫江湖中找到他，猶如大海撈針，簡直就是遙遙無期。
少林寺中，喬峰的一聲呼喚將剛剛離去不多久的「玄」字輩眾人僧人都喚了回來，之後經過連番變故，喬峰被誤認為是殺害玄苦大師的真兇。喬峰在十餘位「玄」字輩僧人的包圍之中，滅燈而逃，更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救下了正在少林寺中盜取經書的阿朱。但他終究是力有未逮，在逃走之時沒有照顧好阿朱，以至於阿朱被玄慈的掌力擊傷。
喬峰初時並沒有認出易容後的阿朱，待得天明之時，才認了出來。阿朱本來內力尚淺，就算被事物阻隔了一下，卻也承受不住玄慈那雄厚的掌力，此時早已氣若游絲，隨時都可能斷氣。喬峰認出阿朱後，自然也知道阿朱是虛竹從慕容復手中換回來的丫頭，他與虛竹乃是結拜兄弟，而且虛竹這幾日來幫了他數次，此時見到阿朱這丫頭，自然是全力救護。但喬峰不懂半點醫術，只是學著當天為玄苦大師續命的法子，不停的用自身的真氣維持住阿朱的一口氣息。最後，喬峰打聽到了神醫薛慕華就在聚賢莊之中，他便攜著阿朱，孤身一人去聚賢莊求薛慕華為阿朱看傷。
虛竹和虛空二人離開少林寺不久，突然在山道上看到一個人影。虛空一見這個人影，登時大喜，對虛竹說道：「師兄，阿碧那小妮子想我了，知道我來了少林寺，竟然孤身一人來少林寺中尋我了。」
虛竹遠遠的看去，見那人影確實與阿碧頗為相似，心中「咯登」了一下，暗暗思忖道：「不會這麼巧吧，阿朱難道還是去了少林寺中偷經書了？」但嘴上卻說道：「天色這麼黑，你怎麼就知道這人便是阿碧？」
虛空道：「山人自有妙計，我們快過去吧！」二人立即加快身形，不一會就到了那人影旁邊，果然是阿碧。
虛空見見到阿碧之前，還是一副十分欣喜的樣子，此時到了阿碧身邊，卻板著一張臉說道：「這深更半夜的，你一個小丫頭在這裡瞎逛悠什麼？我讓你去文家莊你怎麼不去？」
阿碧有些委屈的說道：「我在這裡等阿朱。」
虛竹暗道：「果然！」
虛空好奇的問道：「阿朱也來少室山了？她去哪兒了？」
阿碧道：「我和阿朱深受慕容家的恩惠，此時脫離出了慕容家，尋思著想個辦法報答慕容家。我們曾提慕容公子說過，少林寺的絕學《易筋經》就在少林寺的菩提院之中。阿朱便仗著自己高超的易容術，混進了少林寺之中，去偷那《易筋經》。可是她到現在都沒有回來，我十分的擔心。」
虛竹一聽，叫道：「壞了！師弟，你領著阿碧姑娘，回文家莊，集結文家莊中的所有人手，定要在聚賢莊英雄大會那天趕到。我現在就會少林寺中瞧瞧。」說著便閃身離開。
虛空一愣，趕忙說道：「我沒聽說過聚賢莊有英雄大會啊！」
虛竹道：「會有的……」聲音已經到了百丈開外。